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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零章 原来,孙权要在庐江孤注一掷么?
    柴桑,这座长江中游南岸,庐山西麓的城池。

    当地人更习惯称之为“浔阳城”。

    在其最东北部,有一处四面环水,长江冲积而成的岛屿,紧邻潘阳湖,这里曾是赤壁之战前,周瑜训练水军的场所,名唤“金月岛”

    与曹魏“邺城玄武池”水军不同,这里长江浪涌,水势湍急更适合水军在高强度的逆境下训练,其中这金月岛内有一处点将台名唤“雁水阁”,这是周瑜点将的地方。

    此刻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在这里响彻而起

    “呜呜呜”

    进军的号角声嘹亮。

    原本还在岸上伫立等待的关家军士,突然就看到,东吴水军正在迅速的抢滩登陆。

    他们气势如虹,每一个兵士登岸,不等后军,直接就朝关羽这边杀来。

    而之所以如此,正是源于他们的两位将军董袭、宋谦。

    这二人一马当先,特别是董袭,上半身赤裸着,身上的疤痕清晰的暴露在每一个关家军士的眼中,让人望而生畏。

    整个样子,宛若一副浑然不顾,要与关羽、与关家军同归于尽的架势

    正是这一股气势感染着这支东吴各大家族混编而成的水军,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反观另一边,严阵以待的关羽,他眯着眼,都这种时候了,目光中竟还带着几分疑窦,他问身旁的关银屏,“飞球上,可传来什么消息”

    “父帅,女儿时刻观察着飞球并无任何消息传来。”关银屏一边仰视着天穹,一边说,“这说明,敌军没有任何的变化,就是如此横冲直撞而来”

    因为关银屏的话,关羽的丹凤眼渐渐的睁开,他的嘴角也咧开,然后爽然的大笑道“哈哈哈是为父错看这东吴了,一窝鼠辈中,竟也能寻出这等只识横冲直撞的莽夫为父也不知是该为东吴庆幸,还是该为东吴惋惜”

    说话间,关羽目光望向身后,徐庶手持令旗,正站在一处战车上。

    两人隔着层层的军士,彼此互视一眼。

    然后关羽将青龙刀收回,一捋长髯,丹凤眼中满是笃信“接下来,就看元直发挥了。”

    言及此处,关羽扬起青龙刀,“传我军令,三军后撤”

    徐庶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兵是当世兵卒战力的巅峰关家军。

    帅是以一人之力抗击逆魏多年,抗击无数位逆魏成名将军的关云长。

    军备则是沔水山庄送来的偏厢车、连弩、八牛弩、霹雳十牛弩、蹶张弩,乃至于还有明光铠这等“防御”利器、诸如“双钩车”、“吕公车”这等大型攻城器具。

    太富裕了

    话说回来,当年他徐庶在新野以“单福”之名辅佐刘备时,面对曹仁的精兵强将,面对新野城军械不足,新兵多,老兵少的窘境,他都能一举破解曹仁的八门金锁阵,更是教曹仁布阵,让曹魏损兵折将。

    今时今刻局势不同了。

    战局翻转了。

    徐庶手中的资源太富裕了,也太让他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些军械绝大多数,关家军是会使用的。

    这就给他理想中排兵布阵了条件。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站在战车上的徐庶轻声说“试试全新军备下,某改良过的这八门金锁阵吧,只要入这门,就出不去了”

    当即,徐庶取下红色的旗帜,顿时间训练有素的关家军,上至关羽,下至一马前卒,整个动了起来。

    他们不过只战前磨合了几次,可整个军队井然有序,先是盾甲兵在前,长枪、弩手在后,可很快盾甲兵也渐渐的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偏厢车,一驾驾的偏厢车缓缓移动至最前,它们一字摆开,将那坚硬、高耸的偏厢一侧展露在吴军的面前。

