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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几天不见,竟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傅云晚回头向谢旃招手“二兄”

    身侧阴影一浓,桓宣跟上来,一言不发推她回去,关上了窗。傅云晚心里跳着,敲着窗户央求“大兄,你让我见见二兄吧。”

    “进关再说。”桓宣简短答道,跟着吩咐车夫,“你下去。”

    车夫连忙下来,桓宣从马背上一跃跳到车辕,低声道“坐好了。”

    他猛地加上一鞭,马匹撒开四蹄奔跑起来,谢旃的唤声一下子就淹没在蹄声里,傅云晚刚要开窗,当,桓宣拿鞭子敲了下车门“不许开,等进关再说。”

    谢旃拦在门外,必定有所筹谋,务必要先进了怀朔关,那里是他的地盘,任凭谢旃手眼通天,也休想再带走她。

    傅云晚听他语声肃然,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开。自己也说不清是怕他生气多些,还是这几天里已经习惯了听他的安排。隐约听见身后谢旃的马蹄声紧跟而来,又突然停住,侍卫了拦住了他“谢郎君请留步,将军有令,待他进关后再来请郎君。”

    谢旃不得不停住,抬眼望去,车马掀着滚滚烟尘,飞也似地向不远处的怀朔关奔去,他是前天赶到的,关上得了桓宣的吩咐决不放他入内,他不得不在关门外做了些安排,但眼下桓宣不肯相见不肯停留,那些安排也都无用。

    饶是智计百出,碰上这般一条道走到黑的蛮汉子也是无奈,谢旃驻马望着,碧蓝天空下怀朔关似一道巨大的铁门,牢牢将他阻隔在外,再远处是碧青的山,山巅白头般的雪,北地天寒,至今地面冻土也未曾全化,但仍挡不住春草野花挣扎着从泥土缝隙里钻出来,飘摇在风里。这就是六镇了。

    这两天里他一门心思筹划,人虽在此,却根本无暇去看周遭,此时就像刚刚看见一般,油然生出感慨。唯有此处的天高地阔,才合适桓宣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怨不得他愿意留在此间。但六镇贫瘠,战事凶险,这几年里,他委实背负了太多。

    原是满心怒意妒意,此时突然有些心软,谢旃驻马等着,看见那辆车飞快地奔到关门前,守关将士认出来是桓宣,顿时欢声雷动“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那些人,是真心实意信任他,追随他。谢旃安静地看着,桓宣亲自驾车护送傅云晚,若在邺京或者江东,必然要掀起轩然大波,会怪责于礼不合等等,但此时此刻,那些人不曾有丝毫惊讶责难。他们崇敬桓宣,只要是桓宣看重的人,他们都会另眼相待,他能预感到,她在这边必定会得到极热情的对待。

    从前他总觉得六镇苦寒贫瘠,绝不适合她这样娇柔的女儿家,可世俗冷眼和贫瘠的环境,究竟哪个更可畏惧谢旃沉沉想着。

    咔嚓,厚重的关门从内打开,车速放慢了一点,桓宣回头推开车门“绥绥,这就是怀朔。”

    傅云晚看见他含笑的双眼,那么幽深明亮,让人不觉陷进去,片刻间遗忘了其他。车子不紧不慢驶进关门,士兵们还在欢呼迎接,喊声如雷,回荡在幽深厚

    重的关门里,异样新奇的感觉。傅云晚躲在桓宣身后,原本有些怕见人,从前她见过太多冷眼和不怀好意的打量,可此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疑惑,有善意和热情,却没有丝毫让她害怕抗拒的东西。

    这就是六镇的山水,六镇的人吗。心上突然有点热,傅云晚望着桓宣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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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桓宣伸手拉她,“跟我一起。”

    他并没有用力,她却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与他并肩坐在了一处。欢呼声更响亮了,还响起了带着调侃的呼哨声,傅云晚突然觉得脸红,余光里瞥见桓宣望了眼呼哨的方向,那个站在堞楼上握着枪的汉子不敢吹了,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将军好,夫人好。”

    周遭一片哗然,傅云晚涨红了脸不敢抬头,听见桓宣带笑的语声“吹得再响些。”

    欢呼声有片刻停顿,紧跟着是此起彼伏的大笑声,又有无数呼哨声,几乎每个人都在呼哨,渐渐汇成一首野蛮生长的曲子,长久地回荡在耳边。傅云晚心上都开始发烫,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听见桓宣低低的笑,他伸手搂住她“绥绥,我们到家了。”

    家。这里是家吗自从母亲过世,她就再没有了家的感觉,可眼下,他告诉她,到家了。

    傅云晚恍惚抬头,看见一张张陌生的笑脸,陌生的黄土大道,道旁低矮简单的房屋,远处密布如棋局的兵营,这里就是六镇,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桓宣为什么喜欢这里了。

