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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崔姣吓一跳,还没来得及解释,床上的福福已经跃下地,冲苻琰龇牙咧嘴的吠叫。

    苻琰愣住,这只名叫福福的小猧儿是他送给崔姣解闷的,狗头狗脑的蠢东西,没想到崔姣还带进新居来了。

    崔姣也瘪着嘴巴,还是福福好,当初给它取名福福,是有点不怀好意,每次被他逮着欺负时,就把福福当成是他,多叫两声福福,然后看到福福冲她摇尾巴,她就觉得气消了,现在想想,福福比他强太多。

    跟他好的时候也只有小心翼翼,一旦说错了话,做错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动辄就让她滚。

    还时常疑心生暗鬼,跑她房里发疯。

    崔姣看他横眉竖眼,怕福福再惹怒他,福福就是条狗,他要是一生气,下令宰了福福都有可能。

    崔姣急忙抱起福福,用手摸它的头,摸了好几下,福福就不叫了,但仍戒备的瞪着苻琰。

    她抱着福福给苻琰行礼,脑袋耷拉,也不吭声。

    她哪怕哭出来,苻琰还能绷着脸说两句,然后这尴尬场景也就过去了,偏偏她不哭,分明都委屈了。

    僵持半晌,苻琰还是决定自己放下身段,勉为其难不跟她计较,“这猧儿你养的很好。”

    崔姣还是低着头不理他,想让他赶紧走。

    这屋里没人,要被人见了,苻琰这个太子殿下和自己的侍妾说话,还被侍妾爱答不理,着实没面子。

    苻琰面色冷下来,他宠她的时日多,也就今天他犯了疑心,这事他确实有不对,可再不对那也是她需要仰仗的主君,她还给自己的主君脸色看,越宠越不懂规矩。

    苻琰冷冷发出一声哼,抬步就要走。

    崔姣巴不得他走,反正他常有不高兴的时候,现下想想,就让他不高兴的好,这样腻烦了她,就不会总逮着她不放,只要不罚她,她才不愿意天天哄呢。

    可诸事不遂人愿,屋外忽有人声,陆如意听见福福叫声,让婢女过来看看,木香回话回的结巴,崔姣只得抱着福福到门外,和那婢女道,“没甚事,方才有昆仑女奴送炭过来,福福不认识,所以叫了两声。”

    她带福福来新居只有苻琰从没留意过,陆如意她们都知晓,猧儿只有贵族才养的起,但在东宫养猧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东宫有鹰鹘院,不仅养鹰鹘、猎犬、猎豹等捕猎好手,也会养一些狸奴、猧儿,调教好了供主人们戏乐。

    东宫内坊的女官也多,私底下也有去找鹰鹘院讨一两只小东西来养,宫里的岁月枯燥,这些小东西可以帮她们排解寂寞,只要管束好,别引起太大喧闹,都不会太管着。

    婢女道,“六娘子还当出什么事了,崔掌书既无事,把福福借给我们娘子去玩一会吧,奴婢来时,六娘子特意交代厨下,给福福留了大骨头。”

    陆如意也喜欢猧儿,就是没养过,倒不是养不起,是她的小弟一碰到这些猫狗的毛发就发疹,后面家里就杜绝了。

    崔姣把福福给她,让她

    带回去了,随后再进来,只见苻琰已经大模大样的坐在圈椅上。

    堂舍里的摆设谈不上奢华,是女郎香闺布局,屋里的坐具不像苻琰房中有榻、有座,她房中除了妇人做针线活时要坐的月牙凳和坐墩外,只有两张木制圈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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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冬日坐上去,浸骨头冷。

    苻琰直板板道,“茶呢”

    崔姣又想翻白眼,刚刚不是不高兴要走的么,现装样要茶,渴死算了。

    崔姣便吩咐木香搬来茶床,她屋里只有瑞草魁,这茶也算是好茶了,但每年各地进供有百种好茶,这茶在其中算不上最好的,茶味太淡,苻琰就赏给她了。

    崔姣煮好了茶送到他手里,他将就喝一口就放下了,一把将她揽到腿上,温香软玉入怀,这才暖和不少。

    崔姣就知道他不走是盯上她了,可恨福福被抱走了,要不然非得冲上来咬他两口。

    崔姣推一推他,明显他身体硬邦邦的,她那点力气哪能推动,她便别过脸,红起眼来,“殿下让妾滚,还来寻妾干嘛”

    苻琰捏着她的下巴,将脸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她哭是真哭了,这会看得出委屈,也是,今早她莫名其妙被他斥了顿,肯定是有气的,晚上又被他疑心过,再好的性子也得气了。

