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宫
昨个是十五。
因此陈琇得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
这会儿醒来, 不用继续装睡得陈琇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
许是陈琇平日里在庆元帝面前装睡的功夫十分了得。
再加上她怀有身孕看起来本就嗜睡的缘故,这个时辰也根本没人进来打扰她。
整个藏春宫都很安静。
陈琇就这么安静坐着,仿佛都能听见熏炉里炭火燃烧的声音。
她坐着醒了醒神, 随后就离开暖呼呼的被窝,披着披风走到了梳妆台前。
不过陈琇这次不是为了梳妆,而是从下方的柜子里拿出那个带着锁的锦盒。
打开。
陈琇开始慢慢的翻着里头的银票。
顶着一副清然若仙, 不染世俗欲望的模样陈琇,就那么神情淡然的数起了银票。
一张、两张、三张
没有什么比一早上起来就数钱来的更叫人心情愉快的了。
昨晚不用提着心应付间歇性精神不稳定的皇帝, 陈琇在睡梦里都是蹦着腿撒欢的金元宝。
梦里的她伸手捞着这些钱的时候, 笑的尤为猖狂。
正专心致志的数着钱, 还没数到一半, 房屋轻轻的被打开了。
听见动静,陈琇不慌不忙的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进来的是双穗。
看着已经从床榻上起来, 此刻正坐在窗前的陈琇, 她连忙上前,“娘娘怎么也没唤奴婢一声就一个人坐在这。”
说着话她就上前来要扶陈琇起身去换衣裳,“娘娘便是想看看雪景,也得注意身子, 当心着凉。”
“这雪昨儿夜里可就下了起来,落在地上可不薄呢。”
这似曾相识的话叫双穗恍惚间记起, 上一次宫里下这么大雪的时候。
藏春宫里一片愁云惨淡,不知道前路在哪。
如今, 置身温暖如春的宫室内,之前的事仿佛恍如隔世。
但想想, 好像才刚刚过去了三个月
双穗回过神,笑着看向了陈琇。
大概是陈琇平日的里的形象塑造的太成功了,谁能想到眼下陈琇悄无声息的起来是为了数银票呢。
因此哪怕是看见了桌上的锦盒, 双穗也丝毫没觉得奇怪。
她只含着笑道,“娘娘可选好了想去哪里看看”
听着屋里说话的动静,梅珍她们便也走了进来。
一进来刚好听见了双穗的问话,却见陈琇摇了摇头。
见状,采安笑着取了衣裙过来,“如今冰天雪地的,只怕去哪都觉得冷。”
“外头的园林里,雪挂在枝头,好看是好看,可看过几眼也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踩着雪站在那,呼个气出来都能挂白霜。”
说着话采安仔细将陈琇裹了起来,“倒是温泉那,奴婢有幸去伺候过一次。”
“也不知是怎么生就的,即便不用烧柴,那池子里头的水就是热的呢,很是稀罕。”
“对了,不光有热汤池,旁边搭起来的屋子里还有种的菜,到时候您还能吃个新鲜。“
见陈琇思索着点了点头,梅珍笑了起来,“到时候,娘娘可不要忘了带奴婢也过去看看稀罕。”
“好,要是能去,就都带着你们过去。”
看陈琇说的认真,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如今陈琇手头没别人,因此银票有多少这事陈琇自己知道便是。
但里头的其他这些私产,都是采安登记造册的。
眼见的如今陈琇颇得圣眷,还有如此丰厚的私产傍身,藏春宫的人再没有比这个时候觉得安心。
只唯一美中不足是,她们昭仪娘娘好似再没笑过。
这事藏春宫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变着法的想哄陈琇脸上有些笑容。
等陈琇梳洗罢,早膳是御膳房里跟在廖御厨身边的松果亲自送来的。
近些日子陈琇喜欢喝汤,胃口都似乎好了不少。
于是被庆元帝赏过一次的廖御厨便使出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投喂藏春宫。
才用过早膳,陈琇正要去小书房的时候,却听长昌进来报信,说是坤宁宫内的宫人求见。
等人进来,却发现来的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映秋。
而映秋进来也不含糊,对着陈琇就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陈琇忙让人起身,“映秋姑姑不必多礼,姑姑今日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只见映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和担忧。
她微微躬身道,“回昭仪娘娘的话,这几日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圣上和皇后娘娘具都忧心不已。”
“本来这几日娘娘就在为太皇太后抄经,准备都供奉到法如殿,好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祈福”