    将军府在兵营附近,不同于邺京那些府第的气派奢华,这个府第也无非是地方大点,墙壁厚些,其他的跟兵营没什么区别,简朴得很。车子直接驶进内院,桓宣笑着说道“院子大门也大,你以后在家里跑马都行。”

    他又说家了。傅云晚默默看着,此时不像方才那般惊讶恍惚,竟是有几分默认了。

    “下来吧。”桓宣先跳下去,伸手拉她。

    傅云晚把手交到他手里,他笑笑地看着她,待她刚在地上站定,忽地一弯腰打横抱起“我抱你进去。”

    傅云晚猝不及防,低呼一声,那手,不自觉地便搭住了他的肩。心里热着,桓宣低头看她“乖。”

    这几天他一抱她就老老实实搂住他,真是乖极了。

    傅云晚脸上又是一红,这个乖字他一天之内不知道要说多少遍,简直是哄小孩子一般了,先前听着觉得羞耻,可也许是听得多了习惯了,到此时,竟也觉得心里安稳得很。

    走过门廊来到寝间,屋里挂着色彩柔和的帷幔帐子,摆着描漆雕花的家具,坐榻铺着厚厚的褥垫,窗下放着新开的梅花,一路走来整个府中都是质朴,唯独这间屋与众不同,显见是他特意为她安排的了。傅云晚心里酸胀着,轻声道“你放我下来吧。”

    又怎么舍得放手。桓宣笑着在榻上坐下,她立刻就要下去,桓宣哪里肯依按住了牢牢圈在怀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屋子,你睡床,我睡榻。”

    等亲事敲定,他立刻就去床上睡。

    心里痒痒着,看见她红

    红的脸颊,她躲闪着他的目光“你,你还是住别的屋吧。”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桓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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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祥的事情发生后他立刻要求清查,如今王澍正在查,但他与谢旃这么多年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彻底切断,谢旃人还在此,虎视眈眈,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傅云晚明白,他是要防着谢旃。心里突地一跳,她竟这么久不曾想起谢旃。连忙央求道“大兄,让二兄进来吧,天快黑了,外面什么都不方便。”

    满心的欢喜突然被泼了盆冷水,桓宣轻哼一声,看着她不说话。

    傅云晚便也不敢再说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许久,听见他慢悠悠说道“不着急,待会儿再说。”

    她想放谢旃进来,那就放进来,让谢旃好好看看,如今他们有多亲密。

    怀朔关下。

    紧闭的关门再次打开,守城将躬身行礼“谢郎君,我们将军请郎君入镇。”

    谢旃拍马进去,穿过长长的门道,看见堞楼上明光耀眼的兵刃,垛口处肃然守卫的士兵,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有异动,方才桓宣进去时那样热闹,此时才是平常的情形吧,都说桓宣治军甚严,果然。

    谢旃慢慢走着。望见远处排布井然的兵营,向阳处一望无际新垦的土地,城外山上隐隐约约,无数牛羊正在吃草。都说六镇苦寒贫瘠,可现在看来,桓宣把这里治理得很好。

    “郎君这边请。”侍卫指了指兵营附近的建筑。

    是桓宣的将军府吧。谢旃慢慢走过,在心中暗暗记下各处方位布局,门前下马,穿屋过廊,侍卫道“郎君请止步,我去禀报将军。”

    谢旃停住步子,那侍卫快步走到里面去了,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声,桓宣不喜奢华,平素里身边服侍的人极少,所以才这么安静吧。

    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那侍卫返来,谢旃心下了然。这是桓宣给他的下马威,警告他在他的地盘上休要轻举妄动。

    但他岂是被他的一个下马威就吓退的人。谢旃迈步往里走去,穿过廊庑,望见内院掩映的门窗,院里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守卫服侍的人,谢旃顿住步子,正在思量要不进去,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呢喃。

    又软又颤,听得人耳朵一热,心上也跟着热起来。是傅云晚。她竟能发出这般声音。

    心里突然有些明白,又有些发怵,脚底下却停不住,反而走得越发快了,那声音没再响起,谢旃悄无声息来到廊下,门关着,窗户却是开着一条缝。

    守礼之人该当敲门唤人,此时却不想敲,谢旃顿了顿,折身向窗户走去。

    “乖绥绥,”听见桓宣喑哑的声音,“喜不喜欢这样”

    没有回应,不,是有的,细碎错漏,仿佛是仓促间发出来的,又软又颤的声。谢旃屏着呼吸,望了进去。

    绷紧鼓胀的手臂,臂弯上躺着的柔软身躯,被迫仰起的粉颈,扣在脑后的大掌,小巧的耳珠上颤悠悠晃荡着的水晶坠子。

    她在桓宣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与他亲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