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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集市上人来人往,海牙镇顾名思义是指海的牙口,镇子就建在岸堤之上。北陆的行商客常会驾船载着货物来交易买卖,店铺还是仿造北陆的工匠建起了小屋,玉器铺、布庄甚至是酒肆应有尽有,引得南陆族民关注的还是地摊——毯子上摆放的物品多样,价钱还便宜,玉器纯熟作为装饰品充充门面,族民们并不在乎质地的好坏,就像艳丽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为图个新鲜。

    蒙塔牵着马看得呆了,他还是第一次到镇子上来,虽然家里也看得到北陆的玉器和书籍,但远没有这里见到得多。

    “这个好不好看?”格日乐在摆弄手里一条银色的手链,她好像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上面串着白色的珠子。

    蒙塔只是负责牵马,在一旁愣愣地点头。

    “姑娘,这可是上等的好玉,才一个银毫就买下吧?”商贩穿着羊皮大衣,一副讨好的笑脸。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格日乐一叉腰,“北陆的玩意我见得多了,你摸摸什么好玉比石头还粗糙,根本就不是值钱的东西。”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族民开始不耐烦了。

    女孩大步离去,猛塔朝商贩狠狠地一瞪眼,还想着要真是发生了口角一定撕烂他的嘴巴。

    随后逛了很多地方,两人有些累了坐在草坡上休息,下面十几米远就是海滩,大海辽阔无际,海天一色。

    “既然来了怎么不买些东西?”猛塔心里一直都有这个疑问,忍不住说。

    “我根本不缺,来这儿是想看看北陆人的商船,好几次都错过了。”

    蒙塔愣了一下,“商船?”

    “是啊,听商贩说行商客会在镇子上住几日然后返回,我心里有些事想问。”

    “问什么?”

    “就是关于北陆啊,听阿爸说母亲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来自北陆的瀛国,总想着长大了能去看看。”

    “去北陆?”蒙塔紧张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还小阿爸舍不得我,等过几年我一定要走一遭。”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其实到了那里也不知要干什么。”格日乐说着低下头去,“昨晚又梦到我娘了,她穿着北陆的衣裳,抱着我在一个很黑的屋里,我抬头想看她的样子却什么也看不清。”

    听得出来她心里的难过,猛塔只是沉默,她的性格就是那样开不开心都是一阵,就像夏天的雨似的。

    “口有点渴了,我们去喝酒吧。”格日乐很快抬起头来,笑眯眯的。

    南陆的酒有清酒和烈酒之分,清酒甘甜可口并不上头,喝酒算是部落的一种风俗。北陆人把喝酒看作是抒发情绪,忧愁或是喜悦,南陆人只是当做一种供求,解渴可算是最为单纯的目的。

    北陆的行商客两三个月才会出海一趟,在小镇上基本见不到北陆人,酒肆向来都是繁闹之地,而在这里却少有客人,生意略显冷清。

    部落的人习惯随身带酒,不管是游牧还是远行。酒肆内地方不大摆着十几张桌子,除了酒并没有下酒的吃食,这儿也是难以吸引客人光顾的一大原因。

    两人先后落座,蒙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喝过酒我们就动身回去吧,路不算近。”

    格日乐点点头,若是迟迟不归父亲会派大队人四处寻找,即便再贪玩日落前都要赶回去。

    “这位客官,行商的人昨天刚走,你要是想等到他们可能还要一两个月。”

    “我知道了。”男人笑了笑,“我不急着回去。”

    “镇上有客栈,你可以住在那里。”

    “不必了,我喜欢四处走走。”

    酒肆伙计在跟一位酒客说话,格日乐转头扫了一眼,恰巧伙计挡住了此人的面容。

    “这个镇子的酒都喝过了,我也该走了。”

    “客官要去哪里?既然那么爱喝酒,铺子里还有种类可全着呐。”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男人笑笑,“对了,跟你打听个地方,听人说巫母住在极东的林子,鸟都不飞去,有这回事吗?”

