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政殿
“圣上。”
高公公进了殿内, 旁的话没有,只紧着先回话。
这会儿他将锦盒双手举着,“这是陈大人想转交给陈美人的东西。”
上首的庆元帝将手里的折子合上, 淡淡的瞥了一眼。
高公公连忙将锦盒放在了桌上。
这期间再想想陈谦那拳拳慈爱之心和牵挂女儿催人泪下的模样,又想想陈大人又是一贯很得圣上青眼
高公公将收到的荷包和玉佩都从袖中掏了出来, “圣上,这是陈大人交给奴才的, 陈大人也十分记挂陈美人, 还说”
一会儿的功夫,高公公就将陈谦的话给庆元帝重复了一遍。
“后院之事, 只怕陈大人日日忙着户部的事能顾忌思虑到的地方不多,陈美人又是庶出,生母早逝,想来这些年难免会受些委屈。”
庆元帝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 忽的问了一句, “她的生母早逝”
高公公愣了一下,随即道,“陈美人入选秀女之时, 所有的信息已在户部登记造册。”
“上头说陈美人的生母白氏与陈大人是同乡, 陈大人高中并与尚书府的三女刘氏成婚约莫四年左右后回乡纳的妾。”
“陈美人自幼与白氏在乡间生活, 直至十二岁时入京后就多在府上学规矩,甚少外出。”
听完这些,庆元帝再未多言。
那个放在御桌一角的锦盒他也没有打开, 只随手翻开了奏折又看了起来。
见状, 高公公无声地退到了一旁。
他和陈大人的关系是不错。
今日他在御前也算是尽力帮陈大人和陈美人描补一二,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藏春宫
双穗走进内殿, 看着坐在屋内不徐不疾,专心致志认真调香的陈琇。
这个宫里,只怕没有比她们这位陈美人更沉得住气的了,
金红的晚霞透过窗户斜遮着她的脸颊,斑斑点点的光晕绕着她,美的像是幻梦。
岁月静好才怪。
双穗无声的叹了口气,觉得她的着急都像是无处可落的青萍。
但她没有上前打扰眼前这实在过于美好的一幕,只在不远处轻声的道,“美人,您的晚膳已经送来了。”
闻言,陈琇将手里的香料盒子轻轻盖上,净了手,就去了外间。
桌前,梅珍已经摆好了饭。
看陈琇过来,她脸上透着几分无奈的揭开了几个盖子。
只见桌上摆着一盆汤都差不多要吸干了,被泡成一小节一小节,糊囔囔到倒人胃口的面条。
另外一大碗的炖菜,里头新鲜的菜零零星星的不见多少,全是汤和浮在其中巴掌大的肥肉块。
而且这炖菜也不知放了多久,上头的油花都已经凝了起来。
还有一道一掀开盖就腥味扑鼻的鸭汤。
唯一正常些的,就只有那一碟的白菜炒萝卜。
清淡的不会放一点其他的调味料。
陈琇的目光落在那坨白的腻眼的肥肉上,只觉得胃里开始翻滚了起来,她捂着嘴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见状,梅珍连忙将盖子盖上,双穗慢慢的顺着陈琇的后背,采青端了杯清茶过来。
这几日陈美人只要看见这油腻的倒胃口的东西就犯恶心。
其实别说陈美人了,连她们看见了都觉得胃里像是被顶住了。
看了眼手里的茶,陈琇慢慢的道,“这茶叶只怕都不多了吧,往后给我换成水就行了。”
采青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陈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热气都不冒的东西。
很明显,尽管她早早的开始攒起了东西,但她攒东西的速度远没有她失宠来的快。
果然,这世上的计划不如变化来的快。
这菜实在是咽不下去了,陈琇叫人取了早就存好的点心和蜜饯儿一块分着吃。
双穗她们才要推却,陈琇摇了摇头,“你们入了藏春宫,到现在也一直没走。”
“我犯错,外头的人罚我,也连累你们一并吃苦头。”
“我这人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你们既没丢下我,那往后的日子就得一起过。”
“旁的我不敢保证,可如今有的吃,那就一块吃,吃完再说其他。”
这颇有江湖义气的话此刻从清冷美貌,神色认真的陈琇口中说出来,既好笑又窝心。
