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往后看了一眼, 原本那把矮小一些的椅子已经搬走了,换了一把稍微高一些的,更宽更大。
这个高度对于身高不足三尺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他。上面还铺着厚厚的垫子, 攀爬难度更大。
张居正看向门外, 通常在他讲授经典的时候, 冯保会候在门外,朱翊钧练字的时候, 才会进来伺候。
张居正本想让他进来抱小皇孙到椅子上去, 可这位冯大伴也是位奇人,总能在关键时候有别的事忙。
他主要负责小皇孙的生活起居,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小太监都要来向他汇报。
上一世, 也正是在裕王府邸,时任裕王讲官的张居正与皇孙伴读的冯保结识, 并且很早就确立了盟友关系。
在裕王登极之后, 他一度就想推举冯保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惜高拱不喜欢此人,穆宗也不喜欢, 宁愿去尚善监任命个厨子到司礼监掌印,也不用冯保。
到万历年间,抬走高拱之后,他俩一个当上首辅, 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票拟,一个盖章。张居正的所有决策,都能快速且顺利推行。他们就是最完美的政治搭档, 也是大明至此两百年相权与宦权的首次联合。
关键是,在张居正的记忆里,这位冯大伴对朱翊钧的管教比他这个老师还严苛。无论朱翊钧玩得多开心,只要看到冯保,立刻回去读书;太监哄着朱翊钧玩,冯保就把他们都换掉;朱翊钧犯错,冯保就去找李太后告状,朱翊钧罚跪、挨骂,直至朱翊钧哭着请求以后改过才算完。
现在看起来,这位冯大伴脾气好得很,读书写字、吃饭玩耍事事哄着小皇孙,对他有求必应,实在看不出半分严厉。
冯保不知去哪里了,上午的时间宝贵,张居正也不能总是和朱翊钧这么耗着。
尽管心中不愿意,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正要伸手,那一直举着手要他抱的小家伙,大抵是手举得有些酸了,打算放弃,自己转了个身,往书案后走去。
张居正跟在他的身后,朱翊钧趴在椅子上,小手抓着垫子,很努力的往上爬。
可那垫子是放在上面的,他身体悬空的时候,垫子就因为他的体重往下滑。挂在上面的朱翊钧也跟着往下滑,眼看后脑勺就要撞在桌子下沿,张居正眼疾手快,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揽着他的腰,下一刻,那小团子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朱翊钧许是吓坏了,小手攥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怀里,小脸紧贴着他,又乖巧又委屈,叫人看一眼,心都碎了。
张居正抬手,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殿下,开始读书罢。”
朱翊钧点点头“好”
这个椅子的高度经过太监反复调整,朱翊钧坐在上面,半个身体都能露出来,也更方便他习字。
除了张居正,他身边的两个太监冯保和陈炬于书法方面也颇有造诣。几个人天天守着他上午练完,下午接着练。大半个月过去了,朱翊钧从一开始笔都不会握,到现在,已经能做到基本的控笔,写出的一横一竖也有了那么点意思。
练完字,今日的课业也就结束了。张居正退后一步,这就打算离开了。
朱翊钧却皱起眉头,嘟着嘴,又朝他举起胳膊“张先生,你忘了抱我下去。”
“”
张居正去看一旁的冯保,人低着头正在专心洗笔,看样子洗完笔还打算收拾桌子。
张居正又在心里叹一口气,人是他抱上去的,不抱下来也有些说不过去。
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在乎抱一次,还是两次。
这么想着,张居正又绕过书案,去抱朱翊钧。
他刚伸出手,朱翊钧就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猝不及防的,小手竟然贴上他的脸“张先生,笑笑”
“”
张居正赶紧把他放下来,厉声道“殿下”
眼前的孩子率性而为,大胆又不讲规矩,在张居正的记忆中,万历帝是绝对不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别说碰触他的面颊,万历帝给他当学生的时候,都已经十岁了,见到他只有恭敬和畏惧,绝不可能要他抱。
朱翊钧上前一步,仰起头看着他“我还没见过你笑呢。”
张居正说道“今日所讲内容,下来之后,殿下还需通读数遍,学过的字也要勤加练习。”
“好。”朱翊钧点头,“我记住了。”
张居正称国子监还有别的事情,也没等冯保送他,就走了。
朱翊钧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去看冯保“张先生被我吓跑了。”
听到这话,冯保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走过来蹲在朱翊钧跟前“殿下,你很喜欢张先生”
