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雁门张文远
尔等还记得那逍遥津否
自从这一句话在淮南通往徐州的官道上响彻而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切都迅速的归于虚无。
说起来,这本是一条官道、大道,可现如今的情形,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魏军的屠杀下,朱家的部曲一个个倒下。
土壤早已染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
偶尔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尤自清晰的是,这些死掉的人儿分别穿着红色与绿色的服饰。
就在不久前,这里还充斥着厮杀声、呼喊声。
可现在万籁俱寂,唯独有一些兵士在清理战场,时不时的从死人的身上摸出一些贵重的物品,据为己有。
而这种种,都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更加的狰狞与可怕。
只半炷香后,一处山脚下,张辽浑身都是血污,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这里。
在这里,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一个个蜷缩着身子,颤巍巍的看着将他们包围的那身穿红色汉军服饰的“兵士”。
张辽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盯着这些人看。
其中一个副将开口,“将军,他们便是诸葛瑾的族人,共计七十三人”
张辽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示意,以此表示他知道了。
可这些诸葛氏的族人,哪里知道来人的目的。
看服饰,看方才他们杀俘的架势,只以为是荆州兵要来杀人灭口的
“将将军”
这时,诸葛氏家族的一名老者连忙道“将军别杀我们我我们族中的诸葛孔明尚在尚在蜀中为官,效力于刘皇叔,他是刘皇叔最器重的人哪,望望将军看在他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过我们饶过我们吧”
以为是荆州兵,诸葛氏一族迫于无奈,只能搬出“诸葛亮”来救他们了。
当然,这话如果放在平常,保不齐张辽的月牙戟就要挥动,然后一颗人头就会落地。
张辽也意识到他们误会了,不过他也不会点明。
魏军特地假扮荆州兵,来护送这些诸葛氏的族人去荆州,呵呵这事儿,在张辽看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听,怎么别扭
当即,张辽虎躯一震,回应那诸葛氏的族人“你们该感激的不是那诸葛孔明,而是你们家族的小辈诸葛恪呀”
说到这儿,张辽转身向身旁的兵士吩咐,“这里紧邻江夏,派人将他们护送至江夏,到江夏后,无需深入,留下他们便回来。”
张辽是毫无表情,像是例行公事的回话
“喏”一干副将连忙拱手。
就在这时,又一名副将连忙禀报道“将军,兵士们都休整过了,对攻回淮南,攻回合肥城迫不及待”
张辽能感受到这副将的跃跃欲试。
是啊,从他们手中失去的,就应该从他们手中再度夺回来。
此时的张辽已然翻身上马,“传我军令,急行军,过肥水,直捣合肥”
合肥若定淮南收服,张辽这是要一鼓作气啊。
话音刚落,“得得得”,一声嘹亮的马蹄声响彻,伴随着张辽跨下马儿的嘶鸣。
他一马当先,呼啸而去,身后仅存的五百多山西大汉紧紧追随,再后面则是已经不足千人的骑队。
这一战,纵是斩敌大胜,但张辽军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是惨胜啊
建邺城,医署之中。
让孙权惊喜的是,吕蒙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他的手指开始微微的抖动
但让孙权失望的是,按照医官的说法,手指的抖动与意识的醒转,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儿,也就是说,吕蒙的醒来,依旧是遥遥无期。
