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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他们确实应该分开冷静一下,他们共处一室,只会被彼此的磁场干扰。

    蒲子铭无法接受戚彤雯产生过离开的念头,倘若这个人不是戚彤雯,在对方想要离开之前,他就会先行离开。他的骄傲不容许他成为那个被选择和放弃的人。

    可偏偏她是戚彤雯,也只能是戚彤雯。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他还要对他们这段关系进行评估,他不知道下次遇到困难的时候,戚彤雯是不是还要第一个舍弃他。

    到那个时候,他又应该怎么办

    也许在这件事上,他们各有各的立场,但是他们都在争吵之中伤害了对方。爱变成一把双刃剑,捅伤对方,也伤到了自己,没有赢家。

    蒲子铭的语气充满疲惫“雯雯,我们都好好想一想。”

    但是戚彤雯怕他像刚才那样走了,他在ktv包厢拂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真的以为他走了。

    戚彤雯坐在沙发上,抓住他的手,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低声问“能不走吗”

    她语气里有服软的味道“我待在家里害怕。”

    戚彤雯听见他叹了口气,因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心也像一块浮木漂浮。

    “那让马向雪来家里陪你。”

    便是这一愣神。

    门开又关。

    蒲子铭离开了。

    戚彤雯坐在沙发上,没有追过去。

    她知道蒲子铭说得是对的。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失控,但也将一些存在已久的问题带到了他们面前。

    人生进入新的阶段,就必须面临这些。

    她的心里纠结万分,也没有回房间,整个人仰倒在沙发上,她触到一片柔软,是赛恩斯。

    它不似往日顽劣,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喵”

    “我错了吗”戚彤雯问赛恩斯,也在自问,“我不该有离婚的想法。可是我在这段婚姻里,就不能有任何软弱的想法吗”

    但戚彤雯产生过这个念头,偏偏又被蒲子铭得知,而对方显然不能接受这是戚彤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戚彤雯手里了,她能解释的部分太有限。

    “或许他是明智的,冷静一下,对我们都好。”他们都有需要自己想通的部分。

    戚彤雯在沙发上坐了大半夜,戚妈妈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戚妈妈是过来人,隐约猜到了女儿女婿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她并没有提,只是劝女儿“时间不早了,去睡觉,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睡觉最重要。”

    戚彤雯不想母亲担心,于是从沙发转移到卧室,她睁着眼睛坐在床上发呆,墙上是他们的婚纱照,那应该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瞬间之一。

    戚彤雯无数次拿起手机,终于在天亮之前发去消息你好些了吗胃还难受吗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蒲子铭离开家的时候,海都市的地铁已经停运,他打车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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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室值班的同事看见他,故作夸张地说“天呐蒲老师,你是知道今晚缺人特意过来支援的吗”

    今晚一下来了两个急诊,病房还有情况亟待处理。

    蒲子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同事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极差,一下子噤声,也不敢多问,能在临床上干得好的人,大多双商极高。

    同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无声更似有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哎蒲老师不会是和老婆吵架被赶出家门了吧他就说男人不能显得太不值钱。

    很快整个病区就知道了蒲老师半夜和老婆吵架疑似被赶出家门的事。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胃是情绪器官,蒲子铭的胃仍然在翻滚,人生至今一十八年,他从未像今日这样难受。

    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却也无法放下,进退两难。

    胃中的食物残渣早就吐尽,可是胃酸并不明白胃中已经没有需要消化的食物,一阵又一阵地上涌,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心难受。

    蒲子铭三番四次地看手机,他意识到自己在等待她的消息,他心里渴望她给出一个能说服他的解释。

    但他自己并不清楚他具体需要的是什么解释,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他的胃不再翻滚。

    蒲子铭将手机扔到一边,开成免打扰模式,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这个觉睡得很不踏实,醒来的时候,只过了十八分钟,蒲子铭拿到手机,关了免打扰。