    “有啊,很多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嘛。”

    “有机会得去瞧瞧。”

    整个酒肆霎时静悄悄的,人们不自觉放下手里的酒杯,表情不一。

    “你不要命了?”伙计突然笑出声来,“客官真是会说笑。”

    “不信吗……”男人跟了一句,“不打紧,我能如愿地找到一个人的话,一定要去……在此之前还不能死。”

    有人叫喊着上酒,伙计转身跑开了,格日乐眼睛不由得瞪大,想不到这位酒客竟然是个北陆人。他穿着深色的长衣,看年纪三十多岁,双目明亮有神,一对漂亮的八字胡,手里擎着酒杯视线投向了窗外。

    “你是要去……”蒙塔来不及叫住她,话尾卡在了喉咙里。

    格日乐径直朝着男人走来,北陆酒客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你从北陆而来吗?什么地方?”

    这么问很不礼貌,不过部落的人生性豪爽也不算失礼,北陆行客静了一会才说:“从北陆来,去过很多地方,居无定所。”

    “那瀛国你有没有去过?”

    男人点头,却不多言。

    “那里什么样子?”格日乐一脸好奇,干脆搬了把椅子坐下来。

    “你……不是北陆人吗?”男人看着她问。

    “不是,我只是长得像,不过我有北陆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白寂。”

    “白寂……”男人愣了一下,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一丝兴趣,南陆部落的人崇尚家族传承,从不会想着取北路名字,更不会对外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

    格日乐眨了眨眼睛,对方没有回答静默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她感觉的出来那是警惕和疑虑。

    “我差点忘了,北陆来的行商客很少会把名字讲出来。”格日乐对他笑笑,算是认错。

    “我姓陆。”

    “是、是吗?”格日乐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透露出姓氏,心里第一感觉这儿绝不是哄弄的说辞。

    “那我可以叫你陆大哥吗?”

    “随便。”男人说,“你怎么会有北陆的名字?”

    “我母亲来自北陆,这个名字是阿娘起的。”

    欢快的少女说着脸色一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突然静下来,男人跟了一句,“来自瀛国吧,那些北陆行商客会描述说是片高耸的楼阁,到了晚上依旧烛火不熄,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夜晚还有厮杀,女人死了丈夫抱头痛哭,怀里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过得并不那样无忧。”

    “陆大哥不是来行商吗?”

    “不是,只是想来看看,尝一尝各地的酒。”

    “喝酒?”格日乐呆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唯一的嗜好吧。”男人说着一顿,“不,还有一件。”

    “那是什么?”

    姓陆的男人晃着杯子里的酒不作声,像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又像是刻意不愿回答。格日乐摸不透他的心思,觉得他很怪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她无意中瞧见了男人腰口上的皮囊,说是皮囊又像是用皮子翻卷成的圆筒,只能看清武器的握柄,像是刀又像是剑。

    男人发现面前的少女在盯着腰口处看,倒也不在意脸上挂在懒散的笑容,“刚刚才到镇上,我是雇了船独自来的,草原上的部落成百上千,酿出的酒应该也不相同。”

    “陆大哥,你独自跑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顺便找一个人。”

    “找谁?或许我可以帮到忙。”格日乐说的真诚。

    “帮我?为什么?”

    “只是找人,又不是什么大事。”格日乐还是第一次和北陆人交谈,对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

    “对我而言,天底下没有比找到他更难办到的事情了。”男人笑了笑饮尽了酒,站起身来。

    “我可以帮到你的,我可是……”

    男人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音,“其实北陆是什么样子只有亲自去了才会知道,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都不真实,包括我刚刚对你说的。”

    “酒钱我来付。”格日乐朝蒙塔打了个手势。

    男人正摸索着衣袋,没想到被少女抢先一步,伙计已经收了酒钱,他摇头笑笑大步走向门口。

    “你南陆的名字叫什么?”男人在门口立住了,回过头问。

    “格日乐。”

    “我记下了。”男人点了点头。

    蒙塔追着他的背影直到远去才收回目光,忍不住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们怎么看起来……”

    “是个奇怪的人,你说他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不清楚。”引起蒙塔关注的是皮囊口裸|露出的握柄,没来由地跟了一句,“可能是为了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