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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崔姣如果真爱慕他,一定会被这话所触动,可她对苻琰只有应付了事,她抬起脸蹭蹭他,悄悄说,“有殿下在,妾什么也不怕。”

    救她时她很感激,带她回长安是因为她可以利用,在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命就不值钱,如果没有用,也许他都不会救,她进了东宫以后,其他掌书的发难、皇帝和王贵妃母子三人的针对以及如今皇后对她忌惮,皆因他而起,她卷入到这纷争里,受到了牵连,明明她只是想寻求庇佑,让自己活下来。

    他们都说他宠爱她,她要的不是宠爱,她想要离开东宫,不用每天殚精竭虑的提防,如果能无忧无虑的过活,谁会愿意对他做小伏地。

    苻琰心中怜爱尤甚,这是属于他的妇人,她的身体很健康,等他与太子妃大婚过后,他就停了她的避子汤,让她怀上孩子,他们的孩子一定很聪明活泼。

    他轻抚着雪肩,垂首埋下,帐褥翻滚,只听紫檀木做的床发出沉重吱呀声,帷帐浮动,间有娇娇细细的哼哭,挠的人心发痒,便惹来更凶的对待了。

    入夜后雪停了,廊上堆了一层积雪,连窗台上都不能幸免,屋里炉子里的火快熄灭了,家令带人进屋添炭,隔着夹缬画竹大屏风,也看不见内室,只依稀听到一点小小的说话声,再然后有铃声出来,家令忙叫人把煨着正热的避子汤药送来,他亲自端进内室,只见苻琰穿着一身宽松大袍端坐在书案前,装模做样的翻着水经,连家令都看得出他心不在上面。

    苻琰对他道,“药放这里,暖手香囊1备好,过会她出去给她。”

    家令便将药放到书案上,知趣的退了,太子和崔姣同房后还想和她继续温存,换做先前,崔姣已喝完药走了,更别提准备什么暖手香囊给她。

    太子比以前会体贴人了,更有烟火味,这是家令乐于看到的,就是他的体贴只给了崔姣,今日陆六娘却被他不留情面的轰赶了,那也是小女郎,还是他的太子妃,他更应该体贴她。

    家令觉得回头得与崔姣提一提,让她劝劝苻琰,也多关心一下陆六娘。

    家令临出内室顺手带好门。

    崔姣便撩开了帷帐下地,腿脚还有些虚软,她身上穿着苻琰的绛纱单衣,这衣裳不能随意乱穿,是皇太子朝服里的内衬,她被弄得晕乎乎,过后才发现这衣服穿到自己身上了,她可不敢乱穿,是苻琰给她穿的,不能怪她头上。

    崔姣趿着木屐走到苻琰身边,靠着他坐下,他就再也看不下水经,伸手把人搂到臂弯里,与她亲了亲,再亲了亲,她很怕冷,室内虽生了暖炉,她也钻到他怀里汲取热源,两只雪白嫩足得寸进尺的藏在他的衣袍中,他佯作威仪道,“没规矩。”

    崔姣仰头瞅着他,瘪瘪唇,“这里没有别人,妾只是悄悄没规矩,不会人前这样的。”

    苻琰唇角微勾,看她很自觉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避子汤,一口口喝下去,喝完就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只是冲他吐舌头,苦的皱眉头,“殿下,能不能让他们加点糖

    放里面,太苦了。”

    苻琰拍一下她的后脑勺,她就嘟哝说,不加就不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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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睡完觉还要吃这种苦药,想要点糖去去苦味都不行,真遭罪。

    崔姣喝完了药,就要走了,但苻琰搂着她不放,她便知道他这是还没腻歪够,崔姣非常善解人意,靠在他胸前,任他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的面颊,一静下来,崔姣就惦记刘傅姆,她煞有介事的唉一声。

    苻琰不接话。

    崔姣便说,“殿下今天是不是生六娘子的气了”

    苻琰脑海里回想起今日陆如意来见他的场景,她素日端雅,结果今天把自己打扮成了花孔雀,进房门时差点没认出人来,直到人靠近了,忽地一脸窘迫说自己近来得了一首诗,想请他品鉴品鉴。