    他不只有家庭,还有工作,他不可能躲起来,即使他很想这么做。

    没有新的消息。

    虽然今晚来了两个急诊,但他的同事并没有叫他,肾内科并不是没了他就不能运转,医院也不缺少任何一个医生。

    在现有的医学培养制度下,没有哪个医生是不可取代的。

    蒲子铭指纹开了手机,发消息给盛飞航有马向雪联系方式吗

    盛飞航大半夜秒回有。

    盛飞航这么不坚定他好像很遗憾我还以为你不会低头呢,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和老婆低头也不算什么。

    蒲子铭发现有的人天生相冲,比如每次他听盛飞航说话,血压都蹭蹭地跳。

    蒲子铭哦,我想让你帮我给马向雪带句话,戚彤雯说她一个人待着害怕,让马向雪去陪她。

    盛飞航彳亍。

    盛飞航原封不动地把这话转给了马向雪,巧的是,马向雪也没睡,今晚大家好像都有心事。

    马向雪难得没怼他,只是说哎,这两个人。

    蒲子铭在凌晨醒来后收到戚彤雯的消息,他那时情绪已经平复不少,但仍不知如何回复。

    删删打打之后,蒲子铭回好多了。

    他补充别担心我。

    他回消息的时候,戚彤雯已经到医院,她在办公室遇到一个眼熟的规培医生,对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戚老师,你是来找蒲老师吗”

    在外人面前,戚彤雯永远是得体的,她微笑着和尹彩打招呼“你好。”

    她让尹彩把胃药带给蒲子铭,尹彩有点奇怪“蒲老师好像就在里面,要不然我去叫他”

    戚彤雯借口心内科病房还有事,但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们都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彼此。

    在说了伤人的话之后,他们都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对待对方,可心中的情绪又找不到出口。

    “好奇怪。”尹彩喃喃自语“怎么感觉两位老师闹矛盾了”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两位老师看上去那么般配,势当力敌,神仙眷侣,再说工作这么忙,哪有空有矛盾啊

    戚老师估计是真的有事要忙吧。

    尹彩把东西交给蒲子铭的时候,他问了句送东西的人在哪,尹彩原话照说“戚老师说病房有事,没让我叫你。”

    “好,谢谢。”蒲子铭温和地说道。

    他们别扭地表达关心,因为只有时间才能让人想清楚一些事情。

    戚彤雯早上没在家吃早饭,戚妈妈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女儿女婿都不在家,发消息问他们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今天是年初七,戚爸爸戚妈妈年初八离开海都市,之前说好年初七的时候再一起吃一顿饭。

    戚彤雯我等会儿问问蒲子铭。

    他们现在处于见面都觉得尴尬的地步,如果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很有可能会被父母看出来。

    他们曾约定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把老人和小孩牵扯进来。

    戚彤雯没问蒲子铭,她准备过几个小时回爸妈,就说医院有事。

    谁知当她脑袋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急诊就来事了。

    急诊来了一个心脏停搏的病人,发了dt多学科诊疗。

    收到急会诊的科室必须在15分钟内到达现场,戚彤雯立刻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之脑后,马不停蹄地往急诊赶。

    电梯太慢,戚彤雯索性从楼梯一路小跑下去,结果楼梯间不止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戚彤雯回头一看,神经外科的医生也风风火火地往下冲。

    十有八九是往急诊去的。

    不过神经外科去急诊,戚彤雯并不惊讶,毕竟她们医院经常有脑外伤患者。

    等到了急诊,戚彤雯才发现大家是为一个病人来的。

    戚彤雯觉得有些不妙。

    这是个男性老年病人,76岁地在今天上午8时如厕后突发意识不清,送入急诊抢救室的时候血压完全测不出来,双侧瞳孔扩大4,直接气管插管接了呼吸机。插管后没多久,1005时心率下降至30b,急诊当即做了心肺复苏及肾上腺素静推,1007时心脏停搏,急诊一边抢救一边发了多学科急会诊。

    戚彤雯赶到的时候,患

    者已经恢复自主心律,在用血管活性药物升压,不过整体呼吸循环状态仍不稳定。

    显然,这是一个要被重症医学科收走的病人。

    至少她们内科搞不定这样的病人,u也顶不住啊。

    由于这个病人还存在脑出血性梗死的问题,所以把神经外科叫过来了。

    神经外科评估后给出意见我科无处理指征,内科随诊。

    神经外科走了,还有一帮内科人在这。

    心脏停搏、脑梗死、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期、重症肺炎、肺气肿、高乳酸血症、肝功能不全、肾功能不全、心功能不全、电解质紊乱