    苻琰手指胡乱在她脸上擦了擦,“别哭了。”

    崔姣撅一点嘴,耸着肩哭的更厉害,“就许殿下说妾,妾哭都不行的”

    苻琰轻点点她的颊侧,“再哭孤就走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不是怕陆如意听见,崔姣得扯嗓子嚎,她不停的发出小声哭泣,这架势看得出是哄不好了。

    直哭的鼻尖发红,眼也是红的,一双多情眸里全含了水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崔姣都要哭累了,他还皱着眉头不动。

    崔姣看他不走,犹豫是不是要哭的再凶一点,可片刻就不容她再思索了,因为苻琰把她的脸抬起来,一口堵住了这闹心的哭泣声。

    崔姣僵了僵,呜一声,再呜一声,就呜不出来了,只有茶床上煮的沸腾的茶壶在噗噗响。

    椅子上的人挪到了床里,地上掉了三三两两的衣服,床沿上也挂着崔姣的诃子裙,帷帐乱晃,听的见她小声埋怨好凶,但也没见得他稍微缓点,变得更凶了。

    茶水都要烧干了。

    屋外陆如意的婢女来送福福,顺便送了几样小食来,和守门的木香道,“崔掌书睡了吗六娘子说崔掌书身体不适,让厨下多做了些暖身的宵夜送来。”

    屋里崔姣攀着苻琰的肩,眼泪汪汪朝外看,想要吃宵夜,但又被苻琰镇压了。

    只能听木香道,“多谢六娘子有心,只是掌书睡了”

    婢女便还了福福,与她寒暄几句,带着几样小食折回去。

    夜间冷下来,屋里也静了,苻琰下床把衣服穿戴整齐,崔姣被他搂着腰用麾衣从头到脚一把兜住,直接把人抱去了自己的寝居。

    入盥室前让家

    令下去准备宵夜。

    苻琰从不吃宵夜,想吃宵夜的就是崔姣了。

    这新居内的庖厨是宫里调来的,不知崔姣喜好,家令找来木香,问了崔姣的口味,便去厨下让做了几个崔姣爱吃的菜送来寝居,等苻琰和崔姣沐浴出来后,崔姣就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宵夜。

    食床就摆在书案旁边,崔姣坐在苻琰身边大快朵颐,苻琰在处理政务,崔姣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有这么多美食诱惑,他竟然能目不斜视,她闻到香味就止不住流口水了。

    等到苻琰看完那些公文,崔姣也差不多吃饱了,女史端了浓茶和清水让她洗漱,最后再奉上清香茶汤,就自觉关了门,不再进去打扰。

    崔姣和苻琰一人喝一杯茶,热茶入腹,这冬夜里的寒冷都好像全被驱散了。

    崔姣估摸时辰不早了,放下茶杯想走。

    苻琰朝她张开一臂,她就只得老老实实扑到他怀抱里,亲亲昵昵的亲他,亲到他舒坦了,才说,“殿下,你要睡觉了,你昨晚都没睡。”

    苻琰这时才好像有一点累,摸她的后颈,身上怎么不适了”

    崔姣咬着唇往他身上贴,身体酥酥的,“医师说妾气血不足,一定是被殿下气出来的。”

    她就是被他呵斥一顿心里不舒服,昨夜又没怎么睡,才托口说身体不适想补觉,医师给她把脉也说没生病,就开了一点滋补的药材,他既然问,她就栽他头上。

    苻琰再摸到她的头发上,她把脑袋搭到他的肩头,随便他摸,未几听他问道,“崔氏苛待过你么”

    崔姣顿神,就想到那段在清河崔家长房的时光,她那时候日子过的还不如下人,崔家长房虽将她认下,可吃喝穿用上不及长房子女一半,她常常吃不饱饭,阿兄来时,才能给她偷偷带点食物,如果被教她的傅姆发现了。动辄打骂,说她偷吃东西败坏崔氏家风,崔氏女郎的身形都是窈窕婀娜,傅姆说她太胖了。

    就连崔明秀也说她胖的像头猪,丢崔家的脸。

    可她明明一点也不胖,她爷娘说她是天底下最讨人喜欢的小娘子,从前家中虽不富裕,但逢年过节,阿娘也会给她和阿兄做新衣裳,他们跟着爷娘出门时,谁见了都赞不绝口。

    她知道他们是故意羞辱她,故意不给饭吃,她每天最想的就是能吃饱一顿饭,傅姆不在时,连院里能吃的野草也被她挖出来吃过。

    她那时想过,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崔姣轻轻道,“苛待过,妾在他们眼里算不得是个人,妾吃了很多苦,只有到了殿下身边,才能吃饱饭,穿暖衣。”