    顿时间,仿佛一道坚硬的城墙横桓于两军之间。

    这使得急冲而来的董袭、宋谦一时间懵了。

    他们本就是抛出了一切的杂念,一切的阴谋诡计,用最纯粹的冲阵,一往无前的气势去进击这支关家。

    全军上下全凭着一股“气”一股只进不退,至死方休的气势。

    可这气突然就受阻了,被那偏厢车上高大的铁板给阻隔住了。

    当年落日谷,虎豹骑遇见过的绝望局面,今时今刻,董袭与宋谦,还有这支东吴的水军也遇到了。

    好在这处决战的地点选的空旷至极,四周不会有连弩的埋伏

    故而,吴军虽停住,但并不慌乱,也没有任何损伤。

    “将军怎么办强冲么”

    宋谦显示出了一抹急不可耐他恨不得张开翅膀,从这高耸的“偏厢”处飞过去,飞至关家军中军,用他的方天画戟给与关羽致命一击。

    可他急,董袭更急。

    说起来,董袭可是当年进攻黄祖时,大军受阻他冒着箭矢、箭雨,宛若一个狂战士一般的冲到艨艟战船前,将拦住东吴进军的铁链硬生生劈断的男人。

    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退”这个字

    这种情况

    他怎么能忍

    “不就是一个破车么翻过去,老子给你门做个示范,教你们怎么翻过去”

    说话间,董袭跃跃欲试,当即就要翻越这偏厢车

    宋谦抢先一步,“将军既有此意,那末将身为先锋,自当处处当先这墙体,末将去翻”

    话音落,身形魁梧的宋谦竟宛若一只猴子一般,迅速的攀岩而上。

    他刻意的避开了那墙厢上的空洞,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其中的刀枪剑戟。

    一切都很顺利

    而当宋谦就快爬上墙厢时,他还挥手朝一众吴军兵士呐喊。

    “就这么跨就没有什么能阻拦住我等英勇无畏的江东子弟”

    喊话完

    宋谦已经爬到了顶,他想一览众山小般的藐视那些战车下的关家军。

    哪曾想他看到的却是一排排的弩手,他们在距离这车阵三步左右的位置,他们一个个的正操持着手中的“连弩”对准这个攀爬上偏厢车的不速之客

    看到这一幕,宋谦下意识的回头,他想警告将士们不要再爬了

    可已经有身法敏捷的爬了上来。

    就在这时

    徐庶那扬起的“红色旗帜”忽然变换了颜色,是“绿色的旗帜”,而几乎与此同时,弩手中的关平大喝一声,“射”

    紧接着

    第一排的弩兵已经扣动了扳机,连弩朝着偏厢车上发出了第一轮齐射。

    “嗖嗖嗖嗖”

    一连十发,一弩五连

    数以千计的弩矢浩浩荡荡的犹如那江河中的一片浪花,又如万匹脱缰的野马在嘶吼,曲折蜿蜓,交织着,万里奔腾不熄着朝那吴军“先登”的勇士射来。

    此刻的宋谦,他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都来不及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支、两支、三支弩矢从他的胸腔中穿刺而过,任凭那血流淌、飞溅。

    因为速度太快,宋谦都没有感觉到痛感,又因为最后一支弩矢从他的心脏处直接穿刺,他的整个身子仿佛僵硬住了,似乎脑海中还有画面,却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再呼吸,几乎是瞬间意识涣散,失去了知觉。

    “咚咚”

    随着宋谦倒地,这些吴军的兵士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这时,凡是那些先登勇武攀爬上偏厢车的无一例外,悉数被连弩射穿。

    他们的血伴随着从他们的身体中穿刺而出弩矢一道射出。

    整个天穹中都散布着、弥漫着漫天的血雾,场面森然,宛若炼狱一般。

    “宋宋将军”

