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配饰华丽,重量一看就不轻,这样直直砸下来,稍有不慎,很容易丢掉半条性命。
路饮同样很好奇傅南时为什么会救他。
这个印象中极度自私的男人,永远以自己利益为重,他人对他而言不过只是陪衬品,此时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即使有着颇为良好的教养,嘴上也骂出几句粗鄙的脏话。
有血慢慢流下,淌过他眼角。
路饮朝他伸手“需要帮忙”
傅南时却如同碰到洪水猛兽,猛地后退。
“滚开”他避之如蛇蝎,模样狰狞,“离我远点”
路饮于是轻嗤一声,站在原地不再动。
疼痛难忍,傅南时的身体摇摇欲坠,那双混血的眼眸却狠戾,用被血污遮挡红茫茫一片的目光注视路饮。是他主动去救人,救完人后又厌弃,矛盾的心理简直让他自己都想低声嘲笑。
直到急救人员匆匆赶来,这场如同审讯般的漫长对视才被打断。
傅南时被送去紧急就医,宴会上出了这档事,众人的兴致明显没有先前高,谢迟过来和路饮了解情况,后来注意到他手背的伤口,派了司机送他去医院处理。
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跟路饮说“年轻人长得好看,身边自然不缺追求者,叔叔也是过来人,但有时候擦亮眼睛很重要。”
路饮哭笑不得,解释“我和傅南时只是陌生人。”
“我看小墨就不错。”路饮的取向不是秘密,谢迟也有所耳闻,话锋一转,“除了谈斯理曾经托我照顾你之外,小墨前段时间也给我打了不少通电话,说起来你们还是竹马,多般配。”
当然,他也只是开玩笑地顺口一提,问清楚事情原委后谢迟就离开了,由他的司机送路饮去医院。中途他收到谢迟助理给他发送的短信,上面注明了傅南时的病房号出于礼节,他理应去探视自己的救命恩人。
礼貌送走司机,路饮买了一份果篮和鲜花。
圣安是本市颇具名望的私人医院,傅南时住在病房,他的几位黑衣保镖严密守在门口,见到路饮只例行盘问,但没拦,显然傅南时猜到他会来。
等他进去时,傅南时却在昏睡,前额缠绕一层厚纱布。
路饮顺手拉过椅子,一路拖着椅背来到他床边坐下,姿势随意地翘起腿,垂眸打量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
傅南时生得好看,混血的高鼻深目,但落在路饮眼中,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难以生出任何好感。
斯文败类。
他一言不发,眼神如冰,片刻,身体突然向前,目光缓慢移到傅南时的口和鼻,伸出右手,悬停在半空。
如果这时候用手捂住傅南时,那么他的生存概率会是多少。
不过这些人渣还不值得让他放弃和谈墨重逢的机会。
路饮收回悬停的手,又重新回到座位,过去没多久,病床上的傅南时突然有了动静。路饮循声低头
,面色难辨,从他含糊的低喃中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傅南时叫着他的名字。
或者说,傅南时在床上昏睡时喊出了他的名字。
甚至还说“别走。”
他紧蹙着浓密的眉,即使在梦中睡得也不安分,实在太离谱,路饮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大脑高速运转。
从理论上而言,他们只是见过几面的陌路人,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身上表现出和前世皆然不同的违和感,让路饮难得陷入困境。
有人轻敲房门,打断路饮的思绪。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将他认成傅南时的助理,伸手递过一份检查报告。考虑到路饮或许无法看懂生涩的专业名词,医生简短解释傅先生目前的大脑状态稳定,至于车祸后失去部分记忆,经过会诊我们认为只是暂时现象,这点您和傅先生不必过分忧心。18”
车祸失忆
路饮合上报告,立即抓住这个重点。
做了一个难捱的噩梦,傅南时醒来时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睁眼时被路饮身体投下的阴影遮挡视线,脸色一变,凌厉的目光立即扫向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路饮从手机屏幕前抬头,慢条斯理地看向他。
傅南时头疼难耐,扶着额角没说话,路饮起身走到床边,将那束在店员极力推销下顺手买下的香槟玫瑰插入花瓶。
他垂眸插花时,傅南时厌弃的眼神像鹰隼那样紧锁着他。
“傅总。”路饮突然出声,“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当时推开我,你的所有支出我会承担。”
傅南时仿佛听到笑话“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有意羞辱人“中国有句古话,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
路饮叹气“傅总,我想我应该还没有那么廉价。当然,如果你实在离不开男人,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傅南时冷硬地打断他“我不是同性恋。”
路饮随意摊手,没说自己信或不信,这种态度足够惹恼一向高高在上的傅南时,但他毫不在意。
“当然。”他说,“忘了傅总现在还是直男。”
傅南时立即抓住重点,觉得荒谬无比“什么叫做我现在”
路饮回到座位,和他平视“听说你出过车祸。”
