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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色深了,街南的一片老宅静谧漆黑,住在这儿的大多生活落魄,夜半亮灯的人家寥寥可数。

    有人推开门走入院中,院落极小除了一条较为宽敞的步道外,只剩下一口枯井和一颗老槐。老者扬起了斗笠一角,警惕地扫视四周,一只野猫从石墙跳下跑开了。

    他稍稍松一口气,肩头的伤口还在作痛,行动失败让他有些慌神。局势的发展远没有计划中的顺利,萧慕没有如愿地出现,幽之使也去向不明,还有那个南宫家的继承人……怎么看都很古怪,他甚至怀疑身边这位亲密的同伴是不是另有目的。

    木鬼快步进了屋内,掏出火石点着了桌上的灯盏。他一手抓着刀柄一手举着,里屋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小桌几把椅子,墙角还有一张老旧的木床。

    “我有话想问你!”

    女人双手被绳子绑住,一块破布塞住了嘴,头发很是凌乱看起来有点狼狈。她在黑暗中不发一声,直到老者走入她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昂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昨晚幽之使单独和你会面,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兰舟月别过头去不看他,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已乱,这么晚老者突然上门衣服上还有血迹,语调急切带着愤怒不是个好兆头。

    木鬼拿掉了封嘴的粗布,跟着拔刀出鞘,僵冷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兰舟月心头一跳,上一次这个老者就迫切地想要杀掉自己,若不是幽之使出声阻止早就死了。守望人中最危险的也是这个人,他认为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完成。

    “不想死就回答我。”

    兰舟月抬头凝视着老者高举的长刀,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呆若木鸡,十七岁的确也是个孩子,眼泪无声滑落彻底暴露了她的恐惧。

    “他向我询问的都是关于墨公子的事儿。”

    “墨斩?”木鬼一愣,“都问了你什么?”

    “他的出身来历,他的师父……我只知道他来自边城寒水,其实我并不了解他……”

    “墨斩和天诛到底有什么关系?”木鬼厉声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木鬼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那你是怎么和南宫髅影走在一起的?”

    “他追杀萧慕失手在街上遇到的。”

    “那他为什么没有杀你?”

    “他不杀女人。”

    木鬼摇摇头,“我是问他为什么会把你带在身边?”

    “因为……”兰舟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愣住了。

    木鬼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急声问:“因为什么?”

    “因为阿郎这个名字我很喜欢。”窗外有人说。

    木鬼惊得呆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一路上都跟在身后?他来这里是想……

    窗外亮起了一个红点,木窗被一剑切成碎片,男人侧身扑入烛火霎时灭了,小屋陷入一片漆黑。过了几秒才传出一声闷哼,跟着是倒地的声响。

    木鬼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掐灭烛火,光源暴露了他的位置,即便距离女人如此之近怕是连出刀的机会也没有。他一心只想着逃走,火光刚灭便觉得后背一寒,对方的动作太快了他想跳开,刀锋从背脊穿过在胸口处留下一个血洞。

    兰舟月只觉有血溅在脸上,眼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呆呆地望向几步远站立的高个男人,一脸泪痕。

    髅影也在望着她,月光破窗而入屋内稍稍亮起来,男人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兰舟月曾无数次幻想过生死关头前来救她的人,脑海中都是那个俊朗男子的容貌。

    “墨斩让我来救你。”髅影蹲下|身扯断女人束手的绳子。

    “什么?他怎么会……”

    “他很在意你。”

    兰舟月瞥了一眼地上的老者,起身一下子扑到男人怀中。髅影瞬时呆愣在那儿,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慌乱。

    兰舟月感觉到男人抖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出于感激。墨斩也曾受到过如此的待遇,两人当时的反应还真是如出一辙。

    “谢谢你来救我!”兰舟月努力挤出笑容。

    没有应答,兰舟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她急忙脱离怀抱讪讪一笑,当做是认错了。

    面前这个男人性情怪癖,他很不喜欢和人靠的太近,特别是一个女人。抱着他的时候兰舟月感觉到一股抗拒力,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

    髅影匆匆背过身去,“这里不能久待。”

    “恩。”兰舟月连连点头,“我们去哪儿?”

    “先回客栈。”髅影出门去了,过了几秒才说,“你一定饿了吧?”

    兰舟月忽地才想到肚子饥饿的叫声被他听到了,脸上顿时一红。

    夜已四更,院中那颗槐树上跃下一个人影。来者朝屋子走近,他的步子很轻很急,右手抓着刀柄一刻不敢放松。

    木窗完全裂开,他一蹬地窜入屋内,低头看着死去的老者,探身拾起了那顶老旧的斗笠。上面积满了烟尘,他吹了吹拍打掉上面的尘土。

    “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不该死在这种地方的,可我不能让你活着回去。”秋墨白低声说,“你说的对啊,我终究还是会向你出手。”

    “其实我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呢,我不杀墨斩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有一个女儿的,她叫秋若水。”

    秋墨白把斗笠扣在头上,转过身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吧?墨斩这个人不能杀,天诛的未来或许还要靠他。”

    “如果——”他说着话音一顿,“他的师父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南宫孤夜的回归能与其争雄的人怕是不多了。”

    他笑了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期许,“南宫主家日渐衰落,这一代的继承人还这么叛逆独行,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今晚就走了,老头感谢你多年的栽培。”秋墨白大步走出院门,抬头望了一眼夜色,“你誓死效忠天诛,不曾犹豫。我也会这么做的,以我的方式!”

    客栈内,一张大桌上围坐着四个人。破晓将近,远远便能听到鸡鸣声,急于赶路的商客起的大早,一辆赶往古塬的大车等候在东门,有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