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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五章 ——徐公明将军,幸会!
    许都城迁往洛阳的官道上。

    浩浩荡荡的北迁大军之中,有一处三十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格外的引人瞩目,十八驾马车按照礼法与排序,井然有序的排列着,行驶者。

    这些拉着马车的马儿也被称之为“玉虬、素虬、龙、骏駮、白虎、先景”,每个名字的马儿有六匹各个彰显尊贵。

    这是唯有天子出行时,才会拥有的仪仗,彰显出的是汉天子的高高在上与神圣不可侵犯。

    不得不说,尽管在曹操这里,汉天子难逃傀儡的命运,但一切汉家天子该拥有的礼法、规矩,曹操从不曾懈怠半分。

    “啾啾啾啾”

    此刻,当中最奢华的一处马车内,天子刘协坐在其中,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龙案,案牍上没有笔墨纸砚,唯有一只金色的雀儿。

    雀儿外形美丽,羽毛华贵,吃的也是上好的口粮,但唯有一点,这雀儿是被锁在牢笼里,哪怕这牢笼也是金边镶嵌,也显得华贵异常,但这依旧无法遮掩他,永远失去的自由。

    “啾啾啾啾”

    这金色的雀儿似乎因为吃饱而欢快的歌唱,但这悦耳的鸣啼在刘协听来却是万般苦涩、万般讽刺、万般嘲弄

    “朕与你一样,从生下来就注定待在这笼中,任凭羽毛再高贵却也难逃成为别人傀儡的命运区别在于,朕意识到了这点,反抗过、挣扎过可你,呵呵就一辈子甘心如此,话说回来,或许你是对的反正就没有得到过自由何必去追逐去向往呢”

    刘协的声音不大,可一句话中,表情却是格外的复杂,当然最终所有的表情皆归于苦涩。

    也是无人能聆听这位天子的倾诉了,他竟在向一只鸟儿在诉说,“有些时候,朕朕觉得,朕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朕听宫里的老人说,朕的母亲王美人也是名门之后,但时运不济偏生那时执掌后宫的是何皇后那个毒妇”

    “朕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这何皇后就逼迫母亲喝下了无数碗堕胎药,可偏偏,朕在这么多的药力作用下还是活下来了然后,何皇后愤怒之下,便一杯毒酒毒死了朕的母亲朕也从此养在了董太后的膝下”

    “后来父皇有意让朕继承大统,更将遗诏交给了西门八校尉之首的蹇硕可惜的是,大将军何进掌权,何皇后又与十常侍密谋加害了蹇硕,扶朕那不成器的兄长刘辩继位朕那时就觉得,一切都算了吧,当个陈留王也挺好至少,朕是自由的啊唯有朕的祖母董太后在临死前告诉朕,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一切都才刚开始。”

    说到这儿,刘协的眼神中多出了几许落寞。

    “果然,好景不长十常侍与何进因为权利的争夺厮杀于皇宫,整个洛阳大乱,董卓入京,把持朝纲董卓又因为与董太后有亲的缘故,将刘辩废除,立朕为皇帝从而引发了朝局的震动引发了十八路诸侯讨董”

    “之后,便是董卓兵败,朕被挟持着往长安,再然后是董卓被杀,朕被李傕、郭汜争来争去,他们争的是权利,可谁在乎过朕在乎过朕那段时间饥肠辘辘,朝不保夕的感受得亏之后在张杨、杨奉、董承等几番势力的斡旋下朕又重新踏上了南归的路,那时候百官、朕一路上风餐露宿,朕记得吃的最好的一顿是一个馊了的面饼,朕剥去那绿色的一层,一口咀嚼那味道别提多美味了”

    “最后最后朕就落到这曹操的手里,曹操礼敬于朕朕以为找到了忠臣义士,可不曾想,这曹操竟是装的,他只是想利用朕帮助他占据礼法、大义上的上风,然后将一个个对手铲除呵呵,朕总是那么容易相信人朕总是被人利用了许久后才后知后觉,朕相信过董卓、李傕、郭汜,相信过杨奉、张杨、韩暹也相信过曹操,可到最后,他们一个个都不装了,他们都是在利用朕利用朕这皇帝的身份,利用朕这大汉天子之名去替他们铲平道路罢了”