傅南时的脸色有了细微变化,眉峰隆起,但没接他的话,不确定路饮是否在诈他。路饮见他不答,又道“我的私家侦探非常有能力,但因为车祸失去部分记忆,听上去实在太像狗血剧。”
“别窥探我的隐私。”傅南时厌恶别人调查他,“你在找死。”
路饮笑笑“放心,我会比你们任何人都活得久。”
“活得久”三个字被他加重音,他的脸色也跟着冷下去。
“傅总,你是几号出的车祸”
傅南时依旧不答。
路饮顾自往下说“9月7号,傍晚。”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傅南时的微表情,得出结论“看来我猜对了。”
9月7号,同样也是他重生的日子。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重生在这天,只是傅南时临时出了其他状况,才导致他丢失了这部分记忆。
路饮不由去想,他是否知道害死自己的凶手是谁。
本来以为这个答案早就石沉大海,但或许也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傅南时见他失神,神情古怪“你很好奇”
路饮回神,轻描淡写“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话音刚落傅南时的眼神立即变得古怪,还想继续问下去,但路饮已经从座位起身“为什么会觉得我眼熟,等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要走,门外的保镖敲门进来,询问是否应该允许江泊烟探视。
“让他等。”
对话被打断,傅南时没好气地回复。
他再一转头,注意到直立在床边的路饮,沉沉的目光环视整个病房一圈,指着卫生间,习惯性地用命令的口吻对路饮说“你进去。”
路饮闻言只懒懒地撩了下眼皮。
江泊烟被拦着不让进,干脆给傅南时打电话抱怨,聒噪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熄灭,傅南时表情不耐“我调查过你,知道你们关系水火不容。”
路饮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终于走进了卫生间,在他落下门锁的刹那,江泊烟强行推开保镖硬闯进来,他身份尊贵,那些人也不太敢强行拦住他。
江泊烟大步流星地走到傅南时病床前,先大呼小叫地质问“为什么让人拦着我,别一副是我打扰你幽会的臭表情,不对,刚才你不会真躲在这里玩女人吧”
他环顾四周,见卫生间门紧闭,后知后觉“不会被我猜对了”
傅南时冷冷道“没有女人。”
但确实有个男人躲在卫生间。
“我想也是,开个玩笑。”江泊烟不在意地摆摆手,自然地伸手去摘路饮买来的那束花,“听说你出事我翘课来看你,怎么样,够义气吧,不过我看你也没大碍,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他的指尖刚碰到绿叶,被一道呵斥声打断“你干什么”
江泊烟觉得奇怪“小李也太不尽责了,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花,我帮你扔了。不对,难道说这花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傅南时的伤口又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路饮刚才的那番话“扔了,我确实不喜欢这种俗气的东西,没意义。”
“早说。”
得到首肯,江泊烟态度随意地把那束香槟拿出花瓶,动作粗暴地折断了花茎,扔进一旁垃圾桶。
傅南时就一直望着那束花,又在江泊烟折断花茎的瞬间神色有几分恍然,他的手背因为紧握着拳,而浮起条条分明的青筋,只是这次并未再次出声阻止。
江泊烟愉快地换完花,又大刀阔斧地坐下
。
傅南时的伤口虽然狰狞,但不严重,江泊烟探视完他应该离开,但开了局游戏赖在沙发上不肯走,说无聊。
傅南时瞥了眼紧闭的浴室门。
“无聊就去找女朋友。”他声音冷酷,“而不是像没有断奶一样四处找哥哥,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他话刚说完,江泊烟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我不想谈恋爱”
因为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而恍惚,操纵的游戏人物立即就被对面终结,而他自己浑然不知,游戏结束的提示音让江泊烟的情绪变得更糟糕。
“傻逼游戏。”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
傅南时警告“江泊烟,控制情绪。”
江泊烟“烦得要死。”
他说着抓起路饮那只果篮里的葡萄柚,叠着眉低头剥起了柚子皮,想着能够清心降火,胡乱地吃完,掌心沾了果汁,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路饮锁了门,傅南时也不慌。
江泊烟拧动门把手,没成功,又试了几次房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回头去问傅南时“怎么回事”
傅南时“门坏了,让人来修。”
“哈哈。”江泊烟发出那种那种恶劣的笑声,当着他的面故意用力拍打房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震动声,“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骗谁呢,谁家门是反锁的”