看着陈琇认真的模样,双穗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点心,梅珍也接了过去就连一直不怎么起眼,很少进殿伺候的太监长福和长昌也没落下。
吃了口点心,陈琇捡着酸梅子塞进了嘴里,“一会儿把那肥肉捡出来,用我们自己的铜锅给炒了。”
“荤油留下,炒出的油渣和那白菜萝卜炒一炒,你们分了。”
“对了,那鸭子捞出来重新洗洗,加了梅子和姜糖一块煮煮吧”
借着落日的余晖,藏春宫内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就着热水一块吃着点心和蜜饯儿果子。
众人时不时还说上几句宫里头流传的小消息。
这样看似凄惨的境地里,却莫名叫人咂摸出一点甜味来。
或许是点心太甜的缘故。
等稍晚些,院里飘出猪油渣的香气时,陈琇已经回了内殿。
藏春宫翻新过,可小书房却留了下来。
陈琇将里头的书一本本的捡了出来,着意看着里头有没有这宫里的消息。
可整个书架这几日都快被她翻空了,也没能找到对她有用的只字片语。
半晌,陈琇擦了擦额间的汗,捂着肚子重新坐回了小桌旁。
她看了看桌上一个个堆叠起来的小香粉盒和她记录的方子。
最多再试个六日,她需要的香就能配出来了。
六日,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配出来了之后呢,她要写一封认罪书呈送到御前吗
然后换来皇帝的原谅
开启皇帝新鲜的体验
还是要用这些香药开始一步步的重新试探
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可眼见得这有心人都快变成苦心人了。
藏春宫里的东西撑不了太久,哪怕她咬咬牙能硬撑住,可肚子里的孩子呢
一想到这,陈琇耷拉着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
难怪那些藏在背后,处心积虑谋划一起的反派不肯就死。
就和如今揣着坏心思的她一样,他们已经无可抑制的压上了自己全部,又明明找到了许多的线索。
只差一点点就能拼凑出致命的武器
这种只差一步,好像马上就能打倒主角,享受胜利的感觉着实叫人上头。
如今的庆元帝对陈琇而言,就像就像是被笼罩在迷雾中的一个带锁的盒子。
平日里,庆元帝这位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盒子被不多不少的迷雾遮着。
哪怕有大胆的供奉者抬头,也只能看见他正面繁复华贵又耀眼的花纹。
那个锁眼,被迷雾笼罩着,藏在了黑不见光的背面。
献祭自己,满身是血的陈琇从悬崖峭壁上爬过了迷雾,她甚至摸到了锁眼。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钥匙是哪一个
留给陈琇试错的机会都不会很多。
或许一次,或许至多两次,找不到正确的钥匙,这个盒子就再也打不开了。
这个盒子,陈琇想打开。
什么都没有的她想博取那个微不可见的希望,就只能压上了自己。
她已经付出的太多了,沉没成本已经重到她没办法东山再起。
钥匙,钥匙到底是哪一把
屋外
看着昏黄的烛火下,坐在那喟然出神的陈琇,双穗想了想,还是没有端着手里刚炸出来的油渣去打扰陈琇。
梅珍看着双穗拿着东西原路返回,疑惑的问她,“你不是去给美人送吃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双穗摇摇头,“我看美人再想事情,就没过去打扰她。”
闻言,梅珍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若是以前,她们或许还会去劝陈琇,说不定还会为她惹恼圣上的胆子而头疼。
可这几日,日子过得清贫,她们却见过一次陈美人脸上的笑容。
用弥足珍贵来形容都不觉夸张。
仔细想想,从选秀开始,对着她们表面清冷,实则内里软乎乎的陈美人那么一个小姑娘
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她又真的能做什么呢
偏偏每一次面圣后,都被
她不哭,不代表不难过。
有时看着陈琇,恍惚都能瞧见她的挣扎,看的久了,心口都觉得酸疼。
双穗她们不敢对上不敬,但如今,要她们再去劝陈琇,这话在嘴里转几个圈要吐出口却好像有些难了。
梅珍抹了一把脸,“我去看采安清点的东西吧。”