    苻琰那一刻便止不住嫌恶,冷声说她打扰自己办政,她当时好像羞窘的无地自容,他也没分半点眼神,晾着她,让她自己羞愧离开。

    苻琰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挑她是做太子妃的,要谈什么诗赋,崇文馆内有的是文人雅士,就是他的书案上,还摆着许多举子投来的诗作,多是奉承夸耀他,以期讨得他欢心,谋得一官半职。

    他低头看崔姣,崔姣仰望他,眼底一片清澈,他甚欣慰,崔姣就不好附庸风雅,即便对他爱慕,也不会跟他摆弄这些吟风弄月的虚物,她最是坦坦荡荡。

    不过昨日陆如意那身衣服让她穿起来应是好看的,陆如意稳重雅持,她长得明媚艳丽,那些鲜艳颜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毫不违和,更衬她的容色。

    崔姣扭转细细腰身,人亲密的伏贴在他胸前,身体柔软似水,被他捏起下巴,覆住了她的唇,她安安静静的被他吻着嘴巴,又懒又想挪身,给他占了一通便宜,直到苻琰快在案前难以自控时,她轻轻埋怨,“白喝药了,那么苦。”

    苻琰便略镇定,头从她怀里抬起来,一本正经的把那半敞衣襟收了收,掩住粉腻,说,“去换衣服,下去。”

    崔姣便从他怀里挪走,把她的衣服从木施上拿下来,进更衣室换好,出来时外穿着规整的女官服,其内丰媚只有苻琰一人可探。

    崔姣没立刻走,跟他说,“六娘子不是故意招惹殿下生气,全是刘傅姆的主意,她让妾把六娘子打扮一通,还传授六娘子讨殿下欢心的办法,六娘子被她哄出门后,妾也被她支出新居,她说没有苏合香了,让妾去蓬莱殿取,大公主想要妾陪她几日,后来王贵妃和五公主来探望,她去会客时,裴十四娘子送妾回来的。”

    “不要提六娘,”苻琰慢声道。

    崔姣一愣。

    “这里只有你跟孤,没有六娘,以后与孤在一起,再说六娘,你的月奉不够罚,”苻琰说的不咸不淡。

    又犯毛病。

    崔姣不吱声。

    苻琰挑起眉睨她,“你近来对六娘的关注多过孤,是不是想要孤罚两次月奉才长记性。”

    “六娘子以后是太子妃,是您说的要妾懂礼守规矩,她是妾的主母,妾不对

    她关注,反而整日关注着殿下,让她知晓您进新居还跟妾夜夜来往,不是给您添麻烦,”崔姣露出惨兮兮的神色,手指勾勾那修长有力的指节,被他攥住手捏了吧,她哭丧着脸,“妾的人和心都是殿下的,难道殿下还不信么”

    苻琰被她说服了,在她微微撅起的红唇上吻两口,以做安抚,再指着搭在凭几上的青灰色金线织成大氅,说,“穿上它走。”

    直棂窗虽关着,外面寒风吹在床上也有咯吱咯吱声,这会出去,一定很冷。

    崔姣没有推辞,拿起他的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起身出来,冷风吹面,还是打了个冷噤。

    门口的女史忙将暖手香囊塞给她,她抱着那个香囊,家令要亲自送她回堂舍,她猜到家令要交代话,便道了句谢,由他送自己回堂舍。

    家令把她送到后,为避嫌家令在堂舍门口没进去,只是嘱咐她,“殿下能听得进崔掌书的话,崔掌书该多劝劝殿下,让他放下芥蒂,与六娘子相处愉快些,就剩一个月了,某等都看在眼里,殿下和六娘子除了就膳时能说上两句话,其余时间和陌生人差不多,崔掌书深得殿下欢心,又与六娘子关系甚好,平日也可教教六娘子和殿下独处时,需得注意的东西,以防像今日这样,惹殿下不快。”

    崔姣满脸堆笑的答应下来,把还有余热的暖手香囊给他,“妾都记着,您走回去冷,拿着这个捂捂手,您岁数大了,冻不得。”

    家令被她说的服帖,心想如果陆六娘有崔姣一半嘴甜会说话,也不至于讨殿下嫌弃了,这人天生的脾性,就算崔姣教了,也不一定学得会。

    家令在心底叹气,叮嘱她关紧门窗,便回去,正好一个小仆跑来,说太子要见他。

    家令忙回太子寝居,进门见太子还在看水经,他这时是真在看,神情认真的很,家令走至书案前,唤了他一声殿下,他才发觉家令来了,头也不抬道,“母后送来新居的那个刘傅姆,你明日亲自把人送回蓬莱殿,让母后再挑个踏实懂规矩的来。”