朱翊钧点头“喜欢。”
“为什么”
“因为”
他话未说完,冯保打断他“除了长得好看,还因为别的吗”
朱翊钧认真思考片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皱起眉头纠结半晌,最后说了一句“他和别人不一样。”
冯保又问“和谁不一样”
朱翊钧说“和我见过的那些大臣不一样。”
他见过的那些前朝文官,大都和他的皇爷爷一个年纪,仪态神情,连说话的语气都大同小异,实在无趣。
突然出现个年轻好看的张先生,还总是据他于千里之外,小家伙当然喜欢啦。
冯保笑道“那你也太热情了,张先生会不好意思的。”
朱翊钧眨了眨眼,他对喜欢的人一向热情,比如陆绎。
陆绎平时在御前值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丝不苟。现在远远地看到他,总是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张先生不喜欢他,那他热情一点,张先生自然就喜欢他啦。
这样想着,小家伙又高兴起来,拉着冯保的手,蹦蹦跳跳的往书房外走“大伴大伴,我饿啦”
“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
“可是我真的好饿啦”
“有新鲜采摘的桑葚,殿下要吃点吗”
“吃点吃点”
就没有这小家伙不爱吃的,尤其在他饿的时候。
这一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下午,嘉靖也不修仙了,心血来潮,要去太液池边钓鱼。
正好朱翊钧在书房里抓耳挠腮不想练字,听到太监说皇爷爷让他过去,赶紧丢了笔,抓着冯保胳膊“大伴抱抱我要下去”
他换好衣服,直接去了水云榭。嘉靖是从大玄都殿直接过去的,已经在太液池边坐着了。
大老远朱翊钧就看见了他的皇爷爷,松开冯保的手,蹦蹦跳跳就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还有惊喜。除了他的皇爷爷,旁边还蹲着霜眉。
“哇”朱翊钧张开双臂蹲下来,要给小猫咪一个拥抱,“霜眉,我好想你呀”
霜眉坐在原地,稳重得像个时刻警戒的战士,只允许朱翊钧靠近,机警的注视着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咳”正在垂钓的帝王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看向孙儿。
朱翊钧还没抱到霜眉,注意力又被吸引。转身黏上了旁边的嘉靖“皇爷爷,我也好想你呀”
帝王腾出一只手搂着他,生怕他掉水里,连责怪都带着宠溺的语气“鱼都叫你吓跑了。”
朱翊钧探出头,好奇的往水里张望“鱼在哪里”
太液池中,各种鱼类不计其数。鱼饵一放下去,不一会儿鱼竿就动了,嘉靖猛一提竿,鱼线尾部坠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呀”朱翊钧惊喜得哇哇大叫,急切的伸出双手去接,“给我给我皇爷爷把它给我”
“哈哈哈哈哈”帝王心情大好,等着太监把鱼取下来的工夫,又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是你的,急什么”
太监去下鱼,在嘉靖的示意下,放在了朱翊钧手里。
那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朱翊钧拿得动,却拿不稳。
鱼在他手里蹦跶,一上一下拍打着鱼尾,溅起的水花飞到了他的眼睛里。
朱翊钧赶紧闭眼,但还是晚了一步,小脸皱成了一团,阳光下,可爱的让人挪不开眼,就想一直看着他。
朱翊钧越是努力想要抓紧那条鱼,就越是抓不住。鱼身上的鳞片滑不溜秋,很快就从他指尖溜走了,“啪”的一声,摔在霜眉跟前。
“诶”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冯保教给他的儿歌里知道,小猫咪爱吃鱼这个常事。
朱翊钧半张着嘴,看了看那条鱼,又看向霜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霜眉就低下了头。
朱翊钧以为它要就地开吃,大饱口福,可霜眉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下一步行动,似乎对这条鱼并不感兴趣。
今日阳光很好,那鱼在地上挣扎一会儿就缺水了,渐渐停了下来。
朱翊钧又走过去,费了好大劲把鱼捡起来,走到池边。
他自己也害怕掉水里,隔着老远,伸出胳膊一松手,“哗啦一声”丢进水里。
旁边,一条更大更肥的鲤鱼正要咬鱼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转头就不见了。
“”
嘉靖沉吟一声,说道“瞧你那一头的汗,过来歇会儿,不许再闹了。”
皇爷爷说不许再闹了,朱翊钧就立时安静了下来,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太监过来给他擦擦手,擦擦小脸,整理衣冠。