    说到这儿,刘协的眼眶中已经饱含着泪意

    他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言语间带着更多落寞与悲鸣,“朕朕是不是从一出生起就就注定这一生的悲剧,朕是不是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是啊

    刘协从娘胎里就跟堕胎药斗;

    小时候跟“辩少无威仪,不配为人主”的兄长刘辩争夺皇位;

    长大一点就卷入何皇后与董太后的两宫之争,卷入外戚与宦官的厮杀;

    然后成了董卓祸乱下扶持而起的傀儡,成为了李傕、郭汜争抢的筹码,成为了曹操把玩的一个玩具。

    如果说三国中,有一个人是最惨的,那无疑唯有刘协,他的人生经历,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说到最后,刘协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宛若那断了线的珠链般,“啪嗒”、“啪嗒”的就往外涌

    “朕苦啊,朕朕这半生好苦啊,董美人伏皇后,你们你们都跟错人了”

    一边努力隐忍着哭泣,刘协一边轻声的感叹,仿佛哪怕是这感叹声,他都不敢抬得太高,生怕曹操的人听到。

    最后,刘协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提起了那镶着金边的鸟笼,然后打开了笼子的大门,里面金色的雀儿先是吓了一跳

    可最终确保没有危险后,这雀儿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向这笼子外面,满心好奇

    “走吧走吧”

    “飞吧,飞吧”

    刘协继续张口“朕知道当傀儡,被人囚禁在这笼子的滋味儿,朕如何又要让你与朕一样一生被囚禁在这金色的牢笼里呢去吧去吧,朕还你自由自由”

    刘协将这金色的雀儿捧在手心,然后经由窗子放飞了出去。

    雀儿仿佛第一次领略到这世界的广大,一时间迅速的扑棱着翅膀,想要翱翔于天际

    但最终,长久时间关押于牢笼之中,仿佛让它早已失去了飞行的天赋,它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被后面的马蹄踩踏,很快沦为了一摊软泥

    “这”

    刘协的心头咯噔一响。

    他万万没有想到,哪怕这金色的雀儿离开了这牢笼,自以为能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际,可外面的世界或许远比这笼更残忍

    “呵呵呵呵呵呵”

    这下,刘协不由得苦笑,笑声凄惨、落寞至极。

    就在这时“嘎吱”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刘协感觉听到了什么,是一道很清脆的声音,可四下去看,哪里有什么动静

    这硕大的马车车厢内唯独他一个

    再仔细去找,是那“笼”是这鸟笼的门上有一个卷起的字条,因为打开这鸟笼,字条才落了下去。

    这下,刘协本能的一惊,他先是左右环视,乃至余光瞟向马车车窗外,确保没有人注意后,这才从笼中取出了这字条。

    随着他缓缓的展开字条一行小字跃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荆州来信”

    刘协惊愕张口,可这话还没说完,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继而,一双眼眸紧紧的凝于那字条上,“是是那关家四郎他他要帮我”

    刘协的这一道声音极轻极细,乃至于还带着许多不可思议

    但无疑,这一条字条,是他在这寂暗的世界里唯一能寻觅到的色彩了,无论如何,他他都会深深的抓住。

    而随着刘协的眼眸向下,他看到了这字条上一些熟悉的名字,这是关麟留给他的,值得信赖的人。

    比如太医令吉平,及其子太医署的吉邈、吉穆;

    比如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

    再比如相国府西曹掾魏讽

    前面的几个,刘协并不陌生,至于这魏讽刘协回忆起来,他不就是长乐卫尉陈祎举荐的名士、贤才么

    如果是陈祎举荐的,也怪不得那关家四郎在这份可靠者名单上会有他的名字。

    等等

    想到这儿的刘协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的问“有魏讽为何没有陈祎难道长乐卫尉陈祎他不值得信赖么”