    直到宋濂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重重的倒在了血泊里。

    后知后觉的董袭才意识到,他的先锋将军已经死了就这么突然的死掉了

    连带着他还想到了一个问题,若若方才攀爬的是他呢

    他

    他又顶得住这关家军的万弩齐射么

    有这样的想法的何止是一个董袭

    这突然的变故让整个吴军都乱了。

    正在他们惊愕、懵逼、茫然之际,徐庶手中那“绿色”的“战旗”放落,接下来举起的是紫色的战旗。

    而与此同时,“放”得到指令的王甫,那嘹亮的嘶吼声在整个关家军后方营盘响彻。

    脚蹬蹶张弩的五千关家军士,早已蓄势待发,随着王甫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松脚,顿时间,五千弩矢自蹶张弩中抛射而出。

    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直插入了吴军的军阵里。

    而这些蹶张弩手身旁还有两千兵士,他们迅速的将弩矢再度装填,然后“嗖嗖嗖”又是一阵暴雨般细密的弩矢从天而降。

    这一次虽不及昔日四万蹶张弩是,那“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

    不及那旦夕间覆灭庞德四子与三万兵士的画面。

    但哪怕是五千弩矢的齐射,依旧足以覆盖整个天穹,让人眼前一黑,分不清日夜。

    “啊,啊”

    无数惨叫声自董袭军中响起,无数吴军兵士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这一刻,一枚枚弩矢化身成了夺命的镰刀,在这边阵地上不断的激荡

    哀嚎、惨叫之声还在回响。

    “啊啊”

    惨叫声越发的凄厉,这支由江东各家族部曲汇聚在一起,组成的吴军。

    或许原本他们凭着将军董袭、宋谦的勇猛,还能够一往无前的拼一把。

    可现在

    崩了

    这支军队在面对的巨大的逆境时,毫无保留的将他们“乌合之众”的特质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在喊杀中,在哀嚎下,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主帅,仓皇而逃似乎生怕逃得慢了,下一个被漫天弩矢射中的就是他们自己。

    只是

    他们哪里知道,这阵是徐庶布下的,徐庶会让他们逃么

    只见,徐庶手中那“紫色”的令旗收起,然后是红色、橙色、蓝色的令旗同时扬起飘动。

    这仿佛是一种讯号般

    紧接着,只见偏厢车开始移动,不止是正面的偏厢车。

    不知何时,整个四周已经悉数布满了偏厢车队,而这些战车迅速的围城了一个圈,将这支溃败的吴军兵士尽数收拢在这个圆圈中。

    继而,偏厢车的车头上立起了无数弓弩手,他们毫不客气的朝着中间的兵士,发射出一轮轮的弓弩、箭矢

    而吴军面对这样“战车”掩护下的射杀,他们无能为力。

    仿佛只能沦为待宰羔羊一般,呆滞的立在原地,任人宰割,双目空洞且无神。

    屠杀。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利用“偏厢车”与“连弩”、“蹶张弩”配合下的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也直到这时,徐庶看着那被困在车阵当中,突围无望,只能沦为靶子的吴军,他收起了所有的战旗,这一场由“八门金锁”联想出的车阵,无疑已经宣告成功。

    “爹”完成任务的关平回到了关羽的身旁,他忍不住道“偏厢车、连弩、蹶张弩都很厉害,孩儿昔日用这些便射落过曹纯的五千虎豹骑,可这些军械在徐先生手中,无疑更加的神乎其技这是这是兵不血刃哪”

    是啊

    关平说的话,正是关羽的想法,诚然这一仗哪怕不用这些军械,只凭着他关羽与关家军,董袭与吴军也不是对手。

    但利用这些军械,如此轻松的拿捏对手,几乎做到兵不血刃,几乎做到零战损,这个战绩太可怕,也太夸张了

    当然,这离不开徐庶的调兵遣将。

    更重要的却是云旗做出的这些发明创造,这些发明,或许在关羽手中,只是发明而已。

    但在徐庶手中,那便是一枚枚的大杀器,直插敌人心脏的那种。

    就在这时

    “云长,接下来,该你出马了”

