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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好在伤口不深,经过简单的包扎血已经止住了。罗云烈难得地夸赞儿子,红光满面,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而一旁的星黎天脸色有些阴沉,因为第二场比拼开始了,双方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谁胜谁负心里十分矛盾。

    “哥哥,狠狠地教训蛮子!”星吉在台下为哥哥呐喊。

    星婉玉并不懂这场比拼的重要性,小脸满是新奇,看人打架挺好玩的,一点也没被刚才惨烈的场面吓到。

    看台上的高官也没闲着,一边夸赞英雄少年,一边向武殿指挥使敬酒。

    “临冬的星拓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他是唯一一个进入文武双赛决赛的人,这一场应该也拿下了。”

    “放眼整个书院,论武只有罗袁和他并驾齐驱,论文除了贾倾再无人是敌手。”

    吕离不言,只是把目光投向星夙。

    星拓束了薄薄的一层布甲,头发挽起别着一支玉簪,眉清目秀完完全全像个文士,不过他长剑在手,傲然而立,又有一股武士的威严和血性。

    “你能打败封自啸,实在让人出乎意料。”星拓顾忌父亲的感受觉得还是该讲些什么,他想了想又道,“恭喜你。”

    星夙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星拓摆开架势,动静结合的‘静岳之剑’他深得要领,小小一个姿势就把防御布置的密不透风,双脚开合岿然不动如同大山。

    铜锣敲响后,星夙拉开长枪,察觉到众人纷纷闭紧了呼吸,周围那样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枪射出,激斗由此开始,星拓的快剑来势汹汹,上劈下砍在对手四周游走。贴身近战星夙以枪身回击,全力把对手逼退。

    星拓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用意非常,星夙在抵抗中被迫后退只觉右脚踩空,他猛地意识到已经退到了死角上。

    对手挺进的一剑角度很叼,星夙枪尖点地,借力跃起,他一心只想脱离死角,这一击不管是接下也好,出枪回击也罢,对方的用意很明了——就是要不顾一切地把他逼下擂台。

    星拓预料到这一切,刺出的剑猛地上挑,星夙只觉后背一凉,落地还没站稳后背就挨了一脚。他滚了两滚,急忙起身看向身后,少年的身影竟不见了。

    在上面!他意识到,来不及抬头长枪挥出一个巨大的圆。只觉一股大力压在了枪杆上,他用力咬牙奋力把劲道挡开。

    星拓眼看一击不成,迅速改变了策略,趁着对手立足未稳,他飞扑一剑,臂长用到最大,几乎要和星夙撞个满怀。

    星夙反应极快,大步后退不过还是慢了一步,他冒险伸手一抓用力地把对手的长剑攥住。可剑上的力道不减,他的手掌沿着剑弧擦过,快到正中才收住。

    两人脚下滴滴洒洒的全都是血,星夙半边衣服都染红了,长剑直刺进腹部,痛得他闷哼了声,额头浸满了汗珠。

    星黎天惊得站起身来,众人呆若木鸡,星夙手上、身上全都是血,看来伤势不轻。

    “你认输吧,我们继续打下去只会让父亲为难。”星拓微微动容,轻声劝道。

    “我是一定要赢的!”星夙大口喘息着,一字一顿。

    “为什么呢?第一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出人头地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即便你赢了我,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是罗袁的对手?”

    “我能打赢他的,我能打赢你们所有人,我还有、还有……”星夙几乎要瘫倒下去,他用另一只手拼命撑住枪。

    “我也不会输的,不要以为你的执着会让我心软。”星拓冷着脸,用力摇头,“我不会的!”

    “武赛的桂冠不是靠执着、胆量就能得到的,你只是想证明你自己而已,可你有这个觉悟吗?这样顽固下去只会苦了你自己!”

    “觉悟吗?”星夙大叫,“这样算不算呢?”

    紧握住的长剑被他用力拉扯,朝着自己的腹部猛刺进去,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你……”星拓完全呆了。

    “我是一定要赢的!”星夙说着,身子再也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

    星拓哑然,木然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年,放脱了手中的剑背过身去。

    “打不赢的话,可不要别勉强。”他走下擂台,回过头说,而后默默地出了演武场。

    星黎天急忙叫唤郎中,四下众人均在小声议论,武赛的冠军顾名思义已经产生,罗袁不战而胜。

    御察使催促院长可以宣布比赛结果了,院长用眼神向武殿指挥使询问,吕离没有任何表情,算作默许。

    他刚要起身,听到台下的郎中说道:“这位少年执意要比下去,他的伤势很重,不知……”