    是啊从刘协的视角来看,执掌御林军,保护天子周全的陈祎是他的心腹之人,无疑更值得信赖啊

    只是,刘协哪里知道。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在两年后的那次谋袭魏都邺城的叛乱里,就是因为这陈祎向太子曹丕告密,导致最终魏讽被杀,连坐死者数千人

    也导致最有机会对曹魏的大本营釜底抽薪的一次机会彻底失败。

    诚然,关麟与这些人并没有什么交情,诸葛恪也没有机会与他们联络,但有一点史书绝不会说谎

    忠义之士与背弃之人,那一个个赫赫然的名字,在关麟的经验世界里,一早就被打上了对应的标签

    魏讽与陈祎的马队在整个队伍的最末端。

    按理说,陈祎是长乐卫尉,保护天子的周全他责无旁贷。

    但如今非常时期,护卫天子的是虎贲军的兵士,别说是御林军,就是陈祎这个长乐卫尉也无法靠近天子一步。

    很显然,曹操可以接受失了许都城,但他与大魏均是无法承受失去天子的后果,这是曹操与大魏最后的底牌了。

    一旦失了天子,那大魏将瞬间变为整个天下的“叛逆”所在,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无论是外部的征讨,还是内部的叛乱,都不是曹操可以承受的。

    故而,天子的周围重兵防护,就连曹操嫁给天子的三个女儿都不许靠近那马车。

    天子的马车中唯有刘协与那笼中的鸟儿。

    “曹操这是有些过分了吧”

    陈祎忍不住小声抱怨一声当然,这声音因为他发出的无比细微,唯有他与魏讽两人听到。

    魏讽吁出口气,“再忍忍,到洛阳城一切都会有转机。”

    “这是为何”陈祎连忙问。

    魏讽回答道“咱们这位陛下是有雄心的,这些年来利用董承也好,伏完也罢,或是衣带诏,或是血书他屡次三番的反抗过曹操,但最终功亏一篑诚然,这有曹操的势力太过庞大的缘故,可还有一点,是因为许都是因为那里的百姓与氏族更忠诚于曹操,大魏在许都可谓是根深蒂固啊”

    说到这儿,魏讽的眼眸抬起,朝北望去,继续开口“可洛阳不同,洛阳是大汉二百多年的帝都之所,那里就算遭遇过大的劫难,可只要留下的百姓、氏族他们的脑海中依旧更认同于汉,也愿意让汉王朝延续况且,那里的校事府、虎贲军初来乍到,亦无法做到如许都这边暗网密布这对我们而言是机会”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魏讽的眼睛里多出了许多坚定。

    就像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祎则好似听出了点什么,脑袋往魏讽这边一探,“你不会已经提前部署了什么吧”

    “呵呵”魏讽笑了,笑的有些神秘“我原本以为,要在如此强大的大魏中寻觅到一个一击必杀,釜底抽薪的机会可能要等上两到三年可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了”

    说到这儿,魏讽顿了下,声音进一步压低“我已经在洛阳埋伏了一支死士,擒贼擒王,只要杀了曹操,朝局必乱到时候,我等便能趁乱将天子救出”

    这

    魏讽的话委实让陈祎吓了一跳,“你是说死死士”

    陈祎像是因为“死士”二字受到了极大的惊讶,可魏讽那下半句话的惊讶,又不亚于死士

    “即便即便你把天子救出你你能救到哪呢”

    “荆州或者说是许昌”魏讽不假思索。

    只不过,这一句又一次震慑到了陈祎陈祎连忙问“你你已经与荆州联络上了”

    “算是吧”魏讽吧唧了下嘴巴,“或者准确的说,是荆州主动与我联系上了虽只是寥寥几个字,只是一封字条,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何方但这却足以加重我的信心,釜底抽薪救出天子,你、我便立下这大汉最大的那封功勋了且不说此生富贵,单单你、我之事迹也将流芳万世,为后世所敬仰”

    魏讽是文人,是名士,对名声的看重甚至要高于生死,高于身家性命。

    魏讽的话也让陈祎震慑在原地,他瞠目结舌,他张开嘴巴,却因为紧张与激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兄,你会帮我的,对么”魏讽接下来的话,算是将陈祎从九霄云外拉回。

