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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说完, 朱翊钧就钻进了被子里,和李承恩两个小家伙躲在被子下面玩闹,拱来拱去,真的好像两只小乌龟。

    陈炬还以为朱翊钧已经睡了, 轻手轻脚从外间进来, 俩小家伙还叽叽喳喳闹着呢。

    “二更了,”陈炬站在冯保旁边, 两个人耳语, “刚还说困了,吵着要喝牛乳, 上了床又精神了。”

    冯保笑道“快了, 马上就要冬眠了。”

    “”

    他说完这话没多会儿,被子里的动静就渐渐小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不动了。

    冯保笑道“瞧瞧, 我说什么来着。”

    他养大的娃娃, 他太了解了。平时的朱翊钧早睡了,今天玩到了亥时, 这就算熬夜了,电量已经耗光,肯定坚持不了很久。

    冯保把两个孩子从被子里捞出了, 放在枕头上,替他们盖好被子。

    他刚站直身体, 两个小家伙同时翻了个身, 面对着对方, 头挨着头,可爱得不得了。

    第二天,按照朱翊钧平时的习惯,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叫大伴。

    今天小家伙一睁眼,却呆住了“咿呀”

    旁边竟然趴了个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朱翊钧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突然叫了一声“霜眉。”

    喊完他又抬手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变成小孩子啦”

    “”

    他这一句,把旁边的人也听得一脸问号“弟弟,你在说什么呀”

    “啊”朱翊钧凑近了,捧着他的脸,这才恍然大悟“不是霜眉,是哥哥呀”

    李承恩问“霜眉是谁”

    朱翊钧说“是我的好朋友。”

    李承恩好奇道“他多大了”

    朱翊钧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这么大。”

    李承恩说“原来宫中还有其他小孩儿。”

    “霜眉不是小孩儿。”

    李承恩更好奇了,跟着他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的大人吗”

    朱翊钧弯着眼睛冲他笑“霜眉是只小猫咪。”

    “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两个小家伙笑作一团,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听见动静,冯保掀开床帐,伺候小主子穿衣服。

    朱翊钧过年穿的新衣服,是尚衣监前几日就准备好的。

    天不亮,万春宫的太监就把李承恩的衣服送过来了。尽管只是住一个晚上,皇贵妃也会考虑得非常周到,及时送来李承恩需要的东西,还特意吩咐四名太监留下伺候。

    换好衣服,梳洗完毕,朱翊钧拉着李承恩乖乖地坐在桌前,仰头去看冯保“大伴,我们准备好了。”

    冯保明知故问“小主子要做什么”

    朱翊钧每天一睁眼的头等大事,绝不能忘“喝牛乳”

    冯保惊讶道“小主子不是冬眠了吗”

    朱翊钧歪头“冬眠不能喝牛乳吗”

    “小动物冬眠的时候不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行朱翊钧思索片刻,做出艰难的决定“晚上再冬眠,现在要喝牛乳”

    牛乳早就准备好了,和早膳一起送上来。

    伺候小主子用完早膳,太监们便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这一天流程朱翊钧去年就看过,今年他竟然还记得。拉着李承恩给他介绍“这个是桃符,左边叫神荼,右边叫郁垒。”

    “”

    除了有李承恩陪他玩,朱翊钧盼着过年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能在除夕的家宴上见到裕王和王妃。

    半年过去了,王妃的病也已经痊愈,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

    朱翊钧白天又去折了一束红梅准备送给娘亲,和去年一样,是精心修过枝条,枝头上满是未开的花苞。

    不过,朱翊钧的红梅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嘉靖看到了。帝王大手一挥“这算什么礼物,送出去未免寒酸,这个礼皇爷爷替你送了。”

    他又吩咐黄锦“去,取个梅瓶过来,插起来。”

    就这样,他把孙子送给儿媳妇的礼物据为己有,摆在御案上,日日欣赏。

    而在家宴上,嘉靖赏赐裕王妃锦缎十匹,金银器物数件。朱翊钧已经岁,仍在夸奖她诞下皇子有功。

    而另一边,景王甚至没有带儿子进宫,只说孩子染了风寒,留在王府静养。

    嘉靖也不在意,挥了挥手,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那孩子他只见过一次,因为早产,看起来并不健康。后来景王还曾上疏请父皇给皇孙赐名,嘉靖也没搭理他。

