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生理卫生课都走进小学课堂了。即使没有开设这一课程的地方,很多父母也已懂得教自己的孩子一些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关于两xing交往的事,不要说大学生,就连高中生甚至初中生,两两去到宾馆开房已不算是稀奇事了。我们学校边上那些租给中学生的出租房里,就经常有男女生同居一宿的事发生;女中学生也早已不算什么丑事了。今年刚开学时就有一则新闻,说是女大一新生报到第一天,就因怀孕休学在家休养。这个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简直叫人招架不住了。
想想我们做中学生小青年的时候,听都没听说过,还有个什么叫“生理卫生”的词,身体的卫生都很难顾及得上,更不要说“性”是什么了。只知道说“男孩子的事”,“女孩子的事”。听说很多女孩子第一次来例假都吓哭了。
记的当年我们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们,普遍的都是像一只只要开叫的小公鸡,见到异性,脚开始知道在地上扑腾几下子了,有跃跃欲试的冲动,想要上了。可人毕竟不同于鸡,人还是有理性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当毛头小子们真的与女孩子接近时,脸“腾”地就会红到脖根,出奇的神经紧张,说话支支吾吾,做事手忙脚乱,颤抖得厉害,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要蹦出来。对那些想入非非的事,虽向往之,更多的还是有许多不敢。毕竟,女孩子的那些事儿,对于这些毛头小子来说,就像深邃的大海一样神秘。男孩女孩聚在一起,都会煞有介事的说,“男孩女孩牵过手,女孩会怀孕的!”“男孩坐过的地方,女孩再去坐,那女孩一定要怀孕的!”有一次,几个男孩在一起打闹,你推我搡的。这时,一个女孩从旁边走过,一个男孩被推得踉跄着刹不住,正走过的女孩又躲闪不及,一个鸭子扑水,把那女孩扑倒在地,压在了女孩身上。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半天躺在地上不动,等她回过神来,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挺身爬起来,羞得满面通红,掩面哭泣着,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听说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里,女孩天天都会盯着自己的肚子,总害怕它会大起来,想死的念头都冒出来过好几次;那男孩也是整天心神不宁,总担心女孩的肚子会凸起来,“那可是我压在她身上的呀!她父母会不会来找我算账?会不会要我娶了他女儿?学校会不会因我搞大了女孩的肚子批斗我?公安局会不会判我个流氓罪抓我去坐牢?……”就这样茶饭不思,苦闷不已,受折磨了大概一两个月之久。看看一切都没发生,女孩的形体也没什么变化,这才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从痛苦的折磨中解脱了出来。
我自己在当年的那个懵懂期,倒没有经历过那个男孩一样的苦恼。因为我的家庭成分和我孤独的性格,压根就不会往有女孩的地方去接近,更不要说与女孩有过身体接触的机会了。不过我的那个懵懂期,倒经历过生理变化上的一件尴尬事,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太搞笑了。
也就是在我的那位伙伴在经历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受折磨的日子里,我也在生理上开始有了变化。比如,早晨起床,xiati那玩意儿,就算是穿最宽松的裤子,也掩饰不住它的亢奋。突然有一天在睡梦中醒来,下身黏黏糊糊的,短裤潮湿了一大片,早晨起来一看,床单上、盖被上画上了地图。想想晚上做过的梦,还感觉到脸臊得火辣辣的。
有一天,我感觉到xiati很有些不适,撒尿时总觉得有一种刺痛感。刚开始也没太在意,那时候有个小病小痛的没那么娇气,挨两天也就好了。可是,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觉得不对劲了,那玩意儿火辣辣的滚烫。到房间里把它掏出来自己看看。妈呀,不看不要紧,一看把自己吓了一大跳:那玩意儿红肿的活脱脱像一根烤熟的热狗!
我急的差点哭出声来了。这是得的什么病啊?我没跟什么人做过什么,那玩意儿怎么会染上病呢?难不成在梦里做过那事也会害病?
