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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岛
    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省托梅阿岛

    我学着书里的人也在树上刻着日子,一道一道。只是我比他们有情趣,会在每一天的后面刻上我头一天背的法语单词。四个月后,为了写日记,我学会了爬树。

    一场暴雨的午后,我躺在沙滩上打瞌睡,间或有树叶上的雨水滴下来打在脸上,中断了我讨论热烈的梦话。有时候我是分不清自己醒着还是睡着了,我总是没完没了地跟自己讲话,我变成了别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的说汉语,有的说英语,当然还有一个口音诡异的法国人。我自己已经落实在曾经的白日梦里,我在梦里做白日梦,就像站在一个六面都是镜子的房间里,可以看到无数个自己,这种人丁兴旺让托梅阿岛热闹无比。最近他们几个在争论谁能得到巴西世界杯的冠军,每次都是那个娘们儿占了上风,大概我们都不屑于和女人争论足球的问题。

    是一只海龟顶了我的腿吗?有时它们还会爬到我的肚子上来,我的胡子已经很长了,海龟会以为爬过我的胸口就可以够到那个圆润的椰子壳。我动了动腿,想把它轰到一边去,它居然又重重地撞了一下我的小腿,Baise!Baisesur!(该死!滚开!)我骂着坐起来,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一头又倒在地上——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正在用他的脚踢我的小腿!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抖动的身体,盯着那个跟我一样胡须飘飘的家伙,你谁啊?!那人的嘴巴里像含了个跳蛋,一直呜哝呜哝的,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老杨,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法语了?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泰伦托号的主人、我的死党狗子。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狗子正搂着法国妞在船头钓鱼,他喝大了,絮叨着为什么没有海燕,船晃得厉害,他把鱼竿掉在海里,他趴在姑娘的胸上狂笑,然后问姑娘:“高儿季,高儿季,尼直盗高儿季吗?嚷包疯鱼赖的羹梦猎鞋吧,哈哈哈哈……”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你这四个月跑哪儿去了?”狗子行动有点儿迟缓,明显没我伙食好。这个三十九岁卖掉公司套现养老的家伙说每句话都得想半天,后来我明白了,他不是在翻船的时候撞坏了脑袋,而是没有像我一样每天跟自己嘚吧嘚。

    狗子:你这些天都怎么过的啊?

    我:天天背单词,哥现在能考法国雅思了,Vousnecomprenez?(你明白吗?)

    狗子:姑娘们呢?

    我:没见着,大概都没上来。

    狗子:有劲吗,天天闲着也没个姑娘。

    我:你就打谱死在这儿吧,还惦记姑娘。

    狗子:刚想找回浪费的青春,就掉海里了。

    我:真有个姑娘放岛上,仨月之后你也得去操海豚。

    狗子:嘿嘿,倒也是。

    我:瞧你这一身脏的,我带你去那边水塘里洗洗吧。

    狗子:好,走吧。

    我:那个什么,那是肥皂,你拿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