“却不想昨个听圣上说,要择了民间命柱相衬,福禄双全之人进宫来给太皇太后祈福。”
“民间祈福的人在三日后就会进宫。”
“皇后娘娘想着,宫里的诸位妃嫔娘娘们必定也十分担忧太皇太后,因此这三日,后妃均可前往法如殿为太皇太后祈福。”
陈琇闻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坏了坏了。
她不会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吧。
明明太皇太后病重这么大的事,她却楞是一点都没记起来,她应该也得要忧心忡忡的抄经或者礼佛祈祷供奉的事。
这可是宫里面顶顶要紧的“面子工程”
看着眼前还等着回话的映秋,不管心头怎么想的陈琇,倒是极其稳得住的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劳烦映秋姑姑走这一遭。”
“还请映秋姑姑回禀皇后娘娘,稍后妾身必定前往坤宁宫给娘娘请安。”
映秋被双穗送了出去。
临出殿门时,双穗还不动声色的往映秋手上塞了个荷包。
这动作双穗做的极其自然,连看见的人都没多少,映秋摸着手里的荷包,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温和了。
由双穗去送人陈琇都不用多嘱咐一句,她自己立即去了小书房。
等从后面的书箱里翻出厚厚一摞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和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后,陈琇大大的松了口气。
从知道陈琇会入宫的时候,系统三人组就曾紧张的为陈琇安排“课程”,准备给陈琇来一次最基础、最常见的培训。
陈琇上了整整一周的“宫斗特训课”。
刚入宫的那会儿,陈琇的头脑还十分的清楚。
她每日战战兢兢地思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被关禁闭的那会儿,藏春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罚抄用的笔墨纸砚。
除了抄写宫规,剩下的时间陈琇就都在抄经。
预备着这宫里哪个贵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要她们表孝心。
有备无患。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看看那个时候的她多机灵啊。
怎么到了现在,脑子里却反倒什么都不剩了
陈琇一面神色郑重的反思,一边细细盘算这几日藏春宫内的事情。
天气冷,她不爱走动,藏春宫里也安静。
没有宴饮,没有丝竹管弦之乐,也没有聚在一起笑谈。
因在藏春宫内不用外出走动,她也没穿过什么花花绿绿,大红大紫颜色鲜艳的衣裙。
很好,很好,没什么大的问题。
等所有的事梳理一遍,陈琇捏着经文走出了小书房。
而这会儿看着陈琇手里的经文,藏春宫里也没人觉得奇怪。
她们昭仪娘娘小书房内不爱留人,又平日里没事就待在里面。
若说这些日子一直为太皇太后抄写经文,也十分的合乎情理。
陈琇重新换好了衣衫出去时,藏春宫外,长福已经传来了暖轿。
这会儿长昌正重新往轿子里的脚炉里换着炭。
看见陈琇出来,他利索的换好炭盖好了盖子,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他才抹了把汗,从轿帘里钻了出来。
陈琇被扶着上了暖轿,双穗和梅珍跟在轿子两侧,长福也跟在轿子后面。
这会儿她们的神色比陈琇还紧张。
所幸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坤宁宫。
这会儿殿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妃嫔。
陈琇一进去就解下披风,立即对着上首的皇后娘娘请安,“嫔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如意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
看陈琇行礼,皇后娘娘忙让陈琇起身。
她看着陈琇,满眼的关切,“陈昭仪你如今身怀龙嗣,冬日里雪天路滑,连圣上都疼惜你,特意免了你的请安。”
“若无其他要事,本宫也不愿让你顶着寒风出来走这一遭,实在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说到这,皇后都不免叹了口气,“也难为你要多辛苦这几日,还望陈昭仪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说的陈琇立即跪了下来。
庆元帝不在跟前的时候,不用顺着神经病思路走的陈琇,脑子里也格外的清醒。
她可不是皇帝,她发疯顶多憋死自己,庆元帝发疯起来可有能力弄死别人。
太皇太后赔了那么一份足以买下一百个她的厚礼,不是因为她陈琇是个什么牌面上的人物。
