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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小童刚出去不久,孙二娘过来看陆如意,她不是一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孙大娘,孙大娘身上背着一个包裹,看起来很沉。

    陆如意与她们姊妹都认识,相互见了礼,孙二娘在屋里看了一周,道,“崔掌书不在啊。”

    “她去换衣了,”陆如意笑道。

    孙二娘和孙大娘相互看一眼,定了定心,孙二娘去把房门栓好,孙大娘与陆如意道,“此次邀六娘子来府,不仅是为赏花,还为的是那位崔掌书。”

    陆如意看她们表情凝重,问道,“什么事”

    孙二娘说,“这位崔掌书是崔家长房的嫡次女崔七娘,如今她不认自己的亲姊,也不认自己是崔氏女,还私自捏造了户籍,她爷娘实在悲伤,不忍把这事报官,只能让我大姊姊回来跟我阿耶说了这事,让他想想办法,让崔掌书回心转意,我与六娘子相识,六娘子不日将嫁给太子殿下,东宫女官六娘子也是能做主的,六娘子能不能令崔掌书回崔家待几日,等他们父母兄姊妹都和好了,再回东宫也不迟。”

    陆如意是与孙家姊妹相识,可她也跟崔姣相熟,崔姣和她结交以来,都是诚心待她,进新居后,也尽心侍奉,人好人坏她看得出,旁人几句话却不能轻信,这崔氏反倒让她感到不对劲,昨日那个什么三姊跑来新居找崔姣,长安城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新居是什么地方,她能找到新居,自然也知道新居是她和太子婚前居处。

    崔氏是旧士族,如今不及在前朝时显赫,可也该是讲究体统的家族。

    一个未婚的小娘子,跑到太子的新居找妹妹,怎么听都荒谬。

    “大梁姓崔的人有不少,不能崔家说崔掌书是崔七娘就得认,万事讲礼法,你们请我来赏昙花我很欢喜,可不能凭着我们相识的情分,我就把崔掌书送回崔家,崔掌书的户籍我都看了,上面有户部大印,断不是做假。”

    孙二娘与孙大娘听她说到户部大印,心里也难免发怵,但崔阳中先前有交代,就是崔姣捏造户籍。

    孙大娘道,“六娘子,小姑既然敢捏造户籍,户部大印当然也可能是假的,姑嫜1念及她是家中小女,向来娇惯,才不忍心报官,如果真狠心,直接上报户部核实就能知道真假,六娘子不确信,我把崔氏的族谱带来了。”

    这时房门被敲,崔姣在门外道,“六娘子,要妾进来伺候吗”

    孙氏姊妹暗暗想,她来的正好,有族谱为证,她总没法狡辩了。

    孙二娘问陆如意,“六娘子要开门吗”

    陆如意思量须臾,即涉及到崔姣,没必要瞒着,她虽信崔姣,但也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便颔首了。

    孙二娘去把门打开,崔姣进来就看到孙大娘,孙大娘跟孙大郎成昏那日,听崔明秀说崔姣兄妹来过,那时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只顾害羞,根本没注意客人中的崔姣长什么样,但崔姣对孙大娘的长相却记得清楚,她还同情过孙大娘。

    陆如意敞开了说道,“这位是孙大娘,

    她夫家就是崔氏,她说你是她的小姑,还带了崔氏的族谱来。”

    崔姣片刻心慌,户籍是苻琰为她办的,再如何,有苻琰在,就算拿了族谱来对峙有什么可怕的。

    唯一不好的是,陆如意如果看到族谱上有她的名字,最后必然要去户部核查,那时苻琰为她办户籍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她骗了陆如意说她和苻琰没关系,她解释不清,说出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渐渐的谎言越来越多。

    陆如意对苻琰有多钟意这些时日她看的很明白,苻琰是陆如意的未婚丈夫,她在新居与苻琰行悖德之事,很对不起陆如意,她自责不已,但只能瞒着,至少能挨过一个月,她走后,陆如意知道与否,她们已经不再见面,她不会再与苻琰有牵扯。

    最后真相撕开,陆如意与她极有可能反目成仇。

    孙大娘解下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崔氏的族谱,一页一页的记载着崔氏的人名,祖祖辈辈的人都在上面,最后找到大房,孙大娘指着当中的名字道,“你们看,小姑在这里。”

