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百里婠醒来,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
妙手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百里婠揉揉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七公主死了,百里谦今天早上入狱了。”
“什么?”七公主死了?百里婠皱眉,什么跟什么,刚醒过来,她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妙手递上一碗醒酒茶,百里婠接过来喝了,梳洗完毕躺在躺椅上听妙手仔细说道。
据说婢子上前敲门,却无人来开,婢子自作主张推了门进去,发现七公主穿着嫁衣,脸色苍白,身前一个血窟窿,那血色比嫁衣还红,同样一身喜服的百里谦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手中握着匕首,那匕首上,还沾染着鲜血呢,吓得婢子白了脸色,失声尖叫,此事一出,片刻便传到景佑帝的耳朵里,景佑帝素来最疼爱这个七公主,见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刚出嫁便命丧黄泉,雷霆大怒,当时便下旨将百里谦打入天牢,三日后便砍头。
这事情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得势成龙的百里家大公子,昨日还是玉堂金马,好不得意,没成想今日便成了阶下囚,脑袋保不住不说,连带着百里家也受了牵连,朝堂上几股子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见风使舵的倒戈还来不及,生怕圣上一个恼怒,便牵连了自身,满门恩宠的百里家自顾不暇,百里家族,走上了权势的巅峰,终于开始走下坡路了。
百里婠听完只冷笑一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能怪谁呢。
七公主是谁杀的,她没有兴趣知道。百里家族的兴衰,她也没有兴趣去管,躺在躺椅上休息,丝毫不担心百里家的没落会牵连到自己。
“小姐,这事,怕是有蹊跷。”妙手皱着眉头说道。不说别的,便是这杀人动机,她也找不出半个理由百里谦要杀七公主。
“这事我们不用管。”百里婠淡淡地说道,她如何不知道这事情有蹊跷,只是,这是她喜闻乐见的结果,这便够了。
“嗯。”妙手点头。
小玉从房间冲出来,眼眶有些发红:“小姐,你救救大公子吧,他一定是冤枉的!”
百里婠失笑:“我为何要救他?”
小玉被百里婠的表情直愣了一下:“小姐……大公子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
哥哥?百里谦何时有把她当做妹妹过?
莫说百里谦并不是她的哥哥,便是站在真正的百里婠的立场上,她也不觉得她有义务去救他。
百里婠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我又不是皇帝,有什么办法救他?”
小玉红了眼睛,上前拉着百里婠的衣襟:“小姐,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百里婠的眼神一扫过去,冰冷凌厉,吓得小玉放开了手。
“小玉,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是我的人,百里家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的心若是向着百里家,这容易,我送你回相府,与百里家同生共死,成全了你对百里家的一颗忠心如何?”
小玉吓得跌坐在地,小姐一直对她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她的眼神好可怕,冰冷陌生,看着便后背一阵发凉,心里不由升上几分惧怕。
“妙手,送她回相府。”
小玉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并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不要她了,小玉吓得眼泪立刻就出来了,跪在地上给百里婠磕头:“小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离开你,求求你不要赶小玉走!”
妙手看着吓到的小玉,眼神有了几分同情,但小姐和百里家的恩怨如何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懂的,她虽跟着小姐从小吃苦,到底算是从小活在宅门里头,哪里能懂这世道苍凉人心诡谲。
妙手扶起了小玉,对她说道:“小玉,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个,小姐的决定,不是你能质疑的。”
小玉流着眼泪,腿还是软的,拼命地点头。
“小姐,小玉她知道错了,她毕竟还小。”
百里婠看了可怜兮兮地小玉一眼,毕竟跟着她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只是小玉的性格太单纯善良,对待长久欺压她的百里家都可以捧上一颗真心,终有一日她会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走上绝路,难道她能护她一辈子?
“下不为例。”百里婠闭上眼睛。
小玉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百里婠点点头,来了下人禀报:“王妃,相爷请您过府一叙。”
“不去。”百里婠冷淡地说道。
“这……”下人似是有些为难。
百里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下人被百里婠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直说道:“是,小人这就回绝了去。”
外头的太阳有些烈了,百里婠眯眼,回了房间,坐在她的“实验桌”上捣鼓药材,不过一个时辰,妙手便进来:“小姐,丞相夫人求见。”
“不见。”百里婠神情冷淡,眼睛都没抬,接着配药。
妙手还没出门,就听见外头有妇人的声音传来:“婠儿,婠儿……”
百里婠嗤笑一声,真是阴魂不散。
搁下药瓶,站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一身华服的丞相夫人神情悲恸地站在外头,执一方手帕,险险地竟要落下泪来,一旁的百里慧扶着她,似是神色不忿的样子。
“婠儿,你终于肯出来了。”丞相夫人看见百里婠开门,神色缓和了一些。
“百里婠,你真是好大的架子,爹都请不动你了!”百里慧看着她嘲讽地说道。
丞相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
今日事情一出,百里家乱成一团,大夫人好好的一个儿子竟变成了阶下囚,她如何能不难过,哭了好几遭愣是想不出半点法子,百里英在朝中各种奔波,昔日的关系网竟半点作用不起,朝中的官员大多都是有眼色的,这事谁敢往身上揽,七公主自小便深受景佑帝的宠爱,刚出嫁便死的这般惨烈,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时候谁敢上前捋老虎的须子,莫不是嫌命太长了。丞相府的小厮派出去,那些个昔日交好的大人不是生病就是外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上头那位一不痛快牵连到自己的乌纱帽。
百里英坐在上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异常铁青。
大夫人急地掉泪,刑部的大牢如何是人待的地方:“老爷你倒是快想想办法救救谦儿,你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啊。”
百里英冷静下来:“如今之计,只有求婠儿救他一命了。福伯,差人去瑞王府走一趟,请王妃过府一叙,口气放尊重点。”
“小人这就去。”
百里慧和百里嘉悦忿忿不平:“爹,那个废材有什么本事!”