而是这老太太绝对是不知怎么得罪了发疯的庆元帝。
这位主可不是个能受气的,一定是想法子找着什么茬,稳准狠的正正好插在了太皇太后的心口。
逼得她老人家无法,只能变着法子的曲线救国。
求到了庆元帝身边沾着边角料似的她身上。
但这两位皇家“boss”为着什么、怎么交手的那都是背地里的事。
明面上,皇后娘娘一说要为太皇太后祈福的事,陈琇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有,更不敢耽搁的立即赶了过来。
结果一来就是捧杀。
陈琇跪在地上,十分认真的道,“皇后娘娘言重,嫔妾实在惶恐。”
“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平日诸多琐事繁忙,如今又记挂着太皇太后的安康,不得片刻安歇,您才是真正的辛苦。”
“嫔妾是个无用的,如今也只能在宫中为太皇太后抄经祈福。”
一边说陈琇一边将抄好的经书双手举高奉上,“这些都是嫔妾这些日子抄写的经文,也不知是否有幸可供奉在佛前为太皇太后祈福。”
“还请皇后娘娘您过目。”
陈琇跪在地上奉经的时候,最后压轴出场的汪贵妃才走了进来。
进殿略微扫了一眼,汪贵妃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她心头冷笑一声,屈膝对着皇后施了一礼。
结果不等皇后开口,汪贵妃她就已经自己起身了。
之后汪贵妃更是抢在皇后重新说话前,看着陈琇,满脸惊讶的道,“哟,这不是陈昭仪吗”
“本宫还想呢,这多日未见你,总觉得这宫里少了些颜色,看着都不怎么鲜灵了。”
“但你如今身怀有孕,本宫也不好去搅扰你安胎静养。”
“怎么今日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你却一来就跪在地上”
“可怜见的,脸都白了,本宫瞧着就心疼。”
汪贵妃这一套话说的十分连贯,压根就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紧接着她立即转头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昭仪妹妹如今身怀有孕。”
“即便她有什么错处,也请您看在她肚子里龙嗣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皇后娘娘都快被见缝插针的汪贵妃给气笑了。
这就是个心性反复的贱妇
这几日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引了皇上三番两次去她宫里,如今倒又变得气焰嚣张抖了起来。
死性不改
但眼下皇后顾不上和汪贵妃拌嘴,她也不搭理汪贵妃。
只立即神色无奈的看着陈琇,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本宫都没说什么呢,陈昭仪你也是忒多礼了。”
吩咐映安亲自去扶着陈琇起身坐下,又接过陈琇手里的经文。
皇后娘娘翻着看了看。
随后对着陈琇感慨道,“这些经文抄的用心,想来你这几日也十分惦念太皇太后。”
“你是个有孝心的,又这么懂规矩,也难怪圣上心疼你。”
说着懂规矩的时候,皇后看了一眼汪贵妃。
汪贵妃脸上带着点笑意,随意的端着茶杯,用盖碗刮着沫。
这场戏看到这里,在座的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放缓了心情。
至于被皇后和汪贵妃拿来做筏子的陈琇,谁关心她怎么想呢。
一个是压在所有人头上的皇后。
一个是盛宠不衰,嚣张跋扈的汪贵妃。
再加上个气运滔天,有孕在身的新宠陈昭仪。
要是能讥讽的陈琇脑子一热,随便和谁硬碰硬来个两败俱伤,或者三人都没落得个好下场那才好呢。
但看看陈琇坐在那又一声不吭,神色清冷的模样,众人心中恨不得撺掇的几人当场打起来的心气被浇了个透。
这就是个属乌龟的。
那么能忍。
一入宫被关起来就一声不吭的忍着。
后来被放出来也不抓紧机会仗着肚子有依仗就跳出来好好逞一逞威风,反倒又缩在藏春宫里一动不动。
拿着那么厚一摞经文来,眼见的每日只顾着抄经。
抄的什么经书啊
窝在宫里抄经哪有出来作妖来的痛快
但打起来是别想了。
眼看的人都来齐了,皇后娘娘最后略说了几句话,就要带着所有的妃嫔去法如殿。
起身时,今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淑妃看着冯青璇。
而冯青璇却时不时的扫一眼越发显得冷清的常嫔,和悄无声息一直低着头像个影子一样的楚才人。
冯青璇紧紧的攥着手,这段时日,她在怡清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按理说冯青璇之前不过是淑女,如今飞快的成了才人,份例也涨了不少。
但这宫里的事,从不是这么看的。
因着圣上前段时间才处置了内务府里的人,如今各宫不受宠的妃嫔那份例基本上差不多也够数。
送到冯青璇这的也不例外。
但东西的品质却是天差地别。