    几人循着她的手指看到那名字崔七娘。

    崔姣松了口气,当初也只记得她过继给长房,长房把她的名字登了族谱,原来是按序齿把她记入了族谱。

    崔姣站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这族谱上的是崔七娘,和我崔姣有什么关系”

    孙大娘瞠目结舌,一时磕巴出来,“七娘是铁了心不认爷娘吗相熟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崔七娘”

    崔姣冷笑,“孙大娘子不妨出去问问,崔姣是什么人,崔七娘是什么人,这两人有何相干”

    崔姣是东宫掌书女官,崔七娘是崔氏那个被送去给死去张大郎冥婚、死在来长安半道的冤大头,这话可是张侍郎那张四处放风的嘴说出去的。

    孙大娘呐呐良久竟找不到话反驳。

    陆如意起身道,“大娘、二娘,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不必再硬将崔掌书和崔七娘捆成一人,贵府的昙花就不赏了,崔掌书我们回吧。”

    孙大娘和孙二娘看她艴然不悦,登时慌神,正犹豫要如何留人。

    崔姣和陆如意柔笑道,“六娘子接到孙二娘子的请柬时,对昙花甚是期待,既已经解清了误会,六娘子该留下来好好赏花,千万不要因那些乌糟糟的事情扰了赏花的兴致。”

    她给了台阶下,孙氏姊妹也不想开罪陆如意,便只得顺着她的话来说。

    “原是误会,和崔掌书都已说开,便算过去,六娘子还是留下来吃个便饭,赏看昙花吧。”

    陆如意微笑道,“这才对,赏花是闲情雅致,休要再提那些莫须有。”

    她们连笑称是,便不打扰陆如意休息,托词出屋。

    两人直走出客房的院子,看四下无人,孙二娘才抱怨孙大娘,“方才差点就惹陆六娘不快,她将来是太子妃,连她身边人都只有捧着的份,就不该听大姊姊的,闹了那么一场,还好那位崔掌书是个精明人,给了我们脸面。”

    孙大娘也懊

    恼,都是三娘撺掇,我真是全然不知的,这崔掌书我连面都没见过,也是纳闷她怎么能一口断定就是七娘,七娘我也听崔家的下人说过,是个胆小的小娘子,人前说话都结结巴巴,但你看这崔掌书多伶俐,那通身的气派都和七娘截然不同。”

    孙二娘抱着胳膊撇嘴,“大姊姊现在嫁给了大姐夫,就把自己当成他们崔家的人,这回你看出来了,他们多聪明,自己不出面,若那崔掌书真是崔七娘也就罢了,他们崔氏还能在东宫里有条人脉,可分明不是,还想叫我们把人扣住,我们倒成恶人了这事归根结底,就跟我孙家没关系”

    孙大娘攥起手来捶她一下,“你叫什么话阿耶没儿子,大郎是女婿,称的上半子现在我们两家成了一家,这件小事帮衬也算不得什么,我跟大郎成婚时,他家光聘礼就抬了十六抬,大郎知道阿耶喜欢花草,到处搜罗奇花异草送往咱们家,这些花草不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孙二娘哼一声,“大姊姊句句不离大姐夫,把大姐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们崔家从前也辉煌过,有点钱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如今他家中全是窝囊废,靠着祖上留下来的钱财也不能长久,崔家把崔七娘送去给张大郎冥婚,又让大姐夫娶了你,不都是为的他们自己能在朝做官吗大姊姊以为大姐夫是爱重你,其实也是想讨好阿耶,有阿耶这个老丈人,又与张侍郎有姻亲,崔氏何愁将来不能入朝”

    她这话真戳到了孙大娘,孙大娘和崔大郎成婚后,崔大郎整日无所事事,孙大娘也督促过让他好好读书,但崔大郎惯来左耳进右耳出,被她絮叨烦了,便回一句,如今崔氏在朝无人,想要科举入仕太难了,她与其跟他聒噪,不如替他想想办法,她阿耶官虽小,却是左补阙,就不能跟陛下提提建议,多多重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孙大娘也有意动过,觉得老丈人帮帮自己的女婿也没什么,但还没来得及与她父亲说,就被自己的妹妹给拆穿了,便做打闹状,又给了她两捶,直说她嘴巴不饶人。

