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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二中(4)
    东方辉四十四岁,“四打天王”中,他年龄排第一把交椅。他人很胖,体重长期在二百斤左右徘徊,在磅秤上磅体重时,总怪秤不准,是二中“重量级”人物;加上一米七八的个子,体型肥猛,体积比较大,所以又是二中的“大”人物。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近视镜,有点港商派头。他性格随和。也许是年龄原因,也许是技术原因,他打牌时速度很慢,常被下手催牌:“睡着了?”即使打得慢,也经常打错牌,不时会犯一些明显的低级性错误,所以输的日子多,赢的日子有数。有老师开玩笑说,要东方老师打牌赢钱,除非黄河水倒流,太阳从西边出来。牌友们给他取了两个外国名字:一个日本名字,叫“根本不赢一场(读‘郎’,我们这边的读音)”;一个俄罗斯名字“输得不亦乐乎”。他早已被二中老师改名“东方输”了。关于打牌,东方输有三句口头禅:“何得了喏,这个月的工资又输得没一角钱了。”“手作痒呢,要砍掉这双背时手呢。”“要搭车到金盆去洗手。”(金盆是隔青草湖镇比较远的一个地方)但只要有人喊:“东方输,搞一阵去喏。”他马上又屁颠屁颠去了。

    这“四打天王”经常会相遇在牌桌上,特别是二中放月假,四人会相邀鏖战几天几夜,连饭也是在牌桌上吃快餐店送的盒饭。每当这时,二中老师就会想起语文老师林国栋改写的一首唐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夜麻将声,输赢知多少”。“四打天王”因打麻将喜欢打通宵而四人各获得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宋天云叫“宋天亮”,郭晓冬叫“郭晓明”,马一良叫“骂一夜”,东方辉叫“东方红”。

    “四打天王”都是二中班主任。作为班主任,各分管着学校几十号学生,肩负着既教书又育人的神圣使命,责任重大,责任重于泰山,经常打牌打得天昏地暗,你说二不二?好在药山市教育局根据上级指示,正在研制一份加强全市教育系统教师师德师风建设实施方案,二中老师这种打牌成风现象马上要改观了。

    二中学生有点二。

    近年来,二中学生数呈现一条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变化趋势。班级数变化与学生数变化呈正相关。

    十年前,二中只有一幢旧教学楼,最多可容纳十八个班级。而药山市应届初中毕业生逐年增加。就算一、三中录去了大量优质生源,但二中生源也还是充足的,要求读二中学生逐年增多。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学生,为了二中发展和壮大,傅光明前任校长何来有意起一幢新教学楼;但是,起新教学楼的方案在征求老师意见时,遭到了老教师这个群体强烈反对。老教师们是艰苦年代过来的,加上当时老师工资和福利待遇都不高,老教师家庭负担又重,所以老教师普遍对钱看得很重。他们在家中也非常节约,有的老教师房里长期亮的是五瓦灯泡呢。你想,如果一个学校的资金用于搞建设去了,老师福利必定会减少,老教师怎么也想不通;但不通也得通,毕竟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新教学楼在老教师一片反对声中威严地耸立在旧田径场上了。何来将旧教学楼后面那个带篮球场的田径场废了,一幢四层二十四个教室的新教学楼宣告落成。

    这样,二中就有了新旧两幢教学楼。这两幢教学楼一前一后平行排列,旧教学楼在前,三层;新教学楼在后,四层。新旧教学楼同一端中间,是二中有点落伍的校门。通学生上学时,就从门卫室进来,走一段约二十五米长的文化橱窗,然后左右分开,进的进新教学楼,进的进旧教学楼;散学时,通学生就从新、旧教学楼出来,汇聚到校门口,排队凭通学生证从门卫室出去。二中和许多高中的管理模式一样,实施的是封闭管理。

    原有田径场废除了,但一所高中学校,是不可能没有体育运动场所的。关于这个问题,何来早有考量。二中新教学楼旁边,是青草湖镇一乡镇企业——镇化工厂。化工厂由于效益不好长期亏损现已破产,厂门紧闭,机器不响,烟囱无烟。经二中提出要求,市教育局与青草湖镇人民政府组织双方协商,结果二中以八万元低廉价格买断了化工厂。接着,化工厂旧厂房被拆除,建成了一个有三个篮球场和两百米环形跑道的新运动场。瞧,运动场的问题也不是问题,何来马上解决了。

    学生增多了,住学生也多了。原有学生寝室只一幢,在旧教学楼前面。住学生中男生住下面一、二楼,女生住上面三、四楼,拥挤不堪,怎么办?何来只好在新教学楼后面傍围墙地方又新起一幢女生宿舍楼,将原有旧学生宿舍转变成男生宿舍。这一来,二中住学生由原来男女分层变成了男女分楼。地理隔离降低了男女学生之间发生冲动的概率。

    旧教学楼与旧学生宿舍之间原是二中的操场,现在,何来校长将这里修成一小花园:有水池喷泉,有楼台亭榭,有花,有草,有树。春天时,林木葱笼,绿草葳蕤,花卉斗艳,蜂飞蝶舞,环境非常优美。

    二中办学条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二中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二中逐年扩招和做大做强创造了重要和必要条件。

    新教学楼落成后,二中在校学生数和班级数逐年增加,由原来十八个教学班,一千一百来个学生到傅光明来二中任校长时的三十六个班,二千二百多个学生,无论是学生数,还是班级数,都翻了倍,相当于原来的两个二中,达到了二中办学规模最鼎盛时期。这一时期,何来根据学生中考成绩好歹以多交两千、三千、四千元等几种不同收费标准招了不少自费生,大大充实和壮大了学校经济势力。二中老师福利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逐年增加了,因而老教师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反过来还说“我们的何校长”有战略眼光,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好校长。

    然而,就在何来任了五年校长,在教师中威信相当高时,摊上了大事。因为在查处其他单位领导干部基建腐败问题时,负责二中新教学楼施工的建筑包头被抓,意外供出向何校长行贿两万元的事。何来倒霉了,先是进了检察院被调查,后进了看守所,最后判了两年监外刑,十分狼狈地离开二中,到广东佛山做他的生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