朱翊钧回到嘉靖旁边,挨着他坐下,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坐了没一会儿,朱翊钧又回过头去,朝霜眉招手,冲它做口型“来呀”
霜眉想了想,起身来到他的身旁。朱翊钧又拍了拍自己的腿,霜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坐在他两腿之间,任由头从后面抱着。
只要孩子不捣乱,嘉靖在太液池边钓鱼,一掉一个准,钓上来的鱼放在旁边一个竹篓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嘉靖忽然问朱翊钧“知道皇爷爷号什么吗”
朱翊钧才刚识字,他只知道身边的大人都有表字,却不知道还有别号这个说法。
小家伙摇摇头“不知道。”
嘉靖笑道“皇爷爷别号雷轩,室号尧斋,又号天池钓叟。”
这可把朱翊钧听懵了,仰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嘉靖“那我号什么”
嘉靖笑道“皇爷爷是天池钓叟,你自然是钓叟身边的童儿。”
“好”朱翊钧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身子一歪,靠在嘉靖身上,“那我就是皇爷爷身边的童儿。应该叫天池童儿。”
“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又被他这个天池童儿逗笑了。
养这么个时而调皮捣蛋,时而乖巧懂事,总的来说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小东西在身边,总是充满了无穷乐趣。
很快,夕阳西斜,染红了天边一大片云彩,在重重殿宇之间缓缓下沉。
嘉靖收起钓竿,向旁边的孙儿伸出手“走吧,小童儿,回去了。”
他们刚走出水云榭不远,前面就有几名官员迎面走来。这些人朱翊钧没见过,他们手中拿的也不是奏章,而是宣纸,朱翊钧猜不出他们是做什么的。
嘉靖问“完成了”
几个人同时回道“已经完成,请皇上过目。”
嘉靖一个眼神,立时就有太监上前,从那几位官员手中接过宣纸,拿到御前,打开向皇上展示。
嘉靖依次扫过,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纸上。
“哇”朱翊钧迫不及待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仰着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嘉靖已经看完了,扶了扶衣袖,让太监拿矮一点,满足小家伙的好奇心。
朱翊钧依次看过去,每张宣纸上都有一幅画,画里也都是同一个场景画的中央有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手持一根竹竿,正在垂钓。旁边坐着一个大眼睛圆脸蛋儿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狮子猫。
在他们身后,是一座精致的水榭,再往后,宫殿掩映在繁茂的树丛之间,最后隐匿于云雾之中。
帝王闲暇垂钓,身旁有皇孙与爱宠作伴,好不惬意。
朱翊钧开心坏了“这是我和皇爷爷,还有霜眉”
嘉靖问他“喜欢哪张”
虽然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但人物的动作形态却略有不同,画师的技法也有些许诧异。
朱翊钧又重头到位看了一遍,最后停在其中一张前面。那画中,嘉靖低头,眉目间满溢着慈爱之情,朱翊钧仰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寥寥几笔,营造出的氛围却十分动人。
朱翊钧说“我最喜欢这张。”
说完,他又往旁边走了一步“这张,也喜欢,还有这张,这张我都喜欢。”
他从来不做选择,喜欢的全都要。
这点小愿望,在他的皇爷爷这里,还是很好满足的。嘉靖大手一挥“全都裱起来。”
那几幅宫廷画师的画作深深地印在了朱翊钧的脑海中,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原来看到过,经历过的美好瞬间,都可以画在纸上,永远保留下来。
上课的时候,朱翊钧还跟张居正提要求“张先生,我想学作画。”
“学作画”
朱翊钧眼里满是憧憬“我要把喜欢的全都画下来。”
张居正敲了敲他写了一半的纸,将他拉回现实“殿下还是先练好字罢。”
“噢”
时间一晃,来到春末夏初时节。季节更替,忽冷忽热,人就容易受外邪侵袭。
张居正前几日冒雨行路,感了风寒,害怕将病气过给小皇孙,犹豫该找谁替他去给小皇孙上一天课。
周围的翰林劝他“皇孙年幼,本也是开蒙,身边伴读足以,休息一日也无妨。”
张居正却十分严肃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学习本就是读书人的分内之事,不可有一日荒废。”
那翰林便不说话了。心里却想人家可是皇长孙,出生那一刻就有皇位继承,和他们这些苦读几十年,就为了考个功名,又在翰林院熬几十年资历,最后也不一定能入阁的读书人可不一样。
