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通往徐州的官道上。
乌压压的身着荆州“红色战袍”的五千大魏精骑,正在朝身着绿色铠甲的吴军兵士冲杀而去。
没有埋伏,没有设计,就这么直愣愣的冲杀而去。
这架势大有一股一力降十会的既视感
为首的张辽,手持月牙戟,面颊上已经用黑布裹住,倒不是刻意的遮掩身份,事实上,在他眼里,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而黑布裹面的目的,是防止第一轮冲杀中,敌人身体中喷涌而出的鲜血,这些鲜血若是溅到脸上,那种粘稠感会让人很不舒服,若是溅到眼睛里,那就危险了。
张辽统兵多年,这等细节,他素来重视,这也是他为何,很少尝到败绩的原因。
其实,比起突袭,更有把握的方法是埋伏,乃至于有偏将劝过张辽,可以在淮南通往徐州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毕竟徐州是大魏的,这种埋伏会很容易。
但张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说起来,他已经隐忍了四个多月。
因为卓荣的死,他对东吴的仇恨,不容许他再多等待哪怕是一刻,再加上,他担心的是迟则生变,更计划着第一时间结束这里的战事,开始对淮南发动攻击。
昔日突孙权十万大军,他带八百足以,如今对手不过五千人,他也是五千,怕甚
相同的兵力,还是陆地战
单这两条,张辽就自诩已立于不败之地。
“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而起,震天动地。
张辽身后那八百山西老乡,各个额上青筋暴出,眼眸中寒芒阵阵,甚至不少伸出舌头舔食着嘴唇,这种模样,就好像是嗅到了血的味道。
总算快一年了,他们又有机会屠戮这群羸弱不堪的江东鼠辈了。
至于
提及这些江东人的战斗力,呵呵这八百山西大汉恨不得肆意的嘲笑,对付吴人,他们个个都能打十个。
“将军,敌军将护送的车队安顿在一旁,所有兵勇悉数列阵像是早有准备”
有探马将前方的情形告诉张辽与这些精锐骑兵。
众人没有露怯,反而更激动了。
敌人有准备,那就更好了
免得像是逍遥津时,还不等这边的兵勇冲杀上去,那些吴军就默契的丢盔弃甲,不战而逃
然后是那八百大汉追着砍,摧古拉朽的砍了整整一上午。
那一战可让这八百山西大汉累趴了,胳膊累是因为砍人砍得,腿累则是跑的累,一边砍人,一边追着跑,心也累
也正因为如此,魏军对吴郡是鄙夷的,他们无法想象,十万人在面对八百人时,为何就不能正正经经的干一架
为何就一定要被追着砍
堂堂江东子弟,曾经还出过楚霸王的地方,这里的兵竟如纸糊的一样,画面太残暴,不忍直视。
“张将军,我乃一名什长,此战若斩十人可否升为统领五十人的都伯”
有兵士已经跃跃欲试。
可当即就有其它兵士说,“杀十个吴兵,那不是杀鸡一样你若能杀十个关家军,那将军都尉也舍得给你”
其它的兵士纷纷附和“是啊,想当都伯,怎么也得杀二十个吴兵”
“二十个小意思再添十个,也能杀咯”
前面,不止有吴军,还有无数的军功,在等着他们。
更何况,他们的将军是张文远,这一战本就不用担心胜负,只看能揽下多少功勋了。
“看”
有人眼尖,已经刚看到了前方列好军阵,蓄势待发的一个个人头啊,好一副人头攒动的画面哪
一时间,所有魏军骁骑都激动了起来,血液仿佛都沸腾了。
反观张辽,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克制,他一手牵着马儿的缰绳,一手握紧月牙戟,杀气腾腾的眼眸中多出了些许理智与克制,“记住,只杀吴军,那些护送的车队,他们是大王要的人,不得擅自杀戮,更不得擅自接近,谁若枉杀一人,军法处置”
“是”
随着一声应喝,“哒哒哒”的马蹄声愈发急促、响彻。
仿佛,在张辽与他那八百山西老乡的带领下,整个骑队所有的马蹄声都能准确的踩踏在一个点儿上。
马蹄汇聚,这凝于一个点的力量,形成一道道声浪,让人听着胆战心惊。
魏军将至,吴军罕见的硬了一回。
不准确的说,是朱治手下的这五千部曲表现出了,与吴军形象截然不同的“硬汉”形象。
反倒是朱治一脚将一名敲锣的传讯兵踢翻在地,“敲,敲,敲敲什么敲那马蹄声这么大,谁听不出来”
那边,魏军是杀气腾腾,这边,朱治的部曲也是一个个热血澎湃,当然他们以为看到的是“荆州兵”
事实上,荆州兵的主力要么在柴桑,要么在襄樊战场,淮南就算是荆州兵,也绝不会是主力。
而且,荆州擅步兵、擅水战骑兵丫的你们照猫画虎,东施效颦,敢情给这儿学曹魏呢
你们怎么不学那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
欺软怕硬,报仇雪恨
一个个吴军兵士的心里无比真实。
老子在正面战场,在长沙郡被你们那么少的人欺负,老子的老家被你们关家军欺负,特奶奶的,在这里你们一群老弱残兵,特喵的学骑兵也要欺负老子不能忍
一雪前耻也罢,要宣泄心头的愤懑也罢