这事要放在今天,那根本就不是个事。今天谁都知道一点生理卫生知识,男孩那玩意儿如果是包头,外皮过长,那一定要注意经常翻过来清洗。不然,时间一长,分泌物在里面结成了污垢,就会发炎。即使是没注意发炎了,今天这么大的男孩也根本不会恐慌,父母带着去医院看医生,吃几片消炎药,挂两天吊瓶,管保就没事了。可是在那个年头,不要说是我们这些男孩,就是大人,恐怕也没几个见识过。
母亲看到我难忍难受又心慌意乱的样子,急切地问我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医生。我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说明白。那玩意儿的毛病怎好向母亲去诉说呢?嘴里不好说,心里可是担心死了。那玩意儿会不会从此坏掉了呢?以后就再也做不了男人了?还想到,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呢?我岂不是白来世上一遭?还没有做过男人,还没有为家里传宗接代呀!
这里有人可能要责问我了,男孩子的事,不好跟母亲说,难不成你就不能跟父亲说吗!你们现在的人有所不知,打从我五六岁的时候,听母亲说,父亲就老右的帽子,押到劳改农场去了,到我这会儿出糗事的时候,已经对父亲没什么清晰的印象了。不过,也可以很肯定地说,那时即使父亲在身边,求救于他的话,如果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也会是束手无策干着急的。
母亲看到我神色越来越不对头,用手摸我的前额,呀,滚烫滚烫的!一下急坏了,拉着我就要往大队部去,去找赤脚医生看病。
我看实在拗不过了,又确实痛得难受,只好把母亲拉到房间,硬着头皮把那红肿得像烤熟的热狗似的那玩意儿掏出来给母亲看。
母亲虽然是过来人,从小把我洗洗抱抱侍弄到大,可儿子现在毕竟是个大男孩了,突然一下子把那玩意儿掏出来给她看,她毫无精神准备,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颈。可是,儿子那玩意儿病了,又不能不过问,她只好怯怯的,低着头,不敢正眼,斜睨了一下,就赶紧转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只在那儿搓着两手,踱来踱去。
她该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她知道这是哪门子病呢?我想,就是我父亲,也绝没叫她这么难堪过。她只能是束手无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过了一会,母亲很坚决地说:“那好,你不肯去,我去把赤脚医生请到家来!”走到大门,又折了回来,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赤脚医生是个大姑娘,怎么肯给你看那个病!”
这一天我和母亲都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在焦虑和痛苦中挨过去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忍受着xiati那玩意儿火烧火燎的灼痛,彻夜难眠;一墙之隔(说是“墙”,实际上就是竹篾编的,再在上面抹了一层泥)的那边,我听得到母亲辗转反侧重重的叹息。现在想想,当晚她的心里恐怕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煎熬。她肯定是在想:我儿子是不是从此就会“无用”了呢?那“做种”“续香火”的东西都这样了,是不是以后就没得生了呢?那他爹回来我要怎么向他交代呀!再说,我更无法向他祖母临死时给我的托付呀!我不就成了他家的罪人么?
到我儿子出生时,才听母亲如释重负地跟我说:哎呀,现在好了,看到你生了个儿子,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出生才一个月,你祖母就撒手归西了。你要不出生,你祖母舍得走哇!你父亲头上有个哥哥,也就是你大伯,大你父亲十几岁,他也生养了一个儿子。唉,只是那个时候很容易发传染病,一死就会是一大片人。你大伯跟你堂兄就是这样相继死去的。你祖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孙子,结果没长成人就没了,你说她伤心不伤心。八十多岁的年纪了,说不定那天就会走。就你父亲一支单苗了,你上头我又只给你生了两个姐姐。你祖母她老人家真的很担心你们家会从此无后了。总算是挨到看到你这么个“带把的”出来了,一个月后她就了无遗憾的走了。
我在疼痛中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母亲后来有没有睡着我不得而知,反正我睡得还蛮沉的。早晨醒来,我感觉到xiati那玩意儿没那么有烧灼感了。掏出来自我审视一番,不像昨天那个烤熟的热狗形状了;再撒泡尿试试,咦,也没有灼痛感了,还尿得蛮顺畅,像往常正常时那样喷射而出。我高兴得要蹦出三尺高了,奔到灶台边的母亲那儿,大声嚷嚷:“我好了!我好了!”只是没好意思再把那玩意儿掏出来给母亲看。
好在在我成年以后,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要不是计划生育的国策限制,可能要生个十个八个的。估计,在我儿子降生的那一刻,母亲因我那年那玩意儿的病就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地。我看到她抱着我襁褓中的儿子那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