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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二中(3)
    二中老师有点二。

    二中除去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的五位教师和借调到法院工作的一位教师,现在职在岗教职工一百一十二人,在药山市的高中系列中属于比一、三中和一职中规模小,但比四、七中和其他职高规模大的中等团队。

    在时代大潮熏陶下,昔日罩在人民教师头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那道光环不再那么绚烂了。一些老师除完成本职工作外,还经常身怀绝计,深入牌中,寻求刺激。

    二中教师中有“四打天王”:马一良,宋天云,郭晓冬,东方辉。这“四打天王”是二中的麻坛真人,是二中的麻坛长青树,不老松。

    马一良四十岁,是高一体育班班主任,长相有点像鲁迅先生,所以他班上体育生都不喊他马老师,而是喊“鲁嗲”(“嗲”即“爷”)。历史上鲁迅是“五·四”运动时期的文化旗手,而马一良也是当代麻坛小有名气的技术开发人。他的麻学理论一套套,而且很有道理。比如说“金三银七五配对理论”:他认为麻将中三砣(筒)、三万、三线(条)最容易伴字,为“金”;七砣、七万、七线伴字第二,为“银”;五砣、五万、五线最容易摸成一对。又比如“手性与技术权值理论”:他认为,一个人打一场牌,是输是赢,是由手性决定的,即使技术差,但只要手性好,依然错打错摸,照样赢钱;而一场牌赢多赢少,输多输少,是由技术决定的,如果技术精湛,赢的时候会赢得更多,输的时候会输少些,这之间的差值就是体现技术含量。再比如“性别失衡理论”:他发现,如果一场牌牌桌上出现三男一女或三女一男,那么这场牌要么美女猛赢,要么美女猛输,抑或要么帅哥猛赢,要么帅哥猛输。二中有一位叫林国栋的语文高级教师,五十六了,才华横溢,最热心做的一件事是搞归纳总结,比如马一良在牌坛的上述三大理论发现就被他老人家依序命名为“马氏第一定理”、“马氏第二定理”、“马氏第三定理”。人怕出名猪怕壮,由于马氏三定理在牌坛面世,二中牌坛普尊马一良为“理论家”。

    值得一提的是,马一良虽然对麻学研究造诣很深,但自己实战成绩却不理想,总体来看是输多赢少,“毛主席”经常“旅游”到了人家袋里。也正因为如此,他打牌脾气比较丑,比较暴躁,比较暴力。有次晚上打牌,他手性特差,输了不少钱,马一良原形毕露,骂了上手骂下手,骂了下手骂对门,骂了对门骂自己,牌桌上四个人轮流被骂到。打一夜牌,就他一人骂个不停,骂得同桌四人乌龟不眨眼。还有非常之举,用手扇自己耳光,发火丢子。自此,三人送他一个绰号——“骂一夜”。

    宋天云三十六岁,人不高,但很壮,隶属于微胖界。脑壳长得大,老师们都喊“大脑壳”。他眼睛很亮,人很聪慧。牌技贼高,精通麻将、鬼胡子、斗地主、“踩一脚”、“切割机”,胜率非常高,赢钱的日子多。对于“宋天云现象”,有老师用唯心主义的观点进行解释,说是因为他姓宋,与“胜”谐音,所以赢钱。但生物老师马一良的解释是有两个原因:一是脑壳大,大脑发达,沟回多,容易建立条件反射;二是他的心脏离脑壳近,血液循环周期短一些,送给大脑的营养和氧气比较足。这样,他的牌商就比其他人高,所以,比较容易赢钱。林国栋听后,将马一良的解释欣然命名为“马氏第四定理”,上升为一种理论。

    马氏定理具有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特点。举个例子,有一次打麻将,职业杀手大脑壳七小对听牌吊子,手里一个二万,一个五线,二万外面已出一个,一、三万都已被碰,二万是臭(牌桌上至少已出了一个,我们这边叫“臭”),五线没出一个,相邻四、六线桌上也不见,怎么吊?宋天云根据“马氏第一定理”,打掉手中二万臭,留下五线吊子。下手立即摸一个二万不要,打掉。“怎么还不谈爱?”宋天云小声念。下一圈过来,下手又摸一个二万,不要,打掉。宋天云刚在心里骂一句“马骚”,转背自mo一个五线,扎鸟(买码)全中,多进二倍钱。瞧,马氏定理很灵的。

    宋天云老师有一个特点,很少去喊人打牌,而是其他人邀他去,因为他虽然胜率高,但脾气好,牌风正,所以他赢的时候大家也打得很开心。这样,牌友一不小心就心甘情愿将自己包里的钱送给了他。钱包经常减肥,还说跟大脑壳打得牌。当然,如果那场牌他估计当时的手性会输得一塌糊涂时,那他一定会找到一个使其他三位牌友心服的理由提前散牌,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这就是一个人的心计、聪明和过人之处。

    郭晓冬四十二岁,人不高,而且有点瘦,但精力很好,属铁骨人。他打牌是“二不管”:不管大小,不管输赢。如果有人喊他打牌,只要没教学任务、班级事物,他都会欣然答应。一场牌中他最担心的事不是输赢,而是时间。晚上打牌,如果有他在牌桌上,这场牌定会到天亮,散牌时如果有人说还打一阵吧,他会第一个响应,第一个坐下来,问:“真的啵?”而且,他还有菩萨般慈善心肠,如果跟他打牌,有人手特背(差),这人放炮他会不要。当然,如果那天郭晓冬手性连门板都挡不住,他不接炮,反而会自mo,进钱更多。特别是幸遇漂亮女同志上桌,他更是关照有加,放炮一般不要。这时,如果郭晓冬自mo,那位女同志就会说:“这是好人有好报。”郭晓冬很有女人缘,很招女同志喜欢——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二中老字号教师林国栋根据他这个小爱好、小特长给他取了个当之无愧的绰号——“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