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他半响,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想得美。谏皇司那个破摊子,可没有哪个卿家愿意接。”
柳白昭维持着大礼的姿势,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
皇上又道“罢了,以后管好你的夫人,可不能想动手就动手,这是京城,不是江湖。”
这话就等于在旁敲侧击的告诉柳白昭,管好你的夫人。
哪能让她想杀人就杀人,朝廷不要脸面的
柳白昭闻言,语气平平道“微臣的夫人最是温柔贤淑,从来不会无中生有。”
能让她动手的,就没有什么好人。
皇上一个魔教教主,你怎么看出来她温柔贤淑的
“起来吧,快点去把钟庆和的案子结了”
柳白昭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道“不知钟大人与钟家老小要如何处置”
钟家人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可以说十分无辜。
但罚是不能省的,不然人人都有样学样,皇家的威严往哪放。
皇上沉吟片刻,道“钟庆和判流放,至于钟家上下,就贬为庶民吧,抄家之类的琐事,就交由你去办。”
至于长风,皇上不说柳白昭也懂。
长风只有死路一条。
柳白昭“臣遵旨。”
说完了正事,皇上突然好奇道“柳卿,你是不是很惧怕家中夫人”
才不敢纳妾,又不敢去喝花酒。
柳白昭斯斯文文的站在那,轻启檀口道“臣确实怕。”
皇上心道果然,天下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就听柳白昭接着道“臣最怕的,就是她哪天厌倦了府中生活,弃臣而去。”
所以,柳白昭打算再干个十来年就辞官还乡,陪着余水月去游山玩水。
皇上顿了顿,甩袖子道“退下吧。”
这些话他听着都腻得慌,也不知柳白昭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一点都不害臊
余水月不知道柳白昭是如何禀告给皇上的。
但其他人另当别论,她想要亲口告诉杨氏。
离家一段日子,杨氏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叙家常。
亲家怎么样啊,回去的路上累不累啊,水月和白昭是在半路遇上的吗
聊了一会,余水月找准时机,清了清嗓子说道“娘,我想跟您说点事情。其实我是”
听完余水月讲的前因后果,杨氏嘴唇微张,怔在了当场。
余水月以为胆小的杨氏会害怕,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安抚她。谁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场面泪流满面的杨氏。
杨氏正在表演她的拿手绝活,默默无语两眼泪。
“水月小时候一定吃了许多苦吧。不然也不能满身都是伤。”杨氏抽抽搭搭的啜泣着,目光里满是对余水月的怜惜。
听见杨氏的话,余水月心里松快了不少。
但见杨氏不住的掉金豆豆,余水月又开始头疼了“娘,快擦擦眼睛,别哭了。我们要往好处想,少时不吃苦,我怎么能当教主呢”
暴露身份最大的好处就是,余水月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她的私产了。
出门办事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余水月想着女人都喜欢饰品,便哄着杨氏道“娘,明日我带你去玉石楼挑首饰,看中哪个拿哪个。”
杨氏擦着眼泪道“那不成,不像样子。”
余教主财大气粗道“娘不用跟我客气,媳妇我的私房,少说都够在京城买五套四进宅子。”这还是保守估计。
杨氏可真惊到了“五套”那得多少银两
余水月“还不算西城的。”
余水月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杨氏去了玉石楼,顺便去赌坊也转了一圈。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就两个女眷,身边还围着那么多个打手,自然吸引旁人的视线。
当有人认出那是柳大人的家眷时,不少蠢蠢欲动的有心人便开始顺藤摸瓜的往下查了。
杨氏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初入赌场不由得心中忐忑,寸步不离余水月的身边。
余水月提议道“娘要不要玩几把”
杨氏喜欢打雀牌,应该会有兴趣想要玩两把。
杨氏有些拘谨的道“娘不会。”
“没事,我带你玩,就玩赌大小。”
余水月光是听骰子的声音就知道它们是哪面朝上,所以她光明正大的放水,轻松让杨氏赢得盆满钵满,都忘了紧张。
杨氏玩到最后,甚至激动的忍不住给自己拍了拍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杨氏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冲余水月笑了笑,还像孩子一样缩了下肩膀。
