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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营帐内烛火微微晃动,帘子被挑起半边,有人直立在门口扫视着大片的营火。夜色已深,兵士们大半已经歇了,围城不战让人摸不着头脑,将士们急躁心烦几日内总有人来请战,吕离一概驳回不说缘由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大战在即啊。”立在门口的男人呢喃,手上还有一封尚未拆封的信函,是信史快马加鞭从国都送来的,不必猜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亲兵。”吕离叫了一声,一个摸样有几分俊俏的年轻人跑上前来,“去把罗将军叫来,我有事要交代。”

    吕离说完一步步退回帐中,闲来无事他会喝一点酒,今夜小桌上除了一柄剑之外再没有放置其他东西。

    “大人。”罗袁在门外应了一声,今晚不知为什么毫无睡意他一整晚都在孤灯下静思,脑袋乱哄哄的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进来吧。”吕离招手示意他坐下,“将士们急于攻城,我没有同意,你应该知道我的用意吧?”

    “学生知道一些,但也并不全懂。”

    “你说说看。”

    “响马山匪被困城中,进不能进退不可退完全落入死地,如果强行攻城敌方虽然士气低落但要彻底打垮也要折损掉不少兵马。”罗袁想了想说,“大人是想保存实力用于北进这是第一,其二是想拖延进兵的时日避一避叶泽的锋芒。”

    吕离含笑点头,“新王继位,皇子争权大将军谋反可谓时局大乱,的确是个绝好的时机。只是我觉得想要一举瓜分、甚至削弱瀛国并不太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利益所驱。三国都不急于出兵都是提防着邻国的发难,瀛国兵强马壮、地大物博三军联手才能与之抗衡,国主也识得这一点冒险做领头人,就怕得不到响应反而会惹祸上身。”

    “大人是想拖下去,静观其变。”罗袁早就瞧见了案桌上的信件,摇了摇头,“可国主的旨意不容违背,贾倾写信给我说陈太师一干文臣都在弹劾大人,国主也很为难啊。”

    “我今晚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罗袁赶忙坐直身子,注意到这个性情散漫的男人神色随之严肃起来。

    “明日一早我就离开前往国都,余下的事就交由你去办。”

    “大人,这……”罗袁难掩脸上的惊慌。

    “你不必着急,破城之日近在眼前。出征前我要再面见国主一次,一来有几件事要说,二来安抚一下闹事的文臣。”

    罗袁点点头,“大人放心去吧,学生随后就到。”

    “若我走后,不知你会如何破城呢?”

    罗袁自信满满地说:“将士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仰仗冲车和床弩攻占城门易如反掌,七万山匪看似强悍一旦落于下风,霎时会变得一片散沙。”

    “敌军士气每况愈下,正面击破倒是不难。不过,我苦等了这么久若是这么个破城之法未免有些可笑了。”

    罗袁怔怔地看着他,“大人,心中定是有更好的法子了?”

    “自然是有了,他们坚守不出比我预想的要有耐心,突围是早晚的事只是我没有时间等下去,那我们就攻进城!”

    看学生一脸好奇的表情,罗袁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些人本性难改啊,身陷险境谁不想要活下去呢。”

    “大人,学生该如何做呢?”

    “我离开后会调离部分军马,破城只需精兵五万足以,西门无需设防在林道设下伏兵,人手要足,破城后响马山匪会从西门逃走直入山林。火把会暴露他们的位置,记住击杀主力、头领不要轻易暴露行迹。”

    “何日破城?”

    吕离目光越过帐帘扫了一眼天幕,“三日后,但愿那天不会下雨。”

    不管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山匪响马都会感到度日如年,特别是决战的日子临近,各大山头的人们炸开了锅,有的激动有的惶恐。很多人并不把此当回事看作是坚守城池的借口罢了,除了少有的几个人知道这并非只是一句空话。

    鬼娃就着盆里的水正在磨刀,天已入夜,空旷的酒肆响着刺耳的磨刀声让人听上去胆战心惊。店内伙计缩着脖子不敢言语,两位熟客来这里也不喝酒,太阳落山后就进门已经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你的刀够锋利了,砍下百十个人头也不会钝。”谢隋仰靠在长椅上,双脚舒服地在桌上一伸。

    “以后怕是用不上了,磨利了能再多杀几个人。”

    “你说我们该不该再等等?”

    “没什么好等的,整日睡也睡不踏实比死都难受。”

    谢隋笑了笑,“你倒是看得开,看来你心里没有什么牵挂的事吧。”

    鬼娃抬起脸来看他,“怎么,谢大哥有什么事放不下?”

    “一个女人,只是忘不了她。”谢隋摇摇头,“可笑得很,她已经嫁人了。”

    鬼娃站起身来,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凭谢大哥你手下这么多兄弟搞一个女人还不简单?”

    “这世上最难摸透的就是女人了。不说了,很多年前的事,何况她已经死了。”

    “死了……”鬼娃话音一颤。

    “她丈夫是知府的儿子,对她一点也不好,她虽然生活的富贵活的却不开心,在富人眼里穷人就该是副低三下四的模样,不管你生的多美永远也比不过那些大家闺秀。何况她是个小妾常遭到正室的挤兑,受尽屈辱最终投井自杀,那年她只有十七岁。”

    谢隋依旧慵懒地靠在那儿,话音极淡,鬼娃却觉得字字都敲击在心上有些沉重。

    “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靠打几个零工过活还想着攒些钱做点小买卖日后养活她,可她受不了穷啊羡慕街上的女孩有花衣裳穿,有玉镯子戴,这些我都给不了。”

    鬼娃想说什么安慰他,又觉得他说这些只是发发牢骚。

    “她后来如愿了又怎么样,得到的总归比失去的要多。听到她的死讯后我很伤心,曾想过自杀去陪她,可我明白的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可就算这样她能来我还是很开心啊。”

    谢隋笑了笑,话音随之一顿,“有一天深夜,我摸进知府家的府院杀了知府家的公子,我记不清了杀了多少人。我没想过杀女人、小孩犹豫着放他们一条活路,没想到……”

    “我的右眼就是这么瞎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城内这群人,趁兄弟还没有刀兵相见大干一场就算死也能闭眼了。”

    “谢大哥,我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鬼娃用粗布擦拭了刀身上的水迹,收刀入鞘用力地一扣刀柄,“是不是该叫兄弟们早作准备了?让他们好有个死的觉悟!”

    “是时候了。”谢隋挥了挥手,“你派人下去传达吧,明日太阳一落山就出城!”

    鬼娃转身要走,门口有脚步声疾奔而来。张士元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进门,一脸喜色。

    “星兄弟回来了!”

    “什么?”谢隋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张大哥?”鬼娃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星兄弟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在哪儿?”谢隋忙问。

    “刚进城,尚在城西。”

    “走,这下我们有救了!”谢隋几乎吐口而出,大步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