他说完开始对着门内大声道“嫂子,嫂子,别害羞啊,不是外人。”
里面没有回音。
傅南时语气严厉“回来。”
“害羞了。”江泊烟用手戳了戳门板,“嫂子,你怎么不应我呢。”
“回来”
江泊烟才没再去闹路饮,走过去时一边朝傅南时挤眉“你女朋友”
傅南时否认“不是。”
“你要是再不找女人,我还以为你不行。”见傅南时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危险,江泊烟哈哈大笑,“我说真的,嫂子原来这么害羞。”
傅南时“他不是你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
江泊烟虽然嘴上说着知道,但心里已经笃定是真事。
大概因为傅南时突然恋爱,让他有了倾诉欲,片刻后也支支吾吾起来“上次在餐厅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就是那个。”
傅南时了然“那个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啊,对。”江泊烟用笑容掩饰尴尬,回忆之前和傅南时的对话,确保自己没有任何露馅的地方,这才放心,“是,可以这样说,确实很漂亮。”
只是不是女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顿了顿“但那张好看的脸确实是他唯一的优点。”
傅南时“我不认为你有这样肤浅的爱情观。”
“爱情”江泊烟喃喃,否认,“我不喜欢他。”
他本来想问傅南时要怎么追人,但被“爱情”这两字吓到,很快落荒
而逃。
等他人一走,路饮从浴室出来。
他听了一场免费的戏,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傅南时见状冷冷瞥他,警告“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路饮反问,“听到那个蠢货叫我嫂子,问我为什么不应他,还是说听到他其实是个痴情种”
傅南时慢慢拧起眉。
他想打断路饮的话,但路饮突然地问他“你觉得江泊烟怎么样”
傅南时冷声“别试图打听他。”
路饮顾自说下去“天生的暴脾气,被家长宠得任性,还有,性格极端,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所以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其实私下认识”
傅南时微眯起眼睛“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期待。”
路饮耸肩“或许吧。”
“他不会知道。”傅南时说,“我不会让他知道。”
“但毕竟我不会每次都愿意躲进浴室。”
傅南时问“你有多讨厌他”
路饮做出深思状“我有必要强调一点,准备来说,我们的关系可能没有传闻中那样差劲,毕竟。”
他停顿。
傅南时立即朝他看了过来。
“毕竟我对他一直以来都很欣赏。”
傅南时意味不明地问“是吗”
路饮轻笑“你不觉得他很帅吗很多人都爱他的长相。”
“比你帅多了。”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傅南时脸上。
傅南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
他年少有为,即使再棘手的事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很少出现这样表情管理完全失控的局面。
男人之间很奇怪的攀比心,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南时“你是在挑衅我”
路饮抱臂看他“所以我成功了吗”
傅南时扯了扯嘴角。
路饮顿觉索然无趣,说“没意思”,起身离开。总归今天这趟探视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终于弄清楚造成傅南时表现异样的原因他也跟着一起重生了。
庞大的记忆造成傅南时开车时候的分心,从而导致这场本不该存在的车祸发生,路饮猜测,而那些熟悉的场景和人物,又在不断刺激他找回丢失的记忆。
但很难解释重生后的傅南时为什么会对他莫名得偏执。
他刚拧下门把手,开门的瞬间,身后响起傅南时低沉的、带着浓浓威胁的声音“别动江泊烟。”
“他不是像你一样的同性恋。”傅南时警告。
路饮非常敷衍地回头“放心,我对那种的幼稚小孩没有任何兴趣,或许你可以把他调教得更成熟。”
傅南时扯动嘴角,想冷笑,但这样的场景下又很难笑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目送路饮离开,直到房门被他关上,这才松开紧握的拳,扫掉了床头柜上的一切。
陶瓷茶杯应声落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傅南
时猛地靠在床背上,烦躁地揉捏眉心,试图缓解大脑带来的刺痛。
他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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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知道自己不应该被带入路饮引导的节奏,但很容易在他面前变得喜怒无常,露出破绽。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危险信号。