她说着将手里的汤扣好。
这是准备明天早上热给陈琇喝的鸭汤。
一边收拾,梅珍还一边嘀咕,“等秋风一落,外头下起雪就更冷了。”
“美人这么怕冷那起子拜高踩低的小人,只怕也不肯老实将炭送来。”
“咱们得规划的精细些,看这些东西最迟,最迟够撑到什么时候。”
“最起码”
说着梅珍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起码美人也得心里有数。”
双穗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后道,“我和你一块去吧,采青在美人那看着,多个人也能早些分捡完。”
两人结伴去了耳房。
这会儿采安的手里拿着本册子登记着,长福和长昌撸着袖子将东西一件件的搬出来。
等登记清点好后,他们就会一样样整整齐齐的放回去。
这会儿两人正搬着煤炭筐,脸上也抹的黑一道,白一道的。
搬完,长昌站在原地锤了锤腰,就见长福抱着个红木漆盒满脸喜色的跑了出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几人看了过去,长福显摆的将手里的漆盒举了举,但随后他就看见这盒子被蹭的脱漆的地方都烂了一角,上头的灰也落了厚厚的一层。
这盒子破旧的模样,让他满脸的喜色略一顿。
凑过去细细一打量的双穗和梅珍摇摇头。
这里头明显放不了吃的,也不像是装炭的。
眼下就算这盒子里头装满什么金银首饰又有什么用呢。
这几日,连来藏春宫送膳的灰袍小太监都不敢伸手接金豆子。
藏春宫有再多的金子,银子弄不了吃的、用的也是白搭。
采安也没什么喜色的打开了手里的册子,“估计是之前住在藏春宫的宫妃留下的。”
“落在这都这么久无人来寻,只怕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你先打开看看,我记一记就行了。”
长福看着手里烂漆木盒上的铜锁,转头看向了长昌,轻喝了一声,“长昌。”
“来了。”
另一边应着声的长昌也不知从身上的哪里寻摸出了根针,走过去从长福手里接过了盒子。
长昌抱着盒子,捏住锁头,对准锁眼,一伸手
其他人瞧着他都没怎么使劲,只听啪嗒一声,这锁子就开了。
长福笑着拍了拍手,“嘿,这手艺行啊,还没落下。”
而长昌则一脸云淡风轻的将针收了起来,一转手将手里的盒子打开,“还行,小意思。”
几人凑过去看了看漆木盒,就见里头放着几本薄薄的册子,一边还零散的有些小盒子。
长福随便取了个盒子晃了晃,像是有东西,可又没什么声响。
他拿到眼前打开了盒子,却被喷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什么玩意,这味道,够呛人的。”
采安看了一眼,也伸手打开了小盒子。
只见里头黑乎乎的一小块疙瘩,“这是些香粉,只不过都没保存好,只怕都已经不能用了。”
数一数,里头一共五个盒子。
打开,全都没逃过。
双穗则看了看手上从盒子里取出的册子。
泛黄的纸页上印着香册几个字,不过这封面的一些地方和后头的几页都被虫蛀了。
她拿帕子拍了拍,“这几日美人闷头调着香,书架上的书都被翻遍了,闷闷不乐的只怕没有成功。”
“美人如今不能出去,如今有些新鲜的香料方子看看打发时间也好。”
采安点点头。
这么个连稍微寻常些的香料都没有的烂木盒,她也没登记,只道,“双穗姐姐你顺带问一声美人,这烂木盒若是没什么用,明天早上就拿去烧火罢。”
说着,她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能不能烧一壶水出来。”
双穗点点头,一路擦着书,一路往里屋去。
本想着将这书上虫蛀的地方去一去再送去给陈琇。
可想着陈琇刚刚坐着出神的模样,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揣着书进了里屋。
一进去,就见陈琇皱着眉又在那开始捣鼓香料。
双穗便笑着将手里的书册献了上去,“刚刚奴婢等人收拾后院,登记咱们宫里的东西。”
“长福从耳房里寻摸了个漆木盒子出来,长昌打开,就见里头有些香料和这香料方子。”
“那些香料放的太久又保存不当,都不能用了,奴婢就只把这册子拿了过来,想着这几日美人您都在调香,如今能瞧个新鲜也好。”