    苻琰紧紧抱了抱她,再放她下腿,道,“冬狩就在这几日,养好身体,孤带你去捉狍子。”

    崔姣讪讪道,“这不好吧”

    冬狩他应该带陆如意去啊,带她去,到时候别人见了不是闲言碎语满天飞,况且他们不在新居,她也有机会溜出去见崔仲邕。

    苻琰道,“六娘不擅骑射,去了也是和长姊在一

    起。”

    崔姣想,那她也不擅骑射啊,她就不能不去吗

    苻琰肃声道,“你明日就回东宫,到冬狩前,跟着孤学会射箭。”

    崔姣叫苦连天,“妾回东宫,殿下也回东宫,把六娘子一人丢在新居,到时候皇后殿下怪罪下来,您没事,妾却要受罚了”

    她见苻琰无动于衷,便又找了诸如自己身体不适,应该静养,不能再劳力等理由。

    她说这些也没用,苻琰一手拍下决定,就绝不会再改了。

    崔姣苦着脸临走时,还被他警告了,“那条叫福福的狗就别带了。”

    他怎么这样记仇,福福跟他又不同姓,不就叫起来像吗

    崔姣愤愤回屋。

    翌日天不亮,家令就来催她回东宫,言明已经和陆如意打好招呼,陆如意知晓她想回东宫练练骑射,以待参加冬狩,陆如意还夸赞她会这本事,要她好好练,冬狩再回新居。

    家令这谎撒的眼都不眨一下,崔姣只可怜自己受苦了,只能收拾点衣物回东宫。

    路上她听家令说,苻琰晌午会来教她,教完再回新居。

    皇帝要冬狩,北衙禁军和五府兵都得调兵出来操练,这些都要苻琰去时时巡查,以防冬狩之时有变。

    北衙离东宫较近,这才有时间回东宫教崔姣。

    劝也劝不动苻琰,甚至还会激怒他,家令也不知所谓了。

    可惜崔姣刚回东宫,她的月事来了,才终于躲过苻琰的摧残,本来以为要回新居,可也没人来接她,但是每日里那些进补的汤汤水水都不断,还没有苻琰缠着她烦,日子过的好不快哉。

    冬狩之前,典仓丞要出宫采购东西,崔姣跟苻琰求了求,苻琰准她和典仓丞出去玩,但典仓丞务必把人看紧了。

    典仓丞也清楚苻琰的秉性,崔姣就是个活宝贝,丢了崔姣,他这小官也做到头了,便恭恭敬敬的带着人一路在西市里转,崔姣要买什么就给买什么,反正钱是苻琰出,直逛了一个多时辰,崔姣才喊累,典仓丞又赶忙寻到一家卖菓子的铺子,买了几样菓子,挑一间茶肆,点了香茶,把人侍奉到位了,才让崔姣在茶肆等他,他去采买东西。

    崔姣满口答应,他走后,就溜出茶肆,跑进了大安坊,熟练的找到她阿兄的院子,敲开了门。

    这回崔仲邕已经穿上了冬衣,迎她进屋后,忙倒了热茶给她喝。

    崔姣拿下肩上背着的布袋,笑道,“阿兄,那幅被崔家占去的梦窥钟馗捉鬼我拿回来了。”

    崔仲邕连忙从布袋中拿出画,打开一看,细细分辨,确实是真的,大喜过望的问她怎么拿回来的。

    崔姣把缘由一说,他又自责道,“全是我不留心,才被他们诬陷抢去了画,难为你有办法拿回来,牙牙,阿兄不及你。”

    崔姣默了默,拉着崔仲邕坐下,细细询问他,“阿兄你的行卷递出去过吗”

    崔仲邕一脸羞愧,须臾摇头,“牙牙,我对不起你,你送来的钱,都被我挥霍

    没了”

    崔姣听他说挥霍,断然不信,追着问下来,才知他为了递行卷,参加了许多宴会,那些宴会都是白花钱。

    崔姣虽然对那些花掉的钱财肉疼,但也知他有多难,道,“挣来的钱,本来就是要花的,阿兄不必自责,只是你投递行卷给那些人应不会再有回音。”

    崔仲邕落寞的点着头,说自己知道。

    崔姣说,“阿兄,要投给太子殿下吗”

