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眼眶发酸,不是为了雪姨语气中满满的可怜与情谊,而是为她的雪姨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有哪个女子喜欢只当个外室?更何况,是她先遇上的他,他们一起患难与共,一起度过了那些好与坏,可惜,在他的世界里,雪姨永远都不是光明体,只能隐藏在深深的黑暗中,还要假装欢笑,装作不在乎,不在意……可她,终究是一个需要丈夫的女子。
“雪姨……”璃晚本来是来劝说她再考虑考虑的,可今天在院子里看见的那一幕,终于叫她决定不再开口,于是边道,“如今夕照也是不安全,若一直在这天子脚下,不知何时便要出事,毕竟侍卫也多,仆从们也多,万一哪个多嘴……”
雪夫人淡淡一笑:“这我也知道,等他身体好一些了,我们便去丽都,在那里先住一阵子,别的事,以后再说。对了,你今天来可是有事?”
璃晚听着她要去丽都的打算,先是一愣,旋即也就理解了。
陆上大国,也就夕照、温宿,与柔然,而于柔然来说,仁显王便是对方莫大的敌人,可与亡国之君也差不多。
对于温宿,二者又是宿敌。
至于夕照,有仁徽王在,便再无宁日,这怎么看,都没有比远渡重洋之外的丽都更安全的了。
璃晚想明白这一点,便也不再强留雪夫人在自己身边,也算全了对方对自己多年的照料,能够使其安心周游诸国。
“没什么事情,只是明月与明瑞还在琮鸢帝姬手里,我总怕他们出些事情,所以打算过两天便前往北边朝廷,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雪夫人沉吟半晌,终是叹气:“是我无用,去了温宿一次,却没能见到你母亲。现在,她的两个孩子也出了事,而我这里……”
璃晚忙握住她的手:“雪姨不要担心与内疚,这些事儿还有我在,我会看着处理的。为了我,为了我母亲的事儿,雪姨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心力,现在,雪姨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能脱离这里的险境,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再为了我们的事儿,浪费你整个人生年华,这样真的不值得。”
雪夫人一直看着洛璃晚长大,从前的她懦弱胆小,悲春伤秋,又是天真懵懂,可是渐渐年纪的增长,她也越发像极了她的母亲,涟夫人。
性子随和,却不胆怯,行事果断,却不失儒雅。连样貌也随了夫人,虽没了那天生的尊贵皇族气质,可也是婷婷玉立,典雅温婉的女子,她总归是没有辜负了七公主当年所托。
笑着叹口气,眼睛里都是泪花:“我也不愿离了你而去,只是他……身份这样尴尬,若有万一,伤的不只是我与他,便是你也要被连累了。这一次决定离去,也是想了许久。我走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任性,有什么事多听听柳教习的话。”
璃晚诧异:“雪姨不带着柳教习走吗?”
自璃晚知晓些事情起,就知道柳教习是与雪夫人是一体的。而且她们两人的情谊,也是很深的了,柳教习至今也是孤身一人,为了雪姨的染香阁,算是将自己的后半辈子也搭了进去。
“她不愿走,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家乡,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了,哪里那么容易割舍?而且,染香阁也需要她,还有你,我总要留下个人来照看着你。”
璃晚眼睛闪了闪,泪光充盈:“雪姨,我……”
“柳教习也喜欢你,也心疼你,既然她愿意留下来,我这心里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放心,万事都有法子解决,将来若遇上什么事,一定要与我来信,我定会赶回来。”
璃晚哭着点点头,抱紧了雪夫人,哽咽不出声。
许久之后,二人才能平和的心绪用饭。
晚上的菜肴多以璃晚的口味为主,精致而且香甜,倒是叫终日忧心忡忡的璃晚也用了许多。
餐桌上,雪夫人又问了许多璃晚的事儿。
“……这样说了,祁山王那里,依旧属意你为儿媳?”
璃晚将今天与上官澈的对话与雪夫人一说,撇去被色狼夺了初吻一事不提,旁的都道了出来。以雪夫人的身份,对于现在的仁徽王,也只是称呼其原来的封号祁山王而已。
“儿媳?我倒是觉得不至于,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雪夫人一笑:“身份?你那身份不是前任九门提督之女?还是大家族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家呢,身份怎么算低了?”
璃晚羞赧一笑:“对外是那样说的,可如今哪个不知晓,那九门提督的官衔,简直跟我那便宜父亲洛丞相一般,也算是过去式的了。我总觉得事情太过诡异了些。”
雪夫人阴沉许久,分析道:“你父亲的族人不显,不过是小门小族罢了,而且还是远离京都,在那涿州附近的。这几年,洛家的子弟也没什么有出息的,这一姓氏算是颓败了。当初,我请皇上帮你寻的名帖,直接按在了鹤闽名下,为其名不见经传的十七女,知晓的人不多,却也大多有所耳闻,当时便想着会有今日这一出,只没想过,上官澈的身份会荣升的这样显赫就是了。”
“当初不过是为了脱离洛府罢了,也亏雪姨想的那样周全,还不惜动用自己的关系——后来柳教习按着雪姨您当初的路子,趁乱,又给我留了许多名帖,不过哪个也没鹤闽家的女儿这样有身份的了,多是农户女,怕的是有人以我的年岁为由,抓了去官配呢。”
璃晚娇娇一笑,很不在意的样子。
雪夫人嗔怪一眼:“难道不嫁人,要留在家中做老姑娘吗?女孩子最好的年华不过就是这几年了,岂能不趁着现在,先将夫婿拿下?越是挑拣,以后可越是遇不到好儿郎了。”
璃晚倚在她的怀里撒娇:“哎呀,雪姨,人家才多大呢?”
“都十七的年岁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娃娃吗?”雪姨对于璃晚的信赖与撒娇很是受用,笑了笑,道,“上官澈也是个好儿郎,只是如今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