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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兰舟月兴致全无只想回去睡觉,她和曹觞走了一条近道,拐进了一侧的窄巷中。

    曹觞见她心烦意乱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近路有些危险,不过在他看来和大路并无区别。

    一个黑影突然在拐角闪出,曹觞刚要拔刀,只见铁光一闪,黑衣人中了暗器栽倒在地。月色下一个青衣男子走出,手中一把铁扇寒光逼人,扇面全都束有锋利的刀片。

    “我看你还怎么逃。被我潘达盯上,想跑简直是异想天开。”青衣男子走近,铁扇一收,扇面并拢成了一把细长的短刃。

    “你深夜潜入昼侯的王府是何居心?快说!受了谁的指使?”

    黑衣人戴着面巾,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了兰舟月一眼,垂下头去。

    潘达哼哼一笑:“在等帮手吗?只可惜他们俩只是过路的,我数三声,你再不说会死的很惨!”

    “你不该杀他,反而应当放他回去。”兰舟月插话道,“这个人已经受伤,回去后主子定会因办事不利处置他。你如果把他杀了,那个背后的操纵者就会起疑,会派更多的人来打探他的下落,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

    潘达万万没想到一个过路人会说着这番话来,而且说得很是在理。今日的潜入者只有一个,如果再多一个自己恐怕难以应付。

    “你又是谁?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潘达不愿显露自己的粗陋,不悦地喝道。

    “你是吉昼的人吧,你主子深藏不露,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兰舟月一直都看好吉昼会继位,可爷爷却指出那个多年染病的长子吉隆,此人天性软弱最不得瀛王的喜欢。

    潘达听到这位白衣少年直呼主子的名字,身份自然非同一般,立即客气地道:“敢问阁下是哪位?我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好说。”兰舟月一指黑衣人,“你放他回去吧,杀他对吉昼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显露他的野心。”

    “这……”潘达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回去对你家主人说,局势**,只有握住禁军的兵权才是制胜的关键。别忘记了。”兰舟月说完大步向前,潘达被什么震慑住了,动也没动。

    “等一等,两位别走。”潘达男子脑子转的飞快大声叫道,“请这位公子留下姓名,我家主人日后定当亲自拜会。”

    “不必了,我还没有彻底看清局势,未来的君王是谁还都是未知。”

    看白衣公子并不停步,潘达一展铁扇扑了上来。

    一道黑影在身一侧疾驰而过,潘达顿感手腕一痛,铁扇已被人夺去。他惊得连退五步,从腰间抽出了佩剑。

    “碰”——铁扇被随意地一掷没入砖墙里,震的石沫四处乱飞,潘达还没看清对手的长相,只见一个魁梧的背影已经走远。

    “能在我曹觞手下活命的人不多,今天算你幸运。”潘达仍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落败,被夺去铁扇不说,连对手的相貌也没看到,就只听到他远去后的声音。

    他愣了一会一转头,发现受伤的黑衣人已经逃的不见踪影。

    公孙渡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在看一本曲谱。孙女长大了他也知道管不住了,幸好有曹觞跟随,天色虽晚倒也不必担心。

    朝局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他隐约看出了一点势头。想到自己流离一生,年迈已高想在这儿圣天城安享晚年,可这里不久将会大乱,他在考虑是走还是留。如果留下就要插手朝中的事,就要辅佐一位适合的继承人,稳定朝纲。这儿和他的意念是相互违背的,他只想图个清静,可不这么做城中的百姓不知要死多少人,他若不去管也会成为这乱世中的牺牲品。

    几乎所有人都没看出,城中每天进出的百姓多是军人,因为不能明目张胆地调离军队,吉昼便以这种方式一点点把兵调入城中,料想他的府内已经藏满了人,各家客栈也几乎住满了。公孙渡虽然很少出门,可他善于察言观色,一眼便瞧出这里面的玄机。

    有人在给吉昼出主意,此人居心叵测。禁军大权已被装病多年的长子吉隆死死握住,这两人势必将发生一场血战,当瀛王驾崩那一刻——也许只限在皇城之内,也许城外的街巷也将血流成河。

    他盯着琴谱,思绪早已飘远,门外的脚步声忽地打断了他的沉思。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兰舟月迈着小步走进来,偷偷瞟着公孙渡的面色。