    “蛮子就好逞强,比什么比,一剑没刺死他还不领情吗?”督官冷笑道,朝院长打了个手势。

    台下少年们的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侧目看去,星夙跌跌撞撞走回了擂台。摇摇欲坠,身上的血迹还未清洗掉。

    “这……”院长为难地看向吕离。

    吕离猛地起身,在无数双眼睛地注视下走向场边的演武师傅,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木槌朝铜锣用力击去。

    “下一场,沁阳罗袁对临冬星夙。”他大声宣布,就站在台边。

    罗袁不情不愿地上场了,对付一个重伤的人叫他实在下不去手,可铜锣一响就要比下去,直到有一个人胜出。

    “我很想和你打一场,可不该是这种情况。你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呢。”

    “我很想做成一件事,你们北陆人不是说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吗?”

    “是这样没错。”罗袁跟道,“可还有一句话叫量力而行。”

    “我能打赢你的,我还有……”星夙只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伤势经过简单的治疗勉强才止住血,可稍微大点的动作会再次撕裂伤口。

    月光下,银发老者将长枪端成一条直线,看向少年的眼睛。

    “孩子,你见过雪原里的白狼吗?它们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在雪原里食物是很难寻觅的,所以它对猎物有着巨大的渴望。雪狼奔跑起来四脚会不自觉地腾空,眼睛会追着猎物直到天地的尽头,它的利爪就是你的枪锋,扑击而下从不落空,它们是雪原里最伟大的杀手,我要你记住——枪是最好的伙伴也是你的敌人,你无法驾驭它,它就会要了你的命。”

    “那我该怎么做?”

    “把心绪放平静,想象你是雪原里的白狼,饥恶难耐,你出枪就要见血,就要杀人,若不如此,你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食肉。看清我出枪的姿势,每个部位,不需要刻意去牢记,当你心中有所渴望的时候,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告诉你该怎么去做。”

    老者说着,刺出手中的枪,大声说道:“我要你记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狼,你要学会如何去释放它。枪术里的技巧很多,杀人方法有千万种,可杀一个人哪里需要费那么大力气,只需要一枪而已。浑然天成、由心而生的一枪,我称它为‘天授之枪’,而我要教你的,不同于克敌制先的焚海,是有去无回,在瞬间结束战斗的一击,叫做‘奔狼!’”

    星夙跌跌撞撞地送出了手里的枪,在众人眼里那不过是他仅能做出的努力,长枪刺偏了他无力地倒在对手脚下,昏死过去。而罗袁是清楚的,那一枪压迫他不敢动弹,只觉得耳边一股疾风掠过,他伸手摸了摸脖颈,一手鲜红,在他还在愣神的时候,郎中已经把星夙抬下了擂台。

    众人欢呼雀跃着,少年呆愣在台上仍在回味对手的枪术。他想辩解说,他没有赢,可院长已经在诵读他的名字,父亲更是激动地跑上擂台拥抱了他,罗袁只是低头沉默,等候着大赛的落幕。

    入夜,城西戏楼,罗云烈为了庆贺儿子夺魁包了整场,更是请了沁阳有名的戏班,他头一次出手如此大方,给了儿子一大笔钱料想他会请很多朋友庆贺。

    可偌大的戏楼只来了四个少年,戏班收了礼金被打发走了,公孙鸿本来心情大好,可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贾倾也面色不善沉默良久。

    一桌的酒席,谁也没有先动筷子,只是喝酒。贾倾率先打破沉默,斟酌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获得胜利,可世事无常,总的说来还是该祝贺你的。”

    “是啊,是啊,罗袁凭你的武艺保准会被武殿指挥使大人看中,将来肯定大有作为,做朋友的真为你高兴。”

    蔡士珂也说:“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呢?那些小事根本不值得你烦心。”

    “谢谢朋友们。”罗袁举杯,一饮而尽。脸色看起来依旧十分沉重。

    公孙鸿最讨厌这种无故的冷清,鼓动三人喝酒,今晚不醉不归。他和蔡士珂酒量太差很快醉倒在桌上,贾倾故意喝的很慢,只字不提比赛的事,他很清楚罗袁会主动把心事坦露出来的。

    罗袁放下酒杯,忽地叹了口气,难掩脸上的沮丧。

    “我罗袁向来是敢作敢当的人,一辈子从未怕过谁,做的每件事都胸中坦荡,可今日……”

    贾倾不言,静静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在台上星夙刺出那一枪的时候,我全身忍不住战栗,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避不开那一枪,他完全可以杀了我的,可他没有……”

    “你是说——是你输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