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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匹马跑上了高坡,夜色悄然降临,若不是弥由的提醒众人无从发现。相距还有些远,仔细看去才能勉强看清纵马驰骋的人影。

    萨貊一行人相继站起身来,神色都有些急不可待。此人带回来的消息关乎进退,决定整个计划能不能成功地迈出第一步。

    “库鲁丁。”萨貊认出马上的武士,此人被派去献寿礼被安置在寨中,派他前来送信怕也是河汐的主意。

    “那颜,事情有结果了。”库鲁丁跳下马背,气喘吁吁地说。

    “快讲!”

    “河汐的舍老已经动身,在两日后能赶到这里。他想单独和那颜会面,随行也只带十几个人。”

    “在这里会面吗?”

    “是。”

    “卓络。”萨貊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想不到这么快便能碰到,只带着十几个人特意选在两大部落的地界,倒像是个待客的样子。”

    “他来干什么?”莫汗一脸不快地说,“河汐这么做,到底同不同意?”

    “戈尔瑟派出他的智囊军师来还能为什么呢?想弄清我的来意吧,同不同意可要看这次会面谈不谈得拢了。”

    “要是闹僵了,不如——”莫罕抓着手里的硬弓,多次听到那颜说此人是个大敌,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无归的回去。

    “见机行事。”萨貊环视众人,“若是必要就此除去不失为一件大事,舍老一死,戈尔瑟一旦退位河汐还有什么实力跟我斗!”

    “他们若真的来,我有九成的把握。”弥由凝视着刃身上映红的火光,眼里寒芒一闪。

    “先别急着动手。”萨貊已经静下心来,“这不是我最初的本意,没我的命令绝对不可以动杀机。”

    萨貊说着看向库鲁丁,“河汐部落可有其他的动向?近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库鲁丁摇摇头,神色忽然一变,“对了,我见到了传闻中的巫医,是个低矮的老头,听说帐篷里堆着很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都是世上最毒的东西。”

    “巫医?”萨貊眼睛一亮,“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寨子里的族民都不敢靠近那儿,说是巫医住的地方四周的泥土都带有剧毒,我都是从远处偷看,听说舍老和巫医是很要好的朋友。”

    “还有什么关于巫医的事,知道的通通讲出来。”

    “听说巫医走了,不知原因。这就几天的事儿。”

    “走了?去了哪里?”萨貊一脸急切地问。

    他很少看到那颜如此着急的样子,微微一愣,“我不清楚。走了有几天了才听人提到。”

    “那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库鲁丁竟被盯得额头都渗出了汗,他想了想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莫汗瞧出了事情不太对劲,小声地插了一句。

    “乌先生说过——这世上真的有巫医、鬼祭和巫母,并非只是传闻,拥有三者称霸草原也不是空谈。巫医若能用于征战,一滴毒液投放到饮用的水源中,一夜之间就能让成百上千的武士毙命。”

    “派人去找到他。”萨貊盯着库鲁丁的眼睛,“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河汐的地界找人多加小心,莫汗还有弥由留下,其余人都跟去!”

    “这怎么行!”莫汗大声叫道,“舍老带人来若是起了杀机,又该怎么办?”

    “和找巫医比起来,什么都是小事。”萨貊朝众人挥手,“现在就出发。”

    众人不再相劝,那颜决定的事不容违背,护卫们翻上马束好刀剑站成一排,库鲁丁出身大贵族在这群年轻人里年龄最长,地位也最高,他最后一个跃上马回头看着那颜,在等一声出发的命令

    “如果被河汐部落的人发现了怎么办?”有人忍不住问。

    “途径镇子把身上的服饰换一换,最好穿着当地部落的衣着,那样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萨貊想了想说,“若是找到巫医,只要能把他带回来就放手去干。”

    “明白了。”库鲁丁点点头,一震手里的马刀。

    马队动了,男人催喝着扬鞭远去。夜色浓烈,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萨貊依旧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直立着身子发愣,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那颜,要不要回去叫些人来?”莫汗觉得偌大的原野瞬时就空旷了,不过是走了十几个人,可突然的寂静让他难以适应。

    “不必。戈尔瑟若要杀我,放我们进去再动手更万无一失,没必要搞别的花样。”

    “还在想巫医的事情?”弥由在低头喝酒,神色淡然。

    “其实我并不相信世上有巫医、鬼祭,这些号称拥有邪力的人,没想到……”萨貊苦笑,“我不明白,河汐竟然拥有巫医,为什么不进而一步拓展自己的势力?”