就只说炭火,前段时间天色不那么冷的时候,冯青璇宫里烧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
所有没有明面上规定死的东西,送到她宫中的都是最好的。
可如今,她宫里的烧的是符合才人份例,但品质却勉勉强强达标的红罗炭。
藏春宫中的人去过怡清宫两次,冯青璇都避而不见。
冯青璇知道,只要她的态度摆出来,陈琇就不会勉强她。
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她巴巴的贴上去。
但大多数人山珍海味吃惯了,很少会脑子忽然不清楚的去吃糠咽菜。
冯青璇不想落入泥里。
所以她盯上了楚才人。
楚才人的家世不比她好多少。
从前圣上喜欢她的大胆直率,她便在这宫里无脑的横冲直撞这么年。
如今一朝摔得粉身碎骨,她也清楚自己是爬不起来了,这口气得有个地方出。
而陈琇甚少出宫,错过这次,或许下次就没机会了。
“娘娘。”
岫雀看着常嫔神情有异,又忽的有些出神,不免有些担心,“您这会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常嫔倏地收回了目光。
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对着岫雀摇了摇头,“我无事。”
怕常嫔又忽的有个什么闷在心里,岫雀左右看看,想说个什么转移常嫔的注意力。
这一看,岫雀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陈琇的身上。
盯着人多看了几眼,岫雀轻叹,“都说妇人有孕会有损姿容,怎么这陈昭仪如今还是这般俊俏的模样”
说着岫雀发现了什么似的,对着常嫔笑着小声嘀咕了起来,“今日陈昭仪和您身上的衣裳都是天青色的呢,又都是白色的披风,倒真是有缘分。”
常嫔不言不语的放慢了脚步,神色冷清。
等皇后领着妃嫔到了法如殿时,太子领着诸位皇子也候在了此处。
大庭广众之下,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十分过得去。
一个和蔼可亲,一个恭顺多礼。
育有几位皇子的妃嫔显然也是知道今日皇子也会来祈福,也没有失了分寸过去寒暄的。
可陈琇显然不知道这事。
猝不及防间,她就看见了太子身后站着的赵永靖。
他穿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亲王服制。
呼。
或许大变态真有克制小变态的作用。
如今看见赵永靖,陈琇已经能十分心平气和的稳住自己了。
她甚至还能冷静的比较一下这两人。
赵家的这一对父子,一个是明坏,刚开始压着陈琇,明晃晃真刀实枪的就是把她没放在眼里,威逼利诱的逗着她。
另一个就是是暗坏,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人,实际上说的比唱的好听,翻脸无情后硬生生磋磨死了她。
这世道里,陈琇原本就没指望自己能遇上什么好人,不过是赤着脚踩在玻璃渣里翻出口吃的填饱肚子苟活。
但相较而言,一个疯癫的变态皇帝愿意给她机会,让她能豁出去用命搏出一条血淋淋的权势之路。
而一个自以为深情痴爱的王爷,会叫她忍忍忍,等等等,嘴上说等他成功以后就会将一切都奉到她的面前。
陈琇头也不回的踩在了血路上。
富贵日子她自己去拼。
现在只等皇帝和赵永靖都闭上了眼,她就能在这宫里高高兴兴的做个清闲富贵的太妃。
若是能被肚子里这个孩子接出去供养,她现在有钱,也不至于是个拖累。
这些皇子里,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陈琇。
她又是正三品的宫妃,夹在在一众旧人里何其醒目。
不仅是周围的皇子,连太子和大皇子瞧着陈琇片刻后,都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赵永靖。
庆元帝雷厉风行的截断了所有的流言,但这事该知道的却都瞒不过。
尽管他们知道赵永靖和陈琇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甚至或许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那又怎么样
这么有趣又有用的艳色消息谁不想沾在赵永靖的身上
若说太子从前还会维护一番赵永靖,但自从赵永靖封王还代为监国后
太子也得寻个法让自己安心。
当然,现在明面上的太子现在还是护着赵永靖的。
他拍了拍赵永靖的肩膀,“走吧,五弟,咱们也该进去了。”
大皇子笑了笑,九皇子也轻轻笑着跟着在大皇子的身后。
如今赵永曜不在宫中,其他的几个弟弟又太小了,七皇子不知不觉间就靠近了十皇子。
所有人都有序的进了法如殿。
“拜”
这天底下顶顶权势富贵里的“金贵人”们跪在庄严又慈悲的佛像前。
在檀香袅袅中,各怀心思的闭着眼,嘴上开始念起了慈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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