    今年没有鳌山灯,也没有烟火表演。朱翊钧有一点失望,但很快这一点失望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晚宴过后,嘉靖命人腾出一间偏殿,烧了炭炉,备了些茶点和水果,让他们一家口小聚。

    王妃抱着儿子,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半年不见,儿子又长高了,不但长得白净漂亮,性格也活泼好动,不难看出,被照顾得非常好。她作为母亲,自然十分欣慰。

    王妃捧着儿子的小脸“钧儿岁了,是大孩子了。”

    娘亲夸他是大孩子,朱翊钧听了很高兴“皇爷爷给我选了老师,教我读书。”

    裕王的老师高拱,现在是国子监祭酒,张居正是国子监司业。高拱是他的直属领导,他的工作有什么变动,高拱很快就知道了。

    高拱知道了,裕王自然也会知道。

    他十四岁出宫建府,嘉靖指派讲官教授经史子集。

    现在他的儿子才四岁,就要开始读书了。老师还是张居正这种出了名的神童。

    高兴之余,裕王又不免有些担忧。儿子太小了,连字还不会写,他能听懂那些枯燥的四书五经吗如果学不好,会不会让嘉靖失望

    他也向高拱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高拱宽慰他,皇孙天资聪颖,颇受皇上恩宠,不必担忧。并且委婉的表示,裕王不必操心皇孙的学习问题,先把自己的书读好。

    孩子是在嘉靖身边长大的,是什么情况,他比裕王这个亲爹更清楚。这时候提出要给皇孙选老师,教他读书,自然有他的用意。

    裕王摸摸儿子的头“张先生博学多闻、满腹经纶,钧儿务必虚心学习,切勿调皮。”

    后面的话朱翊钧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前面个字,大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张先生哪个张先生。”

    裕王觉得就算告诉他是哪个张先生,他也不认识,笑道“就是你未来的老师。”

    他是小瞧他儿子了,这两年,朱翊钧见过的朝中大臣,可比他这个深居王府的裕王多得多。

    年后不久,选定的吉日就到了,嘉靖带着朱翊钧搬进了万寿宫。

    这里比起玉熙宫来,那可大多了。正殿从外面看起来就十分的宏伟壮观,里面更是宽阔明亮。站在大殿中间,说话都能听见回声。

    御座后面是一面屏风,将空间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屏风上有字,看起来是一篇文章。

    嘉靖问朱翊钧“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

    朱翊钧不识字,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嘉靖笑道“皇爷爷教你背过的。”

    这下小家伙知道了“是道德经。”

    嘉靖给他起了个头“天下皆谓我道大,大而不肖。”

    朱翊钧便接着往下背送“天下皆谓我道大,大而不肖。夫唯不肖,故能大。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恒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群前来恭贺皇上乔迁之喜的大臣。从内阁大臣到六部九卿官员,都躬身颔首,安静的站在殿内,听一个稚童背书。

    朱翊钧已经岁了,虽然仍是奶声奶气,但说话吐字比以前清晰许多。这么长的一段话,一口气背下来,竟也能听出些抑扬顿挫。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其后且先;则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建之,以慈垣之。”

    在场许多不长在御前走动的官员,这也是第一次听朱翊钧背诵。听完之后,总算明白了,嘉靖不喜欢儿子,笃信什么“二龙不得相见”,却唯独对这个皇孙隆宠至极。

    今时今日,有资格站在这里,至少也是进士出身,甚至大多数都是庶吉士。年少之时,都能称一声远近闻名的神童。

    但和眼前这位小皇孙比起来,似乎也还差点意思。一个岁的孩子,虽然不识字,但道德经随便哪一篇,只要给他起个头,他就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朱翊钧背完,嘉靖也甚为满意“背得好”

    他转过身来,看向群臣“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

    诸位大臣心下一惊好家伙,原来“我恒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不是皇上对自己的约束和警醒,是在约束和警醒他们。

    大臣们还没说话,旁边朱翊钧先开口了“记住了。”

    嘉靖面色一沉,还未开口,大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地“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朱翊钧站在皇爷爷身旁,仍旧一脸懵懂。他既不懂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皇爷爷要让大臣们记住这段话。

