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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如彭逍所言,星黎天叫人把宽敞的仓库整修了一番,做为儿子专用的练功房。彭逍对这个新场地十分满意,至少不用担心外面的天气,而且里面各式各样的兵器一应俱全,他提前跑来转转。

    没想到有个人比他早到了一步,是个体态魁梧的中年汉子,嘴边黑黑的胡茬略显豪迈不羁,手执一把长剑,剑虽在鞘却已感到了锋芒,正如他嘴巴挂着的笑容那样满是桀骜。

    中年汉子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彭逍一眼,又匆匆转过头去。

    对方投来轻视的一瞥并没激起彭逍的怒火,他反而快走几步上前行礼,“前辈就是教大少爷剑术的周嵩周师傅吧?”

    中年汉子点了下头,随口跟道:“你就是二少爷的师傅?这么年轻……教个一窍不通的孩子倒也无妨,现在会几手拳脚的人就敢称自己闯荡过江湖。”

    “晚辈彭逍,自知剑法不精有空还请周师傅多指点。”

    “好说。既然共用同一个练武场,我们又都是教剑的师傅,徒弟间还是亲兄弟相互之间难免切磋。我听有个人说我教出来的徒儿在临冬城的少年里算不上第一,我倒是想知道阁下认为谁有那个资格呢?”

    彭逍依然是一副笑脸,“南晋虽然土地贫瘠,人口也比其他三国要少,但却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那又如何?阁下要是真能找出这号人来就让他和大少爷比一场,要是我输了这辈子我再不碰剑!”

    “周师傅何必认真呢?早就听闻江湖有位号称‘疾闪’的快剑,不知道晚辈有没有幸见识到您的绝技呢?”

    周嵩微微眯起眼睛,再次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话语中带着一丝吃惊,“你是在向我挑战吗?”

    “周师傅误会了,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传闻中的虚实。”

    “刀剑无眼,要是失手不小心杀了你可别怪我。”周嵩后退四步把距离拉开,剑鞘甩落在地,他半弓身子长剑指前,动作极快干净利索,整个身子绷紧那奔涌的气势一下子又收住了,静的像是一块大石。

    虽然只是个起始的姿势,足以看出此人的实力。他攻起来如同狂风暴雨,防御时亦能稳如泰山。

    彭逍收敛起笑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目光锋利如刀。

    彭逍先动了,一技极快的刺剑。偌大的练武场寂静瞬间被撕裂,周嵩封住对手的攻击,迅速以快剑回击。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身手这么好,周嵩还以为在十招之内便可分出胜负,虽然猛烈的攻势占尽了上风,可不论怎么攻都破不开对手的防御。甚至隐隐还有反击的势头。

    这已经是第十七剑了,周嵩虚晃一招飞身跃起,想从上方找出弱点。彭逍上当了用剑急忙封住面门头顶空当毕露。

    周嵩借助下落的优势,全力劈斩,就算反应再快也只能护住小部分身体。他的目标并不在此而是直取下盘。

    胜负已分,他静静笑了,可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身下的彭逍忽然一跃而起,快的像支射向天空的羽箭。身子在半空做出倾斜的姿势,周嵩奋力的一剑完全走空。而对手的剑直刺他的心口,他大惊中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一起一落,两人几乎贴着身擦过,各自落在一侧,背对着彼此,一动不动。

    周嵩朝向门口,看到大少爷、两少爷和三小姐凝神屏息地张着嘴像是呆了。显然刚才激烈的交锋深深震撼到他们。

    三个人身后还有另一个孩子,他只是紧抿着嘴唇,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

    周嵩顾不得擦头上的汗珠,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侧的彭逍用剑撑地,也显得精疲力尽。

    “谁赢了?”星吉没看出结果来。

    星拓缓缓摇头:“不清楚。”

    周嵩缓过气来,收剑回身朝彭逍一抱拳:“彭师傅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本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彭逍回礼,两人客气的像是老朋友一般,“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不然我真是小命休矣。”

