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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墨斩极快地思索着,师父失踪和天诛的复兴关系重大,他差点忘记了很关键的一点——当时离开风罗山堂归入山林,若水妹妹似乎不是第一次和师父见面,日后的生活里越发有这种感觉,他也曾询问过可话题皆被巧妙地避开了。

    “你师父一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可能是不愿让你搅进来。”苏紫杉想了想说,“宗主之位的更替曾经引发过内部的三次**,四部各属其主,天诛销声匿迹了几十年多少和这件事有关。”

    “你所说的改朝换代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很清楚。天诛几乎从不插手各国的战事,也不会刻意消减一方的实力,所做的事反倒有助于北陆的安定,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北楚的将帅田溪被杀、之后是瀛国的颜太师,很多人在刺杀的名单上,除了南晋的武殿指挥使吕离侥幸逃生之外,其余人都死了。”

    “那你们这次前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刺杀叶泽。”

    墨斩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圣天城的局势动荡谣言四起,甚至听到大军进往国都的消息,叶泽的军队在逐鹿原扎营多日,一军统帅若是遇害,很难设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天诛的总部在哪?”墨斩直入话题,这是个最为简单寻找师父下落的办法,当然也是最危险的。

    “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苏紫杉摇摇头说。

    “为什么?”墨斩一惊。

    “我不但没有去过甚至从未听人提及。四部的所在不停在变,天诛的刺客平时看起来和平常百姓无异,只有到夜里才会显形。我小时候在一个很荒凉的村落里,后来长大了被安插在一处青|楼,那里就是你的落脚点,有任务找上专门会有人负责联络。”

    墨斩皱紧眉头,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隐藏的太深,只靠一条线寻找下去很难有所收获。

    “不过,有个人例外。”苏紫杉静了一会突然说,目光透着寒意。

    “谁?”

    “影部的教长——穆伯!”

    墨斩察觉到她的眼神变了,不便追问只好静静等待她道明其因。

    “穆伯是天诛非常特殊的一个人,他知道的秘密很多,不仅和四大家族来往密切,其他三部的教长也都一致推崇他。天诛总部的所在他一定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最好不要接近这个人,因为下场只有一个。”

    墨斩稳了稳情绪,沉默了片刻说:“如何才能找到他?”

    “墨公子……你真的要……”

    墨斩用力点头,“师父什么都不愿对我说是想保护我,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可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苏紫杉默不作声,力量权衡此去只会是白白送命。穆伯是个高深莫测的人,想要接近难于登天,况且暗之使和他形影不离,墨斩的武艺虽强怕是还要稍逊一筹。

    “苏姑娘……”等不到回音,墨斩有点着急了。

    “我答应你。”苏紫杉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墨斩马上回绝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的,叛离组织的后果你是清楚的,找个偏僻的地方躲不来把过去的事都忘掉。”

    “如何忘掉呢?”苏紫杉表面平静,眼中的恨意越发地浓,“不知哪一天夜里家中就会有陌生访客进门,天诛的根扎在北陆每一寸大地上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做这儿一切若是为了多活些年头,惶恐不安地度日岂不是一种折磨?”

    墨斩无话可说,女人讲的本就是实情。天诛如此神秘一点线索、消息都探听不到,关键在于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苏紫杉看向灯盏上亮起的火烛,“我的宿命已经注定了的,就像这盏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大风吹灭。十几年来做什么事都要听命尽心,这一次要做什么我要自己决定。”

    “是是非非一辈子都没有个完的,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难道不好吗?”墨斩轻声劝道,“哪怕时间很短,时间能冲淡很多事,早晚要死的话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呢?”

    “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吧。”苏紫杉低头苦笑,“木偶挣脱了绳线没办法再动的,这是个诅咒吧,一辈子的。”

    墨斩不再出声劝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盯着那盏烛火,忽地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生波折苦难甜酸也都尝过了,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时间是个解药可也是毒药。

    “何况这件事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呢?”苏紫杉静了一会说,“穆伯杀光了我全家,我都记得啊那些黑衣人闯进门,院子里全是死人,当时我只有五岁还在母亲的怀里安睡。那些人闯进来什么也没说就杀了我双亲,换做是常人可能早已吓得大哭可我没有,我只是眨着眼睛看着握刀的陌生人,不发一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还是因为当时吓坏了已经傻掉……”苏紫杉咬紧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悲伤。

    “后来穆伯把我带到了一个很远的村子,很长时间才会来看我一次。随着我一点点长大,他请来了烈国很有名的琴师来教我,记得有一次病的很厉害,村子里的郎中束手无策,他的坐骑被属下骑走几天后才能回来,他就背着我走了近乎整夜才到城里。”