见杨氏开心,余水月便满意了。
哄娘开心,她这也算是尽孝道。
余水月没了遮掩之后,行事也不再顾忌。
没过几天,就有人寻摸出了蛛丝马迹,向皇上参柳白昭“勾结魔教教头”
皇上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一副天下事尽在掌握的模样。
柳夫人这么大的马甲,作为天底下悉知最多八卦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参柳白昭的长胡子官员有点懵,呐呐的道“可,可朝廷官员怎可与魔教结亲”
当事人柳白昭如松柳般站在那,毫无惊慌,也不替自己辩驳。
圣上道“为何不可”
长胡子官员“”
对啊,为何不可
朝廷官员勾结武林门派,能做的最可能的坏事就是造反或是涉政。
柳白昭这么聪明的人,会脑袋一热就造反或者拉帮结派
那肯定不会。
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把郭大人的小团伙瓦解的了
柳白昭最厌恶拉帮结派
再来就是名声问题,说出去不好听。
别人家娶的都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他倒好,魔教教主
关键是,柳白昭他要脸皮吗
他被天底下读书人和顽固派指着鼻子骂了这么多年,他认真动过怒吗
压根没有。
他就像块沾刀白肉,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他压根不忘心里去。
那还有什么“不可”的理由
对了,传言。
谁与柳白昭做对,谁就没有好下场的传言。
有些人根据这些传言,得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柳夫人在暗中帮柳白昭铲除异己
这个罪名若是能落实了,确实够柳白昭喝一壶。
可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是因为没证据,并且那些没有好下场的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中有的渣滓,甚至可以说是百死难恕其罪。
到最后,这么大的事情愣是没掀起一点风浪,轻飘飘的揭过了。
当余水月再去夫人聚会时,发现原来咋咋呼呼的夫人们都老实多了,就像一群刚刚出窝的幼鸟,非常乖巧。
余水月不管她们是怕她,还是惧她,还是其他,比起叽叽喳喳,她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病鸡”氛围。
王夫人倒是让余水月另眼相看。
王夫人一点没躲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余水月好奇的问道“你不怕魔教”
王夫人梗着小脖子,道“我原来得罪你都没事,现在与你交好我怕什么你又不是变了个人,还是原来的柳夫人就成”
余水月闻言笑了,道“没想到王夫人心思如此通透,大善。”
王夫人得意的撇了撇嘴,道“不都说朋友要有福同享,你现在正是好时候,风头正盛,可没人敢惹你。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算是借了你的东风,你看看她们,谁还敢跟我耍硬”
余水月“”
王夫人忽然看到了什么,她拽了拽余水月的袖子,小声道“哎,你看,陆夫人来了,我去会会她。”
陆夫人,就是当初和王夫人抢布的那个高官夫人。
王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袍和金钗,犹如一只充满蓬勃战斗力的小母鸡,冲着陆夫人就过去了。
余水月远远看着陆夫人表情生硬的尬笑。
陆夫人全程躲闪,似乎很想远离王夫人的可见范围。
再看王夫人,一脸的惺惺作态与得意张狂,一副狐假虎威的做派,特别像宫里心思不太纯良的公公。
余水月
罢了罢了,就替她撑撑腰吧。
等柳白昭结完了钟庆和的案子,冬天已经过了。
赏雪看梅是没机会了,于是柳大人便带着爱妻和母亲去郊外踏青。
杨氏喜欢看风景,也喜欢接触飞禽走兽。
余水月让黄鹂给杨氏在树荫下铺好垫子,又准备了一些喂鸟用的谷物。
让杨氏坐在树下乘凉喂鸟,她去林子里捉点活物。
柳大人也想跟去林子里帮忙。
余水月指着琵琶道“你别去了,你陪着娘在这等我,闷了就弹个曲子来听听。”
狩猎就用不到柳大人了。
余水月带他进林子,碍手碍脚不说,还得分神照顾他。
被嫌弃的柳白昭“”
等余水月钻进了林子,柳白昭四处望了望,见杨氏在那喂野鸟,柳白昭便抬步走了过去。
他虽然帮不了他夫人,但陪他娘说说话,喂喂鸟还是可以的。
谁知他刚走近,四五只野鸟听见响动,立即煽动翅膀,纷纷飞走了。
杨氏喂鸟的手一顿,倒是没说什么,就是看了他一眼,挤出来一句“你去弹琵琶吧,水月不是给你带了吗”
第二次被嫌弃的柳大人“”
余水月在林中就听见了柳白昭的琵琶声。
弦声缥缈,如泣如诉,活像要卖身葬父的孤女。
余水月这是怎么了。
余水月提着几只肥兔子跳了回去,就见她的美人相公板着一张芙蓉面,玉指下的琵琶音相当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