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里欢天喜地,家家户户忙着准备招待白云旗的救兵。但莫辛传下尊主号令,所有白云旗众即刻回归驻地,不得在此打扰乡亲。众白云旗弟子立刻押着赤骨的喽啰们启程离开了苗寨。
正厅里,彩铃正绘声绘色得向爷爷南柱和她阿爸昂烈讲述着她这一路的见闻。
南柱笑吟吟地打断了她。“好啦,彩铃。这些事以后你再慢慢讲给爷爷听。我们还没有谢过恩人哪。”随即起身就要向燕飞阙行跪拜之礼。
燕飞阙急忙拦住了,“不可!这本就是我们应做之事。况且我们和彩铃彩衣是一家人,南柱爷爷就不要多礼了。”
南柱哈哈一笑,“救命之恩怎能不谢!我听不看老友说尊主你中了阴阳结的毒?正好让我也给你看看。”
燕飞阙点头回道:“在下的毒倒不打紧,只是想请爷爷给我这朋友疗毒。”说罢一指躺在担架上的拓跋连城。
南柱仔细地看了看,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你这朋友中的是我们苗疆禁术里的黄蛊毒。怪不得连不看先生都无法治愈。因为这本就是巫术和毒物的结合啊。”
燕飞阙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本能得感觉到,这毒恐怕连巫医圣手的南柱都无法去除。
拓跋连城倒是很坦然,竟然还安慰地看了一眼燕飞阙。
“那这毒能解吗?”兰若梦试探地问。
南柱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许久才缓缓地说道:“若以正法解不了,只能靠禁术才能化解。”
“就是赤骨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禁术?”萧山雨似已察觉了南柱的心思。
南柱痛苦地点点头。
“这禁术究竟都是些什么呢?”
南柱看了一眼满是疑惑的萧山雨,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苗医苗药本是救人的良方,但先祖有一些人,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掌控他人,便研究出了用巫术与毒物混合的各种方法。这些方法,或是让人身中剧毒无法医治,或是控制他人听其摆布,更有甚者,可以练成无人可敌的邪功,毁天灭地,颠倒乾坤都不在话下!”
众人听罢无不动容,萧山雨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南柱看了看大家,继续说道:“那些禁术在试用时便贻害四方,先祖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便出来阻止,双方大战了一场。由于禁术刚研究成,还有很多欠缺之处。再加上有外人相助。最终使用禁术的先祖被打败了,尽数被处死。而记载禁术的秘本却被保存了下来,并被永久封存。”
“为什么不直接毁了它?岂不干净。”冷风问道。
南柱摇摇头。“这禁术研究出来不易呀!它随可害人,但也可助人,全在使用它的人。就像你手中的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难道说你就把剑毁了吗?”
冷风默默地点点头。
萧山雨停了停问道:“那禁术被封存在哪里呢?”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后山的墓穴里。”彩玲抢着回答。
南柱瞪了彩铃一眼,无奈地说:“先祖定下了规矩,谁都不可以入内。尤其是苗家子孙。否则必当严惩。这件事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在场的人听后都面面相觑,颇为失望。
拓跋连城听罢反而哈哈大笑。“死就死了,能在临死前经历这许多事情,我也值了。”
燕飞阙有些黯然了。千里迢迢到此,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拓跋连城不能死在云旗卫的手里,更不能让他死在苗寨。否则党项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不但没能救他,反而却害了很多人。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片喧哗。有寨民进来向南柱禀报:“大祭司。火祭仪式已准备好了。只是。。。只是很多人都出来阻止。”
此言一出燕飞阙心头一凛。急忙问道:“莫不是还要将封子火祭?”
南柱点点头。“他既吃了圣药,按祖训必当火祭。这是规矩,不能破!”
“可他还救了那些孩子啊!”
“这是两回事!等他死后,我们会按照最隆重的仪式安葬他。”南柱斩钉截铁地回道。
说完昂首走出门外。燕飞阙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紧跟了出去。
正厅外的广场上已挤满了人。广场中间的柱子上绑着封子,脚下堆满了干柴。
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冤枉!草菅人命!”
周围的寨民们有的愤怒,有的叹息,还有的偷偷抹着眼泪。
南柱义正辞严地说道:“这个外来人偷吃了我们的圣药,还拒不承认。按照祖训应当火祭来惩处。现在准备点火!”
“且慢!”燕飞阙走到广场中央,向南柱一拱手道:“我有几句话,不知有没有资格讲。”
“你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当然有资格讲。”南柱恭敬地回答。
“谢了。”燕飞阙接着反问:“不知那圣药是何物?”
