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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秋风习习,晨时枯黄的草叶上还沾着湿漉漉的露水,牧草已经不多牧民需要赶着羊群走很远的地方。两匹马顺着马道飞驰一路向北,伴着轻缓的歌声。

    蒙塔拉紧缰绳,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女一侧。偶尔能听到她放歌,是北陆的曲子,不比部落的词曲大多都在讲征战和兄弟之情,听得人心里闷得发慌。

    “你唱的什么?”

    “《凤巢回》——听卓叔说是我娘生前最爱的曲子。”

    “有点伤感,以为你心里不开心呢。”

    “想桑叔了。”格日乐笑笑,“那座帐篷没动,里面的瓶瓶罐罐都在,卓叔有时会一个人去坐坐,每次路过我都觉得桑叔在里面,再一看去黑漆漆根本没有人住。”

    “那这次你急着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去找一个人。”

    “找人?”蒙塔愣了一下,他们一直向北这条路线明显去奔着海牙镇的,“该不会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北陆人吧?”

    “对,就是他!”

    “他不在了吧,应该是回北陆去了……”

    “你怎么了?”格日乐瞧出男孩的表情有些古怪,慌乱甚至带着一丝焦急,回答也很仓促。

    “没事。你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去找他?”

    “谁说不认识。他姓陆可是告诉我的,怎么你不愿意去啊?”

    “不是。”蒙塔连连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不在镇上了,要找他怕是很难。”

    “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找到他!”

    “为什么啊?”蒙塔紧张起来,“你是不是……”

    “吞吞吐吐的,怎么又不说了?”格日乐等了又等,男孩支吾了半天低下头去没了声音。

    “桑叔说学武找一个北陆的师傅最为合适,我觉得第一面就和他很亲近,就怕他不同意。”

    “你是说找他为了学武?”蒙塔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喜讯,满脸喜色。

    “是啊,不然要做什么?”格日乐望着远处的云,“顺便也想听听关于北陆的事情,就怕他不答应。”

    “不会的!”

    格日乐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挺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蒙塔抓了抓头,“所以他不会不答应的。”

    “你不了解那个人。”没想到格日乐没有笑,反而蹙起了眉头,“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是个孤独的行者,不会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更不要说是收徒弟。”

    “为什么这么说?”蒙塔忍不住问。

    “直觉吧。”格日乐想了想说,“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入冬以后生意都将被迫停业,北陆行商客也不再出海一直等到明年开春,秋末最后几天海牙镇可谓热闹非凡,商贩们剧降物价只想着把积压的商品卖完。

    格日乐进镇直奔酒肆,里面的客人仍是寥寥无几,两人要了一壶酒解解乏。蒙塔扫视一周后摇了摇头,即便有几个人穿着北陆的服饰单是看相貌就知道并非是北陆人。

    “我向你打听个人。”格日乐朝伙计招招手,目光仍在各处角落游走。

    “这位姑娘,是不是想问北陆的行商客什么时候到?不来了,要等到明年过了冬。”

    “不是。我是问一个人,你见过的是个北陆人,喜欢喝酒。”

    “北陆人?”伙计想了想,讨喜地一笑,“瞧我着记性,见得人实在太多,记不得了。”

    “就在几天前,他还说要去找巫母呢。”格日乐用手比划着,“还有,他腰上挂着个大口袋……”

    伙计猛拍脑门,“想起来了,那个人是雇船独自来的,来问过商船什么时候回到,他大老远地跑来说是为了喝酒。”

    “对,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

    “那个人在镇上住了一晚,曾来喝过酒,说天明一早就走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格日乐急声问。

    “这倒没有。”伙计想了想嘟囔了句,“很可能去河汐的寨子了,听说有巫医长住于此想去瞧瞧。”

    “你说真的?”格日乐激动地站起身来。

    “他是这样说的,就不知道部落的人欢不欢迎这位外乡客。”

    蒙塔面露担忧,海牙镇是个贸易的地方,不比河汐部落的寨子,那里是大部落的家园中心。即便是周边部落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更不要说是个不知来历的北陆人。

    格日乐道了声谢缓缓坐下,很显然那个人并没有前往不然她一定会得到消息的。寨子里除了她娘亲还没有任何一位北陆人生活过,他要是来了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若是这样又会去哪里呢?

    “这件事急不得,我回去叫些人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找。”

    “恩。”格日乐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心里明白的这个人行踪不定,除非无意中碰到想刻意找到他并不简单。

    疾奔的马蹄声从屋外传来,引得酒肆众人纷纷转头去看。有九个人立在马上停在门口,只有两个人翻下马背直走进来。

    伙计第一眼就落到对方手握的兵器上,贸易的地方公然带刀的武士不多。海口小镇一直太平得益于流浪武士兵团和草原部落的保护,抢劫商船的海贼会把商品带到镇上买卖,长此以往这里成了和平之所,任何人不得攻占、动武,河汐那颜与海上的武士兵团专门签订了协议,互不往来与侵犯。

    海牙镇成为双方唯一具有交集的地方,到镇上来的武士忌讳手握刀剑,都只是束在腰口或是挂在马具上,两人带刀而入立即引得众人的注目。

    为首的是个高大的汉子,他很快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很多人都在盯着他手里的刀。他急忙捅了捅一侧的同伴,悄无声息地把兵器插进腰带,宽大的袍子轻易就能将其遮挡。

    酒肆中的客人随即转回目光,各自谈笑,两人也换上了一副笑脸,也不落座直奔伙计而来。

    “你觉得他们是些什么人?”

    蒙塔瞥着一眼窗外立马等候的武士们,压低声音说:“从服饰上看,像是周边部落的。”

    “我看不像。”格日乐转着眼睛,低头想着什么,“若是周边部落的人,应该懂这里的规矩,这么策马在街上狂奔,刀剑在手,难免会惹麻烦。”

    “那是怎么回事?”

    “说明他们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可能不是河汐部落的人。”

    蒙塔一惊,“那他们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来的这么急……定是有什么急事吧。”格日乐说着,视线转向伙计三人,他们在小声交谈着,声音低如耳语。

    不一会,两人快步出了酒肆,小队沿着长街很快远去。

    格日乐把伙计找来,小镇是个交易买卖的地方,玉器、服饰、兵刃当然情报也包括在内。

    “说吧,他们和你讲了什么?”格日乐付了重金,部落的人把信任看得很重,告知他人的事不会轻易透露给外人。情报的买卖在征战和行事中被轻视,可能是继承了母亲北陆的血统,格日乐无师自通。

    “是打探巫医的去向。”

    格日乐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蒙塔也板起了脸,这不是一件小事。那颜自从得知巫医的离去并没有阻拦或是别的动作,这群武士四处找他想做什么?奉了谁的命?

    “他们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伙计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巫医算是河汐部落上的一大奇迹,是敬若神明的人物。他也一直觉得奇怪很多人都不敢靠近这个用毒大师,怎么还有人主动送上门?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什么也没说。我从未到过河汐寨子,也没见过巫医,甚至不知道他的出走。”

    “没有别的了?”

    “听说巫医住在东面的林子,离海很近,乘船从海上走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他们过来顺便是打听出海的事儿。”

    两人很快出了酒肆,蒙塔翻身上马犹豫着问道:“这件事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那颜?”

    “不必。”格日乐思索片刻说,“桑叔可能有危险,让卓叔拿个主意吧。”

    高坡上立着两个人,原野上一堆火焰燃着,远远看去有些突兀。夜色漆黑,头顶一轮弯月,月光撒下像是掉进了无垠的黑洞里没了影。

    “听说在大城市里,秋末的晚上反而会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