这对于孙权而言,无异于一记重锤。
如今的时局他太需要一个人去力挽狂澜,去挽回这一切的颓势,而吕蒙纵使他比不上昔日的周公瑾,太史公义,但已经是现如今的孙权,唯一能仰仗的人了。
反观吕蒙,在黑暗的混沌中,一个个画面如走马灯似的不断的闪烁。
他那些回忆中的画面仿佛才刚刚开始。
如今,他脑海中闪烁着的是建安十四年;
也就是赤壁之战的后一年,是周瑜与曹仁对垒的南郡之战前,更是周瑜向吕蒙灌输以心计,让吕蒙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大门后的第八年。
这次,是甘宁被围,命在旦夕,军情紧急,吕蒙急冲冲的闯入周瑜的军帐
周都督,诸将的话,蒙都听过了,诸将不让都督救甘宁,说是因为我们的兵力不够,其实,什么兵力不够,不过是因为甘宁的出身,他是一个劫掠长江的贼人,诸将士们都看不起他
但,周都督,你可想过,是你以前向我讲述人心,如果我们的军队被围了而我们不去救,那三军的士气怎么办曹仁就是要借这个小仗,打压我们的士气,所以要解围释急啊,再说周都督,如果你亲自前去,那前线将士们的军心会有多激愤不到十日足以救了甘宁至于本营凌统是守得住的夫胜,人心也,这是你教给我们的呀有人心,南郡、江陵就是我们的
画面中,吕蒙向周瑜说了一大堆,这一番话直接让周瑜惊诧。
他大笑道子明,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有人心在南郡、江陵,就是我们的江东有你在,我也就能放心了
这是八年来,周瑜第一次夸耀吕蒙。
也是这一番话,让周瑜下定决心率军去救援甘宁。
说起来,这一仗的大背景是由甘宁率数百人偷袭占据夷陵,却被曹仁包围。
甘宁被困,周瑜的部将大多以为兵力太少,不足以分兵救援
只有吕蒙建议留凌统守营,救援甘宁,一举重创曹仁,致使其损兵过半,这也是南郡之战的开始。
是接下来,曹仁面对士气低落的三军将士,不得以凭“天人之姿”力挽狂澜,振奋军心的原因
这也是吕蒙在江东开始崭露头角,被孙权注意到。
s三国志诸将以兵少不足分,蒙谓瑜、普曰:“留凌公绩,蒙与君行,解围释急,势亦不久,蒙保公绩能十日守也。”于是将士形势自倍,乃渡江立屯,曹仁退走,遂据南郡
画面还在闪烁
又过了一年。
因为南郡之战的大放异彩,吕蒙成为了孙权器重的武将。
两人屡屡攀谈,倒是吕蒙每每与孙权交谈时,总是面露为难之色,主公总是劝我读书,可军中事务实在太多,读书恐怕是读不了了
面对读书这个话题,孙权的脸色一变,话锋走冷。
你这不是搪塞孤么孤是让你做太学博士还是让你进经学院了孤只是让你以古为镜,人要进步不读书怎么能行你说你军务繁忙那能有孤忙孤以古为镜都大有收获,更何况是你呢
你要学孤读书,观其大略,知道意思就行了,不要做个咬文嚼字的人你更要多读兵书和历史啊,你看那曹操多老,可他还在读书子明啊,孤对你寄予厚望,你只要坚持看书,读到极致,一般的儒士,他们比不过你
这读书么
吕蒙暗自下定决心,要按照主公孙权的吩咐,好好读书,读每一本书。
时间又过了一年,周瑜在准备西征益州时,莫名其妙的死了,鲁肃成为了大都督。
吕蒙正向他道喜。
恭喜你啊,子敬,成为左都督了。怎么一见到就是这副惊讶状,是子敬最近发现讨论时实战略时,说不过我这个武夫了吧哈哈哈,经公瑾的传教、主公的提点,再加上夜以继日的苦读,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吴下阿蒙了,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
面对吕蒙的话,鲁肃先是顿了一下,继而笑着回道。
哈哈,子明啊子明,我有一种感觉,你或许会成为勤能补拙的典范,要被传诵几千年了
鲁肃本是夸耀一句,哪曾想,吕蒙直接把话题引入时局。
是不是被传诵千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江东的大都督是子敬你啊,恕我直言,做大都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师尊公瑾子敬你代替他,我觉得你干不好,你格局太大,目标一直是曹操,但我与公瑾一直觉得,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关羽,这个人勇武无双、爱兵如子也就罢了,偏偏一把年纪,还爱读书,每日月下苦读春秋,这种人偏偏在东吴的卧榻之旁,太可怕了要与曹操对垒,势必需先拿下关羽啊
