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老太君与二夫人等了老半天,家法都摆在了正堂。”小媳妇儿说着说着直抹泪儿,她是正房那位夫人在时入府的丫鬟,涟夫人与璃晚小姐对他们这些仆人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自打二夫人扶正了,他们这些老人儿被撵走的撵走,发卖的发卖,留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连人伢子也不要的。反倒是小姐,时不时的还能救济他们这些人一些,所以,除了二夫人与老太君身边儿的贴心儿人,他们都是心向着璃晚姑娘的。
璃晚得了信儿,知道今儿怎么也躲不过了,叫清儿打赏了银钱,便往后院走。
小媳妇拿着钱,只觉得发烫,可若不收下,下一次这钱不定会从哪里蹦出来——璃晚小姐从来不会叫他们这些人难做。
今夜,是注定要对她用刑了?璃晚听着大堂上,二夫人哭天抹泪的哭诉,洛璃姝牙尖嘴利的诬赖,还有洛华忝不知死活的添油加醋,这一家三口,恨不得她立时死了才算眼前干净——哦,不,应该是四口。
还有老太君。哪怕明知这三个与她素来不睦,与她多番嫌隙,老太君却也气急败坏,一个劲儿的砸着拐杖,直骂洛璃晚这个没良心的,吃她洛府喝她洛府,居然还敢暗害府内嫡女嫡子。
璃晚攥在袖子里的帕子被拧的紧了又紧,这两个人,连上次落水的事儿都翻出来了,很好。
老太君才不会管她是不是真的推了人,更不会理会是这两人先辱骂她在先,更是对前头夫人不敬……
璃晚深吸一口气,步入堂内,不等老太君喝骂,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大呼:“祖母,孙女大错啊!”
眼睛里精光闪闪,璃晚低头扫过堂上的刑具——唔,是曾经抽打了她好几次的藤条啊。老朋友,又见面了。
璃晚低“嘶”了一声,抖了抖,不容堂上几人开腔,抽出帕子就哭:“祖母,二夫人,长姐。璃晚有错,而且大错特错,咱们洛府已经是大祸临头了啊,璃晚愧对咱家列祖列宗,愧对祖母、二夫人教养之恩,愧对长姐怜爱,愧对……忝弟友爱,还请祖母下令,重重责罚晚儿啊!”
晦暗不明的大堂,刻薄的二夫人连油灯都不叫点几只,璃晚诡异的这么先声夺人得一跪,叫原本想立威罚她打她的几人,俱都愣住了。
老太君见璃晚越说越不对劲,更说什么洛府大祸临头,愧对祖宗?早被唬了一跳,待要细细问明是怎么回事,二夫人率先缓过脸色:“母亲,莫要听这妮子危言耸听,她呀定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害了自己姐姐弟弟,知道咱们要罚打她,所以才先声夺人,企图喝住咱们,听她摆布呢!”
二夫人扭一扭,嗤笑一声,对下头跪着的璃晚道:“哼,你打的好主意,可咱们老太君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母亲,您说是不是?”
老太君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二夫人最是知晓她的软肋,万事想的多些——难道,这璃晚也变得这么鬼祟,心机沉沉了?
不像!
老太君这回可没被二夫人三言两语的哄住,拉下脸来,活似张盘子,硬硬问道:“璃晚,你且说说,你做了什么使得咱们洛府大祸临头,愧对祖宗了?说出来,咱们酌情说话,哼,不过你也听了。你年纪小小,若学的那些虚张声势的把戏,以为几句话就把我老人家给唬住了,那是不能的,我若事后知道了,定然还要罚你!若你所说属实……”
二夫人抢白道:“母亲,她个小丫头片子,定是说谎话呢!您想想她是怎么骗了咱们大姑娘,还有忝儿,把他俩推池子里去的?吃了一肚子的泥水,可是伤了咱们忝儿的元气了!再说今儿席上,尽给咱们府上丢人现眼,姝儿看不过去,及早回来,这丫头居然在外游荡到现在才归。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估量着您慈祥,念着当年的情分,可是,谁念着您的好来啊!”
二夫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璃晚在底下看她假意抹泪看的一清二楚——看吧,这才是她的榜样啊!假哭一招,实则早有先人在前啊!
洛璃姝与洛华忝更是缠着老太君,嚷嚷着璃晚害他们,蛇蝎心肠,跟着他们的好娘亲一道,将璃晚做过没做过的全都嚎叫了出来,堂上简直成了额鼻地狱,景状骇人。
“祖母,”看着老太君神色有所松动,璃晚不敢耽搁太久,怕突生变故,再接再厉,“孙女无法启齿,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老太君数落了二夫人两句,再是侄女也终归成了她家儿媳妇儿,尔后皱着眉头:“晚儿且说说吧。”
璃晚抓紧时机:“孙女一心一意为家里着想的。想着,总不能自己有个好人家而忘了家里的长姊,哪里有姐姐没嫁,妹妹就定了人家的。于是今日赴宴,孙女特意穿着朴素,希翼姐姐能在宴席上大放光彩。哪知,事与愿违,姐姐却……”
“我?我怎么了?洛璃晚,你给我说清楚!”
“姐姐难道忘了大司马家的柳姑娘因何没的衣服,因何跟几个壮汉在屋内……而姐姐当时就在旁边。”
“还不都是因为你!”洛璃姝嗓门大的惊人,爆发力更加强悍,吼得璃晚怀疑自己耳膜都要穿孔了。
殿上因她这句话,或者说,因为二人的对话,全都惊悚了,一瞬间,静谧得连呼吸都细弱得听不到。
二夫人声音打颤:“姝儿,怎么回事?你跟司马家的姑娘咋啦?咋被壮汉围着?”
洛璃姝气极,显然回家后刻意隐藏了某些事:“我能怎么,娘你听这贱女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