    “巫医不过是治病的郎中,只是喜欢倒弄毒蝎怪虫,武士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刀,信些怪谈的东西未免可笑。”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们南陆的事。”萨貊看了弥由一眼,“在几百年前南陆可是这些人的天下啊。”

    弥由愣了下,低笑,“在刺客眼中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草原部落中刺客一词很少被提及,被看作是不齿的身份,部落间的争斗更喜欢直来直往表示自身的强大和威严。南陆的刺客善用的武器不是刀而是弓箭,群居而生的部落不同北陆的一城一户,暗巷、院舍都是暗杀的场所,在南陆也有人尽皆知的刺客组织,不像天诛那样神秘,只是一群游牧的部落族民,但没人知道他们的所在,这个游牧部落只有几百人,每一个都是神射手,他们从不受人雇佣,也不参与部落间的争斗,只要有人走入领地就会被杀,不管来者是何身份,南陆流传着这样一个名字‘裂羽团’。

    “寻找巫医的事若是被河汐部落的人发现,那我们前去岂不……”莫汗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大声叫道。

    “是很冒险,但是值得。”萨貊说,“有了巫医,我不必与河汐联手,计划的实施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是个年迈的老头,对我们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也可能毫无用处。”

    “那为什么……”莫汗听得傻了。

    “我要找他不是为了征战,而是为以后的图霸铺路。想想看巫医走过很多常人不敢去的地方,或许知道鬼祭、巫母的所在,要是能派人请这些人出山,我可以拿出足够的东西满足他们的要求。”

    “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呢?或是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信。巫医心里一定藏着很多秘密,乌先生曾经说过,他们的时代就要来了,我当时并不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那你现在可明白了?”弥由听得半懂。

    “巫医已经出现在草原上,保不准就会有鬼祭出现,甚至是东部的巫母。这些人若是出现在河犁部落里,一旦交手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号称拥有邪力的人真有那么厉害?”弥由慢慢开始信了,他一直都是当趣闻听得,从不上心。

    “巫医下毒、鬼祭推命还有巫母驱虫,怕是到不了战场就要死在半路上了。”萨貊回忆着什么,幽幽地说,“有时觉得乌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手无寸铁转而一念就能灭掉一个寨子,都说聪明绝顶的人才配得上鬼祭这个称呼,他讲起过驱虫、尸毒甚至途径裂羽团的事,我猜不出他到底从何而来,觉得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向世间的人复仇,就像他身上的疮疤密密麻麻。”

    “我在想一个人受到怎样的痛苦才能变成这样,能咬着牙活下来。”萨貊说到最后,声音都低哑下去。

    弥由在一旁默不作声,如他这般游历多年的人也从未见过这般传奇的人物,帮助萨貊成为那颜似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库鲁丁若是与河汐的人起了冲突,我们再待下去势必危险,舍老前来的意思若是请我们进门,那到底该……”

    “你考虑的还真是面面俱到。不必为这个担忧,人们都在忙大寿的事儿,除非大的战事其他的都会被忽略。”萨貊说,“据说巫医也是住在东部的林子里,任由他走掉难保河犁的人不动心思,可能对于河汐而言一个老迈的家伙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

    “他既然选择了河汐部落,就算被人抓来未必听那颜的号令。巫医整日与毒物打交道尚且不惧何况是人。”

    “我只是想见一见他。草原上百年来没有巫医出现了,难得遇到可不能错过。”

    “卓络日后会是河汐的中流砥柱,都说干莫罕会比他父亲更出色,豹子的后代野心难改吧。”弥由忽然说,“其实击溃它还有别的办法。”

    “说来听听。”

    “在北陆,对于势力强大的敌人瓦解是个有效的手段,如今河汐的弱点是继承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不如激化它制造部落的内乱。”

    萨貊认真听着,嘴边带着赞许的笑,“我们可真是不谋而合,其实这次来我的用意便是如此。”

    “转眼就要入冬,我们进了寨子最多能停留五日,一直会被监视着。”

    “莫汗,你说的对。那不重要,查克苏一定很感激我的到来,埋下祸乱的种子只要耐心等待它开花结果。”

    “卓络会答应我们的拜会吗?”

    “一定会的!”萨貊冷笑,“此时他的心里也在打着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