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逃吧，西门很快就会被突破。”护卫头领顾不得解释放声大喊，“对方人数太多了，四面八方……速去北门，晚了就来不及了！”

    罗袁拔出刀刃，脚下疾奔。护卫头领派出十几个人跟随，城中已经乱成一片，无数房舍和店铺被点着，哭喊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罗袁刚刚冲出天牢，小街上一队遮面的武士挥舞手中的马刀催马冲杀上来。护卫们自动结成一组人墙拦在罗袁身前。

    “大人，快上马！”武官牵马上前，大声叫道。

    此地不宜久留，罗袁心里明白翻身上马，两人策马飞驰，很快将身后众人甩开。

    “抓住那个穿官服的！”侧面的巷子冲出十余个人，紧紧咬在两人马后。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了，武官猛地掉头穿进了西侧的长街，罗袁径直朝北门而去。追随的人马也立即分开，只有少数几个人向北追赶。

    这些响马各为其主，都想着建功，游散在城中的小队极多。头领们都在合力围攻西门，城外还有几千人没有进城。

    紧追其后的响马拐过一个街口，还未回过神来，刀光从头顶劈落而下。他侧身滚下了马背，丝毫没有看清墙上立着一个人影。

    又有一个人追上来，马上的武士猛地惊觉。尸首就在地上，战马立在主人身旁不肯离去，轻轻地点着蹄子。

    武士跳下马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后面紧随的两个弟兄很快就会赶到，他无心硬拼只盼着援军到来。

    阴影里飞扑出一个人影，武士就地一滚躲过背侧的一击。对方身手极快，跟进一刀劈下，他运足力气格挡还是被震得退了两步。第三刀紧随而来，比上一刀更凌厉，他身子还未站稳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紧随而来的两人弃马奔来，背对着背，奔逃的百姓哭叫着朝着北门涌去，并没有留意这条小街正发生拼斗。

    面南的武士听到身后同伴发出一声惨叫，他吓得一哆嗦却不敢回头。一柄刀正架在他脖子上，刀尖上的鲜血还在滴洒。

    “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武士咽了口水，为了活命长刀早早地丢在地上。

    “你们来了多少人？”

    “很多。我、我不知道……”武士感觉到了刀刃上施加的力道，脖子已经割开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我真的不知道，不要杀我！”

    “那我就换一个问题，你们的头领是谁？”

    “谢隋。”武士脱口而出。

    “攻打青石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我再问一遍，你们的头领是谁？”

    “我、我不知道。”武士惊得大叫，“有人号召我们来救人，那个人是蝎王岭的，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知。”

    “星夙……”罗袁猛地发力，长刀径直割断了他的喉咙。

    罗袁跳上马背，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太快了有十余人举着火把朝他奔来。长街另一头也有一支小队驰过，过马一刀把奔逃的百姓砍杀。

    响马已经冲入北城了，罗袁自知逃生无望反倒镇定下来，立在马上等待对方的到来。

    “哪个山头的？”一马当先的独眼武士喝了一声。

    罗袁还没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从身旁驰过，“带上面巾，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十余人一一从身旁擦过，罗袁在那个独眼男人过马一瞬几乎要拔刀杀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没想到自己真的没有被认出来。

    他甚至都忘了今日穿着便装，那个人的一番话反倒打醒了他。他猛地扬鞭向着西门而去。

    地牢里，护卫头领和身旁仅剩下的两个人死守住道口，对面围拢着数十人。面前持枪的年轻男人一连击杀了七人，迫切地想要通过。

    “你让开路，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星夙心下着急，城破了队伍也乱了，他只想把人救出来，甚至从未想过以后的打算。

    “我做了几十年的护卫，还从未见到有人敢来夺城。难道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一个人？”