吕蒙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一丝不苟,大都督啊,你要是连敌人是谁都看不清,那东吴就完了来,我又想到了三个主意,或许能帮东吴夺回荆州
不可不可
面对吕蒙的提议,鲁肃连连摆手,现在我们是孙刘联盟,我们是勠力同心,共破那曹贼子明啊,你有见识言谈间引经据典,这些我都能看到,但这世道注定是要三足鼎立,两足的鼎是立不长久的
那也不能把南郡白白送给刘备,那是我与公瑾大都督不辞艰辛、披荆斩棘才夺下来的子敬,你且先听我这三计
s三国志鲁上代周瑜,过蒙言议,常欲鲁受屈。肃拊蒙背曰“吾谓大弟但有武略耳,至于今者,学识英博,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兄今代公瑾,既难为继,且与关羽为邻,斯人长而好学,读左传略皆上口今与之对,当有单复以乡待之。密为肃陈三策,肃敬受之,秘而不宣
特别是最后这一句话,“那也不能把南郡白白送给刘备”
吕蒙的语气无比坚决。
同时
这一句六年前的话语,也不知道是情绪所致,还是吕蒙心头始终怀揣着这个执念。
忽的,这一句话竟在晕厥的吕蒙口中吟出
“南郡那是我与公瑾大都督夺下来的,不能白白拱手送人”
这
随着吕蒙的这一句话,孙权的目光有些恍惚,他先是惊讶,继而“唉”的一声,他重重的叹出口气。
然后转过头他变得愈加的落寞。
也难怪,昔日东吴的目标是讨回荆州,可现在的目标,却已经沦落为偏安东吴,保全这江东一隅。
时局发展的太快了,也太猛烈了,让这位东吴的国主
已然感受到他这些年拉拢大族,制衡各方,压制武将,害死贤良这一系列的决策所招致的反噬
这反噬来的好生汹涌啊
“子明啊,你快醒来吧,你见识过大兄的英雄气,追随公瑾学得心计,又因孤的话,酷爱读书,子敬不在也唯独你,还能在军务上,与孤商量一、二了”
是啊
如今,整个东吴,能与孙权商量军务的人不多了。
淅沥沥
一场大雨颇为应景的降临。
鱼一直下,风一直挂让这本就人心惶惶,胆战心惊的建邺城迅速笼罩在风雨中,一如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东下了一场大雨,淮南也下起雨来。
这种天气别说攻城,就连急行军都很困难
但对张辽而言,吴军刚刚被劫掠,朱治方才战死,整个淮南东吴的城池安恬了四个月,一派祥和的气氛已经让它们没有丝毫预警与准备。
这是宝贵的战机
转瞬即逝的战机
兵贵神速,张辽岂会被风雨阻拦
“江东小儿,安敢啼哭”
伴随着张辽的这道声音
在漫天风雨中,步卒当先,两万余魏军兵士,如大鹏展翅一般以东西为向,齐齐往合肥城迈步突进。
张辽麾下那仅存的五百山西大汉为先锋,清一色的铁甲骏马,背跨强弓,长枪、战戟在手,在那还藏留着的电光之间闪出冰冷刺目的寒芒。
继而,就是数百箭矢朝着城楼之上,不断的射去这是第一轮,雨天下的羽矢压制
“敌袭敌袭”
合肥城的守军刚刚喊出这一句,数不清抬着云梯的魏军兵士已冲至合肥城下,“隆隆”雨声之中,突然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穿透滂沱的大雨,响彻天地。
当那一架架云梯架起数不尽的魏军朝合肥城冲杀了过去。
张辽作为这里曾经的统领,合肥城哪里好攻,哪里难守,哪里是视野的盲区,哪里最容易先登破城,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每一块儿砖瓦在哪里摆放他都清清楚楚。
战马嘶鸣,士卒冲阵,兵戈林立,重甲黑沉。
被雨水打湿的旌旗紧紧地贴在旗杆上高高挥舞,就像是一只只被囚困住双翅的鹰隼,踩着鼓点一下又一下地翻腾。
云梯是很滑,但挡不住这支魏军夺回失地的决心与胆气。
马蹄泥泞,却踏霞光万道,好似立于腾云之上。
张辽的声音先起“吾乃大魏张文远,尔等还不投降”
数百传令兵齐齐将这道声音喊出
声浪震天动地。
张辽又喊“尔等守军比之逍遥津十万大军如何”
这