路饮开车回到清河郡,到家的时候才意识到手上的伤口还没有经过处理,终于后知后觉火辣的疼痛。
他把衣服脱下挂在衣柜,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流动的冷水下,干净利落地处理那些凝固的血渍。
他没觉得有多少疼痛,更多是麻木,盯着道道伤痕时想到车祸瞬间蔓延全身的痛楚,就有源源不断的恨意涌上心头。
过了会,路饮伸出指尖用力按压那些伤口,直到细细密密的痛意从手背袭来,这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些许真实感。
处理到一半,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谈墨回来了。
听到动静路饮抬头,望着镜中自己通红的眼有些怔愣,几乎是谈墨踩着拖鞋朝他走来的同时,他迅速调整情绪,伸手关停水,若无其事地抽出纸巾,粗暴地擦拭着伤口上残留的水渍。
纸巾摩擦伤口的表面,带来一阵难耐的疼痛。
谈墨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会,突然说。
“手。”
路饮把手插进裤兜,面色不变“我没事。”
“谢叔和我说了你的情况。”谈墨态度强势,抓住他手腕,不由分说,“让我看一眼。”
如果这时候抵抗,实在太像一个幼稚的小孩。
路饮只好把手给他看,感受着谈墨的目光落在那些已经泛红的伤口上,强烈到难以被忽视。
见谈墨低头不语,他只好说“只是一点擦伤。”
谈墨转身去大厅拿医药箱。
药瓶都是全新的,在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路饮也在这会发现谈墨的力气简直就像头蛮牛。谈墨用力把他按着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半跪在地上翻找那些处理伤口的工具。
期间他一言不发,剑眉微微蹙起,看上去是幅很有脾气的样子。
他平时在路饮面前收敛得很,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但到底家境优越,养尊处优,“强势”两字刻在他的骨子里,是与生俱来无法被剥除的东西。
他现在就是这样,控制欲极强的性格露出冰山一角。
路饮垂眸,俯视的角度让他能够更容易欣赏到谈墨立体的容貌,这张永远都不会泯然于众人的帅气脸庞上,带着一丝让他感到恍然的担忧。
路饮不由想到了前世。
很多年前,前世的时候,谈墨也是这样。
他不会照顾自己,但却格外擅长照顾路饮,像小时候那样,照顾他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路饮出神地看着谈墨,手无意识抬起,在半空停留,又轻轻地落在他的发顶。
谈墨的发质偏硬,因为被剃得有点短,所以摸上去有一些硌手。那几簇发丝就这样硌着他掌心,但触感
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安心。
察觉到头顶的重力,谈墨抬头意外看他。就因为这点意外,他拿着镊子的手无意识一重,消毒棉球直直擦在路饮的伤口,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疼痛。
“嘶。”路饮罕见地轻轻咬牙。
但他不擅长喊痛,只是手指蜷起,下意识抓住了谈墨的头发。
谈墨被迫仰起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好吧,我会轻一点。”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娇气。”他嘀咕着。
他是那种带着痞坏的帅气长相,笑起来时嘴角的恶趣味总是明显,路饮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说“我没关系。”
考虑到自己的水平,谈墨提议“我让叶医生过来”
叶医生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医术水平高超,路饮前世和他有过接触,只是一点小伤并不需要麻烦他。
“疼了再抓我头发。”
谈墨低头继续处理,路饮盯着他手下的动作,目光不经意掠过谈墨的双腿、间,眼角忍不住一跳。
一直都没注意到。
还真是。
就算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也非常明显,让人想忽视也困难。
路饮不是一个对“大小”没有概念的人,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惊讶。他的身体斜靠在沙发上,闭眼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捞过了放在沙发上的靠枕。
他随手一抛,精准无误地扔到了谈墨的腿间,在他动作停顿时面无表情地说。
“盖上。”
谈墨起初没明白,低头看了眼抱枕,又用眼神询问路饮原因。
路饮说“碍眼。”
“碍眼”
谈墨默念一遍,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哦。”
他藏不住笑声里的促狭,对着路饮话就多“有那么”
“太大。”路饮打断他,“也不是一件好事。”
谈墨耸肩“那种事要看技术。”
路饮状似为难地看他“第一次也没什么技术吧。”