    “回来了就好,以后天黑之前早些回来,明白了吗?”公孙渡也不看她,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

    “知道了。”兰舟月知道爷爷定是有心事,事情大到主导着他全部的情绪,本以为这次回来多少会被训斥,没想到会是这样。

    “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什么觉了。”公孙渡把曲谱放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孙女娇美的脸蛋,“一个女孩子家,没必要这番打扮,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才是。”

    “可我都习惯了……”兰舟月淘气地吐了吐舌头。

    公孙渡话锋突然一转:“月儿啊,你说我们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别的地方?自从你记事起就跟着我飘零四方,我知道你多少会有怨言吧。”

    “爷爷,你这是……”兰舟月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总是深藏不露,很少说出这么真挚的话来。

    “你如实告诉我,这么多年我也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怨言有是会有的。”兰舟月想了想咬了下嘴唇,“我小的时候还有几个玩伴,可没过多久就离开了那个小村落。每次都是这样,刚认识新朋友就要分离,懂事点了我就不愿交朋友了,我知道过不久还会分开,还会变陌生。不过,我知道爷爷的苦衷,我们如果不走就会被人追杀。”

    “你不怪爷爷就好。”公孙渡笑了笑,“不怪我就好……”

    “明天我们又要走了吗?打算去哪?”兰舟月已经习惯了漂泊,也从不会对哪个地方产生感情。

    “不走了。”公孙渡说得尤为大声,“就留在这儿吧。”

    “真的?那……那太好了!”兰舟月眉眼一笑,笑容却突然僵住,“爷爷你这是怎么了?留在这儿的话追着我们的杀手会找上门的。”

    公孙渡叹了口气:“逃到哪里不是都一样吗?只怪我年轻气盛只想功成名就,却不料惹来杀身之祸。月儿啊,你切不可学我,我知道我的话你不会听的,但是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不想受人所制,成为众人争抢的棋子,那就选一位雄心壮志的君主吧,一生跟随他帮他一统天下!”

    “爷爷……”兰舟月听得傻了,这么大的志向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太真实,公孙渡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却指明了她今后要走的路,兰舟月从不敢想她有这个能力,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爷爷未完成的愿望。

    “你是个女孩啊,还太小了,这些都太勉强了……”公孙渡看出了孙女眼中的踌躇和不安,轻轻摇头,“天下之事哪里仅靠一人之力就能办到,月儿啊,你聪明机智、内深却外显,迟早会惹祸上身。你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善于察言观色、谋略决断也算果断,但你要内敛少言,莫要节外生枝,如果想成了天下兵家这是必须要培养出来的性情。”

    兰舟月忍不住支吾道:“爷爷,其实我也只是嘴上说说。兵法、权术我只知表面,不知其精髓,也没想过做出什么来,只是……只是嘴上逞能……”

    “不!我知道你行的,将来有一天你有了这个志向的话。你就像是一只刚学会飞的苍鹰,只要决心展翅高飞,没有什么大山可以阻挡你。”公孙渡说着苦笑了下,“月儿啊,这些话你别太在意,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爷爷只希望你能找个疼爱你的人,和他平平安安生活也就够了。”

    “爷爷,我今天去推命了,没想到我命相克夫……”

    公孙渡看她不像在说笑,便劝道:“占卦之术有真有假,你又何必自寻苦恼。”

    “可是那个独眼老人有些古怪,我看不透他。觉得他有种特别的力量,让人心生敬仰却又有些畏惧。”

    “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吗?”公孙渡眉峰一动,轻轻抚着花白的长须,“不知他是伤了左眼还是右眼,你可记得他的年纪?”

    兰舟月想了想说道:“他是伤的左眼,年纪约莫有六七十岁,面如枯木,但双目如电。穿的也很穷酸,手里握着一支墨色的烟锅……”

    “你说什么?”公孙渡的大叫打断了她的话音。

    “爷爷,怎么,你……认识他吗?”长这么大,兰舟月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慌张,公孙渡站起身朝着屋外飞奔,推开门探身刚迈出一步,却又停住了。

    兰舟月急追上来,手里提着一双鞋子,公孙渡走的太急竟然连鞋子都忘记要穿,“爷爷,你要去哪?”

    “他不是已经死了多年了吗?”公孙渡神情恍惚,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公孙渡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兰舟月不敢插嘴更不敢走上前,只好提着布鞋候在老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