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从今鹤永夜身边流淌,河里比水面上的光线更暗,耳机顺着水流往下坠去,诸伏景光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水中。
今鹤永夜戴着护目镜看了看,终于找到了连接整个城市的排水管道入口。
黑色的车辆还在往下坠,就快要从视线中消失不见。
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一些虚幻的影子透过高架桥断裂的缝隙投射下来,那是一辆辆的车,绕过炮火轰出来的豁口,护送着押运车有条不紊地通过了桥梁。
看来在他坠河之后,有人马上接过了指挥权。
他有点想知道那是谁,但警视厅的对讲机好像不怎么防水,掉到水里之后,竟然还没有安室透塞给他的耳机好用。
他没有再去管坠落到河底的车,顺着水流,迅速往管道的方向游去。
东京的排水管道很宽,而且昨夜刚下过雨,冲刷得很干净,他沿着自己早已看好的路线游上去,又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通过地面的扶梯。
推开扶梯上方的井盖,他悄悄探头出来,大概是警视厅提前有过通知,街道两旁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都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远处响起的警笛声。
河堤就在他的不远处,长长的高架桥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悠长的阴影,然而那阴影到了后半段却有一个缺口,那是赤井秀一击中的地方,恰好在桥的后半段,和今鹤永夜预估的一样。
此刻他的游艇停留在灰暗的河面上,仿佛和藏在暗处的警察无声地对峙着。
今鹤永夜看了一会儿,果断跳出来,拿上自己提前藏在树上的背包,转身朝附近的洗手间走去。
水这么冷,他要去换衣服了。
就让诸伏景光他们提前感受一下fbi有多难缠吧。
他用拖把将洗手间的大门堵住,又一个个踢开隔间,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才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西装。
给阿兰斯这个身份准备的电话也不需要了,他把卡拿出来掰断,换好衣服之后,又从背包里找出来白色的假发。
在他准备的时候,诸伏景光在监控室中的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那些人也太肆无忌惮了
连火箭弹都敢用,而且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直接炸毁高架桥
如果当时那一发火箭弹不是打在桥梁上,而是打到车上呢
那押运车上的人岂不是会死
不对,死的也有可能是阿兰斯。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的脸色越发差劲,他按了按耳麦“阿兰斯”
没有人回答,连线另一头沉稳的呼吸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滋滋的电流杂音。
先是车辆被击中,又从桥上掉下去,根本没有人知道阿兰斯现在人怎么样了,到底还是不是活着。
诸伏景光心里越发焦急,他看了一眼耳麦的定位,拿上放在一旁的黑色长包夺门而出。
放在桌面的对讲机传来了诸星登志夫凝重的
声音“车不要停”
“还差两百米就能通过高架桥了”
两百米的距离,只要踩踩油门就能到,而车窗外已经能看到高架桥的出口了,经过他的提醒,慌乱的车队迅速镇定下来,竟然在刹那间完成了整合,很快就有第二辆车像阿兰斯那样冲出去,挡在了押运车面前。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四辆
护送队伍迅速成型,绕开那个被炸出来的豁口,护送着押运车通过大桥。
然而诸星登志夫的神色并不乐观,在看到高架桥被炸毁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已经不仅仅是拳馆爆炸那样的恶性事件了,这简直是在挑衅他们所有警察的底线
今天必须抓住凶手
“四队的狙击手汇报情况”他飞快下命令。
“报告长官,无法锁定目标。”警视厅系统中传来了狙击手的回答,“现场风很大,而且是逆风,我们与目标的距离超过了一千二百米”
他们埋伏的地点是在高架桥附近,这是为了保证有人在桥上拦截,也能成功狙击到目标。
然而游艇却在距离高架桥的八百多米之外,那还是正对着桥梁的距离,像他们这样在斜对角,距离只会拉得更远
而且还是逆风
诸伏景光也在通过警视厅的连线听着,他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看到游艇出现的那一刻,诸伏景光就知道他们早已计划好了。
所有的距离都是经过精准计算的,武器也都提前改装好了,rg的射程大概600米,能在800米之外打中高架桥,他们至少有一个武器改装的高手。
而且
如果不是有阿兰斯在,押运车上的人现在已经坠入河中,被他们成功劫走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神色一冷,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去找阿兰斯,还有拦截游艇上的人
一般游艇时速都在四五十公里,好一点的七八十公里,和汽车时速根本没法比,只要他能赶到河边
“你刚刚说了要给阿兰斯当保镖吧”
还说了让他放心驾驶,结果没多久人家就掉河里去了,这算什么啊
另一条线路传来了安室透的声音,他似乎是想缓和气氛,然而诸伏景光并不配合。
“阿兰斯不会有事的。”他固执地说,“你帮我看着那艘船”
“好好好,没问题,”安室透赶紧说,“一直看着呢,车队过了桥,现在到我这边了,不用担心。”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安室透隐晦的安慰落到诸伏景光的耳中,诸伏景光将黑色长包放入车里的动作一顿,他低声说“你小心点。”
行程才走到一半,就出现了火箭炮这样的高杀伤武器,那个组织是有多肆无忌惮,他们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会不会被追查,会不会被通缉
到底是他们有手段
能摆脱这些还是说他们手眼通天,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追查
安室透当然了解诸伏景光的担忧。