    这个老爷子今年岁数还不小,一身毛病,心、肝、肾功能都不好,用药要慎之又慎。

    大家“文明地商讨”了一下,最终重症医学科集众家之长,把人收回去治了。

    呼吸内科医生留了下来,他要和家属谈等病人病情稳定后做支气管镜检查的事情。

    其他人开始往外走,一场危机暂时解除,让人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医院永远无法放下那颗提着的心。

    戚彤雯终于有心思将目光放到一起被急会诊叫来的蒲子铭身上。

    方才危急时刻,大家脑子里都只有病人,只有为用药方案争吵的时候,触及对方的视线才有了一丝躲避。

    他看上去很困倦,眼下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唇色泛白,她不清楚他有没有吃胃药,她看见他眉头微皱戚彤雯挪开了视线。

    戚彤雯心绪如麻,她的心在天人交战,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冷静,至少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她的工作,她向来是这样的人,她是骄傲的、体面的。

    她是一个医生,她不能太过情绪化。这个性格特点帮助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可是医生这份工作也加强了她冷静理智的性格。所以她的情绪变得麻木了,厌倦了,也难以感知那些生命中的快乐与幸福。

    直到巨大的痛苦一榔头敲醒了她,她不由得问自己对于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钱、名、还是爱又或者都不是。

    她几个月前觉得她能放得下蒲子铭,她真的放得下吗

    他们早就是对方的一部分,分开来无异于剔骨之痛。

    周围人声鼎沸,戚彤雯一时走神,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

    “小心。”

    戚彤雯抬头,他神色淡淡,又隐含不满。

    “谢谢。”她生疏地说道。

    于是蒲子铭松开了她的手,两个人就像普通同事那样往病房走。

    心内科和肾内科的病区不在同一层,电梯停下的时候,戚彤雯犹豫着叫住了他“你好点了没”

    蒲子铭停了下来“吃过药了,好多了。”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她送了药。

    可他仍然没有回头看她。

    戚彤雯低声问他“爸妈明天回去了,今晚喊我们在家吃饭,你回去吗”

    说完这句话,戚彤雯也觉得自己疯了

    ,她竟然把爸妈搬出来做借口。

    她了解蒲子铭,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样的矛盾,他都尽量会在父母面前做到方方面面周全。

    因为她也会这样。

    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有朝一日会“利用”这一点。

    在沉默半晌后,蒲子铭开口“好。”

    从急诊回病房后,戚彤雯遭到了同事的调侃“戚老师,听说你昨晚和你老公吵架,把你老公从家里赶出去了”

    戚彤雯本来还难受着,听这话哭笑不得“怎么叫我把他赶出去了”明明是他自己跑出去的。

    “现在他们科里都这么说,说你老公是个妻管严,你快变成母老虎了”同事开玩笑说“你回去一定要和你老公说说,怎么在外面这样败坏你的名声咱们美丽温柔的戚老师竟然变成母老虎了”

    “哎”同事又问“今年过年你们俩没出去玩吗”

    戚彤雯说“我们都要在医院值班,哪里有空”

    “中间好歹能凑出两三天吧去周边玩玩呀。要是等到医院给咱们放长假那一天,那得等到多久”同事说“休息不就是见缝插针吗”

    “哦”同事拖长声音“我懂了,你是为今年的国自然吧年后就到截止时间了,最近为这件事操心吧”

    同事只是无心之问,可有心之人却悄悄将视线放到了戚彤雯身上。

    戚彤雯心事多,没有察觉,客气了两句“今年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又是陪跑。”

    临到今天下班时候,戚彤雯有些“近乡情怯”,竟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同事逗她“戚老师还不走,是要留下来陪我一起值班啊现在不走,当心等会儿走不了哦。”