    反正他是记住了,记得非常牢固,在今后的许多岁月里,时常会回想起今日这一幕。

    在万寿宫的后殿,是嘉靖留给朱翊钧生活和学习的地方。

    面阔五间的宫殿,有明间,左右次间和梢间,宽敞舒适、通透明亮。左边作为寝殿,是朱翊钧平时生活休息的地方,右边布置成书房,留给他读书学习。

    正殿外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开有宫门方便进出。左右两边是侧殿,留给太监们居住。

    过完年之后,朝政一切如常。朱翊钧读书的事宜也提上日程。老师人选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国子监司业张居正。

    在任命他成为朱翊钧老师的时候,嘉靖还给他升了个官右春坊右渝德。看起来只是从之前的正六品,升到了从五品,半级而已。

    但就这不起眼的半级,也引起了朝中不小的轰动。

    那就不得不说到右春坊右渝德这个官职。

    右春坊是一个隶属于詹事府的机构,职掌东宫讲读笺奏,右渝德主要负责协助右春坊大学士处理太子上奏请、下启笺及讲读之事。

    所以这是一个辅佐太子的官职

    自从太子朱载壡薨逝之后,嘉靖就非常反感立储之事,胆敢上奏催他立太子者,通通打死。

    嘉靖不立储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曾经对皇太子寄予厚望,让太子代替自己祭祀太庙,亲自出席皇太子加冠礼,让朝元老崔元持节掌冠,内阁首辅严嵩赞冠。礼部尚书徐阶宣敕戒。

    在加冠礼的第二天,还让文武百官在奉天门外对太子行五拜叩之礼。

    然而,就在两日之后,太子毫无预兆忽然薨逝。

    连太医也说不清楚,太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前两日还风风光光举行加冠礼,两日之后就一命呜呼。

    但从当时激烈的政治斗争就不难窥探一些其中端倪。

    就在太子薨逝的四个月前,他的老师,也就是时任内阁首辅夏言,以谋逆罪,在西市斩首。

    严嵩成为了内阁首辅,而太子却并非他的学生。

    嘉靖这些年,不是遭遇火灾,就是被宫女刺杀,番两次命悬一线。

    后来又沉迷道玄之术,金丹当饭吃,说不得哪日真的“飞升”,那太子就是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严嵩搞死了他的老师,太子如若登极,可以预见他的下场。

    当然,这些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严氏父子权势滔天,没有人敢堂而皇之拿出来议论。

    嘉靖不再立储,也明确表示,皇孙读书,不是黄太子出阁。

    现在又给皇孙的老师升了个和太子有关的官职,用意不言而喻。

    既要,又要,还要的确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无论百官如何议论,嘉靖如何用心良苦,张居正内心如何挣扎,总之,小皇孙开蒙读书的事宜已经敲定,就等吉日一到,正式上课。

    不过,皇上念及皇孙年幼,只让他上午半天读书,下午自由活动,晚上温习学过的功课便可,一月还给他四天休息时间。

    这对于张居正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学生休息,他也可以得到休息。

    很快,到了朱翊钧第一天上课的日子。

    早早的冯保就叫他起来,一边替他更衣洗漱,一边给他嘱咐课堂秩序。

    虽然这是一对一名师授课,但毕竟是学习,在孔圣人面前,学习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况且,皇上随时可能过来,基本的课堂礼仪和纪律还是要讲的。

    冯保告诉他“殿下,上课的时候,一定不能随意走动,师傅讲授经文,不能打断,也不要讲与客堂无关的事情。”

    “如果师傅讲得太深奥,殿下听不懂,咱们就坚持一下,你只需要上半天课,很快就结束了。”

    “至于听不懂的内容,下来之后,我和万化会再向殿下讲解。”

    “记住了吗”

    朱翊钧回答得很痛快“记住了。”

    他一向是个听得进道理的孩子,他说记住了,冯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用完早膳,收拾妥当,冯保就把他带去书房,抱他坐在书案后面“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师傅马上就来。”