    是徐庶的声音。

    不知道何时,徐庶已经从战车上走下,他笑吟吟的驾马行至关羽的身旁。

    而随着徐庶的话,关羽的丹凤眼一紧。

    他原本以为这一场“嘎嘎乱杀”似的战役,徐庶负责“乱杀”,他关羽负责“嘎嘎”就好了,没曾想徐庶还是讲究人哪,还特地留下这份收尾的功绩。

    当然,这整的关羽有些尴尬

    素来是战场主力的他,何时沦为这最后收尾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局势无常啊

    “元直既如此说,那关某去去就来”

    话说到这里,青龙刀的锋芒突然再度显露,随着赤兔马儿“得得得”的一声嘶鸣,关羽带着关平、周仓、王甫、赵累,还有一干磨刀霍霍的关家军士,呼啸杀去。

    几乎同时。

    偏厢车上的连弩停止了射落,蹶张弩手也纷纷将架起的弩矢收回。

    所有人都目睹着关羽与关家军向这支东吴的溃败之师发起最猛烈的冲击。

    反观董袭,他本在拼命的格挡四处的箭矢,努力的寻觅一丝求生的机会,可敌人的战车军阵越收越紧。

    这种“步坦协同”,不是“步车协同”的战法太无解,也让董袭太无力了。

    在战车的掩护下,他就像是狠狠的一拳总是砸在铁板上,不仅毫无作用,反而他的手很疼,很疼

    就在这时。

    那些战车打开了一个口子,这仿佛让董袭看到了希望,也让这支溃败之师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只是

    希望与绝望往往就只存在于一瞬之间。

    因为关羽与关家军正从这个口子突杀而来。

    特别是关羽,那长长的胡须,枣红的面颊,那丹凤双眸,那泛着寒芒的青龙刀,就仿佛是一个该标签一般。

    但此刻,却更像是地狱里杀来的修罗。

    仿佛赤兔马“踩踏”之间,那沉重的马蹄是在诉说着几个殷红的大字

    观尔乃插标卖首

    这

    一时间面对关羽的威慑,董袭竟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可他自诩为江东第一猛人,他可以战死,却决不能后退,于是他又向前两步,高喊着,“来呀来呀”

    “想杀老子伱关羽够格么”

    董袭怒吼一声,策马迎了上去,关羽避也不避,青龙偃月刀横扫而过。

    “锵啷啷啷”

    绚烂的火花,哪怕在曜日的照射下,依旧灿然夺目。

    董袭的大刀硬抗下关羽的第一刀,他还想出刀,可关羽的第二刀已至

    果然青龙偃月是一把快刀

    心念于此,董袭勉力抵挡

    马儿后退一步,方才卸了青龙刀第二刀的力量。

    两刀,只两刀董袭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而第三刀,依旧是董袭想要出刀,可关羽的第三刀又、又、又又快他一步。

    这一刀更狠

    也直到这时,董袭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自诩刀快过关羽,力量重过关羽,可那都不过是坐井观天,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无论在刀法上,还是在力道上,董袭都差关羽太多了,也太远了。

    “呜哇”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董袭就是把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大刀上,他根本无法抵挡关羽这第三刀带来的磅礴劲力。

    “啊”

    终于,董袭眼睁睁的看着青龙刀离他的身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在他那瞪大的双瞳中,他看到了青龙刀从他自己的脖颈处划过。

    这一刻,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仿佛他还有知觉,还能看到些什么。

    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马上的一具无头尸体,似乎那尸体是是他的。

    等他再想确认,他已经没了知觉。

    董袭的头颅就在地上滚落,还保持着怒目圆瞪,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鲜血渗透进土壤里,让这片赤土的颜色看上去更骇人。

    满场瞬间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整个东吴的兵士,都吓得面色煞白,随着“锵啷啷啷”的声音,这些兵士手中的武器掉落,这一刻,他们或许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这些吴人多半是回不去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有能回去的那一天