“给我住口!”百里英一拍桌子,脸色铁青,看着这几个女儿,心中恨铁不成钢,这偌大的相府,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百里英苦笑,难道这真是他百里家的劫数么。
两人被吓了一跳,虽还是不忿,却也没敢再开口。
大夫人看向百里英:“老爷,这是何意?”
“这事情,只能指望婠儿了,她若是不肯救谦儿,怕是谁也没办法了。”百里英叹了一口气。
三夫人毕竟不是大夫人,这百里谦也不是她亲生的,没有大夫人那般手足无措,她上前问道:“老爷,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有什么法子?”
百里英脸色缓和了一些:“婠儿曾得圣上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若是她肯用这免死金牌救谦儿一命,谦儿就不用死了,只是这免死金牌如此贵重,不知道她肯不肯。”
百里慧冷哼一声:“她的东西,便是百里家的东西,她敢不拿出来?”
这时,下人来报,瑞王妃回绝了相府的邀请。
百里英的脸色白了又青,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是谦儿的命啊。”
大夫人却不死心:“我去求她,她不肯救谦儿,必定是因为先前我们待她不好,我去求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谦儿去死。”
百里慧上前扶着大夫人:“娘,我跟你一起去,要是那个废材不肯将免死金牌交出来,我要她好看!”
“慧儿,不可莽撞。”大夫人看着她说道。
“知道了娘。”百里慧不情不愿地说道。
百里婠并未理她,只看着丞相夫人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说完就走。”
“你!”百里慧怒视她。
“婠儿,娘是来求你,救救谦儿。”大夫人恳切地看着她。
娘?
百里婠心里嗤笑一声,现在再来打亲情牌,是不是迟了点。
百里婠仍旧没什么表情:“大夫人,这声娘本王妃担不起。”
大夫人似是有些尴尬,但为了儿子还是咬了咬牙:“婠儿,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以前娘没照顾好你,是娘的错,娘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只是,谦儿是你的大哥,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看百里家落难吗?”
“我没本事救他。”百里婠不为所动。
“你能的!”大夫人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有一块免死金牌……”
百里婠不禁冷笑一声,原来打的是免死金牌的主意。
大夫人说的快了,看百里婠的脸色含了不屑,这才有些尴尬,这免死金牌何等贵重,她张口便是免死金牌,也觉得这要求有些不合理,只是关乎儿子的命,哪里能管的了这么多。
“婠儿,就当娘求你,救救你大哥,他是百里家唯一的儿子,他如果死了,百里家就断了香火了。”
百里婠听的有些厌了,来来去去无非这些,你儿子金贵,你百里家金贵,你们全家都金贵。
妙手看百里婠露出了厌色,上前问道:“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百里婠点头,站在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门外一脸恳求的大夫人,半点怜悯也无。
“婠儿!”大夫人看说了这许久,百里婠仍不为所动,看这样子竟要进屋,当下便跪了下来,泪水流了下来,“婠儿,就当娘求你,娘跪下来求你。”
百里婠冷冷看着,昔日金尊玉贵不可一世的相府大夫人,毫无形象泪流满面地跪在门前。
百里慧终是忍不住了,惊呼一声:“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百里慧伸手去拉大夫人,竟是半点拉不动,然后她怨毒地看向百里婠:“百里婠你这贱人,娘都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不就是想报仇吗……你这个恶毒……”
百里婠最烦古代人这个,好像只要她跪了,你就捡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好像只要她跪了,你就一定得帮她做事一般,不曾想,谁稀罕她的跪?在百里婠眼里,这一跪,半分意义都没有。
“啪!”一个响亮的声音。
百里慧惊呆了,看着面前这个给她耳光的女人,她的眼神很冷,冷中又带着一点狠,看得她怒极的心一颤。
“你算什么东西。”妙手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眼神像刀片一样寒冷,那眼神落在身上,好像一刀一刀被割过般生疼。
“你给我们小姐提鞋都不配,再让我听到你嘴巴不干净,我让你生不如死。”妙手嫌恶地看着这个蠢的发慌的女人,就算大夫人还勉强知道,现在只有小姐才救得了百里谦。要是百里家倒台了,按百里慧这种性格,只有被人玩死的份。
百里婠冷冷地看着这处闹剧,转身回房。
“婠儿,你若是不肯救百里谦,娘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百里婠的身形一顿,然后她转过身来,看的大夫人一喜,却听得那女子淡然无波的声音传来:“麻烦跪远一点,不要挡着路。”
大夫人一震,那女子冷漠无情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怵,好像掉进最寒冷的冰窖,浑身半点温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