    “我不能看着他死。”星夙将枪锋对准他，“我只想去完成一件事，杀一个人或是攻一座城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你若是来救梁鹰烈的，可惜你还是来迟了一步。”护卫头领从梁鹰烈的只言片语里听到过救他的恩人，很年轻、孤傲张狂，不用想便是眼前这个人了。

    “你说什么？难不成……”

    “这样想我的职责也算完成了。”护卫头领笑了笑猛地扑杀上来。

    只过了三个回合，枪锋撕裂了他的肩膀。星夙冲过去了，无暇补上一枪击杀他。

    天牢难得热闹，从狱卒惊恐的喊叫声中，囚犯们得知青石城被攻陷了，一个个欢呼雀跃。冲杀进来的人们出于同情砍断了牢锁，星夙最终找到地底这间牢房，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梁鹰烈仰面倒地，地上的一滩血水已然凝固。

    “大哥，这儿……”鬼娃也呆了，行刑的期限未到，怎么会这样？

    “我们现在怎么办？”另外一人问。

    星夙沉默了好一会，沉声说道：“退出城去！”

    城区已经一片狼藉，无数游散的小队还在砍杀奔跑的百姓。响马们冲进院所奸淫抢夺，一个个全都疯了。偌大的青石城有无数的珠宝、女人，人们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尽情享受着杀戮淫乐的快感。

    星夙立在南门，听候调遣的只有清风寨众人和张士元的几百弟兄。分派出去一部分人去报信了，城门大开竟无人把守，若有兵马攻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鬼娃疾奔而来，用力摇头，“几位头领尚不知下落。弟兄们全都乱了，口令无法传达下去。大哥，怎么办？”

    “援军很快就会来的，若不退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可没有人听我们的。大哥，不要管他们了！”

    “弟兄们是响应了我的号召才来的，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

    张士元催马赶到，气喘吁吁地叫道：“星兄弟，北面有兵马赶来，来势很快，我们怎么办？”

    “是绿柳营的兵马。”星夙紧皱着眉，“必须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可队伍全都散了……”

    “那是他们还不知势态的危险。”星夙低喝，“叫众人到北门集结，谁敢不听就杀！”

    张士元不免担忧起来，“这么做怕是要引发内乱，那岂不……”

    “就算内乱也好。至少能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那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明白了。”张士元用力点头，周围几百弟兄得令拔出了马刀，朝着长街一侧远去。

    清风寨作为星夙的护卫队紧随其后，北门早已被攻破，星夙登上城楼等候众人的到来。天一点一点亮起来了，城内浓烟密布，大火烧毁了无数的院落，满地都是死尸，这情景让星夙回想起什么，眉头跳了一下。

    奔马声近了，消息还是没有传达下去。星夙叫人敲响城鼓，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了，巨大的危险正在袭来，可叹的是人们尚未惊觉。

    随着天空渐渐亮透，奔袭而至的飞骑映入视野。庆幸的是来援的兵马不多，料想大军还在后面。

    再过几分钟就要到城下了，鬼娃再也沉不住气，“大哥，你先退吧。”

    “准备迎敌。”星夙奔下石阶，“把守住必经的道口，他们虽然人多要冲杀过去也要费些时候。”

    从北面原野赶来的两千余人汇到城下猛地散开，从其他三门接连杀入，星夙率众抵挡住了北面而来的冲击。让他惊奇的是——增援的兵马并不恋战不顾一切地杀进城去，似乎是报着另外一个目的。

    各行其是的响马们被杀个措手不及，在慌乱中渐渐组织起队伍反抗。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竟然在城中杀进杀出四次，最后汇集在南门扬长而去。

    星夙总算舒了口气，分派众人守住城门。头领们聚在一起，计划着当下的打算。

    谢隋也是惊得一头冷汗，攻陷青石不过死了几百兄弟，刚刚被骑兵一冲死伤不下一千多人。他也觉出了此地危险，应该速速撤走。

    黑水河的头领依旧贪恋这里的财钱财，犹豫不决。经过一番争吵何去何从他们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星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