    那一定是东吴变幻大王旗

    反观关羽,在斩杀了董袭后,他便没有了动作,只静静地目睹着关家军汹涌的进击,目睹着吴军的溃败、投降。

    他丝毫没有再望向地面上的董袭一眼。

    因为,如此莽夫、如此败军之将不配他去郑重其事的对待

    他只是环望周围的偏厢车阵,望向遥遥远处,那些正在收拾蹶张弩、连弩的弩手,再转头望向设计出这一切,将这一些军械使用的出神入化的徐庶。

    有那么一瞬间,关羽真的有一种感觉,时代变了

    学武的确救不了大汉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能救了大汉呢

    或许,这一刻,关羽的心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是那些沔水山庄的工人;

    这这些“工人”制造的军械;

    是诸如云旗、徐庶这般聪颖、睿智者的智力。

    武力,或许真的如云旗所言,只能做董袭做一个莽夫罢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关羽第一次感觉到,或许,他真的老了,他的那一套注定或者说已经正在被这个时代淘汰

    “将军我军大捷共计俘虏吴军兵士”

    不等周仓把战报禀报出来,关羽勒马回转,他抬起头望向那高耸的柴桑城,雷厉风行的下令。

    “敌军援军已绝,柴桑城势必乱作一团,军心大溃,今日这仗打的轻松,关家军的兵士们就不休整了,传我军令,即刻攻城,黄昏之前攻下来,关某与诸君一道在柴桑城内摆宴庆贺,把酒言欢”

    “喏”

    “喏”

    “喏”

    这些回应关羽话语的兵卒,他们一个个仿佛气势如虹,仿佛正有使不完得劲儿,无处发泄,无处安放。

    攻柴桑,这军令来的刚刚好

    东吴,建业城的宫殿内,这里依旧奏响了那颇具江南特色的柔雅乐章。

    仿佛,比起外面的战火连天,这里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一般。

    这等超然于外的景象,直到一个人闯入,单膝跪地朝向孙权仿佛,这一抹世外之境的气氛彻底打破。

    是周循。

    这已经是孙权集结各族抵抗关羽后,周循第三次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前两次无有例外是请战,东吴各大族都战了,他周循作为周瑜的儿子,在江东“危难之际”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一次,他本还是请战。

    但孙权却先他一步说出了一连三次拒绝他的原因。

    “主公,昔日父亲周瑜御敌于赤壁,以少胜多,以弱敌强,御敌于国门之外,立下吴国之最大功勋,至今只要是江东儿郎提及家父,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主公不是也总说孩儿颇有家父之风可如今东吴遭逢大难,正是我周循、周家报恩之时主公缘何不用我与周家军呢”

    这已经是周循第三次在孙权的面前,表达出相同的意思。

    当然

    周循是鸿雁之人,他不会真的想要去帮孙权,但如果整个东吴所有家族都帮,唯独他周家置身事外,袖手旁观,那势必会遭到孙权的猜忌。

    故而无论如何,周循硬着头皮也要请缨

    必须要展现出周家在这件事儿上的态度

    事实上,周循若带周家军参战,他能有一百种方法能够保全周家军的同时,重创吴军,但同样伴随的是暴漏的危险。

    但这都是后话

    如今,问题恰恰就在孙权像是铁了心,坚持不让他出战,且已经多次拒绝周循的请战

    “一连三天,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孤这个问题了。”

    孙权站在宫殿处,他挥手示意乐师停止琴乐的奏响,琴师向孙权行礼,然后徐徐退下。

    一时间,这诺大的大殿中只剩下孙权与周循两人。

    气氛也变得冷凝了起来。

    这时,孙权将周循扶起,“先起来”

    “若主公不让周家参战,周循愧对先父,周循就长跪不起了”周循表现出了他大忠的一面,也可以说是大“奸”似忠

    孙权“唉”的叹出口气。

    “起来”