    姊妹俩笑笑闹闹离开。

    崔姣从旁边的夹道出来,一脸沉思,这姊妹俩从陆如意房里出来以后,她也跟出来了,原本是想提醒孙大娘,崔大郎做了两次新郎,但当下看孙大娘对崔大郎很是依从,就算她说了,孙大娘也不会相信。

    倒是孙二娘看着有主见,兴许能找个机会让她知道。

    孙大娘黄昏前回了婆家,彼时陆如意在用夕食,食案上的菜品琳琅满目,陆如意一人吃不完,让崔姣坐下来陪她吃,崔姣记着礼规,不敢和她同食一案,怕被苻琰知道,自己的月奉不保,便叫人搬一张小点的食案放到陆如意下首,陆如意分出几个菜给她,两人边吃边闲话,还是说到了崔家。

    “这崔家来长安不久,先前听人说,他们这一支嫡脉霸道的很,连旁支的画都要占去,只是后来又听说是误会,不曾有这事。”

    崔姣在心中哼笑,如果不是她还活着,还成了太子侍妾,如果不是她跟大公主哭诉、大公主传出他们的坏名声,

    他们也不可能归还画。

    崔姣手中的木箸顿了顿,神秘兮兮道,六娘子既说崔氏,妾近来也听过一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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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如意登时好奇,问她什么事。

    崔姣道,“妾听说,崔家那位大朗君重阳节那天就成过一次昏,跟孙大娘成夫妻是后来的事,前面那位大娘子要还活着,这不就是停妻再娶2吗都触犯国法了,可怜他们孙家还不知呢。”

    因是堂食,那屋门是开着的,门外有孙府的婢女来往这边送菜,她这话不期然就被一个婢女听在耳朵里,那婢女送好了菜就急匆匆去找孙二娘把崔姣的话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

    孙家只有两个女儿,孙氏姊妹是一母所生,姊妹间感情极好,乍听到这话,孙二娘可气坏了,便带着婢女去找她父亲,想要父亲为孙大娘讨个公道,孙父为官多年,遇事更冷静,他让孙二娘和婢女都装作不知此事,随后遣了府中那几名部曲去盯着崔大郎,在外不露一丝风声。

    他们这边暗潮涌动。

    陆如意和崔姣倒舒坦,孙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这菜食也都做的很有滋味,两人用过夕食,底下又送茶来,那茶清香扑鼻,品在嘴中鲜醇甘爽,经婢女介绍,说是寿州产的小岘春,重阳节那日登高作诗,陛下赏下来的,就一两,孙父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吃,今日却用来款待陆如意和崔姣了。

    两人心知肚明,先前帮着崔氏理亏,现下是讨好,便都心安理得的享用了茶水。

    至晚间戌时正点,孙二娘带她们去了花房。

    那花房不大,造的精致,里面养着各色花草,冬日是花草凋零的时节,但这些花草郁郁葱葱。

    孙二娘让婢女们只留一盏灯笼,其余全熄了,花房一暗,只有一盏灯引路,至昙树前,已经有花在黑暗中慢慢绽放。

    花色莹白无暇,微微灯光里,更显晶莹剔透,不似凡品。

    几人都看呆了,良晌陆如意连说话声都放小,“这花能开在冬日,太难得,怎么办到的”

    孙二娘指给她们看角落里的火炉,“这些炭没日没夜的烘着花房,颇费钱,我们都舍不得这么用炭,可我阿耶都把这些花草当宝贝。”

    她一说,崔姣和陆如意才觉出这花房很暖和,原来是用炭暖着花房,乱了时令,才能开出花。

    崔姣笑道,“孙院长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孙二娘说,“是我大姐夫教我阿耶这么做的。”

    孙院长那点俸禄可经不起这么花费,崔大郎是浪荡子,这办法再好,也得不停的往里投钱,真是花冤枉钱。

    崔姣淡笑道,“孙院长是个雅人,但花过时令而开,已失气骨。”

    孙二娘眼睛一亮,立时感激她,“崔掌书点醒了我,我回头就跟我阿耶说去。”