    崔仲邕怔愣一瞬,就开始摇头,不停的摇头,他不想让崔姣去求太子,求人办事,崔姣在其中会不会受屈辱他都未知,她已经踏错了一步,他不想再给她添磨难。

    崔姣想半天,忽然灵机一动,道,“阿兄不想投给太子殿下,但是我可以把你的行卷交给陆六娘子带去给她的父亲,她父亲是秘书丞,想来也能给阿兄助力的”

    崔仲邕迟疑不定。

    崔姣催促他赶紧写份行卷出来,莫再耽搁,她出来的时间久,典仓丞找不到人是会报给苻琰的,她可不想再被苻琰疑心。

    “可我不知那位秘书丞喜好什么”他还是犹豫。

    崔姣道,“阿兄想求的是能被人赏识才华,而不是阿谀奉承他人,阿兄尽管展露自己的才华就好,那位秘书丞若是阿谀谄媚之徒,即使阿兄做了他的学生,将来入官场也不会长久。”

    崔姣字字句句都打在崔仲邕的头上,他这些日子写出来的行卷有几份是他的本心,不都是为迎奉所作的吗他早已忘记本心,还要自己的妹妹来点醒,这些年读的书竟真是白读了。

    他不再犹豫,转到书桌前,提笔挥就一篇杂文,附上一首诗赋,末尾附上自己的名姓,卷好交给了崔姣。

    崔姣让他安心等消息,便离去了。

    冬狩的前一日,崔姣月事还没走完,苻琰派人接她回的新居,当天晚上,她带着行卷去找陆如意,短短几日没见,她反倒脸色红润,像是长了点肉,精神也好很多。

    她大大方方道,“六娘子,妾之前同您说过,妾有一阿兄生死不明,近日才与他有了联系,没想到他已过秋闱,想参加春闱,但手中的行卷迟迟投不出去,妾想到了六娘子的父亲,便厚脸皮把行卷带来了。”

    陆如意有点吃惊,但也为她高兴,“原来你兄长不仅安然无恙,还成了举子,这真是幸事,等你出去了,与那位郎君成家,又有兄长护佑,多好。”

    崔姣腼腆一笑,陆如意以为的那个情郎和崔仲邕是一个人,本来她也没想跟她撒谎,可也是骗到现在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和六娘子必也能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伉俪。”

    陆如意苦笑,她也不盼着和太子伉俪情深了。

    她接过了行卷,“我会交给我阿耶,你快回去睡吧。”

    崔姣便退走。

    陆如意待她走了以后,未免好奇,打开了行卷一观,先看的杂文,那些字句极有考究,多出自经传书文里,可见其数年寒窗苦读,最后看到那首诗赋不觉

    跟着念,念到其中一句。

    “事忌他非,道身自乐1。槛花笼鹤2,不坠凌云。”

    不觉怔神,未几才看到行卷最末处的名字上,崔仲邕,和崔姣一样姓崔。

    陆如意卷好行卷,让婢女收起来,冬狩时她父亲也会去,到时可以给他。

    婢女服侍她睡下,躺倒时脑海里还有那行字,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矛盾又贴现的词句来。

    冬狩这日所有人都起早了,苻琰坐轺车先行,崔姣跟着陆如意上了缀有绢花珠玉的犊车随其后,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冬狩,上车以后,悄悄挑开窗帘一角朝外看,只见仆役中有人执檛打旗,前方的各府率手中有牵着猎犬的,也有驱赶着猎豹的,有人的肩头站着鹰鹘,它们目光炯炯的看向四周,眼神凶戾,一看就是狩猎能手。

    陆如意问崔姣,“冬狩时,你骑的是那匹马”

    崔姣在队伍里看了看,见那匹毛色黄白相间的马翻羽被人牵在犊车后面,指了指它道,“就它了。”

    陆如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那匹马又矮又小,毛色也不纯,看起来不大威武,大梁的贵族出行,都喜骑纯色高头大马,显得威风凌凌,崔姣这马容易惹笑人。

    陆如意不客气的笑了。

    崔姣懊恼道,“六娘子别笑,这马跑的可快了,妾当初就骑着它打马球,把襄王殿下都给比下去了。”

    襄王败在她一个小娘子手里,这事传遍了长安,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陆如意当然听过。

