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并州。
并州位置偏西北,黄沙漫天,走在岩土砌起的大街小巷,几日下来,薛砚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吹干了。脚踩在并州的土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不如扬州的土地松软,一天下来,脚都要额外疼些。
租好落脚的宅子后,林如海先带着贾敏去拜访了并州知府。
而黛玉也和林修谨趁机在这并州的府城逛了起来,看着与扬州截然不同的自然风貌,以及一些新奇玩意,几人都存了几分玩闹的心思。
这并州府城看上去也不是很发达,薛砚属实没想到赫赫有名的云台书院会在这。
也正因为这云台书院和杜老先生的声名远播,也使得这并州府城内外来人士不少。
几人在一处面瘫处坐定,各要了一碗当地的特色面食,也不顾主仆之分,大快朵颐了起来。
薛砚吃面期间,还不忘瞄到旁边桌上的一碟金黄色的糕点,看上去像一个个线团一样,忍不住问起小二那是什么,并让小二给他们这桌也上一份。
小二解释道“那叫金线油塔,是由面粉和猪板油做成的,不是个稀罕物。”说完,小二便利落地从一旁的蒸笼里拿出一碟还冒着热气的金线油塔。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新奇糕点,薛砚满眼兴奋,道“姑娘,你快尝尝这个看上去很不错”
黛玉笑着夹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道“确实不错,谨弟,雪雁还有青柏,你们也尝尝。”
等林修谨夹过之后,薛砚才伸了筷子,美美地吃了起来,这也算是公费旅游了。
黛玉吃过几口后,只觉得有些发腻,便停了筷子,喝起茶来,看着一旁低头吃面的林修谨,问道“对了,谨弟,父亲有说什么时候去云台书院吗”
林修谨摇摇头,正要说什么,一旁忙活的小二却耳尖,听到黛玉的问话,自来熟地参与了进来,道“几位也是来云台书院求学的”
几人这才抬头看向小二。
小二见黛玉几人看向自己,连忙解释道“几位别误会,这一年到头来云台书院求学的人数不胜数,刚刚无意间听到几位的谈话,一时没忍住插了几句嘴,几位勿怪”
林修谨听完小二的解释,也笑道“我们也是慕名而来,只是不知道,这杜老先生都喜欢收怎样的学生”
小二见林修谨穿着不凡,却还能和颜悦色和自己这样的贩夫走卒谈话,顿时对林修谨几人的观感更好了,热心解答道“云台书院收学生倒也不难,若非本地籍贯的学生,倒是要难些,需得二十岁之前过了乡试。至于相当书院院长杜老先生的学生,就更难了,听说杜老先生致仕前,倒还教导过四五个学生。自从当了书院院长后,倒没听过有收什么学生了。”
薛砚听了,有些奇怪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杜老先生也只教过几个学生,不见得有多么厉害啊,怎么人人都想当他的学生呢”
小二听了,立即反驳道“姑娘这话就说岔了不说杜老先生教过的全部学生,只说一个,就足够让满朝的书生来求学了。”
“什么学生,这么厉害”一直默默吃面的青柏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小二压低了身子,神秘地说“曾经的东宫太子司璋,光是与前太子同一个老师的名头,哪个读书人不想要”
几人听了小二的话,互相看了几眼,都是一脸讳莫如深,薛砚小声吐槽道“那这么说,这杜老先生也不见得多厉害,全凭这个曾经的太傅名头撑起来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说这太傅身份,曾经被杜老先生教导的学生,哪个不是封侯拜相不说远的,当今赫赫有名的襄王殿下,还有礼部侍郎沈嘉荣沈大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就已高居侍郎之位,满朝上下那是独一份的。
若能与他们攀上关系,以后平步青云岂不更加容易杜老先生也是看透了这点,故而愈发的刁钻古怪,不待见来求学的学子了。”
薛砚听了小二的感慨,也识相地闭嘴默默吃面。
黛玉几人倒是没什么,只当听个热闹,反倒是林修谨听完小二的话,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慌张了。
以至于之后都心不在焉的,黛玉见林修谨这样,干脆便一道回去了。
回到家时,林如海与贾敏也都已经回来了,看到黛玉几人,关心道“怎么样这并州可还好玩”
黛玉点点头,回答“都是一些扬州没有的新奇物件,倒还有趣。”
“有趣就好。”林如海笑道,又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林修谨,道,“谨儿,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就同我一道拜访杜老先生去吧。”