    三人赏完昙花,就回房了。

    崔姣与陆如意在孙府歇了一夜,第二日早出府,出府前见有不少婢女把花房里的炭都搬走了,听孙二娘说,她父亲昨夜听到崔姣那句话,立刻就要撤了花房

    。

    回了新居,当天用午食时,当着苻琰的面,陆如意将崔姣夸了一顿,崔姣脸都被夸红了,但见苻琰沉着一双眼,心想他见不得她们好,她被陆如意这么夸赞,他指不定又把气撒她头上。

    果然夜里,她就被苻琰狠狠撒了回气,她抱着他的肩膀哭的颤颤巍巍,到后半夜他的气才算消了大半,搂着她坐在书案前,非要她伴读,时不时再亲亲摸摸,折腾的她瞌睡连连,才又听他问起话,“为何一夜未归”

    这不是废话,昙花夜里开,长安一入夜就宵禁,她回得来么

    崔姣软绵绵的靠着他,掰着他的手指泄愤,嘴上却无辜,“看完昙花已经宵禁了,妾回不来。”

    苻琰反手把她两只手握手里,又低头吻到她的嘴唇上,两人接了个极漫长的吻,到崔姣快透不过气他才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嘴巴上再啃几下。

    “下回不许再跟她出去。”

    崔姣唔着,伸着小舌示好般的跟他的大舌头贴贴,然后又被风卷残云了一番,她真的好想给他两捶,亲人的时候像吃人,跟没吃过饱饭的饿鬼一样,谁受得了

    崔姣吁着气被放开,还记得这几日的事情,便和苻琰都交代了,再委屈道,“妾这是无妄之灾,都不想跟他们来往了,他们还要缠着妾。”

    苻琰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边,继续处理剩下的政务。

    崔姣心里犯嘀咕,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还是他觉得事情太小,懒得搭理。

    问也没得问了,她还想着跟他多告告崔氏的状,说不准他还会帮她收拾掉崔氏,但她又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她就一个侍妾而已,她在心底小小叹一叹,她是想报仇的,但阿兄明显比初时颓唐不少,长安能人辈出,她也不能太逼着阿兄,但是阿兄高中不了,就意味着他们报不了仇,能忍下这仇怨,安生过一辈子算好,可总是气不过的。

    她思绪有点乱,还是打算要问问崔仲邕,他近来到底怎么了,对了阿兄家传的那副梦窥钟馗捉鬼到时候也带给他,他见了一定高兴。

    崔姣渐渐昏昏欲睡。

    苻琰垂头看人,她的眼睫随着呼吸一翘一翘,脸颊晕着红,嘴唇鼓了鼓,他禁不住凑近去吻,但又忍住了,还是直板板的坐着,看她看的移不开眼,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毛病,明明才一天没见。

    他心底立刻有个声音反驳他,是一天一夜三个时辰一刻钟没见。

    见不着人,他整颗心都不得安宁,但只要见着人了,他浑身的烦躁都被抚平,现在他的妇人被他抱在怀里,他竟然感到满足。

    他决定要冷她两日,家令今天劝他多与陆六娘相处,来新居这么长时间,他只惦记着崔姣了,是时候分些心出来给陆六娘。

    崔姣是被摇醒的,她还睡在苻琰怀里,往窗外看,乌漆嘛黑,屋外家令在说话,“殿下该起来洗漱了。”

    原来已经是寅时了,苻琰还得去上值,皇帝如今把大半朝政下给他,即使不

    是上朝日,他也得早起去署衙上值。

    寅时都算迟了,若是上朝日,四更天就得起,寅时就得候在午门前。

    书案上的公文都批阅好了,摆成高高一叠,崔姣看他眼下有一点青色,猜是一夜没睡了,也是他自作自受,非跟她没完没了,年轻健壮就能这么不知节制,把她的骨头架都要折腾散了。

    崔姣伸着手指戳一戳他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嘀嘀咕咕,“殿下不睡觉,都长胡子了,看起来老了几岁。”

    苻琰打开她的手,脸上发黑,“你嫌孤老”

    崔姣想说他本来就老,比她大多了。

    但她不会说出来激怒他,只是娇娇道,“殿下不老,殿下这样英武不凡,妾最喜欢殿下的胡子了。”