    家令奇道,“殿下怎么忽然要把刘傅姆送回去”

    苻琰道,“今日六娘打扮出格,都是她在挑唆,再让她留在新居,之后新居无宁日。”

    家令忖度着他的意思,试着问一句,“殿下没跟六娘子置气吧。”

    苻琰便不做声了。

    家令清楚他这是没把陆六娘放眼里,连气也不会生,送走刘傅姆,大概不是为了陆六娘,是为的崔姣,刘傅姆敢背着他支崔姣进蓬莱殿,这才是犯了他的大忌,但凡刘傅姆是他的人,早已死无全尸了,还是看在皇后的面子,只将人送回蓬莱殿,皇后这次是真做错了,崔姣是太子第一个女人,太子这么多年都不喜女人靠近,难得喜爱一个女人,当然是极宝贝,皇后即使再不满崔姣,也不该将手伸进新居。

    第二日清晨,家令便绑了刘傅姆去蓬莱殿,皇后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都是明白人,家令便也当她不知,原原本本把苻琰的话说给了她。

    皇后自是做出怒像,让人把刘傅

    姆送去了掖庭受罚,另择一个许傅姆跟着家令回了新居。

    苻琰都为了崔姣能把她的人送回来,虽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也说明崔姣在他心中很重要,一个侍妾,成了太子的心上人。

    皇后难免头疼,她先前觉得崔姣不是崔氏嫡脉,很好拿捏,真的大错特错,人家直接住到苻琰心里去了,更棘手了。

    皇后想来想去,也不敢再使什么手段把崔姣从新居里弄出去,她若是再来一次,他们母子都要因一个侍妾而起争执了。

    当务之急,就是保证新居里,剩下一个月能安安稳稳过去,苻琰不喜欢太子妃没关系,皇家不需要情爱,他娶了太子妃才能安所有人的心,而崔姣只是年轻貌美才能得太子喜欢,这世上最不缺得就是年轻貌美的女郎。

    皇后决定要给苻琰多选几个美貌的良娣,这样就能压得住崔姣了。

    刘傅姆被送回蓬莱殿后,新居才恢复宁静,新来的许傅姆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教陆如意规矩外,从不会乱出馊点子。

    崔姣白日里跟陆如意做针线活时,偶尔会装作不经意间说两句关于苻琰的喜好。

    譬如“听家令说过,太子殿下喜静,也不喜诗词歌赋”。

    “家令常说太子面冷心软,那些虚物不会讨得太子殿下喜欢,只有诚心才能让太子殿下侧目。”

    陆如意只管摇头,她再也不想到太子面前惹嫌,太子脾性很差,差到她不想屈从,就像她最初想的那样,如果不退婚,逼不得已跟太子成婚,以后也就这样吧,总好过稍有差池,就是呵斥轰赶。

    没几日蓬莱殿传来消息,那日王贵妃和五公主过去给大公主赔礼道歉,大公主受下了,可是绝口不提原谅五公主,那对母女在蓬莱殿哭哭啼啼,把大公主给气哭了,她们哭,大公主也哭,大公主受这么大委屈,皇帝一听说她们母女过去又把人气哭了,便对王贵妃母女又没好性,恢复五公主的汤沐邑也就此不再提了。

    苻琰便也“病”好了,照常上朝上值。

    这日午后,难得出太阳,陆如意叫人搬了张榻做院子里晒太阳,木香不知从何处得了个鸡毛毽子,和几个小女史比赛踢毽子。

    陆如意和崔姣在一旁给她们叫好助威,正玩到兴上,守门的小厮跑来,毕恭毕敬对陆如意道,“六娘子,门上来了位自称是崔掌书三姊的女郎,想见见崔掌书。”

    崔姣这才想起来,自己从进新居,就把崔明秀给忘了,她和崔明秀有大半个月没见了,崔明秀还指着她见苻琰呢,就没料到。崔明秀这般胆大,还找到新居来了,皮也是真厚。

    陆如意问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家中没人了,怎么会冒出一个三姊来。”

    崔姣把随身的户籍拿出来给她看,“妾只有一个哥哥,也早就生死不明了,所以妾才说,家中已无人。”