    他喃喃回道“自自然自然”

    只不过,陈祎这话多少带着些许怯弱。

    这种事儿又不是过家家,平素里在天子面前表决心容易,可真的要孤注一掷、破釜沉舟,那需要的勇气与胆力就不是说说而已了

    就在魏讽与陈祎议论之际。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而起,有虎贲军朝曹操所在的马车方向高喊道“东吴使者求见”

    东吴使者

    无论是魏讽还是陈祎,下意识的心头吟出这四个字。

    因为,曹魏突袭淮南,偷袭东吴乃至于原本默契的双方突然撕破脸的消息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故而,魏讽与陈祎对这个时候东吴使者的来访还是有些疑惑的。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魏讽小声嘀咕道。

    陈祎则吧唧了下嘴巴,思绪从方才的震惊、震撼中收回,他轻声道“或许是这次,大王打疼了他东吴吧又或者是”

    不等陈祎开口

    魏讽突然想起了什么,“是曹丕二公子曹丕还在东吴”

    刹那间,魏讽忽的就想起了曹丕的处境。

    如今的时局,这位二公子是深处龙潭虎穴之中,随时都有陨亡的风险

    关麟终于结束了与曹操在“襄樊”至“许都”间的一切博弈。

    傅士仁、侯音、麋路、朱灵、朱术的兵马行至许都城下时,这里城门洞开

    城楼上,百姓早已自发的卸下了“魏”字大旗,取而代之的是硕大的“关”字大旗,仿佛这座城池内的每一个人都无比清楚。

    让这座城池,让这座帝都一夜间变幻大王旗帜的是来自荆州的那一对关家父子。

    因为热气球在天穹中窥探,故而,傅士仁并不担心埋伏,直接带兵入城

    侯音、麋路、朱灵父子紧紧的跟在后面

    特别是朱灵父子,又一次来到了许都,这让他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同样的,还有一种更强烈、更异样的感觉。

    因缘际会也罢

    机缘巧合也罢,他们虽被迫投降,但这投降保不齐,还真投对了,这一切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城门口,氏家自发的组织其门客悉数列队在门前,迎接着荆州的兵勇,百姓们也是围观如堵。

    荆州的大军进入城内,傅士仁行在最前,他高坐在马上像是一个英雄般大笑着朝众人招手。

    他自信满满,脸上凹显出的是无限的享受他该享受这一切,当初关羽久攻不下的襄阳城,就是他攻下来,骑着高头大马第一个入城的。

    现在的许都城,也是他第一个入城的他见证了荆州,或者说是在关麟谋划下的荆州,一步步的走向辉煌

    这是一条辉煌之路

    当然,他没有忘记关麟的嘱托,进入城后,当即朝着百姓大声喊道“我三弟云旗在我入城之前就屡次三番的交代,说是逆魏无道,刑罚残酷,把诸位都害惨了,如今我大军初入城池,诸事繁杂权且就先效仿高祖,与诸位定下约定,不论是谁,都要遵守三条法律杀人者要处死,伤人者要抵罪,盗窃者也要判罪除此之外,逆魏繁律苛法均可全部废除各级官吏都各自按原任职务坚守岗位,执行公务,一切异议等到我三弟云旗入城后,再行计议”

    约法三章

    没错,傅士仁效仿的便是汉高祖的约法三章。

    曹操尊崇的是乱世用重典,大魏奉行的也是严格的律法,故而难免对百姓苛待,关麟便派人告诉傅士仁入城后,在律法上要与逆魏截然相反,以仁为本

    果然

    傅士仁的话,引起了百姓们的欢呼与拥戴。

    整个许都城的百姓纷纷送上牛羊酒食慰问荆州的军队将士,傅士仁依旧是按照关麟的提议,一一回绝。

    “我三弟云旗特地交代过,荆州的粮食很多,士兵们并没有挨饿,我们不能再给父老乡亲们添麻烦,让大家破费财物了”