起初,吴军还在抵挡,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后继无力。
是啊,他们只有寥寥千人,而对方有万之众,最致命的是敌人的主帅自报家门,且他不是别人,是那张文远哪
在吴军看来,单单“张文远”这名字就抵得上十万雄兵了。
白袍血染,显男儿血气至勇,背脊如枪,兵戈如松。
不过半个时辰,在魏军的汹涌进攻下,合肥城再度异主又过了半个时辰。
漫天大雨中,城头的“吴”字大旗已经纷纷掉落,转而换上“魏”、“张”这样的旗帜
而那些被俘虏的吴军按照惯例,被魏军无情屠戮,血流成河。
不到一个时辰,收复失地合肥,这样的战绩,令数千精锐悍勇之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如海啸卷浪,平地惊雷,将那生死一线澎湃于胸的热血豪情都一并高喊出来。
雨,终究停了
晨曦微明,张辽站在城头,像是在迎接着属于他的曙光。
那东升的旭日勾勒出了这位久经沙场的英武战将的轮廓。
他肩膀宽阔,蜂腰紧实,四肢修长,千锤百炼的身躯有一股带着力量与刚强的美。
那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令人觉得站立在眼前的就是一柄出鞘的凶刃。
这时有副将来禀报道
“将军,整个合肥城内的吴军已经被悉数肃清,围而后降者杀无赦,四百俘虏悉数斩首,四百头颅悉数悬挂于城楼之上”
“报,将军义城、平阿、当涂、下蔡四城闻风归降,钟离、阴陵、东城等七城尚在观望,将士们跃跃欲试,纷纷问将军是否继续攻城”
俨然,魏军的信心已经全部都打出来了,高昂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报将军义城、平阿两城听闻是张将军挂帅,已经派人来告知,他们不敢忤逆张将军之神威,他们愿降”
呵
听到这一条情报,张辽笑了。
在他看来大王曹操素来奉行的“围而不降者杀无赦”这一条,已经产生了效果,配合着他张辽“小儿止啼”的名声,无疑,效果更好很快这些城池就都会一个个的前来归降。
倒是这时候
张辽转过头,望向那滚滚长江,他关切的问“庐江如何了云长开始进攻了么”
这一问还真有一名斥候,他知道一些,当即回道“将军,听闻关羽攻克柴桑后,就再没前进了,似乎是因为东吴出动了几百艘战船,浩浩荡荡的陈于江上看来,那孙权是铁了心要与关羽打水战了”
水战
这两个字的传出,难免能让张辽想到了赤壁,想到了那一场大溃败下的水战
但无可否认的是。
要灭亡东吴,无论是他,还是关羽绕不开的就是这水战
长江天堑,那才是东吴最后的倚仗与王牌
心念于此
张辽的眼眸眯的更紧了,面颊上露出了几许严肃。
身旁的副将看张辽表情不对,连忙问“张将军你这是”
张辽目视江涛,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上一次与云长联手破敌,还是白马斩颜良,延津诛文丑”
说到这儿,张辽重重的叹出口气,可眼神中骤然间却变得迫切了许多。
“十六年了吾已有十六年没有再见到云长的风采了,吾已有十六年,没有再与他一道并肩而战,呵呵那滋味儿,好生怀念哪”
随着最后的这一声浅笑,张辽手中的佩剑指向长江。
他的眼芒转冷,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放弃濡须口,改道进军庐江,这一次,对上东吴水军,吾与云长并肩而战,并肩破贼”
“喏”
伴随着张辽的吩咐,一种兵士连忙附和,他们早就蓄势待发,磨刀霍霍
正是兵虎虎一个,将虎虎一窝
其实张辽的心里头还有一句,他几欲脱口,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这句话是
鼠辈离场,大魏与荆蜀当二分天下
不愧是你啊,张八百
在襄阳城看到战报的关麟,心头不由得浮现起这么一句。
他身前站着的是三姐关银屏以及江夏驻守的代太守阮瑀。
前者来这里,是替她们的父亲关羽询问
如何应对东吴在庐江集结起来的水军。
后者来这儿,则是为了告诉关麟,诸葛氏的族人已经安全抵达江夏。
乃至于张辽兵不血刃的夺下了合肥,收服了这半年来曹魏失去的江淮之地。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嘛
当然,说起来挺讽刺的。
