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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下)
    三日之约很快到了,天空下着绵绵细雨,熙来攘往的街道显得冷清不少。宜春楼的大字招牌雕着漂亮的花纹,气派的金字让青影城任何一家青楼、店铺黯然失色,不管天气如何都不会影响到这里的生意,来往的人像往常一样络绎不绝。

    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下,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仰头望着宜春楼屋檐挂着的灯笼,各色的烛火透过细细的雨幕看去尽显诡异。

    一旁翠绿色的伞下白衣公子平视前方,也不看旁边的同伴淡淡说道:“彭大哥是好奇那烛火的颜色吧,烈国的彩烛价格不菲,寿命极短,这里不是常人能来的地方啊,恐怕我们俩身上的钱加在一起未必够听上一首曲子。”

    “单从衣着看来这里的人都很富贵,听说苏小姐见客十分挑剔,尽管是权贵也不敢得罪。”

    “自然是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兰舟月回以一笑,“那我们就去会会她,彭大哥一定等不及了吧?”

    “和见苏小姐比起来,我更好奇公子要做的事。”彭逍也笑,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藏在大氅里的长剑。

    兰舟月挑开遮雨的帘子迈步而入,里面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景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楼梯口对着有钱的客人搔姿弄首,也没有抹着浓妆的老鸨陪着笑脸来招待客人,里面静静的,盘旋而上的楼梯两侧设置着一间间雅阁,能隐隐听到雅阁里传出的笑声、琴声以及绵绵的低语。

    呈现在眼中的不如说是个大厅,有红木砌成的柜台,端坐着的年轻女人披着细细的薄纱,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整个大厅几乎没什么人,而楼梯之上一片灯红酒绿,音色不绝,仿佛又是另一个世界。

    兰舟月心中一动明白了为什么宜春楼有五层之高,想必每一层提供客人的需求都不同。很快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是要见哪一位姑娘?”柜台里的女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看起来毫不做作。

    “在下是来听琴的。”兰舟月打量了女人一眼,“顺便来见见一位朋友。”

    女人含笑着问:“既然是听琴那就该去二楼,宜春楼所有的歌姬尽在此处,不知公子要找哪一位?”

    兰舟月没有急着回答,略感好奇地说道:“那楼层之上我便去不得了?”

    “不,不。”女人连忙摇头,“若是赏舞可去三楼,酒色……恕小女子斗胆猜测公子并不会感兴趣吧。”

    “何以见得?”兰舟月瞥了彭逍一眼,“我可保不准彭大哥有没有这个心思。”

    彭逍愣了一下,脸上不觉一热,他本想辩解的心下又知道这位公子就是爱拿人开玩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开口。

    女人瞧着穿着黑色大氅的中年男人,此人神色沉静,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毕竟这是个寻乐的地方可这个人有点漫不经心,和这位白衣公子有点像,都有些怪怪的。

    “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兰舟月问。

    “叫我海棠就行了,姐姐这个称呼怎么担当得起。”

    “听说苏小姐来这里不到两个月,姐姐是舞姬出身吧,听说之前一直很红的……”

    女人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她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惶恐:“苏小姐是大人物,我怎么可能结识。公子也看到了我的脚……老板可怜我让我在这里招待客人,做些杂活。”

    彭逍也在女人脸上看出了一些问题,她如此年轻不过二十几岁,容貌也很清纯可人,若是舞姬对脚的保护是十分仔细、小心的,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成了瘸子?而且提到苏小姐她的反应如此之大,只可惜她的城府和这位白衣公子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掩饰的再好也会被看穿。

    更何况……彭逍扫了兰舟月一眼,他对这个名叫海棠的女人的事一定有所了解,不然若想搞清苏紫杉的身份根本无从下手。

    “姐姐的额头都流汗了。”兰舟月含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看并不是这样吧,姐姐是得罪什么人了才会沦落如此,我说的可对?”

    海棠惊得连连后退,身子很快顶在了柜台上,她用力摇头:“不是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兰舟月逼了上来,在手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摸着女人细滑的脸蛋:“姐姐这样大喊大叫可不是待客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若不是苏小姐做了点手脚她又怎么会在几天内便成为宜春楼的头牌。至于做的手脚,比如断了某人的脚骨,杀几个人而已。”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忽然变得很静,她仰起头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你杀了我好了,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小姐果然办事干脆,留你一条活口自然是相信你会守口如瓶了。”兰舟月在女人肩膀轻轻拍了拍,转身朝向一侧的楼梯,“其实我有办法让你把知道的所有事告诉我,可惜我的心还是太软。”

    兰舟月说着登上台阶,像是在对身后的女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唯独顶楼空置着,是为苏小姐一个人准备的吧。你们如此畏惧她是因为你们知道没有力量抗争,只是以卵击石,可总有人要这么做的,因为和死比起来我更不喜欢受人摆布。”

    “等一等!”海棠的脸色泛着苍白,她悄悄打量着四下无人才犹豫着说道,“公子是要去见苏小姐吗?”

    “这是自然,我们可是约好的。”兰舟月淡然一笑。

    海棠咬了下嘴唇,沉默了片刻说:“公子我劝你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她远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忍不住打了个颤抖,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难,她不住地摇头:“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你可能不知道宜春楼里发生的事,可我都知道,她……是个毒蛇心肠的女人啊!”

    “姐姐就不担心我是苏小姐的人来试探你吗?”

    “我知道你不是的。从你刚才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你和我们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呢?”

    “我也说不出来。可小梅在自尽前和你刚才的眼神很像……真的很像,她说‘她做舞姬是因为生活所迫,可让她去陪客她是宁死也不从的,她唯一的骄傲和快乐是她还有一个干净的身子,将来还可以嫁人。若这些也被夺去了,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思。’”

    兰舟月垂下头沉吟不语,久久才说:“这是多久的事?”

    “就在苏小姐来这里的第三天,老板娘和姐妹的命如今都在她手上,我是唯一一个替小梅求情的,所以我的脚……”

    “这样啊。”兰舟月向楼下的女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毒蝎心肠的女人吗……”兰舟月低声自语,“倒真想见见你的真面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