    “除此之外,若是乡亲父老们谁有在逆魏冤枉的案子,受到的委屈,被那些逆魏宗室侵占的土地,拿着你们的证据、字据也一并报于官府咱们是刘皇叔的兵将,刘皇叔惟贤惟德,以人为本咱们不会让任何一个乡亲父老吃亏”

    说着话,傅士仁大声吩咐,“来,让那官府门前的鸣冤鼓响起来”

    这

    随着傅士仁的话,许都城的百姓们一阵感念万千。

    有的竟然一边泪洒,一边欢喜的呼喊“如果刘皇叔的人早点来许都如果颍川荀氏是支持的刘皇叔,那那荀令君一门何至于何至于”

    一切的欢呼声仿佛都会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

    所有许都人的百姓像是刹那间神色都变得暗淡了,落寞了

    傅士仁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看百姓们的表情,多半与这些百姓最终选择能留下来有着什么牵扯。

    平鲁城门前。

    徐晃与他的三万兵不,准确的说,抛去饿死的、病死的、逃跑的,徐晃手下只剩下不到两万的兵勇。

    此刻的平鲁城大门敞开,徐晃与他的兵士没有任何铠甲、兵器,一步步的走向那原本繁茂,如今却被大火烧成灰烬的树林。

    而在那灰烬之处,还有一支兵马,甲胄森严,装备精良,特别是那一架架连弩与偏厢车组成的步车协同的军团,凛然伫立让人望而生畏,特别是战车上的兵勇,他们居高临下,宛若俯瞰着眼前的一切宵小。

    “踏踏”

    伴随着徐晃的兵勇走到那灰烬之中,徐晃伸手示意,让所有兵卒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尽量做出一副上将军才有的姿态,然后迈着厚重的步子朝敌人那甲胄森严的军团处走去。

    “云旗公子,他便是徐晃”

    陆逊提醒身旁坐在战车上的关麟。

    除了陆逊外,关麟身旁还站着士武、甘宁、凌统三人,听到对方是徐晃,这三人均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关麟却是不以为意,他抬起头,缓缓的站起身,伸出手遮住阳光,眯着眼去观察着正踏步向他走来的这个逆魏五子良将。

    “踏踏”

    伴随着低沉的步子,徐晃已经走到了关麟的战车前,不等关麟张口,徐晃在观察过眼前诸人后,目光锁向关麟,“你便是关家四郎吧”

    被对方认出,关麟并不意外,咧嘴笑了笑。

    “徐将军,幸会”

    “你赢了,襄樊战场你赢了,许都城你也赢了”徐晃说着话时,神色间带着几许落寞,像是哪怕事实如此,他依旧无法接受这个溃败乃至于大魏割地、被胁迫的事实。

    “徐将军这话说的不错,是我赢了”关麟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向徐晃,“只是,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赢,也不会是逆魏最后一次输,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胜利者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放狠话

    相反,失败者就连反驳的资格也没有。

    “关四,你很厉害”徐晃抬起头,迎上关麟那烈日般的目光,“我征战沙场也几十年了,从没有碰到过你这样的对手,你爹厉害的地方是勇武与他统略,而你厉害的地方是谋略与心智,甚至一定程度上,你比你爹厉害,你让我很沮丧,想必也让大王很沮丧,让大魏很沮丧,但同样的,沮丧过后,你也让我很兴奋,想必大王有你这样一个对手也会无比兴奋”

    “哈哈”徐晃这番由衷的话惹得关麟笑出声来,笑声落下,关麟说“希望你们能一直兴奋下去吧至少这样证明,你们还活着”

    说到这儿,关麟一扬手,似乎并不打算与徐晃细谈当即大声吩咐“放人”

    没错,这次关麟特地来平鲁城,就是放徐晃与他的这些兵勇回去的,关羽一诺千金关麟也不会在这等事儿失信于天下。

    再加上,他对徐晃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徐晃既当初能叛杨奉,那就证明,他绝不是一个愚忠、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这样的人总会有办法能引导着他“弃暗投明”

    当然,不是现在

    “多谢,告辞”