林修谨一愣,随即点头应是,与林如海几人告辞后,便失魂落魄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到如此反常的林修谨,贾敏也不免疑惑,问道“今日谨儿是怎么了”
面对贾敏投来的疑问的目光,黛玉只能无奈地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见贾敏和林如海要离开,黛玉忙叫住林如海,道“父亲,玉儿有事找你。”
林如海闻言,与贾敏对视一眼,见黛玉神色认真,思忖再三,便领着黛玉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后,黛玉便问起林如海入狱期间的事。
林如海看着严肃的黛玉,问道“玉儿,你怎么会问这个”
黛玉看着林如海,道“父亲,玉儿不是小孩子了。”
林如海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入狱后,陛下曾秘密召见过父亲,与父亲说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找出真正劫走粮食的罪魁祸首。玉儿,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京城,无论陛下有怎样的盘算,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这些事,你切记不可再追究,懂吗”
黛玉听到林如海对自己的劝告,也只能默然。其中还有许多的疑团尚未解开,或许,再也不用去解开了。
从林如海的书房回来后,黛玉的眉宇间就一直隐有阴郁之色,薛砚知道黛玉还在纠结京城的事,知道黛玉是个什么都要搞清楚的性格,可偏偏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被搞清楚的。
薛砚见黛玉心中还想不开,便道“今日谨少爷怕是被那小二的话吓到了,明日去拜师还不知怎样呢”
听到薛砚提及林修谨,黛玉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白日里林修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免扬起了嘴角,笑道“真拜不成也就罢了,谨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要这虚名也罢。”
薛砚闻言也道“可老爷夫人为谨少爷如此筹谋,怕是谨少爷逼自己逼得太狠,反失了平常心。”
黛玉闻言也点点头,道“也是,明日我们与谨弟一同去吧,路上也好开解开解他。”
“唉,姑娘这般为谨少爷的事上心,我都要吃醋了。”薛砚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期期艾艾道。
看到薛砚这副模样,黛玉笑道“我怎么就只对谨弟的事上心了前几日我娘亲还同我说,不要因为你贴心,就一直拘在身边。说雪雁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为她的终身想想了。”
果然到了哪里都躲不掉被催婚的命运,明明自己这副身体也才不到二十,就已经是该被催婚的大龄女子了,薛砚心中叹气,道“什么事姑娘都可以想,唯独这件事不行,我可是要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的。”
黛玉见薛砚拿自己当挡箭牌,笑道“我可不敢一辈子拘着你,当然了,你自己若是不愿,我自然也是向着你的。”
“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薛砚笑道。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各自歇下了。
到了第二日,林如海本意是自己带着林修谨去书院就好,见黛玉也想跟着去,便干脆也带着贾敏,一家人都去了,权当郊游散心了。
这云台书院建在半山腰,山路崎岖,马车轿子都难行。黛玉几人便在山脚停放了马车,徒步上去。好在前往书院的路是单独开辟出来的,除了用石子铺路以外,外侧还建了围栏,除了难行走些,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只是前两天才下了几场小雨,这山路就更加泥泞难走了。林如海估计着这点,便提议贾敏和黛玉留在山脚等待就是。
黛玉看了一眼半山腰上的书院,远远看去,青砖绿瓦,隐在山林之中,心中更想见见这万千学子羡慕的云台书院了,当即便拒绝了林如海的提议,执意上山。
贾敏见黛玉要上山,自己也不愿一个人留在山脚,便也跟着要上山。
黛玉反过来劝贾敏,却反被贾敏训了回去。
贾敏不服气道“怎么你们都上得,偏我上不得”
黛玉自觉理亏,故而不敢多劝。
才走了几步,几人的鞋子都沾满了泥土,裙角也都弄脏了。
因怕中途下雨,薛砚手里还抱着一把伞,好在比起黛玉,自己的衣服就方便些了,虽然也都弄脏了,但也不至于寸步难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