“那是我们用三七、天蝎、何首乌等名贵药材,用祖法炮制后培育的果实。三十年才结一颗啊!”南柱心疼地说。
“那圣药长在何处呢?”
“在后寨山上的密林中。”
“为何不放在寨中培育?”
“因这圣药需采集自然之灵气,也需要百草的滋养。所以只能养在后山的密林中。”
“如此名贵的药材,为何不派人看守?”
“只因这圣药太娇贵。接触了人气便污浊了。所以我们也只是每天派人远远地去看一眼。”回答完后南柱似乎有些明白燕飞阙要说什么了。
燕飞阙点点头,不急不忙地又问道:“请问这圣药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当然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了。此外,服用者还百毒不侵。”南柱耐心地答道。
“哦。明白了。”燕飞阙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寨民们,朗声道:“那圣药既是长在野外,无人看守,又没有写着不可采摘。饥饿的人遇到了怎能不垂涎三尺?所谓不知者不罪,怎能说封子是偷吃的呢!”
看到众人认真的在听,燕飞阙接着说道:“圣药本就是为救人而生,而封子也救了你们的孩子。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拯救。
封子本可袖手旁观或是一走了之。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拯救。他救下的不仅是几个孩子,更是显示出了他做人的原则。
试想,如果没有他,那几个失去孩子的娘亲是否会终日以泪洗面?那几个骨肉分离的家庭又何谈欢乐?你们作为他们的亲人难道就不痛心吗?所以,封子拥有的是一颗侠义之心,所做的也是侠义之举。
今天,假如按照祖训用火烧死了他,那么,烧掉的不光是他的肉体,还有世间难能可贵的善良与担当!烧死这样一个正直的人,你们的做法和赤骨又有什么分别?何况,他还是你们孩子的救命恩人!于心何忍?”
很多人的眼圈红了,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抽泣。
燕飞阙平静了一下转头看着封子。“此人虽不会武功,但却做出了许多武林高手都不曾做过、亦或是不敢做的事;虽不是云旗卫,却有着云旗卫的侠义精神和为人之道。尊一声‘大侠’亦不为过。封大侠,请受燕某及全体云旗卫一礼!”说罢向封子深施一礼。
封子眼含热泪,双唇哆嗦着,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这其中,有愤懑,有冤屈,更有难以名状地激动。
寨民中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竟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嘴里高喊:“封大侠!。。。”
接着,几个,几十个,上百个寨民跟随着跪倒在地,慢慢地,广场上几乎跪满了人。
南柱沉默了,在他的心中,祖训是牢不可破的,必须遵守。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难以决断。
燕飞阙看出了端倪,对南柱说道:“祖训也是为了惩恶扬善。今日放了封子便是善举,先祖有灵自会理解。规矩是人定的,不如将他的头发割去,用他吃圣药时所穿的衣服包裹了投进火堆。就算是代他火祭了,您看如何?”
“这样好!不破规矩,还救了封大侠。”寨民中有人响应,其余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南柱眉间豁然开朗,大声道:“就这么办!”
人群中一阵欢腾。有人赶紧上前把封子从柱子上解下来。
只见封子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燕飞阙面前,已是满眼泪水。
“封子游历四方,有人说我癫狂不羁,有人说我迂腐不堪,送我绰号‘疯子’。我封子从小到大,只跪过爹娘师长、列祖列宗,今日这一跪,我就以尊主为师长。尊主若不嫌我疯,我愿今生追随尊主,绝不背弃!”
燕飞阙急忙搀扶起他,点头微笑道:“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兄弟了。”
红蕊眉毛一挑,轻佻地说:“我还当疯子说今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呢。”
冷风微微皱了一下眉,斜了红蕊一眼。径直走上前去“嘭”地抓住了封子的衣领。
封子一惊。“你干什么?”
“把你的头发和衣服交出来。”冷风说完拎着他就往旁边走去。
封子反抗着,怎奈实在是无济于事。便扯着嗓子大喊:“我癫!不给!须发受之于爹娘。。。士可杀不可辱。。。哎。。。你斯文点!”
冷风冷冷地回道:“我就辱你了,你怎的?”
封子立刻软了下来,讨好地嬉笑着,“就割一点点,一点点行不?”
冷风也不答话,抽出长剑挑开封子的头帕,将一把头发抓在手中,“噌”的一剑竟齐着头皮把头发削了下来。随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封子身上的破烂衣衫扒了下来。
封子时而双手抱着光头,时而捂着光溜溜的上身,哭丧着脸道:“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这一幕引得寨民们哄堂大笑。有好心的人赶紧拿了一件衣服给封子披上。
南柱严肃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