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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楚香凝说着光着脚丫跳进水里,湖水很深她只能去捡浮在湖边附近的小船。想必有很多人来许过愿,湖面上飘着的不下四五十只,零零散散的烛火在水面移动看上去别有一番景致。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妥?这些可都是别人放进去的……”星夙犹豫着够到了身前的一只船。

    楚香凝已经把拾到的第五只船放到了岸上,再次跳进水里一边解释说:“反正也没人看到,我每天都想来的,可一个人又害怕。”

    “许愿真的会灵验吗?”

    “当然了,上一次我跑来许愿,希望我娘病马上好起来,真的过不久我娘病就好了。”

    星夙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分头忙活。本来拾到亮着烛火的纸船有二十多只,谁料一部分被夜风追灭,另一部分自己燃熄,最后只剩下了七只。

    楚香凝拿起一只轻轻地放入水里,神色认真地说:“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我娘别再那么劳累,欠别人的钱能很快还清。”

    星夙一直不把这儿当回事,看她举止投足那么认真莫名的就信了,忽然也想试一试许下的愿望能不能成真。

    两人紧张地注视着小船一步步漂向湖心,在半途纸船就沉了。

    “今晚风太,这次不算的。夙哥,这回你来。”楚香凝自顾自地大声说。

    “我没那么多愿望,最后一只留给我就够了。”

    楚香凝点下头,把第二只推入水里,“我只是希望和娘能永远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够了。”

    纸船这次没沉,楚香凝暗自窃喜,烛火却不知怎的烧到了船上,水面上腾起一团火焰,愿望似乎也随着小船化成了灰烬。

    星夙怕她难过,急忙说:“这次也不算,是风把蜡烛吹倒了,今晚确实风大。”

    相继推入的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也都沉了,星夙小心观察着女孩的脸色,出乎意料她很平静,把纸船摊在掌心上,盯着燃烧的烛光,“这个愿望是给我自己许的,我长大要成为沁阳最有名的歌姬,要赚很多很多钱孝敬我娘亲!”

    小船被放入水中,楚香凝用力吐了口气,对这个愿望她寄予最大的期望。星夙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正想着说辞如何安慰她。

    小船一直很顺利,离湖心也越来越近,两人激动地握紧拳头,全神贯注。出人意料,快到湖心了小船却偏离了方向荡向了湖的另一侧。

    “这样算成功吗?”星夙看着湖面上烛火还亮着,轻声问。

    “算是吧……”

    楚香凝不确定地说,喜形于色。

    “夙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她忽然问。

    “我的吗?其实我不知道这儿算不算是愿望。”

    “什么呀?我好想听!”

    星夙放下小船,右手攥紧枪整个人都绷得很紧。楚香凝察觉到了异样的变化,有点害怕地看着他的脸。

    星夙并没有去看小船,只是仰起头像是对天起誓一样,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被女孩看到眼睛里的仇恨。

    “我总想着有一天回南陆去的,河摩部落里的人杀了我母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女孩愣在一旁吓得不敢吭声,却看到星夙垂下头,声音也低哑下去。

    “可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再怎么拼命练枪又能打倒几个人呢?可我总是想握紧它,有人曾对我说,它就是你以后的伙伴,就是你的性命!我都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母亲。所以我就不去想,只想着把枪练好,可以打倒更多的人。”

    “夙哥,你是从南陆来的?”楚香凝小声问。

    “你没有看到我的眼睛吗?”

    “没有……因为你总是低着头。”楚香凝并不在乎他来自哪里,用小手推了推星夙的胳膊,“我给你唱首歌吧,是我娘教给我的,是你们南陆的歌谣。”

    “好啊!”

    女孩清唱起来,调子一响星夙神色为之一变,仿佛置身在茫茫草原上,耳畔吹着飒爽的凉风,有牧民骑着马走过,弹着琵琶,远处还有人在放歌,悠扬却又时而低哑。

    “白芷花都开了,漫山遍野。你骑着战马远去,落日西边。溪流冻水化了,又是一年。人儿等的久了,日夜思念。”

    “远方号角停了,卸甲归田。白芷花瓣飘撒在,一冢墓边。眼泪已流干了,转眼暮年。人儿了无心愿,伴君长眠。

    “白芷花又开了,漫山遍野。当花瓣落满荒野,冬雪不远。”

    “这首歌在讲什么?”歌声停了,星夙忙问。

    “我也不知道……”楚香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娘伤心的时候就喜欢唱这首歌,好像是讲一个男人去打仗,爱着他的姑娘等啊等,最后只等到他的死讯。我去看过花市,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花,可就是没有白芷花。”

    “白芷花象征纯洁是种很小的野花,好像开在南边,那是川漭部落的地界。”

    “听我娘说这首歌是讲英雄的,部落间纷争不断,那个男人就想把人们都团结起来,他最后做到了却被最亲的同伴给杀了……”楚香凝嘟囔了一句。

    星夙几乎同时大叫起来:“这首歌难道在讲库里格?”

    “库里格?这是人的名字吗?”

    星夙用力点头,认真地说:“在我们南陆部落这个人就如同天神一样高大,他是唯一一个统一过三大部落的人,此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建立了库里格大会,部落间的争斗可以通过会议解决,他是部落里最了不起的人了。”

    “那要是有一天你回去了,为你娘报了仇,你还会回来吗?”

    “恐怕回不来了,其他部落里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星夙并没有想那么远,只是如实地说,“要是我有了和他们一拼的实力,其实我不怕他们的,他们想杀我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楚香凝却当真似的担心起来:“那你怎么办?”

    手上就像真有了一支兵马,星夙立马在前面对着原野上无数飘动的旗帜,他握紧拳头说:“我才不在乎什么库里格大会,那根本就是强大的部落一起挤压、分割弱小,我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它。”

    然而看到面前的是一片平静的湖水,星夙脸上的激动消失了,他担心女孩会笑话他匆匆低下头去,谁料楚香凝仍在追问:“那之后呢?”

    星夙也只是一时激动,这些话说出来连自己都羞愧难当,可他又不想被女孩看笑话,强撑着说:“我要是不死,也要学库里格那样统一三大部落,他能办到,我也能!”

    “那、那到时我去找你,你可要带我去看白芷花。”楚香凝笑着说,“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星夙红着脸。

    “那我们勾手。”

    星夙犹豫着伸出手指,两根小指用力地勾在一起。小船在湖心打转,烛火还亮着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那么微弱却不熄灭,两个孩子只是互相看着彼此,并没有发觉。

    十七年后,被部落称作大君的星夙带着横扫整个南陆的飙骑军攻入南晋的国都,他并没有急着入宫而是带着另一支小队连夜赶到了沁阳城,那一夜湖面被洒满了白色的花瓣,陪同的侍卫中有人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君拄着长枪,不知和谁说了整夜。

    这个秘密只有星夙唤作为‘先生’的鬼道军师知道,大君离开后,他只是委派一个人在湖边立上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夙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