这些吴军的兵士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反观朱治,他在做最后的鼓舞。
“弟兄们,荆州欺负咱们四个月,本将军的弟弟是他们中的人杀死的,本将军的侄儿是他们中的人杀死的,还有本将军的儿子他”
提及朱然,朱治语气有些哽咽。
但这也使得他更提起了一分精神,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愤愤然的张口。
“你们都是我朱家的部曲,我朱治是不是言而有信,你们都清楚,今儿个我就放下话来,这仗打赢了,一个人头,找我来领一百金一亩地十个人头,就是一千金,就是十亩地今日这一仗,都给老子打出精气神儿让我那死去的弟弟朱桓,让我那死去的侄儿朱异,还有还有还有我那不幸的儿子义义封在九泉之下看看,他爹与咱们朱家的部曲没有忘记这份仇恨,都给老子杀”
前有宣泄心头愤懑、淤积的心情。
后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奖赏。
面对来犯的“荆州骑兵”,他们顿时“嗷嗷”叫了起来,他们以步战之身,以盾阵在前,竟直接朝来犯的骑兵冲杀了过去。
终于
红色与绿色撞见了,狭路相逢,双方都开始打量对方。
无疑,双方的心情都是激动的,“嗷嗷”叫的朱家部曲,觉得浑身上下的所有肌肉都在跳跃,脑子里“嗡嗡”的想,就琢磨着这次“杀子之仇”,朱族长是下血本了
十亩地、一千金到手里
这能给媳妇添几件衣服啊
啊不,怎么能这样想
这明明是能让自己多几个媳妇啊
另一边张辽手下的五千精骑也很惊讶,特别是那八百山西大汉,他们不是惊讶,而是激动。
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再说
敢情是,天晴了,雨停了逍遥津的事就这么忘记了,你们又觉得自己个都行了
原本还以为需花些功夫,追杀个数十里,或者是敌人会严防死守,用马车结成防护墙以此阻挠骑兵的冲锋,其内牢牢的防御,固若金汤。
可现在好啊以步战之躯就就就就冲上来了
敢情你们是不把魏军的骁骑放在眼里啊
事实上,这种时候,魏军早已忘记了他们穿的是蜀军的战袍,他们是替蜀军扛下了朱家部曲的这一波仇恨
但这不重要,看着步兵朝他们冲来,魏军兴奋极了。
朱治也“扑哧扑哧”的喘着大气,荆州军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将军,都不在这里
那么,能统兵的是谁总不可能是关麟吧
传言中那小子一袋米都扛不动那还能有谁无名小卒罢了
这是老天爷给他朱治为儿子,为族弟报仇雪恨的良机啊。
狭路相逢彼此双方的心情,却像是在“过年”跃跃欲试,急不可耐。
终于,还是张辽忍不住。
恩人就死在这些“吴狗”的手中,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杀恩之仇,不共戴天
他握紧了月牙戟,当即大啸一声“众将士,随我杀”
当即,张辽一马当先,率先发起了冲刺。
没有什么花招,再加上黑布裹面,自也不会有人认出张辽。
随着张辽一冲,整个大魏的五千骁骑齐齐动了,红着眼睛,犹如下山猛虎五千骑兵的短途冲锋,所释放出来的气场,威势惊人。
与此同时,朱治提起大刀,他怒喝道“要钱的,要地的,要面子、要里子的,都特么的跟老子冲”
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自己“大族族长”身份,他应该儒雅,应该有涵养涵养他妹的,此刻的朱治已然宛如一个地痞流氓,满口粗鄙之语接连爆出。
副将们却是纷纷响应“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兵卒们则是呼喊“老子来杀十个,十亩地一千金”
是啊,五千人,如果每个人头都被割下来,那就是五十万金。
朱家能不能拿出来这笔钱,这些部曲不知道,但五千亩地,对朱家而言,还是小意思的,这地总跑不了吧
“杀呀”
当即这五千步兵已然顾不上阵型,疯狂的就朝敌人杀了过去。
看着吴军这冲着冲着阵型突然就乱了,张辽乐了。
这不是胡闹么
果然,江东周郎死后,甘宁、凌统走后,东吴再无能统兵者酒囊饭袋罢了
心念于此,双方兵士已经交汇在一起。
大家彼此“激昂”、“激动”的嗷嗷叫着厮杀了起来,双方都兴奋到了极点。
世上怕也再没如此能让双方都这般亢奋的战斗了吧
建邺城。
唯一最接近于识破关麟这一出“李代桃僵”、“借刀杀人”诡计的,是善于“心算”的吕蒙。
只可惜,长沙城的一把大火,让他的身体疲倦,也让他的心神受损
他似乎已经通过“心算”得出结论,可接下来,他就一口鲜血喷出,又一度陷入了晕厥,陷入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或许
让他坠入无穷黑暗的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那致命浓烟下,意识的迷离,是长沙一场战役,对自己对自己产生了全盘的否定乃至于是他一生的否定