越靠近拘留所才是越危险的,如果始终拦截不到那辆车,敌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但他既然负责了后半截的路程,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退缩。
“我能有什么事。”安室透轻笑出声,“你还是快去找你的船吧,可别让人跑了。”
“我快到了。”诸伏景光说,他开着车,从监控室一路疾驰而出。
高架桥两边都是河堤,没有可供游艇停泊的区域,那艘游艇最有可能的还是回到原来的俱乐部,而俱乐部的方向,离他的监控室这边又很近。
诸伏景光最初选择这个地方布置监控,就是为了出事的时候能迅速赶往各个地点。
但他宁愿不要出事。
尤其出事的还是阿兰斯
阿兰斯帮了他们很多,现在却坠入河中,生死不知
尽管诸星登志夫已经打过救援队的电话,诸伏景光还是不放心。
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找到凶手,阿兰斯应该也会希望他这么做的。
车驶出一段距离忽然眼前一亮,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平整而宽阔的河堤与灰蒙蒙的水面同时映入眼帘。
诸伏景光也看到了河面上那艘游艇。
最上层似乎有个高大的影子闪过,诸伏景光下车,在车顶上架好狙击枪。
“砰”
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袭来,赤井秀一迅速蹲下身体。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的窗户玻璃应声碎裂,一颗子弹穿透玻璃,击中了他刚才的位置。
他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狙击手藏在车顶后面,模糊到看不清面目。
他下意识抬起枪口,又飞快放下。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拿上背包飞快下楼,对方的子弹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打了下来,在游艇的复合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弹孔。
对方是想把他逼到甲板上
看清了对方的意图,赤井秀一神色凝重,他早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可是现在的狙击手
这样毫不留情的手法,不像是警视厅那些人的。
是阿兰斯请来的人
赤井秀一隶属fbi,和国家安全局不是同一部门,这几年又不在美国,基本上没怎么听说过阿兰斯的名字,但詹姆斯对他有了解,知道他行事风格强硬,为人高傲又霸道。
他既然负责护送那人,必然会留下后手,可这个后手,又莫名的令赤井秀一有种熟悉的感觉。
赤井秀一有心停下来看看那人是谁,然而时间不等人,高架桥上拦截的计划失败了,他必须马上赶往下一个地点。
在对着高架桥开枪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浮现出了奇怪的预感,就好像提前知道了那一枪开出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在阿兰斯那辆车冲
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就好像他的所有想法都被那人看穿了。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感觉,忽然出现,又随着那人坠入河中而消失。
如果他早已看穿自己的想法,他完全有时间命令押运车停下,而不是自己撞上去送死。
难道是这几天跟白发年轻人接触多了,看谁都觉得不对劲
想到那个神秘又危险的年轻人,赤井秀一不再纠结,身形飞快从甲板上穿过,将装着枪的长包扔到游艇末尾的摩托艇上。
河对岸的狙击手也看到了那辆摩托艇,子弹嗖的一声从水面上打过,似乎正好有一阵风吹来,将子弹偏移了些许。
没有打中启动表盘,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赤井秀一勾起嘴角,一边骑上摩托艇,一边对着河岸的狙击手比了个手势。
诸伏景光脸一黑,动作飞快地拉栓退膛,狙击枪废弃的弹壳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在他的瞄准镜中,那道修长的人影已经骑着摩托艇扬长而去。
摩托艇的时速和汽车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短短半秒的时间,就已经冲出了他的车程距离。
他放下枪,缓缓按住耳麦说“拦截失败了。”
他的声音仿佛透着压抑,又仿佛极其的冷静,安室透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和诸伏景光不一样,他站在高架桥通往拘留所这段路程的最高处,这是一栋二十多米高的办公楼,站在天台上,附近两公里之内的路况一览无余。
高架桥的另一边和警视厅那边不一样,属于还未开发的老区,监控数量少,所以安室透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而且他手里有望远镜,无论哪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和在监控室里没什么差别。
安室透说“看我的吧”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望远镜中,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白发,一身白色风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包,手上的指环在灰暗的天空下隐隐发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还有两颗尖锐的犬齿。
他好像隔空对上了安室透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安室透看到他轻轻启唇,像是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他什么也听不到,但他读懂了白发年轻人的意思。
“那是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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