    那户籍上,崔姣父母已离世,活着的崔姣还有不知生死的崔姣兄长,陆如意歉疚说不该疑她,随后让小厮把人赶走。

    小厮到

    门前,直冲崔明秀道,“赶紧走,冒充谁不好,冒充崔掌书的姊妹,崔掌书没有姊妹,只有一兄长。”

    崔明秀气的直咬牙,仍挂着笑求他,“定是有什么误会,她是我嫡亲的妹妹,你叫她出来跟我见一面,便知真假了。”

    小厮呸了一口,“崔掌书连户籍都拿出来给我们看了,岂能有假你再胡乱攀扯,我就叫人来抓你去见官府还不快滚”

    说罢,大门砰的关上。

    崔明秀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怒火中烧,对着门前的石狮子连骂好几句贱人,仍不解气,一时想不到好办法见崔姣。

    “那小娘子快让开闲人不可靠近太子殿下的新居”

    崔明秀闻声回头,只见太子的轺车行过来,清道的千牛卫在前领路,虽不及以前见过的阵势威赫,但也能感受到太子气势威慑。

    崔明秀被千牛卫赶开,离远了站在路道旁,只见轺车停在新居前,太子下了轺车,金冠俊面,举手投足都是贵气,比崔明秀见过的所有郎君都出众,直到他进新居了,崔明秀的心口还在怦怦跳。

    崔姣想独占太子,她也配

    崔明秀想到那小厮提到的户籍,分明崔姣现在的户籍是在他们崔氏长房名下,她给别人看的户籍定是捏造的,大梁地域辽阔,百姓众多,从上往下,各地州府对户籍的管制非常严格,捏造户籍是大罪,严重者更以死罪论处。

    崔明秀立时笑起来,崔姣不认她这个三姊没事,她会让她认的

    崔明秀回崔家后,和崔阳中夫妇说了这事,崔阳中即刻命仆从到族里把崔氏族谱取来,在上面找到崔姣,崔姣记在崔氏长房名下,只有个崔七娘的名记,有这个在,崔姣赖不掉。

    崔阳中倒没有立刻去官府告崔姣,他让儿媳妇孙大娘回娘家一趟,把这事和她父亲左补阙说说,贵女们时常参加各种活动,左补阙的二女儿孙二娘与陆如意曾在一起踢过蹴鞠,斗过百草,有几分交情在。

    隔日就递了请柬去新居,以邀陆如意来府上赏昙花的名义递了请柬。

    十一月的冷天,竟然还有昙花开,陆如意自是惊奇,便在饭桌上与苻琰说起要去左补阙家赏昙花,苻琰兴致缺缺的表示知道了。

    陆如意打算带崔姣一起去,私下与崔姣说了,当晚崔姣去苻琰房里侍寝时,跟他说了这事,苻琰很不高兴,崔姣哄了好久,又陪他到三更天,才让他松了口。

    崔姣与陆如意一大早就出门了。

    左补阙的府邸在怀德坊,算是长安外郭城坊,隆庆坊、安仁坊等都住着达官贵人,长安地价昂贵,有许多朝官都买不起府宅,只能租借宅子,左补阙这样的八品官员,还能有府邸,虽说是在怀德坊,却也说明他家中有一定积财。

    马车行过西市,崔姣对陆如意道,“六娘子,妾有一故人住在这附近,这次出来,妾想去见见他。”

    陆如意猜那是她的心上人,她痴情至此,陆如意也不忍拂掉她,便说,“你去吧,不过只有一刻钟

    ,去去就回。”

    崔姣连声道谢。

    马车在路口将她放了,陆如意看她飞快跑进大安坊,那背影都看得出有多迫不及待,陆如意免不得失笑,因为要见心上人,小娘子都失了稳重。

    崔姣敲了敲小院的门,喊了句阿兄,过片刻屋门开了,崔仲邕穿着单薄的秋衣,脸上苍白,不说话,让她进来。

    屋里更冷,摆设全无,床上盖的被褥也薄,只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许多书,不过积了灰,他应该有阵子没把心放在书上了。

    崔姣见他这样很是心疼,“阿兄,天这么冷,你该穿东衣了,别把自己冻坏了。”

    崔姣不能久留,她从袄衣中取出一只香袋放到桌上,那香袋里一看就装了很多东西,她骗他说,“我现在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太子妃人很好,涨了我的月奉,平时也有赏赐,阿兄,这钱你拿着用,记得买东衣,再买些炭取暖,别为了节省而把自己的身子骨熬坏了。”