今日正好孙权来探望他。
此刻,孙权屏退了下人,屋内唯独他二人,他看着晕厥着的吕蒙,沉吟道“诸葛子瑜替孤争取了两年休战的时间,可能战胜关家父子的,放眼东吴唯独你吕子明啊。”
说到这儿,看着毫无动静的吕蒙,孙权“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子明你可知孤方才去看谁了是你姐夫邓当想起了你姐夫,孤也回想起了当年你大字不识一个,却屡屡身先士卒的情景”
因为孙权提到的“邓当”,让原本意识已是消沉、静寂的吕蒙,突然间小指抖动了一下
只是,他的这个动作很轻微,并没有引起孙权的注意。
但很明显,吕蒙已经有了一些意识。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他的一生正在闪烁。
那是初平四年,十四、五岁的吕蒙跪在母亲的身前,正在说着什么。
母亲大人请不要动怒,孩儿只是见识了一下战场,不像姐夫说的上阵杀敌那么夸张,我们家实在是太穷了,日子也要过不下去了,娘给孩儿请不起先生,我一个字都不识〔
所以想翻身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好在这是乱世,好男儿可以以武建功况且孩儿已经十五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母亲大人请放心有朝一日,孩儿要让这滚滚长江的斗舰走舸上、旗帜上全写着孩儿的姓氏孩儿也要让这长江上最璀璨的英雄,为您贺年拜寿,送衣送食,将您视为老母
s三国志载蒙年十六,窃随当击贼,当顾见大惊,呵叱不能禁止。归以告蒙母,母恚欲罚之,蒙曰:“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旦不探虎穴,安得虎子”母哀而舍之。
这是吕蒙一切故事的,从他偷偷的跟随姐夫“邓当”去征战沙场,去见识过那一次战场后;
从这一次在母亲大人面前的请罪与表达决心与立下誓言起
这位未来注定进入“武庙”的人物,开启了他“逆风翻盘”、“力挽狂澜”的一生,读书改变命运的一生。
黑暗中,吕蒙的思绪又往后走了一年
那是兴平元年,是孙策第一次见到吕蒙。
你就是阿蒙啊你这孩子火气也太大了,人只是说你两句,你就把人杀了你跟谁学的呀不过你这性子我喜欢,不气盛那叫年轻人么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跟你介绍一下跟我形影不离的这个人,他叫周公瑾,他学问可大了,你要多跟他学习呀
s三国志载时当职吏以蒙年小轻之,曰“彼坚子何能为此欲以肉喂虎耳。”他日与蒙会,又蚩辱之。蒙大怒,引刀杀吏,出走承间为言,策召见奇之,引置左右
这是吕蒙第一次见到孙策,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英雄气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孙策将军将他引荐给了周公瑾。
黑暗中,时间又过了五年
这一次,是身为周瑜麾下将领的吕蒙主动向周瑜请教。
周将军,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军队总是战无不胜,能够瞬间席卷江东
面对吕蒙的请教,周瑜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阿蒙啊,让你看的书都看了吗夫战,勇气也但是书上没有说勇气来自哪里那么我告诉你,夫胜,人心也,我的军队无敌,首先因为我有无比的自信,我自信了,我的军士才会相信我,这种信心会传染给他们,让他们相信我军就是战无不胜,同样,这种信心也会传到敌人那里,让他们心生畏惧你还是要好好读书啊,如果你能掌握人心,你肯定会超过我
黑暗中吕蒙的记忆到这里,他突然浑身猛地一阵颤粟。
这次的颤粟,动作很大,就连孙权也注意到了,他望向吕蒙那有些变化的面颊,几乎同时晕厥中的吕蒙吟出一声。
“人心人心”
这孙权微微的凝眉,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然后沉吟道“子明啊,若你、我能窥探到那关麟之心你、我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孙权本就是一声感慨,无关痛痒。
可哪曾想,吕蒙却迷离间接着吟出,“人心,是所有人的人心么那主公一再的裁撤我的部曲,主公要让公瑾你永眠于地下他他的人心,为何我就看不出呢”
很难想象,迷离间的吕蒙竟吟出这么一句。
也正是这一句让孙权的脸色都绿了。
他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恐惧,他不由得喃喃“你你善于心算,你要看看孤的人心么”