    这一次,他加重了声调,强行将周循扶起,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孤何曾不知道卿忠于孤亦忠于东吴的决心,一如你父亲之忠诚一般,只是孤同样知道的是那董袭岂会是关羽的对手”

    啊

    孙权的话让周循惊讶,周循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孙权娓娓继续说道“关羽是威震天下的英豪啊,他的武艺与统率早在汜水关下,早在先父尚在时就赞叹不已,董袭不过是一介武夫,他如何能效仿周郎,御敌于外护佑孤这江山呢”

    “还有那群大家族的部曲,呵呵这些部曲均非百战之军,勉强凑在一起,或许在水战还能与关羽较量一、二,可若是陆地战,他们又如何能抵御住关家军的攻势不过是强行拖延罢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啊”

    孙权展现出他明哲的一面,仿佛董袭与关羽的对垒,他一早就窥探出了结局。

    但他又不得不派董袭去,哪怕明知必败,也要去。

    这是态度,更是时间的拖延。

    周循惊诧的抬眼,他直视孙权那深邃的眼神,他问道“那吴侯的意思是决战之地不不是柴桑”

    “柴桑守不住的。”孙权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孤一早就看出来了,若东吴有机会击溃那关羽,那一定是在庐江,那里悉数是我江东子民,安居而厌战,昔日面对挑起战火的曹操,他们会勠力同心,死战退敌,如今面对关羽的来犯,定然也会如此,此为天时、道法人和,那里距离东吴近,距离荆州远,河网密布,利于东吴补给,却不利于荆州的长途跋涉此为地利”

    “还有,董袭只要稍稍延误关羽,徐盛、吕蒙、潘璋、马忠、朱治、贺齐等将军便能悉数绕至庐江,兼之你周循与那支周郎留下来的善战的周家部曲,还有孤从淮南调来了三万精锐”

    说到这儿,孙权的语气骤然变冷,他指着大殿中舆图上的庐江,恶狠狠的说,“此道、天、地、将、法,孤已齐聚,他关羽既然来了,孤就让他葬送在这庐江吧”

    呃

    周循听得汗毛直立,没曾想孙权早已提前部署。

    而董袭不过是一枚拖延时间,促成庐江决战的弃子罢了。

    恐怖啊

    一如曾经,孙权对那一个个“弃子”一般。

    有利用价值时,封官拜相,极尽赏赐

    可没有利用价值,或者成为威胁、阻碍时,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这么久了孙权还是没变哪

    只是,从孙权的话中,周循骤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张口。

    “淮南主公说淮南”

    是啊,按照孙权的话,从淮南调来了三万兵

    那么淮南岂不是空虚了那里可有这四个月来,东吴不断蚕食曹魏的土地啊,那里可有东吴好不容易夺下的那些城池啊

    从周循满是疑窦的话中,孙权自然能听懂他的疑惑,他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卿放心,曹操这时候无暇顾及淮南,孤与曹操如今的心腹大患都是荆州,都是那一对关家父子,敌人的敌人就会是朋友,敌人的敌人绝不会背叛”

    这

    周循顿了一下,他心头暗道。

    原来淮南淮南已经抽空了么

    原来,孙权是要在庐江孤注一掷么

    江陵城下退往港口之间,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其中有一段是一个夹道。

    夹道山岭险峻,树木茂密,糜芳带领一支兵马,缓缓而来,他显得很警惕,不时的看着四周

    徐盛骑马立在一个高处,他看见这“龟缩”了十余日的糜芳总算出来了,当即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对身旁的兵士道“他糜芳如此小觑于我呵呵想不到,撤军时,这江陵一战还能有转机。”

    事实上,徐盛是渴望夺下江陵的。

    因为在他看来,关羽是不可能杀到建业的,一旦关羽停下来,那最终属于荆州与东吴的双方,势必会陷入谈判之境。

    那时候,徐盛就能用江陵换回东吴失去的土地,这才是他理解的局势与战略,而不是被动的撤离,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能体会他用心的人不多,倒是潘璋与马忠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比如,在此退兵山岭处的埋伏。