    说着两人不禁大笑,看的一旁的三个孩子直眨眼睛。

    “他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吧,彭师傅说他是第一次来临冬。”

    “阿爹!”星婉玉一声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星黎天笑容满面地缓步走来,他很少会来看儿子们习武。

    星婉玉飞跑进父亲怀里,星黎天抱着小女儿对两位师傅说道:“不知道二位满不满意?还缺什么尽管跟管家说。”

    周嵩忙陪着笑脸:“老爷真是用心良苦,您放心大少爷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拓儿喜欢就让他学,我可没要求他一定要闯出什么名堂,为父只是希望他活的开开心心就够了。”

    “老爷说的是,说的是。”

    星黎天瞧了一眼门口的星夙,他似乎刻意要保持距离,半边身子都缩在铁门的阴影里。

    “你们不用管我,去练剑吧,若将来能为君王效力也算是我星家的荣耀。”

    “是,父亲。”星拓跟随师傅去了,他很早就用真剑练习,的确天赋很高小小的一个姿势也都有板有眼。

    星吉对年轻师傅崇拜可谓到了极点,大哥在临冬少年里武艺排行第一,他的师傅自然也是第一,然而彭逍竟能和他周旋那么久还未分胜败。

    “彭师傅,想不到你这么厉害!”星吉激动的情绪还未平息,“你出剑怎么那么快,我几乎都看不清。”

    “你也可以,只要用心。”

    “我也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彭逍最清楚不露一手怎么都无法让徒弟服气,他看到了少年眼里的斗志肯定地点点头,“你当然可以。我十六岁才开始练剑,而你比我早了足足三年。”

    “周师傅比你大很多,按理说他要打败你应该轻而易举啊?”星吉只是用孩子的想法思考,固然不解。

    “剑术达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瓶颈,高手对决比的往往不是剑术。”彭逍摸了摸他的头,笑意淡淡。

    “不是剑术?那是什么?”

    “是心术。”

    “心术?”

    彭逍把木剑递给他,收住了话头,“你长大点就懂了。今天教你刺剑的步法,不过我先看看之前所学的你还记不记得。”

    星夙被晾在一旁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看着练武场上四个身影来来回回,默默低下头去。正转身准备离开,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你要是也喜欢习武,我可以请一位枪术师傅教你。”

    他惊得抬头,看到父亲只是抱着小女儿看着天,神色安详。

    “你不用回答,喜欢就点点头。”

    “我……”星夙发觉到他与父亲之间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让他进书堂读书,老先生热情的照顾也是受到父亲的委托,他很想拒绝表明自己的立场,可他发自内心的想学武,想握紧枪感受那种浑身是劲的快感。就像彭逍说的它会是你今后的伙伴,会陪着你承受荣辱甚至生死,身边所有人离开你了,还有它在。

    星夙第一次正眼看着父亲,看他略显苍老的脸,用力地点头说:“我想学枪!”

    星婉玉并不懂这对陌生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贯玩闹地喊了起来:“玉儿也要学。”

    “你这个机灵鬼儿。”星黎天抱着女儿转身走了,开怀大笑地对女儿说,“要是让你学舞刀弄枪,你非得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他走出几米远突然停住,身后隐隐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谢谢父亲。”

    于是练功房里多了一对身影,教枪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壮汉子,是个完完全全的粗人。他并不喜欢这个徒弟,因为他身上有南蛮的血统,对于初学者而言开始学习都要用木枪,可他手里自带着一柄古朴的长枪,那是成人才能用的,他身体条件很好就算勉强可以,还是为时过早了些。

    最让这位程师傅头疼的是——没法和他沟通,他的话很少,练习很是刻苦,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他刺枪时的眼神,那么冷漠、安静像是双杀人的眼睛。

    他向老爷提起过此事,没想到星黎天并不在意,只是说“就按他的意愿办吧。”

    星吉心里更加嫉恨他,练剑快有一个月了还是没能用到真家伙,眼热、嫉妒终于让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