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看皇后那张千年不变的冰脸吗？二哥今日又偷跑出宫玩耍，母后一定很生气，我回去，不知要被怎么责打……鞭笞？针刑？还是扯耳光？”一抹自嘲的笑漫上她死寂的眸。
清霜与小双的心俱都一颤，赶紧跪倒在地。
“罢了，这么多年都熬过了了，还有什么好抱怨。走吧，别等慕容回来瞧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徒添难过。”
珑佳作势起身，小双隐忍不住，到底哭了：“主子，您若实在撑不住了，就与慕容公子说，慕容公子做不到，还有慕容将军。将军是您的亲舅舅，军功那么高，一定会有法子的。说不得与皇上求求情，能叫主子您……”
“你给我闭嘴！”珑佳的神情在黑暗里变得狰狞阴狠，“别忘了我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地位的！惹急了皇后，把我当年做的事说出来，舅舅不会原谅我，皇宫也再也容不下我一个污名的帝姬。现如今有什么不好，不过是受些屈辱与皮外伤……你看，大家谁人不怕我？嗯？你说啊！”
清霜看着帝姬复又癫狂，连忙示意小双，急急上前，苦苦力劝，终于将人带上了车，运回了皇宫——今夜的深宫，注定血雨腥风，不会孤单寂寥。
慕容雪往园子里走去，已经看见那个俏丽得身影，正在欢喜得往树梢上扔写好的红色缎带，尔后，带着与她关系极好的小婢子，说笑离开。
天色已晚，别的雅园也算灯火通明，人声时不时的传来，多是欢歌笑语。越发显得，这一处，静谧无声。他走到树下，仰头去瞧墨迹未干的缎带，浓浓墨色如漆黑的夜，确实是洛璃晚的字迹。
望着缎带上小女孩似得愿望，慕容雪微微而笑，温柔和润。
一两银子许个愿，不怪小清儿要一路唠叨个没完了。璃晚想，若不是被店伙计缠的久了，而她又心中烦闷，实在也是舍不得的。
“小姐啊，一两银子也是钱啊，能买多少粮食布匹，您一副字也才几两银子罢了！”
“哎哟我的祖宗！你这都念叨我一路了！不就是一两银子吗，咱们就当用一两吃了满满一桌的好菜，不就平衡了？”璃晚无奈得揉着太阳穴。
“那怎么能一样？饭菜又不是小姐请的，这么一说，小姐实则还差着清儿一顿饭呢！更何况，小姐每月就送六幅字，满打满算一个月有二十两的进项就不易了。咦，不如小姐每月送去二十幅，反正写字又不费功夫，这样咱们一个月起码也有六七十两的进项啊。”
璃晚无奈抚额，问道：“如果我的字满天飞，你说，文墨轩的掌柜的，还会每月都收我的字？”
小清儿蹙眉撇嘴：“小姐的字什么时候满天飞了？”
“按你说的啊，每月二十幅，岂不很快就充斥市面了？物以稀为贵啊，到时候，能不能有二十文钱都要看掌柜的给不给面儿了。”
小清儿急：“那怎么成，小姐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贵的，一幅字没个一二百文钱都值不回本钱来了！算了算了，三四两就三四两，五六幅就五六幅，唉。”
璃晚见她这副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涌过阵阵暖意，提议道：“这样好了，你再去文墨轩可以与掌柜的说说，以后每幅字多给我提价二百文，也算咱们取回本钱了，如何啊？”
小清儿一扫先前的消极，拍着手险些没跳起来。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模样，璃晚也受了感染，对于回府的担忧与焦躁，也淡了几分。
这才刚高兴了没一会儿，小清儿折过头来，一脸天真希翼：“不如就每幅五两呗？”
璃晚好笑得敲了她的头：“财迷！”
夜凉如水，已是深秋，璃晚的眸中有街灯璀璨辉煌，繁花似锦，只是那一片繁花的深处，却是寂寥至臻的冰凉，朦胧凄美。
愣了片刻，小清儿才道：“哦，哦。我知道了小姐，两百就两百。”
璃晚笑笑，不跟她计较，继续往洛府的方向缓步而行，小清儿跟在其后，不免喟叹，她家小姐真是……哪怕自己也是女子，也忍不住要陷入那一抹朦胧里，折了心神。
是了，她家小姐本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一个，只可惜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全把珠玉当沙砾。
璃晚走了两步，却是猛的一个回身，后头小清儿咧着嘴兀自笑的呆傻呢，不期然一头撞在了璃晚身上：“哎呀我的小姐，您回身怎也不说声儿，害的我的鼻子……您快给看看我这鼻子还在不在了！”
璃晚不怀好意得上下一打量她，泼皮似得低声道：“我看你的鼻子还在呢，就是你那两只小馒头被撞成饼子了啊！”
小清儿抽抽嘴角，在微风中彻底凌乱了。
璃晚见她那糗样，乐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本小姐今儿高兴极了，小清儿想要什么，小姐买来送你啊？”
小清儿一脸幽怨，愤恨往前走：“小姐您就嘲笑我吧，反正我今儿是什么也不要。您才把银子扔水里，连声儿响都没听到，还要花钱啊？快走快走。”
璃晚好整以暇，仍旧不急不缓：“那可好，那你下次可别又念叨我抠门又小气！”
“好，好，我可算是知道了，小姐不但抠门小气，还外带小心眼啊！”
“小心眼也比小饼子好……”
“小姐！”小清儿在前头走的欲哭无泪，璃晚在后一摇三晃，二人斗嘴斗得乐此不疲，谁都知道，回府之后，势必一场狂风暴雨，惟有路上点滴的欢笑，聊以慰藉。
“清儿……”
“嗯？小姐怎么了。”
“没事儿，走得再慢，也终究到了啊。”璃晚深深吸了口气，夜色深得见不到星月。
洛府大门禁闭，森严依旧，只是门庭已是清冷破落，再无往昔辉煌。
清儿上前敲门，很快门房的媳妇儿就探着脑袋出来瞧，看见是璃晚主仆，忙道一声“阿弥陀佛”，将二人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