有那么一瞬间,孙权发现他做的许多事,其实许多人都心如明镜,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深深感受到的就是四个字
众叛亲离
惨烈
这已经是淮南,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沦为了绞肉机、杀戮场。
在双方都以为是一场“一边倒”、“单方面屠戮”的战斗这个大前提下,谁又曾想双方都迅速迸发出了弥天的战意与士气。
双方剑拔弩张,拼杀间、激斗间不时的有人倒地,不时的有人哀嚎双方的战斗从正午杀到黄昏。
天幕渐渐的昏沉,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地上,天空中盘旋着越来越多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份,仿佛嗅觉灵敏的它们,寻到了这里有大量的血腥味。
它们无比期待着这场血腥杀戮的结束
然后,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美餐。
几具最早倒下的尸体,却已经有些被风干的味道,只是尸体上的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
就连阴风都开始怒号,似乎要唤醒那些死去的尸体。
这是最纯粹的搏杀最极致的杀戮。
此刻的张辽尤自目光如炬,他没有想到,这样一场本该是“歼灭战”的战斗,竟愣是打成了这副模样。
他已经记不清他的月牙戟贯穿了多少敌人,但敌人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诚然,张辽愤怒到极致的勇武是感染了三军,却并未让敌人退却、胆怯。
再又一次挥动月牙戟,将一名敌军兵士横腰劈成两截后。
就连张辽也不自禁有些疲惫
他看着那尤自气势如虹的敌人,心头暗叹
这这就是吴兵么这还是那支阵型涣散,放弃了盾阵格挡,竟与骑兵对冲的军队么他们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屈服么
张辽也懵了说实在的,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吴军。
魏军这边杀的艰难
朱治与五千部曲也不少受,他们已经损失过半,朱治也杀得是刺刀见红,整个铠甲被红色的鲜血侵染,与原本的绿色交融,汇聚成了一股“令人颤粟”的紫色。
“都听好了,现在起,一个人头五亩地,我朱治说到做到”
朱治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嘶吼,多少次的加重奖赏,这些朱家的部曲的前仆后继也当真应证了,什么是“人为财死”,什么是“鸟为食亡”
那大量的金钱,也使得这样一支明显战力处于下风的吴军军团,迸发出了超越他们极限的战力。
“擒贼擒王”
总算朱治也发现了这场战役,之所以拿不下来的症结所在。
如此重的赏赐,这些部曲们都拼了,一个个眼睛中都是绿油油的光芒仿佛看到敌人,就看到自己那殷实的未来,看到了“拼一次、富三代”的希望。
可敌人那边,那手持月牙戟的蒙面战将实在太难缠了。
这边集结十数人之力才勉强劈断了他的马腿,让他陷入步战,可哪怕是步战,那月牙戟杀戮太盛。
愣是以一己之力,使得手下的兵团气势如虹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战斗。
“哼”朱治一声冷哼,他朝着张辽大吼道“老子若劈不了你,如何劈了甘宁那狗贼如何替吾儿报仇雪恨”
说到这儿,朱治再不管其他人,也放弃了身处的相对安全的所在,有些膀大腰圆的他,顿时间迸发出迅豹一般的速度,身上那链甲也折射出幽蓝光线。
恍然间竟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就是气势,一往无前的气势,为儿子,为族弟报仇雪恨的气势。
张辽也注意到了他,他一把撕去面罩,现在也顾不得鲜血是不是会溅在脸上,当务之急,他要将自己最凶狠的一面释放出来。
“尔乃找死”
伴随着张辽的呼喊,他与朱治已经拉近了身位,张辽素来以统率着称,武艺,其实是弱吕布、关羽、张飞、马超一档的,但朱治,若论武艺,他至少还弱张辽一档。
但,朱治全然不防守,大刀高高的举起,这其实是虚招是故意想让张辽防守他的上三路,然后迅速的便劈砍为横扫,攻击对手的下三路
不过张辽并未上当,他格挡上三路的同时,也兼顾了下三路的防御
“锵啷啷啷”
伴随着大刀与战戟的碰撞,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可就是这么刹那间,朱治的眼眸一下子瞪开,瞪得浑圆硕大。
因为如此近距离的交锋,兼之张辽抛去了面罩,这让他那张“干净”的面颊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了朱治的眼前。
随之朱治手中的刀也停下了。