哪怕是曹魏与东吴间存在着某种无法言喻的默契,但东吴攻下除寿春之外的淮南,依旧是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来之不易啊
但失去这一切,却不过三日
“那么接下来”关麟站直了身子,看了阮瑀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三姐关银屏的身上,“接下来,张辽就要南下助我爹一臂之力了吧”
因为关麟目光的直视,又因为这一番话,“噢”关银屏骤然醒悟,“原来四弟一直说,庐江的话再等等,等等我还疑惑,哪里还有援军么不曾想四弟在等的原来是那曹魏的兵马,是那让江东小儿止啼的张辽”
诚如关银屏所言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是关羽与徐庶下的。
话说回来,关羽的武力与徐庶的智力,配合在一起本该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兼之有关麟从江夏送来的“攻城器械”,理应摧古拉朽、战无不胜。
但问题还是出在这水战上
至今无论是沔水山庄,还是制炼坊其实并没有研制出任何有利于水战的器械,这让荆州在“军备竞赛”上,并不能完全征服长江,占据上风。
便是如此,在战船上,东吴有数量最多的楼船、艨艟战船;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小船,这些小船原本是甘宁统筹,昔日曾在与曹魏赤壁之战时,凭借其灵活与机动,在战场上大方异彩,如今纵是没了甘宁,可这些小船对荆州的水军亦是极大的威胁。
故而无论关羽与徐庶如何议论,这一场庐江水战的胜率,关羽与徐庶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不好打
他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差距还是存在的。
陆地上关羽与关家军不畏惧吴军,可甲板上那就是截然相反的故事了。
故而,他们派关银屏来询问关麟,看看素来“灵动”、“机敏”、“料敌预先”的关麟,有没有什么“克敌制胜”的锦囊妙计。
可关银屏已经待在这儿一个上午了,面对她的询问,关麟始终是一句“等等”
最后,回答的不耐烦了,还下意识的说了句关银屏听不懂的话。
好像是“姐你就不能让子弹飞一会儿么”
什么是子弹哪
关银屏琢磨着,既然是飞的,那或许与热气球是一个类型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关银屏等的已是望眼欲穿,恨不得变成关麟肚子里的蛔虫,去看看他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阮瑀来了,连带着把张辽攻下合肥的消息带来了。
那么,局势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让脑子并不算快,心智也并不成熟的关银屏恍然明白了什么
“四弟我好像懂了。”关银屏轻敲了下脑门,然后轻声道“你之所以让使者逼迫曹操答应条件,让魏军扮做荆州兵的样子去劫掠东吴的车队,其一是救人,其二则是让逆魏更大程度的激怒孙权”
“让他们双方成为死敌,魏吴本是私下里联盟,背刺于我们荆州,可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悄无声息的与逆魏联盟,让魏军顺理成章的夺下淮南之地这样,魏军势必会南下,无论是濡须口,还是庐江东吴将承受巨大的压力,那些战船也只能被迫分兵御敌,如此爹在前线就有机会赢下那场水战了”
关银屏一边说着话,一边望向关麟,关麟则是朝她在微笑。
因为,三姐这次的分析全对
“三姐,其实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局。”