    “好。”朱翊钧点点头,心中充满期待。

    尽管答应了徐阶,接下这份为皇孙讲学的差事,皇上的圣旨也已经下来了,官也升了。

    但张居正心中对于那个孩子的抵触情绪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弭。

    他告诉自己,在那个孩子身上,有很多让他疑惑的地方,需要更多的相处去印证自己的猜测。

    但是想到前一世,在他死后,那孩子做的事情,临到万寿宫门口,他仍是步履艰难。

    第一天上课,他就差点迟到了。

    差点迟到却并没有迟到,事实上他还早到了。毕竟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触怒嘉靖。

    张居正走进宫门,冯保和陈炬正站在门口候着,看到他来便上前为他引路“殿下已经在书房等候,张大人,请吧。”

    张居正看了冯保一眼,不再犹豫,迈步走入殿内。

    冯保盯着他的背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毕竟他对张居正的了解,也只源于史书,而原主死的时候,和张居正这位翰林编修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时期的张居正,左右逢源,步步为营。但这些只是表面,他内心实则非常激进,私底下在徐阶面前喊打喊杀,和严党不共戴天。

    现在这位张大人年纪轻轻,看起来内敛又坚毅,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人胆寒。

    张居正来到书房,书房内的陈设很新,桌椅书架皆是降香黄檀打造,架子上的瓷器、书籍、桌上的文房四宝,任何一样都价值连城。

    不难看出,嘉靖对孙儿读书这件事,果然用心非常。

    关键是,这屋子里没有人,他的学生去哪儿了

    在万历帝登极之后,张居正成为了他的老师。

    那个孩子只有十岁,当了几年太子却从未出格读书。然后,他爹英年早逝,他就当上了皇帝。

    张居正迫切希望将他培养为一位明君,能够支持并且助力自己的改革。

    所以,对他的要求非常严苛,严苛到近乎不讲情面,更不会关注一个十岁孩童内心的想法。

    现在,让他再做一次朱翊钧的老师,他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因为,他对这个孩子已经没有期待。与其将他培养为明君,不如培养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张居正的目光又在四周打量一遍,这屋子虽然很大,但陈设不多,除了书案下面,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不过,他之前听高拱说起过这样一件事情。

    就在半年前,高拱例行为裕王讲经。讲到一半,桌子底下忽然钻出个孩子。

    裕王倒是护子心切,站起身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个劲儿的向高拱赔礼。

    然而,高拱接下来说的事情才让张居正陷入沉思。那孩子只听了一遍,高拱讲中庸,就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比起他的父亲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在张居正的记忆中,朱翊钧虽然不笨,但和神童也不沾边。

    可是,这半年多来,他听过许多官员提起小皇孙,包括自己的老师徐阶。无一例外,都赞他是神童。

    若非如此,嘉靖怎么会在孩子刚满四岁,就兴致勃勃的选老师教他读书。

    张居正又往前走了一步,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

    没有人应答,于是,张居正决定掀开桌布,可的手刚伸出去,桌子后面就传来一声孩童稚嫩的轻笑“师父,我在这里。”

    张居正这才注意到,书案另一侧的边沿,搭着一双白嫩的小手。

    一颗小脑袋从后面缓缓冒出来,露出一双灵动而漂亮的大眼睛。

    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底升起惊喜,像是下一刻,就会扑过来,仰起头冲他笑。

    但很快,那份惊喜又被这个岁的孩子压了下去。

    他仍是躲在书案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与张居正对视。

    那眼睛太漂亮了,让张居正心中升起的那点不耐烦,又压了下去。

    “殿下,出来吧。”

    朱翊钧脑袋往上抬了抬,很快又消失在桌子后面,很快那个小小的身影就从书案后绕了出来。

    “张”

    朱翊钧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张居正以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提醒道“臣张居正。”

    朱翊钧问“我可以叫你张先生。”

    “当然。”

    朱翊钧咬了咬下唇,又不说话。

    张居正忽然问道“殿下害怕我”

    朱翊钧一点也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的坦诚给了张居正一点小小的震惊“为什么”

    朱翊钧说“我怕我怕你不喜欢我。”

    “”

    意想不到的答案,张居正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回他。

    不过,他也惊叹于这个孩子的敏锐。

    他认为自己的冷淡,只是君臣之间的疏离,并没有在这个孩子面前表现出过多的个人情感。

    但朱翊钧竟也能感觉得出,自己不喜欢他。

    朱翊钧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的说道“可是我喜欢你。”

    张居正不动声色“殿下喜欢我什么”

    朱翊钧实话实说“喜欢你长得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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