张居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选,首先看向负责重录永乐大典的编修分校官张四维,第一时间就把他否定了。
张居正对他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这一世,有他在,张四维永无入阁的那天。
然后,他又看向另一个人翰林院编修申时行,这人是前两年的状元,学识渊博,行事稳重,行吧,就他了。
张居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告诉了申时行。后者听完大惊,不假思索便摆手拒绝“皇孙读书之事,皇上尤为重视,不得有半分差错,卑职难以胜任,司业大人您还是找别人罢。”
张居正不找别人,就看好他“殿下聪颖过人,闻则能颂。所讲经典,他听一遍便能记住。余下时候,敦促他练字便可。”
“讲经时,殿下会安静聆听,认真进学。他虽然年幼,但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让讲官难堪。”
“诶”申时行狐疑的看向张居正,他好像记得,去年皇上在给皇孙挑选讲官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徐阁老推荐了张居正,但张居正却拒绝了。
这怎么没过两个月,他不仅对皇孙的学习如此上心,对小皇孙的评价也这么高。
听着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倒像是已经出阁读书多年的皇太子。
张居正言辞恳切,为了皇孙的学业操碎了心,申时行毕竟年轻,心里颇为动容,便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日,他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万寿宫。
“诶”书房里来了个陌生人,朱翊钧十分惊讶,“我的张先生呢”
申时行回道“司业大人染了风寒,不宜宣讲,令臣今日代他向殿下授课。”
朱翊钧眨了眨眼,问道“风寒是什么”
“风寒”状元郎没想到,他来给张居正代课,第一个问题不是四书五经,治国之道,而是一个医学问题。
幸好申状元博览群书,对于医书也有所涉猎,立刻回答道“乃是外感六邪中的风邪和寒邪。”
朱翊钧问“是张先生生病了吗”
“是的。”
朱翊钧抬腿便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他走到门口被冯保拦下了“殿下,您现在正在读书呢。”
朱翊钧急得跺脚“张先生都生病了,我怎么还要读书呀”
“啊这”冯保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他是担心张居正的病情,还是单纯不想读书。
冯保蹲在他跟前,抱着他,不让他走,好好跟他讲道理“张先生只是风寒而已,休息两日便能痊愈。”
“他病了还惦记着殿下的课业,殿下怎好辜负先生一片心意”
冯保转头去看申时行“申大人,您说呢”
申时行汗水都下来了,连连点头“冯大伴说的是。”
司业大人不是说,殿下安静、认真、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的吗
他这还没开始讲课呢,就已经讲不下去了。
朱翊钧说“可是我想去看看张先生。”
冯保凑到他耳边说道“申大人身为翰林院编修,平日里事务繁多,今日专程来给殿下授课,不好叫他为难。”
朱翊钧想来他说的也是,便点点头,回了屋“那我下课再去看张先生。”
冯保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回答。
练字的时候,朱翊钧始终惦记着张居正。第一个字就写歪了,后面一整篇,也跟着全歪了。
他自己写完看了一眼,抬起头尴尬的冲申时行笑“嘿嘿,嘿嘿嘿”
“殿下”申时行答应张居正来代课,就得认真负责,决不能敷衍了事,“这再写一篇罢。”
朱翊钧嘟着嘴问“是我写得不好吗”
申时行说“写字当端正才是。”
朱翊钧伸出手,把那张宣纸调整了一个角度,又抬头看向申时行“现在端正了吗”
“”
申时行看着他,竟有些无话可说。又在心里把张居正的话默念了一遍“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让讲官难堪。”
他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来了个太监“皇上口谕,宣世子立即前往大玄都殿。”
朱翊钧抬起头“皇爷爷找我”
前几日,经过朝中大臣举荐,宫里又新来了几个道士,说是为皇上献上几本奇书,按照书上的方法修炼,必能长生不老。
嘉靖大喜,要留在大玄都殿闭关修炼七日,在此期间,除了道士和身边几个太监,谁也不见。
还特意吩咐,让皇孙留在万寿宫潜心进学,有什么问题,交由内阁处理。
朱翊钧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也从未去过大玄都殿,不知为何这时宣他过去。
朱翊钧甚至确认了一句“是皇爷爷找我吗”
“是。”太监面色凝重,“皇上不太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