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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秋天过去了,我甚至没有留意到枯萎的叶,大雪就不声不响地落下了。今年的冬天来得好急,十二月初街道上就有了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去,能听见雪被压实时的“咯吱”声。大家都说今年是个寒冬。

    周末我和池易暄买完菜走路回家,心血来潮在家门前堆起雪人。他在草坪上跑了一圈,推了个大雪球放到门栋的第一级台阶上,我便团了个小雪球放在上面,作为雪人的脑袋。

    当我四处为雪人寻找鼻子与眼睛时,一只雪球冷不防落到我头顶破散。我转过身,只见池易暄贼兮兮地跑到了五米开外,一副得逞后的快意模样,他将捂在脸前的围巾往下扯了扯,水汽成云雾状,从他大笑时张合的嘴里往外冒。

    “好哇,你可不要后悔”

    我弯腰抓起一团雪,池易暄趁机向我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嘿我躲腰猛往右一顶,雪贴着我腰间擦过,与此同时手腕翻转,飞速朝他扔出雪球。

    他没急着跑,而是警惕地盯着它的飞行路线,电光石火间高高抬起左腿,一个飞踢,将它在空中踢碎。

    他双手握拳,将腿收回,大声问我“怎么样牛不牛”

    “牛、牛”

    我双手抱拳,他还不知道我掌心里藏了个更加结实的雪球,我正要趁他不备发动袭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摘下一只手套,拿出来贴到耳边。

    “喂姨妈哎怎么了”

    池易暄看到我在接电话,不声不响开始朝我靠近,殊不知他那点小动作被我的余光全然捕捉。我不动声色地讲着电话,猛然做了个往前飞奔的假动作,身体往前一晃,惊得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即往外逃出去几步,差一点摔倒。

    姨妈的声音游出听筒,钻进耳朵。我在原地站住,过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我哥。

    池易暄前一秒还在望着我喘气,眼里笑意盎然,与我对视一眼后,缓缓垂下了手。

    寒风吹痛我的眼眶,我张了张嘴。

    “哥,妈妈复发了。”

    雪球从他的手心滚落,落到地上,摔碎了。

    第92章

    绝不向我隐瞒妈妈的病情这是姨妈们劝我回家时向我许下的承诺。还没到春节,我和池易暄就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了。妈妈没想到姨妈会给我们通风报信,见到我和哥哥时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两只杏仁般的眼睛瞪住我们,半晌没有动静,再眨动时,泪如珠串。

    今年又要在医院过年了,其实我们也只经历过一回,却再没有第一次时的惊慌失措,尽管不安的情绪时常冒头,让人措手不及。

    为了对抗这种不安,我买来红色的小灯笼,消毒后挂在床尾。现在妈妈的床位边有一圈漂亮的红。

    医生建议她进行骨髓移植,完成这一场艰难对话的人是池易暄,我和爸爸坐在他身后,局促且无言,池岩的脸色太过苍白,我知道照顾妈妈不是件易事,人在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时行为会变得迟钝,他用手指来回绞着衣角,医生说话时他神情有些木讷,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相较之下池易暄太冷静了,医生向他提出治疗方案时,他一言不发地听着,思索时两颗眼珠沉到眼底,而后抬起头看向医生“好,我们做移植。”

    他向医生询问移植的注意事项与手术日期。他太冷静了,冷静到很难从他的眼里看出情绪的波动,可我知道他正在无声地崩溃。

    我们回到病房,告诉了妈妈这个消息,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病友们说进移植仓就要3、40万的押金啊”

    池易暄在床边坐下,“不一定会要那么多。”

    “我们哪里还有钱”

    他平静地说“钱还可以赚。”

    池岩轻声安慰她“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就好好养病,好吗”

    “我们哪里有钱呀”妈妈喃喃着。

    “我去找银行借,没有事的”

    “我们都快要退休了,人家哪里会借给我们”妈妈呼吸一滞,紧张地看向他,“你不会要抵押房子吧”

    池岩的喉结滚了滚,没有答话。

    她得到了答案,嘴角不受控地向下压去,胸膛开始起伏,紧紧咬住下唇,最后还是压抑不住,用被角掩面,小声地啜泣。

    我和爸爸安慰她说房子只是暂时抵押给银行,我和哥哥努力几年,还上钱就能拿回房子了。

    “那要太多钱了,你们哪里赚得过来”妈妈抽抽噎噎地说。

    我告诉她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家,再不济我们还可以租房子住,又不是要流落街头了。现在都流行租房,你看我和我哥就住得很舒服。

    她听不进去,泪腺如无法关闭的水龙头,眼泪顺着脸颊一道道往下淌,央求我们不要卖掉房子。那是她和池岩结婚以来就在住的房子,那是我和哥哥长大的地方,那是她的家。

    一旁的池易暄一直一言不发,这时却突然开口

    “不卖房,那你想要怎么样你不想治了”

    妈妈立即噤声,安慰的话卡在我的喉咙口挤不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池易暄对她发脾气。

    他红了眼眶,用力克制住颤抖的声线,“姨妈们努力凑钱,隔天就来看你;爸爸辞了职,每天往返医院,没说过辛苦。”他的呼吸猛然颤动两下,好像胸口挨了一记重拳,“白意现在”

    我去握他的手。别说了,哥,别说了。

    他的手掌在颤抖,肩膀耸起又压低。复杂的情绪将他的脸染变了色,悲伤与愤怒掺杂在一块,挤出欲滴的眼眶。

    他在沉默中背过身,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妈妈不再哭泣了,头低低垂下,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孩。

    池岩拿过纸巾为她把泪痕擦干。我追出病房,看到我哥立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前。

    我走到他身边,与他肩并着肩,然后将我的手顺进他的口袋,握住他藏在里面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我捏了捏他的手背,过了一会儿他也握住了我。

    南方的碎雪像云朵抖落的头皮屑,落在窗台上,没一会儿就化了。

    “我们不会卖掉房子的。”池易暄突然开口,信誓旦旦,目视前方的眼一眨不眨。

    “好。”我说,停顿一会儿后重复道,“好。”

    池易暄向妈妈发过脾气以后,就像以前她向我们发完脾气一样,不乐意说话,只是闷声干活,他虽然不去看她,手上却在为她削着苹果。还是妈妈先破冰,她使劲向我使眼色,我没看懂。她努了努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瞄了哥哥一眼,开口道

    “白意,你不是最会照相了吗你来给我照一张吧”

    我听话地拿起单反,将镜头对准她,妈妈立即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