    只是没想到她骑着这样一匹马打赢了襄王,倒显得襄王更无用了。

    崔姣看她笑不止,就更气苻琰了,都怪他,又不用再打马球了,非要她骑翻羽,到时候她骑着翻羽上场,连弓箭都没学会,要她打猎,得被人笑死。

    尤其她远远看见裴缨寿骑着马行在队伍中,她的马毛色纯黑,穿的一身玄赤劲装,头发高束,背上还背着弓箭,英气勃勃的很。

    心里更不平衡了。

    崔姣这一路直把苻琰给里里外外骂了数遍,也不解气。

    黄昏时才至骊山。

    路上舟车劳顿,皇帝入骊山行宫华清宫后,便累的歇下了。

    次日天不亮,崔姣换好了骑服,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她忙出门去看,只见有不少人都围在宫门口,她也凑过去,只瞧那山野插了许多旗帜,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兵卒在其中窜动,她听旁边的女史说,早在昨晚,这骊山中就有虞部布置好了围猎场地,那些旗帜昨晚插好后,一旗一卒,将帅发令,把旗帜都放倒了,今早这些兵走到属于自己的旗帜下,重新把旗帜竖起来,只等皇帝入猎场,将帅再发令,赶猎物入围场,只留一个缺口。

    这只留一个缺口也是有讲究的,如果一个缺口都不留,猎物知道自己跑不掉,说不定会拼死一搏,若是遇到虎狮之类的猛兽,则对皇帝有危险,留下一个缺口,猎物就光顾着逃了,这样危险性就少很多。

    崔姣啧啧称奇,听的入

    迷,还想问别的,却听见有人在叫她,回过头竟是大公主,大公主换了身保暖轻便的胡服,她身边有裴缨寿,裴缨寿仍穿的是劲装,也不看她,率先越过那群人出宫门。

    大公主问她,“六娘去给我阿娘请安了,咱们也过去吧。”

    崔姣对皇后发怵,与大公主道,“阿茶替我向皇后殿下问安吧,我今日也要去打猎,早已报给虞部了。”

    大公主眼睛一亮,“你还会打猎”

    崔姣讪笑,“不太会,但是我听说骊山狍子多,没准能打到一只半只,到时送些新鲜的肉给皇后殿下和阿茶。”

    大公主扑哧一声笑,“狍子虽傻,可你也得小心它们踢人,我记得几年前左仆射王元弼就被狍子踢过,得亏他头上戴着浑脱帽,不然脑袋不保。”

    崔姣颔首说记着。

    大公主把她拉到一边,悄声道,“这次来骊山,崔家大郎和崔三娘也来了。”

    崔姣奇怪道,“崔大郎无官身,他怎么来的”

    大公主努努嘴,使眼色给她,她往门外看,就见崔大郎在与孙院长说话,崔大郎对孙院长甚是恭敬,孙院长被他哄得哈哈笑,崔三娘也和孙氏姊妹在一块。

    原来是跟着孙家来的。

    崔姣收回眼,与大公主出去。

    这次狩猎也有不少女郎参加,其中有不少是之前崔姣在郑府踢蹴鞠时认识的,各人相互寒暄过,都找到自己的马骑上,结果见崔姣起的马毛色不纯,纷纷大笑,笑得崔姣涨红脸,还好有人给她解释,说这马了不得,还打赢过襄王呢,只把五公主气的一鞭子抽在自己马上,率先跑进了围场。

    崔姣回头看一眼崔大郎他们,崔大郎已经骑上马跟着前方的人进围场,崔三娘正恶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撕碎了她。

    崔姣轻轻扬起头,哼笑一声,驾着马也进了围场。

    入围场后,大公主跟在裴缨寿后面进了林子,崔姣也跟着他们,但不久,她回头看时,却发现崔大郎早已和其他人分开,不远不近的追着她。

    崔姣心下一慌,再去看裴缨寿和大公主,她们追着一只兔子早跑远了,她骑着翻羽在林子里跑,好在翻羽跑的飞快,一会就把崔大郎甩远了,但他还是紧紧追赶。

    苻琰忽然骑着马从旁边冲出来,单臂把她从翻羽背上夹起来抱到自己深浅,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小声道,“殿下,崔大郎在后面追妾,妾害怕。”

    苻琰摸一把她的脸,转过马头往右边骑走,片刻停下,再回头,只瞧翻羽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崔大郎追着翻羽而去。

    苻琰骑着马跟在后面,约有一炷香,崔大郎连马带人一起栽进了一个深洞里,哎呦一声,被捕兽夹给夹住了腿,周遭有听到声响的狍子竖起耳朵,纷纷围到洞口看,有一只极其的不机灵,探头时脚下没站稳也栽洞里去了,正正好掉到崔大郎身上,接着就听见崔大郎又一声哎呦,把围在洞口的狍子又吓走了。

    那只掉进陷阱的傻狍子受了惊吓,撅起后蹄,对着他疯狂乱踢,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被踢得鼻青脸肿,惨叫声响穿林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