    墨斩似悲似喜,能想象得到对于这个男人她有着很深的感情。

    “我有时把他当做父亲来看的。女人有点姿色的话就要发挥这项长处,十五岁的时候很多人献出了第一次,可能给了陌生的旅客,也可能是放|荡公子,甚至是教授她的师父,由不得自己的。可没有人比迫我这样做,因为他没有点头同意。”

    苏紫杉喉头一紧,声音略显哽咽,“是他杀了我一家啊,我在他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的,我心里知道的却不愿承认。”

    “我恨这个人!你若是真的要去烈国的话,我是一定要跟去的。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你到底答不答应?”

    “你会死在他手上的。”墨斩直视她的眼睛,“你可要想清楚。”

    “那是十几年前就该发生的事了。有些话我要问清楚才能闭眼,几年前我就想知道他的答复了。”

    “好。”墨斩点头,“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带我去找他。”

    屋中很快静下来,墨斩出门去照料重伤的彭逍,顺便把药煎好。

    苏紫杉对着窗外发呆,巡夜的兵士骑着大马从街口三三两两地走过,城中明显加强了戒备稍稍让她有所放松。女人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短刀,这柄刀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穆伯亲手送给她的。

    不一会墨斩走进门来喂她喝了汤药,两人相视无言,墨斩坐在椅子上正犹豫着打声招呼告退。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步调不快不慢。墨斩不自觉地抓紧桌上的短刀,起身缓缓朝门口走近。

    来者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随后轻轻叩响了房门。那是墨斩所住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墨公子在不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转身要走。

    店内伙计嘟囔了一句,犯难地看着手里的信封。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吓得一哆嗦几乎整个人要跳起来。

    “找我有什么事?”看到是店小二,墨斩总算舒了口气。

    墨斩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店小二认得他,赶忙把信递过去,“刚刚有人送来的,让我交给你。”

    墨斩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信,示意他可以走了。

    苏紫杉读完信后默不作声,神色有点复杂。相比之下墨斩显得很是烦躁在房内来回踱步。

    “这件事你怎么看?”墨斩停下来看她。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兰姑娘后天就要走了,很是突然至于原因也没有说,只是约你明天晚上在酒肆碰面,事有蹊跷。”

    “她为什么不当面来找我?”墨斩很是在意那句‘事出有因’,当晚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封信会不会有人比迫她写的?兰舟月近乎耍赖地一路跟着他一是为了安全起见,二也是不知道该去何处,怎么突然说要走了,特别是在失去下落没多久。

    “墨公子,我觉得这儿里面有危险,你还是……”苏紫杉知道她的劝告起到的作用不大,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嘴。

    “兰姑娘不会害我的,她其实胆子很小但绝不是甘于屈辱的人。”

    “那就去见一见吧。”苏紫杉还是不太放心,“我想兰姑娘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会不会和天诛有关系?比如说……守望人?”

    “我想不太可能,若真是被守望人盯上绝没有活路的。”

    墨斩眼角猛地一跳,“会不会和你有关系?”

    苏紫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墨斩一旦离开这里以她现在的伤势,恐怕普通一个山匪盗贼都难以应付。不过对方若是知道墨斩和她在一起,以他们的实力完全不必大费周折杀光客栈所有人也并非难事。

    “墨公子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墨斩显得有些为难,这两个人对他而言都很重要,处境同等危险,他只能护住一方。寻找师父的下落全要仰仗苏紫杉的大力相助,可信上所言的“最后一面”又让他分外担忧。

    “我知道你心里很在乎她的。”苏紫杉回道,嘴边有一抹淡淡的笑,“若真是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

    她想了想跟了句,“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可能真的再也碰不到了。”

    话里带着一丝伤感,墨斩思索着低下头去,而后点了点头。

    “不早了,墨公子早点休息吧,你都忙累一天了。”

    “守夜是必不可少的,你安心地休息,不必害怕。”墨斩说着走向门口。

    “墨公子……”苏紫杉突然开口叫住他,张了张嘴又不说了。

    “什么?”

    “没事……”苏紫杉摇摇头,“兰姑娘绝顶聪明不会有事的,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复杂。”

    墨斩觉得她的眼神都点奇怪,躲躲闪闪的,不便追问迈步走出门去。

    苏紫杉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轻声呢喃:“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是不是可怜我,还是因为有一点……”

    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被子拉好,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她昨晚一直也没有睡着,隔壁房间轻微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心绪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