谈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可能亲自上场跟路饮证明自己到底差不差劲,当然更大可能确实差劲。
他干脆闭嘴,但手下包扎的动作没含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技巧,给路饮的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三天路饮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将他的蝴蝶结拆开。
伤口恢复得很快,但他是疤痕体质,还是配了些祛疤的药膏。等从医院离开往地面停车场过去的时候,路饮脚步一顿,意外碰到了又来探视傅南时的江泊烟。
江泊烟站在路边,手中拿着一根烟,想要抽,但又犹豫,抬头间就看到路饮从门内走了出来。
远远地看到路饮手上的绷带,他烟都忘记抽,将单方面和路饮冷战的决心抛之脑后,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你的手”
他现在翘了不少课,潜意识里就是想要避开路饮,还没有在校园里见过他。
“不用关心,没事。”
路饮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泊烟的关心落了空,面上挂不住,眉峰死死往下压“我在跟你说话”
他追上去“我问你,手怎么了”
路饮越过他上了车,江泊烟的脸色变幻莫测,因为实在气不过,突然追上去。
片刻,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车道。
清河的快速路限速九十,下午三点,路面空旷,车辆稀少,路饮瞥一眼后视镜,江泊烟的车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偶尔变道,和他并行。
光明正大跟踪真是一件没品的事。
江泊烟将车窗放下,朝他大声说话,尽管声音很快被胎噪湮没,但他墨镜后肆意窥视的眼神依旧让人心生厌恶。
路饮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他的手搭着方向盘,改换路线,面色冷漠地往前开,江泊烟紧随其后,恶趣味地鸣笛催促。
下了快速道,道路纵横交错,
江泊烟依旧紧跟,速度越来越快,想要将他逼停。
这人做事非常冲动,不顾后果,但路饮不想和他玩你追我赶的赛车游戏,等来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他沉着脸踩下刹车,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
伴着尖锐刹车音,江泊烟的跑车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痕迹,将车刹停在路饮跟前,用车头堵住他的去路。
“喂。”墨镜后是他偏执的目光,江泊烟大步下车,手指曲起敲击车窗,“出来,和我谈谈。”
路饮将门打开,车门用力顶着江泊烟腹部,带来一阵隐痛,江泊烟一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再关上。
路饮的表情始终平静,他总是这样,很难让人猜测他此刻的情绪,他一只脚踩着地面,身体仍旧坐在车内。
“车技不错。”
江泊烟说不上是恼怒恼怒还是其他,阴阳怪气地嘲讽一句,见路饮一直不下车,径直去拉他胳膊。
还没碰到路饮一片衣角,一股从正面冲来的力道将他掀翻。
他的小腹传来剧痛,是被路饮一脚踹了出去。
这简直是,太让人意外了。
刚才那道怪异的笑意还挂在江泊烟的嘴角,而他此刻已经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匍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地面粗粝的碎石刺破,流出暗红的血迹,麻木地疼痛。
但这点痛楚并不足以让他失控,是路饮眼中冷漠的嘲讽最终让他失去理智地怒吼“我问你是不是有病,路饮”
路饮用冰冷的眼神俯视他。
他的五官完美得难以挑剔,但江泊烟厌恶他这副对自己冷淡的模样,无心欣赏。他被路饮的态度刺痛,胸腔起伏,呼吸粗重,从地上爬起,拍干净掌心,大步朝路饮走去。
而路饮这时候也从车上下来。
“你找死”江泊烟几乎是扑了上去,衣角掀起一阵风,他将路饮压在车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路饮,信不信我掐死你”
但他只是做做样子。
和他此刻凶恶的语气相比,江泊烟掌心的力道实在不足为惧,他有一瞬间确实就想要这样弄死路饮算了,谁让他总是不理他,只是不舍得下手,就这样外强中干地僵持着,灼热的呼吸让四周升温。
路饮扯了扯嘴角“你就这点本事”
江泊烟一愣,晃神的刹那,路饮的膝盖用力顶上他小腹,等他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眼前视线天旋地转,两人的姿势在转瞬间调转。
换成路饮掐住他的脖子,江泊烟的脑袋狠狠撞在车窗上。
“让我教你,掐死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力气。”
刘海的发梢冷冷搭在路饮眉上,瞳孔染上浅淡的红色,但他表情依旧冷静,只是手上的力道不断缩紧。
“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办法呼吸,看上来真是狼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