    戚彤雯火速拎包走人。

    蒲子铭今天没有等她,等戚彤雯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厨房里帮戚妈妈打下手。

    戚彤雯是个厨房杀手,她进厨房帮不了忙,反而添乱,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只好跟赛恩斯大眼瞪小眼。

    哎,明明是自己的家,怎么待起来如此尴尬戚彤雯索性打开电脑,假装在看文献,目光却一直往厨房的方向瞄。

    他和她妈妈谈笑风生,不知说了什么,把她妈逗得哈哈大笑,记得他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的时候,就赢得了全家的欢心。明明在那之前,戚爸爸还对他诸多意见,吃了一场饭,喝了几杯酒后,态度立刻大转弯。

    戚彤雯胡思乱想,这样也好,她就不用担心爸妈在离开之前看出他们的异样,再为他们担心了。

    饭桌上,蒲子铭看上去仍和往常一样,在热气腾腾的家常火锅端上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挡在她面前,给她调了一碗火锅酱料。

    戚妈妈放下心来,夫妻之间怎么会没有矛盾可是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只要双方还在意彼此,矛盾总有解开的一天。

    戚妈妈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们“你们在医院里工作是忙,但是要注意身体,我和

    你爸在老家,也会自己注意,不给你们添麻烦。”

    戚妈妈最后单独看向蒲子铭“小蒲,雯雯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是帮她说话,她的性子爱钻牛角尖,有时候本意并非如此,你多包容她。”

    戚妈妈也对戚彤雯说“你呀,平时脾气对外人好的不得了,偏偏去伤害爱你的人。”

    戚妈妈明明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在长辈面前,蒲子铭还是做出了允诺“雯雯是我的妻子,就像当初在婚礼上的誓言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蒲子铭向来重视承诺,他这句话说出口,就表示他之后虽然会有别扭,但大体上是将这件事情放过去了。

    他经历了一个晚上的胃痛和辗转反侧,哪怕知道对方产生过放弃的想法,他也没有办法去割舍这段感情。但如果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的情绪也会崩溃的。

    不过他现在还拉不下面子,就像他同事说的,男人不能显得太廉价,他要是这么轻松地就把这件事情放过去,岂不显得他很随意地就可以被哄好

    不,戚彤雯还没哄他呢

    晚饭后,戚爸爸和戚妈妈很快歇下了,他们明天一大早要去高铁站,收拾完东西就回房间了。

    戚彤雯和蒲子铭一个在书房办公,一个坐在床上看书,谁也没主动叫谁,可谁的心思也不在书上。

    戚彤雯估摸着她爸妈睡熟了,关了电脑回房间,坐在床上的蒲子铭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知手上的书里有多少两黄金。

    戚彤雯进去洗澡了,水声哗哗,很快有雾气从浴室里飘出来,伴随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蒲子铭对这种香味再熟悉不过,尤其是他们耳鬓厮磨的时候。

    蒲子铭抓住书的手指骨节微动,不自觉地攥紧了。他忽然觉得今晚回家是个错误,他应该更坚决地跟她保持距离,分开一段时间。

    可惜蒲老师后悔已经迟了。

    戚彤雯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吹头发,敷面膜,抹护肤品所有的一切都是蒲子铭最熟悉的流程,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戚彤雯做完这一套才会上床睡觉。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会与她“据理力争”,说护肤品并不能到达皮肤深层,吹得再天花乱坠的功效也只是智商税。后来后来蒲老师就学会了闭嘴,甚至开始用起戚彤雯剩下的护肤品,因为老婆说这是节俭不浪费。

    蒲子铭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走神,索性合上书,关掉自己那一侧的小夜灯,躺下来睡觉。

    “你还在不开心吗”

    蒲子铭没有应声。

    “不要不开心了。”

    戚彤雯低头亲了他一口,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开,推开她,又有些生气。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是一样的。”

    他才不信。

    可是柔软的唇已经印上来,让他的自由意志彻底沉沦。

    戚彤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话的话,我换一种方式哄你”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到他,蒲子铭突然就推开了她,还有一些咬牙切齿“哄我你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套,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这样解决的”以前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他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什么时候是每一次了”戚彤雯不容分说地把他按下去“那你想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