    然后她就被苻琰扣着腰,摁在书案前,在她脸上胡乱亲一圈,胡茬结结实实扎到她的脸蛋上,痒的她又哭又笑,苻琰才松手让她下去。

    崔姣捂着脸起来。

    金玲声响,家令手捧着一个小木盘进来,木盘上有一碗她要喝的避子汤,和一小碟蜜饯。

    崔姣知是给她的,端起避子汤喝下去,一嘴苦涩,再拣一块蜜饯吃进嘴里,苦味就少了很多。

    家令笑看着她,她忽地记起家令的话,便转过身对苻琰道,“殿下,你空闲的时候也多多与六娘子处一处,六娘子人很好,又对您一心一意”

    “滚下去,”苻琰喝一声。

    崔姣一瑟缩,脸发白的行退礼出去、

    苻琰一脸怒容,家令欲言又止,苻琰冷着一双眸横他,“莫再背着孤指使她,你知道孤最讨厌什么。”

    他最讨厌亲近的人左右拿捏他。

    他不喜欢陆六娘,谁也不能逼着他喜欢。

    家令慌地往地上一跪,“仆、仆有错”

    苻琰才收敛了怒色,抬手让他起来,随后有仆役进来收拾,他站在铜镜前,问家令,“孤看着很老吗”

    家令奉上朝服,道,“殿下才及冠,怎么会老,这是郎君最好的年华。”

    苻琰眯了眯眼,小妇人当真可恶,竟敢说他老,原本想冷她两日,她反倒劝他去找陆六娘,竟不如以前对他仰慕,莫非她和陆六娘在外那一天一夜,见过什么人。

    苻琰午间没回,和几个门下省的官员留下来寓直,午食也吃的廊飡,听那几人在一起说笑,说到孙院长头上,他经崔姣点拨,拆掉了花房,他们都说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销。

    孙院长忙朝苻琰拱手,“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女官,见解超群,短短一句话,就让仆自惭形秽。”

    其余几人也都附和,“太子殿下管教的好。”

    苻琰心间怡然,却板着脸,“不过是区区小事,再奉承孤,便有谄媚之色了。”

    几人便住嘴,各散开了。

    苻琰叫住了孙院长,孙院长恐他要说自己曲意奉承,正想辩解,却听他沉重着嗓音问道,“昨日六娘和掌书去你府中赏花,掌书可有见过

    什么人”

    孙院长认真想了想,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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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琰眉拧成结。

    孙院长战战兢兢道,“真没有,那位崔掌书一直跟在陆娘子身边,寸步不离。”

    苻琰便没再追问。

    孙院长还糊里糊涂,太子怎么关心起掌书来了,不该问的是陆娘子吗

    这时户部的员外郎过来,朝苻琰先行了叉手礼,眼神往孙院长身上瞄了瞄,孙院长感激躲走,员外郎才与苻琰道,“回禀太子殿下,有人向臣打听了您先前让臣造的那张户籍。”

    苻琰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继续说。

    员外郎道,“是礼部张侍郎的手下,来询问真假,臣自然说是真。”

    他补了句,“臣没透露是殿下让办的。”

    苻琰微颔首,道,“你做的很好,以后再有人问,还是这般回复。”

    员外郎便告退。

    苻琰凝神片刻,张侍郎和崔氏是姻亲,是崔氏让打听的,崔氏拿捏不了崔姣,所以想借户籍生事。

    崔氏如此作为,属实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日下值后,苻琰命左率府调出三个暗探去监视崔家,凡有异动,皆来回报。

    回新居时,听家令说,崔姣身体不适,一整日没出来。

    苻琰解下外穿的麾衣,“请过医师么”

    家令说,“请过,医师开了些补身子的药,熬好端过去喝下了。”

    苻琰略顿,再问,“是不是避子汤对她身体有害”

    “殿下别担心,那避子汤只要不加糖,不会有害处,”家令回道。

    苻琰才嗯了嗯,没再问其他。

    入夜后,他出了寝居转到崔姣住的堂舍。

    堂舍内还亮着灯,木香见到他,欲向内通报,被他一个眼神憋住声,他将门一推。

    只见崔姣趴坐在床上,身体微侧,因在房中,她身上穿的寝衣,松松垮垮的香肩半露,垂下来的帷帐半掩,细腰袅袅,一手支着小巧下颌,一手被帷帐所遮,缓慢在动,好像在摸什么东西。

    苻琰一滞,旋即怒从心起,“你背着孤在摸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