    似乎,糜芳已经发现了马忠的埋伏,他挺起大刀,指向那茂密的丛林,“还藏着呢尓乃何人徐盛何在”

    马忠被发现,索性也就不藏着了,他引兵而出,提刀指向糜芳,“蕞尔狗贼,何须劳烦徐将军出马,我马忠便可擒你”

    随着马忠的话,两人两军已经战至一处

    徐盛看着一切,冷笑一声,“若擒了糜芳,足可赚开江陵城的大门”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也吩咐道“诸将士,随我冲”

    就在徐盛冲击而去时,潘璋的兵马也已杀出,无数伏兵钻出山林,羽箭、巨石纷纷而落。

    这下,糜家军人惊马嘶,惨叫不止

    “不好,有埋伏,快撤快撤”

    得亏糜芳留了个心眼,特地留了一支后军,没有追随而来。

    此时,正是这支后军的驰援,方才助他杀出重围,带着残兵败将返回江陵而去。

    徐盛倒是姗姗来迟

    主要是众吴军兵士一多半的心思还在撤离上,并没有想到,糜芳真的会上当

    “可惜”徐盛望着惶惶逃窜的糜芳,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怪我,既想撤离,又想埋伏,可鱼和熊掌安可兼得这次是舍熊掌,而取鱼者也”

    说到这儿,徐盛纷纷的摇头,当即指挥兵士再度踏上计划中撤离的道路。

    倒是马忠,拍着脑门,忍不住问徐盛,“将军还要我等埋伏么”

    “不用了”徐盛依旧是摇头叹息,“糜芳吓破了胆,不敢再来进攻了,走吧,让兵士迅速撤离”

    反观另一边。

    糜芳率领着残兵败将退回了江陵城下,城门之内,糜芳是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拍着胸脯,口中喃喃嘀咕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是啊

    当看到潘璋、马忠从两侧杀出,当天空中的飞球传来消息,徐盛也从山间的窄道中迂回杀来,糜芳那时候紧张到了极点,就连尿差点都憋不住了。

    吓死他个锤子了

    好在,有飞球提前报送敌人埋伏的地点,这让糜芳有了预备,制定出对应的方案,这才侥幸过关是捡回一条命啊

    “呼呼”

    此刻的糜芳还在长长的喘着大气。

    就在这时,一块丝帕从一支孔武有力的手掌中递出,这手掌是从上而下的,俨然递来手掌之上是骑在马上。

    糜芳抬头,这才看到是赵云。

    仿佛看到赵云,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他“吧唧”了下嘴巴,“好啊,看到子龙我就心安了”

    糜芳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道“我率三千追兵已经追过那徐盛一次,他们定然想不到三千追兵之后还有三千追兵,他们更想不到,这新的三千追兵,他们的将军再不是我糜芳,而是你七进七出、白马银枪的长沙赵子龙”

    说到七进七出,白马银枪时,糜芳赫然抬高了音调

    这正是他的计划。

    在金钱、在房子、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糜芳已经完全超水平发挥了。

    他甚至开始去琢磨敌军将领徐盛的心态

    凭着徐盛的统兵水平,兼之他长途跋涉,偷袭不成反遇重创的不甘与屈辱,所以他势必会埋伏

    但同样这是徐盛的统兵,不是周瑜的,也不是孙策的,故而追兵之后可能还有追兵,但埋伏之后,绝对不会再有埋伏。

    这是类似于之前阴杀周泰的计略,说是李代桃僵有些不准确,但周泰就是不知不觉死在了赵子龙的手中,死在了“糜芳”的计划里。

    故技重施

    这一次,糜芳还是这一招。

    上一次假“糜”真不“糜”赚了周泰

    这一次,先“糜”后不“糜”,赵子龙那白马银枪,就不知道要赚到谁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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