继而,一股来自内心深处,深深的无法遏制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连带着让他忍不住张口问道“你你是张文远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是我又如何”张辽回了一句,可手中月牙戟锋芒不减。
高手过招,任何微小的破绽都会被即刻发现,然后无穷尽的放大
何况,朱治愣神儿了,心乱了
在看到张辽的一瞬间,他的心就乱了恰恰,两军斗将最忌讳的就是如此。
刹那间,一股腥气自朱治的喉咙间而出,接着他的嘴巴里开始狂喷出鲜血,他感觉他的骨头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劈碎了一般。
再望向身子,却发现张辽那月牙戟已经深深的迈入了他的胸膛
“嘎吱嘎吱”
像是一根根骨头被劈断,乃至于碎裂的声响。
“锵啷锵啷”
随着朱治的大刀落地,他的手脚已然无法动弹,浑身的骨头剧烈,脑袋如霜打的茄子,歪歪扭扭的挂在脖子上,身子在条件反射似的抽搐,不断的抽搐口中涌出越来越多殷红的鲜血,他眼睛渐渐无神
他张开嘴,似乎还有疑问要问这张文远,可他已经先一步没了知觉,没了呼吸
人死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至少,他朱治能如愿赴黄泉之下与他的儿子,与他的侄儿,与他的兄弟团聚。
反观张辽,他将插入朱治胸口的月牙戟拔出,随手将他的脑袋割下,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张脸这么厉害能让对手晕厥或者说是愣神儿那么一、两息的时间。
早知如此,他就不装了,他就摊牌了
劫掠你们的,是我张辽怎么地
当然此刻也不晚
张辽用月牙戟串起朱治的脑袋,然后月牙戟高高举起,大声吼道“尔将军已经阵亡,吾乃雁门张文远谁还敢与我决一死战”
月色下
张辽高举月牙戟的样子霸道威猛;
他卸去面具后的面颊,更是让无数吴军兵士胆战心惊仿佛刹那间回到了逍遥津的那个夜晚
再加上朱治已死,那他许诺的五亩地,百金岂不是无人兑现,打了水漂。
这些朱家部曲的心态刹那间就崩了,雪崩
当即就有无数兵士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很难想象,前一刻还犹如猛虎出闸的他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温顺的白兔,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吴军兵士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最终,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降了如果对方是张辽,那就是一个人头一百亩地,他们也不敢哪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张辽要穿着荆州军的服饰难道他也投了那关麟
在一众吴军兵士还在疑窦之际。
张辽已经朝亲卫们使过眼神,像是他默契的将某个命令传达给了手下
然后,就在张辽转身之际
“啊”
“啊”
“啊”
接连的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面对这些投降的吴军兵士,面对这些俘虏,张辽毫不客气的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先秦时期,武安君的事例告诉后人杀降不祥
但,如今的张辽,他经历过恩人的惨死,经历过亲手将恩人埋于地下,经历过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坡黄土
张辽是高义之人,他本高义对天下,奈何他的高义却没有救得了一个弱女子。
对东吴,他已然是心似钢铁
此番,他不会留一个东吴兵士的活口,他会杀尽俘虏
他甚至刻意要这么做,就是要告诉孙权
洗干净脖子候着吧
早晚,你孙氏三族都会因你而被牵连,而引颈待戮
“啊”
“啊”
“啊”哀嚎声还在继续,黄昏之后,月色下的镇魂曲悄悄的再度奏响也仿佛是一首东吴的哀歌。
吴之四姓顾陆朱张。
继陆家举全族离开了东吴后,今日起,朱家名存实亡
同时,在这一道道哀嚎声、杀戮声中,张辽下达了全新的命令,“休整半个时辰,然后急行军,攻城”
“告诉那些淮南的城郡,也告诉合肥,让他们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张辽张文远来了,若降早降,围而后降者,本将军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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