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的动作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明面上,怎么都要给这位新上任的太子爷一个尊重。
不像是别的大婚的新娘子穿的非红便是粉,喜气洋洋的样子,洛璃晚衣裳素净的很,碧清也争不过她,只得挑了件浅蓝了的曳地长裙,纤细的小腰,倒是越发玲珑有致,身形窈窕,人却又清清纯纯的样子,倒是叫人看着这水天一色,心觉敞亮。
静幽幽立在那里,等着上官澈的下一步指令。
行礼都已经上船,大家训练有素,没有过多疑问。
唯独她的出现,引得岸边一阵骚乱,许是没想到,这铮铮铁骨的男子中间,还有这样一位水氤漫漫的姑娘吧。
并没有仔细收整的妆容,浅淡温婉,看不出敷衍来。头发上别了一支紫色水晶珠子串起的步摇,晶晶莹莹,烟波飘渺滴荡漾着紫色的水光。虽然简单,可洛璃晚的姿容承自七公主,又有那样一位风流倜傥的父亲,怎会差了去?
已是倾城,再多的脂粉,只会惊扰了这一身倾华高雅。
碧清发现自己跟着这位夫人,怎会失神。
她倒是没觉得这样的姿色有多动人,反正,以她瞧来,见过的美人儿多了去。
当年,为了陷害,也会了笼络王爷主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还有太子,前头那位仁显王,可没少往王府里送些绝色美人儿来。
她见的多了,眼界也开了,如今见了洛璃晚这样的,也只是惊叹一番,谁料,连自己都总是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目光。
巴掌大的小脸上,水光莹莹,那是一双不逊色于自家主子的眼睛。
清澈而漠然,带着一点点雨意飘渺。
碧清暗暗咂舌,真奇怪,她居然能想起这样文邹邹的词汇,来形容。
脸儿不大,眼睛玲珑好看,肌肤很白,不是那种无光惨淡的白,而是看上去,好像上等的羊脂白玉,不只有灵气,还温温润润……那样如脂的凝滑。
碧清发觉,自己这位新夫人是不爱用脂粉的,但是对于这些女子用的东西偏还特别的讲究。
说起来,就是夫人不用脂粉,那双颊的浅粉红晕,也比最最上乘的脂粉送装扮出来的要更自然细滑。
这样清丽冷漠的女子,就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一般,美好的叫人能忘记俗世,能让人倍感亲切,又叫人被其气韵所压摄,不敢亵渎……好矛盾复杂的气质。
碧清想。
太子爷总是喜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连选女人的口味都如此之刁,怪不得这些年来府里那些女子再是好看,她家主子碰都不碰的晾着呢。
唉,还是貌美的好哇!
心中感叹着,碧清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长年累月的忙碌,脸越发暗沉无光了,等以后有机会,自当向夫人请教请教这如何做女子,如何勾男人的诀窍!
她这里想的天外飞仙,洛璃晚那里已经开始逐步登船。
一众人围绕着看她的样子,震撼又惊艳,最终讨来上官澈扔过一方面纱来,她自己掖在袖中,稳步登船,丝毫不被外界那些惊叹咋呼而烦躁,可以说,淡定的很。
美人儿么,矜持与骄傲并重。
这是上天赋予的一张讨饭的好脸啊!
洛璃晚心内腹诽着上了船。
船可比她所见过的船只都要漂亮些,不是上官澈常用的作战的船只,反而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又是“特意”,洛璃晚如今十分反感这“特意”。
巨大的船只,好似一座空中阁楼……倒也没有那么十分夸张,洛璃晚眯着眼睛,抬头看见的便是雕栏画栋,整座木造的船只,大抵经不住什么大的风浪吧。
洛璃晚如此想。
木料的颜色,很叫人觉得低调的奢华,搁在洛璃晚曾经的年代,也只是供人围观欣赏的玩物。
帷幔层层,烟波飘渺。
冷眼旁观,上官澈在与他的一些朋友道别,日光中,他笑的肆意昂扬。
只觉得刺伤了双目,洛璃晚不再等待,碧清上前来询问可否上船时,她点点头,随着碧清先行离去。
上官澈随后跟上,下令起航,码头上,到处是人,羡慕,仰慕,种种目光,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众生百态。
洛璃晚绣着双手,漠然而望,转身回屋。
楼上三层,十分宽广,不似她之前,只能睡在船舱里。
登船之后,洛璃晚并没有躲到屋中休整,任由碧清去摆放行李衣衫,独自跑到甲板上,看着船只抛锚起航,一如当年她离家时候的心情,总觉得心中一角已经悄然崩塌。
回忆往昔,总叫人莫名伤感。
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小的时候,总是憨憨傻傻,偶有出其不意,总被大人当做笑话,若无之后惊天动地的与家中的抗争,怕是没人会信乖巧如她,竟也会有如此执拗的时候吧?
是啊,她一直乖巧。只是乖巧的外表下,有颗活蹦乱跳的心。
然后她穿越了,魂魄占据了这具名为洛璃晚女子的尸体。
一如她曾经的鲜活,可却没有什么好时光。
听清儿说起,在涟夫人活着时,她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吃的最好,用的最好,住的最好。
丫鬟仆妇环绕,出入有车马随行,家境相当的人家,也无那样宠惯女儿的。
洛璃晚轻笑……宠惯吗?
父母忙着相亲相爱,没有时间顾忌她一个小小女孩的心思,给予物质,就也附之寂寞。
她来的时候,每每试探女孩的记忆,徒劳无功,只深深的疲惫与孤独。
没有委屈埋怨,没有任性苦恼,只是那样的安静,决绝而去。
她想,“洛璃晚”若是知道会被父亲溺死,也不会挣扎吧。
因为,活着孤独,死也孤独,还有什么区别呢?
淡淡的伤心萦绕,叫她有种要窒息的难过。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没有小清儿叫她操心,没有芳儿几个,没有……惊觉,她竟有了许多要惦念的人?!
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了羁绊牵扯……
洛璃晚站在船头,看着盈盈水面,思量来去,时而悲哀,时而欣喜,自嘲而笑之际,忽然觉得周围空气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