关麟缓缓起身,然后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解释道“在讲述这个局之前,咱们必须认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留着东吴是利是弊当然这众说纷纭,但在我看来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因为只要东吴存在,我们始终就要防止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且孙刘联盟从一开始起就嫌隙丛生,曹操又极擅长驱虎吞狼所以,只有灭了东吴,我们才能安心的对付曹魏才能让我们有一个最稳固的大后方”
诚如关麟所说,其实他有很多关乎增产、关乎改良农田水利、关乎教育关乎工人思想觉醒,关乎政治改革,关乎工业化的想法
这些想法太多了
这些想法都封存在他的记忆里。
但这些想法目前为止,只能是想法,并没有付诸于实践不是因为不好付诸于实践,而是因为这些能变成行动的一个大前提,是荆州
是荆州需要有一个稳定、和平、宽松的大后方。
无疑孙权与东吴的存在,让这个大后方始终笼罩在威胁之下。
这也是为何,关麟花最多的钱却只造了两座新城,加固了两座旧城他必须得这么做,他得防范得住某人的背刺
但
若是东吴灭国了,若是东吴的土地也成为刘备疆域的一部分,且由关羽统御,那这盘棋就活了,关麟也将拥有最宝贵的大后方。
围棋中有一句话金角、银边、草肚皮
曹操之所以强,就是占据了那金角、银边后方补给、资源能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前方,与之相比,荆州就是个草肚皮,四面漏风的草肚皮
果然
关麟的话让阮瑀,让关银屏都怔住了。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既然下定决心要灭东吴,那就需要对如今荆州与逆魏的实力有一个清楚的认知然后去权衡”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故而我苦思冥想,仔细的揣摩时局,揣摩天下大势,分析三足鼎立下各方的战力对比,得出的结论只有不断的削弱东吴,将东吴的战力一个个挖到荆州,让他变得虚弱如此,才会为东吴的灭国奠定充分的条件”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因为东吴水军因为长江天堑,当年赤壁之战,曹操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一样解决不了,所以,我得到一个不想承认,却必须要承认的事实,那就是无论是曹魏,还是我爹关羽,任何单独的一方都吃不下东吴,若要灭东吴,必须两方联手”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可他的眼眸却变得精芒闪烁,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
“所以,从四个月前,我就开始布下这个局用樊城的炼狱火海,用逆魏的兵马去要挟曹操,让他们不得不接受我的条件,我再花大价钱不遗余力的铸造了两处他东吴攻不下来的城池让他们遭逢重挫,士气低落,战意低垂,这便是东吴最虚弱的时候”
“再然后,就是让曹操与我爹一道讨伐东吴当今局势,魏、吴联盟,荆州势必遭逢重挫,可同样的魏与荆州联盟,他孙权与东吴哪怕全盛时期都未必能敌,更何况现在在它极致虚弱的时刻所以”
说到这里,关麟的手猛地指向舆图,指向那庐江的方向。
“张辽是个帅才,一者他一定能看懂当今的时局,二者因为卓荣,他对东吴恨之入骨,所以他一定会配合我爹进击庐江最大程度的剿灭东吴的有生力量那时东吴水军再盛又如何抵得过两方士气高昂、连战连捷的军团同时冲击”
说到这儿,就是关麟也忍不住长长的呼出口气。
像是因为这一番番的布局、谋划在今天,真的得常所愿、如愿以偿后,他释然了一般
他的眼光向外漂移,仿佛已经跨越了山川,河流,已经抵达那风暴眼之处的庐江
他的声音也变得如洪钟大吕般深沉、厚重。
“东吴距离亡国只差这庐江一战了”
“我爹与张文远联手,就是全盛时期的东吴,就是周公瑾、太史子义、甘兴霸、凌公绩、陆伯言俱在,也未必能顶得住,何况如今,呵呵他东吴、他孙权手下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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