    徐晃郑重的朝关麟一拱手,然后转过身,大踏步的走回了军中

    整个魏军将士,一个个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被这炼狱火海给吓傻了,还是无法接受樊城焚毁,许都易主这样的事实

    “各自领了盘缠,走了”

    徐晃吩咐一声,其实何止是魏军兵士,就连徐晃的喊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荆州军已经提前将沿途的盘缠准备就绪,除了马匹与军械、兵器、铠甲无法归还魏军外,沿途的水粮,还是有保障的,准备的很充分。

    “唉”

    有亲卫替徐晃也领了水粮,徐晃托着那仿佛灌铅似的双腿,最后扭过头再度回望了眼这平鲁城,这座让他永生无法忘却的城池,也永生无法忘却的他的命就犹如蝼蚁一般被人给捏在手里的感觉

    “走吧”

    终于,徐晃第一个转身,他走在最前一干魏军兵士也紧紧跟向他。

    路线是关麟的,说是沿途不会有人阻拦,还有湖泊可以补充水这本是来自关麟的好意,可莫名的此刻在徐晃的心头就像是莫大的讽刺。

    哪曾想

    就在这支落魄的魏军要北归之时,忽的,将近五千人的队伍几乎是同时转身,他们齐齐朝关麟这边冲了过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凌统与甘宁、士武迅速的拔出武器,一干荆州兵士也第一时间架起了连弩,随时就要扣动扳机。

    乃至于徐晃都吓了一跳

    他以为这些兵士是不堪受辱,要与关麟拼命

    但这种拼命有意义么

    “你们,回来”

    徐晃焦急的声音响彻而起

    仿佛局势一下子就变得一触即发,倒是唯独关麟,他是最冷静的那个。

    他们没有武器,不会是突袭

    判断出这一条,关麟连忙吩咐,“都放下武器,莫要伤了他们”

    就在凌统、甘宁、士武疑惑之际,只听得“啪嗒”、“啪嗒”的声音良久不觉

    这些兵士齐刷刷的跪了,为首的高呼,“我等我等愿弃暗投明,投诚于关四公子,求关四公子收留我们哪”

    唔原来是投诚

    这一幕的出现,让徐晃的心情从担忧一夕间变为扼腕痛惜,变为深刻的悲痛,变为了更无法接受的耻辱。

    又又一支军团离他而去,还是在他面前,这样惶惶然的离他而去

    不这并非离他而去,而是背弃大魏

    这

    这

    一时间,徐晃只觉得心头如绞肉般疼痛,难以自己。

    关麟却是在士武、甘宁、凌统的护卫下,走到这些兵士的面前,他亲手扶起了为首的那兵士。

    那兵士哭着对关麟说,“我们这些人本就没什么亲人,没什么牵挂,可我们不想死,不想为了那魏王这般毫无意义的死去”

    说这话,这些兵士中许多人都哭了

    是啊,一年来,自打关麟一鸣惊人起,曹魏死了多少人

    数的过来么

    单单他“关四”这个名字,就是巨大的威慑,一个让人绝不愿意引为敌人的威慑。

    “不会再有人死了,一切都会好的。”

    关麟一边拍着这兵士的肩膀安慰他,一边朝着徐晃喊道“徐将军,这你都看到了,并非我不守约定不放人,而是他们自愿归降,这些还望徐将军向那曹操解释一番,免得说我不讲诚信”

    呼

    在一口沉重的呼吸中,徐晃一声冷哼,然后转过头,愤怒的咆哮,“看什么看走了,走了怎么你们也想留下了”

    他只能把心头的悲愤悉数发泄在身旁的这些兵士身上。

    是啊,徐晃如何不悲愤呢

    带了三万兵来守这平鲁城,本是为了引水倒灌,淹了整个襄樊

    然后将关羽、关麟,将关家军,将荆州兵变为水中鱼鳖,任人宰割

    可最终,没有引水倒灌,也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乃至于他徐晃的兵都没有见过什么叫战场

    哪怕是这样,他的三万兵目前留下的已然不足一半了。

    可悲啊,这仗打的简直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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