陈琇看着满脸笑意的双穗,蹙着的眉也慢慢展开了,她颔首笑着接过了这心意,“多谢你们了。”
“美人万不必这般客气。”
见陈琇翻开了手里的香料册子,慢慢的看了起来。
双穗想了想,就去外头重新换了盏灯来。
陈琇细细的看着书册里头的香方
禅悦清风
主料沉香一两取细颗粒、茉莉花三两、侧柏叶一钱
月凝香露
主料茉莉花、丁香花、桂花以吸脂法取香。
这些方子,有字迹娟秀的笔画所书,也有工工整整的笔迹抄录,间或还有几个被蛀空的空洞。
但看着这本册子,看着上头不少漂浮其间的茉莉花。
陈琇心里忽的生出诡异的笃定感
她找到了
双穗将手里明亮的灯盏换在了陈琇的身旁,却见陈琇仰着头对她轻轻笑了笑,烛火映在她的眼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瑰丽。
这一笑看的双穗都有些愣神。
陈琇指着册子上被工工整整记着的恪美人几个字,像是好奇的问道,“双穗,你在宫里的这么久,可知道这位恪美人”
“她的东西都在这藏春宫里能找到,想必之前也住在这藏春宫里,可如今这宫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位恪美人她搬去哪了”
“恪美人”
双穗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陈琇,“美人,当今圣上的后宫里没有恪美人。”
“这藏春宫也很久没人居住了。”
“没有”
这次轮到陈琇愣住了。
明明眼看着钥匙就要和锁匹配上了,可现在旁的人却告诉她,这把钥匙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会没有呢”
陈琇稳住自己,笑着摇摇头,她指着册子上的封号给双穗看,“你瞧,这是不是恪美人,后头还写着藏春宫呢。”
“恪美人,藏春宫,恪美人”
双穗看着书册的字迹,眉头紧锁的念叨了几句,随后她突然整个人一个激灵,脸色都变了。
双穗这模样看的陈琇心头一紧,此刻她的心怦怦跳厉害。
陈琇强逼着自己低下头,翻着手里的书册,带着几分笑意道,“双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只怕要惦记着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双穗犹豫了下,但看看陈琇素着一张脸越发瘦了些,轻轻低垂着的眉眼。
这几日美人吃的不多,若是真的再睡不好
她又住在这藏春宫中,还翻到了这册子。
若是哪一日忍不住好奇,美人随口问起了旁的人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双穗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缓缓吐口气,看了看陈琇,随即下定了决心。
她先在小书房的门口和窗边看了看,见无人才返身回来。
迎着陈琇好奇的目光,双穗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放的极轻的道,“美人今夜若是听到了什么,听过满足好奇心也就罢了,旁的时候,也只当自己是不知情。”
陈琇的模样越发的好奇了起来,随即她郑重的点了点,“好。”
双穗的声音放的很轻,“从前的恪美人,就是,就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轰
陈琇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一瞬。
一瞬间的电流像是蔓延在她全身。
陈琇强压住自己发颤的身体,惊讶倒是不用掩饰,“圣上的生母,那,那怎么”
怎么从未听到追封的消息
双穗看出了陈琇的疑惑,小声道,“奴婢知道美人好奇,也是怕美人哪一日忍不住问起旁的人才只能对您说一声,您若是知道了,万万不可再提及此事。”
陈琇又点点头。
“当时恪美人一入宫,也被封了美人。”
双穗看着陈琇,“我那时也还小,听老嬷嬷说起这位恪美人时,只说她生的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又说当时先帝爷十分喜爱新入宫的恪美人,连番圣宠下,很快恪美人就有了孩子。”
