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一个无肉不欢的人

    吃素只能是偶尔的点缀

    很多人把吃素上升到环保、低碳等其他层面上

    未免有点儿虚张声势

    生命中的每个细节其实都有多个可选项

    人大可不必为每个选择归纳一个理由

    一对食全素的朋友夫妇喜得麟儿。孩子还没出生，他们就确定孩子要做个天生的“素”宝宝。他们在博客里记录了这个宝宝孕育降生过程中所面对的质疑与压力，那种压力是可以想见的。在我们这个国度，一个成年人，一个但凡有几个朋友、偶尔有点应酬、中午要在单位吃午饭的社会人，想彻底吃素都多有不便，更不要说家家金贵无比的小宝宝了。所谓“跌倒在起跑线上”之类的话语，想必会从那些真心关爱这个孩子的老人、亲朋嘴里不断涌出，但是孩子很健康，也可以让大家放心了。

    像我这样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吃素只能是偶尔的点缀，很多人把吃素上升到环保、低碳等其他层面上，未免有点儿虚张声势。生命中的每个细节其实都有多个可选项，人大可不必为每个选择归纳一个理由。做了不同选择的人对他人多些尊重少些疑问，无须顶着一个“为什么”四处招摇。那些扛着理论大旗站在两大阵营前锋呐喊的人让人疲倦，人都是有欲望的，欲望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我认识的第一个食素的人是美国哥们儿老凯。第一次请他吃饭大费周折，比起来，请一个穆斯林朋友吃饭，反而简单多了。我曾试图让老凯吃点海鲜，告诉他这不是肉，也曾调侃他不吃鸡肉却能吃鸡蛋同样是在杀生，他告诉我鸡蛋是鸡种植的水果，所以可以吃，但是海鲜不是大海里的水果，所以不可以吃。老凯吃素没有任何理由，十几年前的某天不愿吃肉了，从此就没再吃。他劝我也试试吃素，我说我们都是顺应自然的人，我的胃目前不拒绝肉，如果有一天拒绝了，我会先去买一盒健胃消食片让它回心转意的。

    半个月前，一个朋友请我吃午饭，我说我们就去你公司旁边的巴西烤肉吧，她说巴西烤肉后院有个素斋叫“净心莲”，我们还是去那里吧。净心莲几乎是北京素斋的代名词了，每次去丽都吃渝乡人家都会经过它的广告牌，几次跟朋友提议去试一下，大家都说那儿太贵，还是吃肉便宜……

    长虹桥的净心莲藏在中国文联大院的拐角深处，踏入大堂的第一脚就让我心生庄严，整个餐厅灯光幽暗，装修得像一个藏传的寺院。穿行在法器之间，让我忽然觉得吃不吃素已经不重要了，吃饭本身就是一件挺罪过的事。净心莲的菜单有80厘米长，材质厚重，不晓得每天吃素的人能不能拿得动。除了果汁和茶，我没看懂这上面的任何一道菜名的具体所指，很深奥，很古雅，佛意盎然，无从下手。净心莲的菜品价格多数是三位数的，有一道茶是四位数，看得我虚汗直流，在一个如此庄严的气场下被最现实的菜价拷问，心不得静，又如何得“净”呢？

    朋友告诉我她已经吃素两年多了，感觉特别好，但是作为一个外企的副总，日日吃素的困难可想而知。所幸她还能吃肉边菜，没有吃“净素”，否则真不知道每日的应酬该如何熬过去了。净心莲的菜非常好吃，它没有为了迎合肉食动物的需求，刻意去做那些模拟肉，素就是素，净心莲的素透着一股自尊的味道。只是客人如果也在意自尊，大概不敢频繁造访。

    有一次去三亚南山寺，散客票价里含了一顿素斋，中午从龙五爷的殿里请了一个发财苹果出来，隔壁就是这素斋。人声鼎沸的两层楼，像极了大学食堂，自助式的素餐有二十多个菜，假腰花、假鸡丁、假牛肉前堆满了端着托盘的游客。我吃了很多，因为味道真的很不错。虽然从二楼的窗口就能清楚看到不远处世界最高的观音造像，但是吃自助素餐是让人有尊严而无压力的。我想对多数人来说，衡量素斋品质的唯一标准就是它能把豆腐和淀粉做得多么像肉，多么以假乱真。我不敢搬出净心莲的决绝来评判南山寺的素斋，但是从游客的表情来看，大家都很满足。

    素，不易。下午三点，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