    崔仲邕想笑,没笑出来,崔姣给他的钱全砸在那些无用的宴会上,他投的行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如石沉大海,他已经快没钱买东衣了,如果崔姣不送钱来,他都不知该怎么过冬。

    可是这沉甸甸的钱袋子都是崔姣的血汗钱,全被他糟蹋了他靠着自己的妹妹养活,却不知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她的境况。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崔仲邕一倏然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崔姣呜的一声大哭,抓住他的手道,“阿兄阿兄你别打自己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崔仲邕下手重,半边脸都红肿起来,他也眼中含泪,嗓音发颤,“是阿兄不好,让你受这么多苦,都是阿兄没用”

    崔姣摇着头哭的说不出话。

    崔仲邕挽起衣袖像小时候一样给她揩眼泪,然后听她说起苻琰,“来长安路上我差点死在水盗手里,是太子救了我,我不敢回清河,想留在太子身边等阿兄来找我,太子没怎么亏待我,阿兄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她和在清河相比确实养好了不少,但是崔仲邕没有被她的话术骗道,“如果没亏待你,为什么不给你名分”

    崔姣道,“我不喜欢他,给不给我名分又如何,阿兄已经来长安了,我现在只想出宫,还和阿兄像在清河一般生活。”

    她翻出了随身的户籍给他看,“这是我求太子为我们兄妹重新造的户籍,以后我们和崔氏再无关系,再不用担心他们。”

    崔仲邕可以想象,她求到这户籍有多艰难,太子连名分都不给她,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侍妾,她一定卑微至极,才得来太子的开恩。

    崔姣让他收好户籍。

    崔仲邕拿着户籍手都在抖,半晌问她,“你真的能出宫吗”

    她是太子的侍妾,没有太子的允许她怎么出宫,只怕要一辈子困在宫里。

    崔姣嗯道,“我跟太子妃娘娘已经说好了,她大婚那日就会放我走,太子妃娘娘不会骗我。”

    崔仲邕算算日子,也没多久了,无促的高兴起来,忙要烧水泡茶给她喝。

    “阿兄别忙了,太子妃娘娘要带我去左补阙家赏昙花,路过这里,我求她放我下来的,一刻钟快到了,我得走了,”崔姣急匆匆要走。

    崔仲邕跟在她后面出来,两人走到路口,崔仲邕犹豫好一会叫住她,“牙牙,如果如果我无法高中,你会怪我吗”

    崔姣软软一笑,“阿兄如果能高中,我为阿兄高兴,阿兄无法高中,也没什么,我还有余钱,不论我们在何处,都能活下去,我们可以经商、设馆,总能挣到钱,以后我也可以觅得自己喜欢的郎君,阿兄娶了阿嫂,生一双儿女”

    “崔掌书崔掌书六娘子派仆来叫您回去了,”一个半大的小童跑来。

    崔姣慌忙和崔仲邕道,“我走了,下回能出来再来看你。”

    她跟着小童一路小跑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行走,崔仲邕才发现自己还在笑,他忽然就不觉得伤心了,妹妹能出宫,就算以前误入歧途,以后他也会将她保护好,就像她说的,她想嫁如意郎君就嫁,不想嫁人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他走回小院,感到院里太空荡潦草,是时候收拾收拾,下回牙牙回来,至少能有口热茶果子吃。

    崔姣随着陆如意抵达左补阙府,孙二娘将他们迎入府中,孙府相比崔姣见过的那些高门大户来说,不算太大,府中院落算少的,冬日里也只有些松柏枝叶苍翠,没什么花草可看。

    孙二娘道,“花房在前面,六娘子一路该冷坏了,先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再用夕食,昙花晚上才开,方能见到。”

    陆如意便由孙二娘亲自送去客房,地上雪水刚化,路上过来衣裙也沾湿了,崔姣服侍陆如意换了干净的衣物,便也自行下去更衣。

    陆如意对崔姣那个心上人好奇,便把小童叫来,询问过后听小童挠挠头,“那位郎君貌若潘安,个子也很高,小仆去找崔掌书,正听他们说到要生一双儿女。”

    陆如意内心感慨万千,原来他们早已真心相付,等崔姣出宫,他们成婚后,生一双儿女,可真幸福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