“先帝子嗣不丰,恪美人有孕后,先帝大喜。”
“当时宫里都发了喜钱,先帝爷几次想下旨晋封,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能下旨。”
“直到后来,因着宫中的流言,恪美人还大着肚子的时候,就被盛怒之下的先帝爷下旨给关了起来。”
“自此,恪美人再未踏出宫门一步。”
“她的孩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被当年的皇后娘娘抱走了。”
像月亮的美人,入宫,盛宠,流言
那柄凉的煞人的钥匙仿佛已经握在了手里。
陈琇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冷静,很寻常的口吻问道,“双穗,你知道那是什么流言吗”
双穗想了想,“具体的不知道,只老嬷嬷好像说过,皇后娘娘下旨申斥过恪美人,要她恪守宫规。”
“又罚美人抄了许多遍的女则,女戒之类的书。”
看陈琇听完后就冷静的开始翻书,双穗第三次重复道,“美人,当初我伺候的老嬷嬷爱喝酒,这些事也是她酒后所言,不知真假。”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老嬷嬷和其他的几位嬷嬷、姑姑,甚至是首领太监一个个都没了,我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
“美人,这事宫中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
“我眼见的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没了。”
“您今夜听过了,也知道严重,可千万,千万不要在其他的地方提起了。”
陈琇点点头,“双穗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说着陈琇合上了手里的书,递给了双穗,“双穗,你拿去烧了吧,到底这上头记了个恪美人的封号。”
“若是为着这点好奇心,把藏春宫阖宫上下的命都搭进去,也不值当。”
闻言双穗神色肉眼可见的放心了下来。
她应了一声,接过陈琇手里的书册紧紧得捏在手里。
一会儿她就连那个烂木盒也一同塞进小火炉里,谁也别想碰。
眼看的天色不早了,看陈琇神色倦倦,伺候陈琇睡下,她就慢慢的出去了。
寂静的只有月色清辉的屋里,陈琇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无声的笑了起来,她咬着自己的手腕,笑的眼泪流了出来,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腕间的疼痛却也让陈琇清醒。
天意弄人。
造化弄人。
哈哈哈,命运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而皇帝那个疯子的脉,她把住了。
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庆元帝一开始就在怨恨,怨恨他那个或许在他生父和养母口中都不忠的母亲。
他让自己住进了藏春宫。
他一次次的对陈琇施暴,一次次的逼问她心里的到底是谁。
瞧啊,或许曾经的受害者也变成了施暴者,权力赋予了他慰藉自己的权利。
他又在疯狂的重演悲剧。
陈琇捂住了自己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有些抽痛的肚子。
好孩子,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次她们若无法一步登天就真的去阴曹地府吧。
阅政殿
司寝的总管跪着将牙牌呈在了庆元帝的面前。
高公公忍不住扫了一眼,这次新入宫的妃嫔牙牌按例都在前面。
只不过,上头没有陈美人的牌子。
庆元帝看了一眼,随手将帕子翻了过去。
这这次竟然还不是张美人。
看着冯淑女的牙牌,高公公慢慢的垂下了眼。
这宫里踩着“你好我好”亲亲密密的好姐妹攀高枝的戏码,实在是屡见不鲜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