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尧将方音送回林家,正好遇上了准备出门的林绍安。
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车钥匙勾在指间,转来转去。
眸色阴沉的可怕。
林清尧冲他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推着行李箱进去。
方音取下墨镜,看着他,挑唇轻笑:“你爸爸不放心,让我回来看看。”
他冷哼一声:“我看是你不放心吧。”
他错开方音,打开车门坐上去。
红色的法拉利,夺目又张扬。
引擎的发动声传来,伴随着飞扬的尘土,他开车出了大院。
方音神色瞬变,眼神狠厉。
林清尧收回了视线,将拉杆按下去,提着行李箱进去。
很沉,她提的费力,脚踝更痛了。
将行李箱放好后,她看了眼时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音低头看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今天是傅程的生日?”
林清尧沉默了一会:“恩。”
“阿深呢?有没有过去?”
“今天是傅家家宴,我没让他去。”
方音闻言蹙眉,似是在提醒她:“阿深是你的亲弟弟。”
林清尧垂了眼眸:“我知道。”
“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去给他的姐夫庆生。”
林清尧没动。
方音顿时火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就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你的下半生是好过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阿深,他是你弟弟,如果不能顺利进入林氏,他的未来该怎么办?”
“他的未来,他自己有打算。”
她打开门准备离开。
身后的方音站起身,几乎歇斯底里的冲她吼道。
“我为你做了多少,让你帮帮你弟弟就这么难吗?”
抚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
她为她做了多少?
让她在地狱里整整生活了五年,甚至为了能够顺利进入林家,不惜将她当做垃圾遗弃。
后脑勺的旧伤又隐隐痛了起来,连带着脚腕上的伤一起。
她险些站不住,好在有门做着力点。
“这只是你自己想要的,和林深无关。”
她强忍着疼痛出去,反手关上门。
将一切声音隔绝开来。
橘色的的士停在她面前,她打开车门坐进去。
报了个地名。
冬天黑的快。
等她过去时,道路两边傲然挺立的路灯早就打开了。
因为接近十五,月亮很圆。
林清尧从包里拿出戒指戴上,可能是因为最近瘦了好几斤的缘故,有些松动。
大了一点。
她微勾了手指,防止它不慎掉落。
大宅灯火通明,林清尧忍着疼痛进去。
刘妈来开的门。
正好刮起了风,她冷的缩了缩身子。
刘妈皱眉:“怎么才穿这么一点。”
傅程听到动静抬眸,林清尧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憔悴。
他起身解开西装纽扣走过去,给她披上:“哪里不舒服吗?”
他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眉间沟渠皱的更深了:“怎么这么烫。”
林清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他的手:“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是真的冷极了,所以也没有将外套还给他。
洗衣粉的青柠香在她鼻间萦绕,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傅程身上的。
闻着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今天是傅程的生日宴,傅遇和周岚不同,不喜欢太过铺张高调。
所以只喊了林清尧和傅程,简简单单吃顿饭。
林清尧看了一眼傅程领口的领带,酒红色的。
她微垂了眸,低头安静的吃着饭。
四人除了周岚话多些以外,都很安静,沉默的吃完饭。
一点也没有生日该有的氛围。
傅遇让林清尧和傅程今天就留在大宅,明天雪停了再回去。
“这个天气路不好走,傅程又喝了点酒,你们先在这住一夜,明天再回去。”
傅程下意识的看着林清尧。
他是无所谓的。
只是林清尧……
从结婚到现在,他们都是分房睡,傅程尊重她的意愿,即使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从未碰过她。
如果今天留下来的话,务必是要睡同一间房的。
他怕林清尧为难,刚准备开口。
“好。”
林清尧轻声应下。
傅遇让刘妈去把楼上的房间整理出来。
那原本就是傅程的房间,只不过他工作以后就搬出去住了,那里也就空下了。
刘妈笑了笑:“好,我顺便帮他们把被褥也换成新的。”
·
他的房间虽然大,可是只有一张床,并且刘妈也只给他们留了一床被子。
这就说明他们不仅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还得盖同一床被子。
傅程洗完澡出来,林清尧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了,手上拿着剧本在研究台词。
她在二楼洗的,傅程在一楼。
他擦着头发进来,打开衣柜拿睡衣,愣了半晌,突然回眸。
林清尧手上拿着剧本,视线却落在他身上。
坦荡而磊落。
平时他都是和林清尧分房睡,所以随意惯了,下身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他一时僵在了那里,少有的感到慌乱。
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林清尧会不会觉得他在耍流氓?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会不会讨厌他?
“我……”
他开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清尧将剧本合上,放在床头柜上。
“过来。”
语气平淡,虽说是命令的语句,却丝毫不显强硬。
傅程怔了片刻,听话的走过去。
“手给我。”
傅程个子高,林清尧又半躺着,虽然不解她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手,还是乖乖的伸出去。
下一秒,细腻柔软的触感在他掌心停留,傅程心跳瞬时快了一些。
林清尧翻过他的手背,虎口处有一条很长的伤口。
“怎么弄的?”
他沉思很久,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撒谎瞒混过去。
难不成直接告诉她,是为了找那条不知道倒在哪个垃圾堆里的领带时不小心被碎玻璃划伤的?
“开罐头的时不小心弄伤的。”
林清尧看着他,似乎信了,点了点头,松开他的手。
掌心的柔软突然一下子离开,心里莫名的涌上一种叫做失落的情绪,他下意识的反手抓住。
她就像是个火炉一样,一年四季身上都是暖的。
即使性子淡的像块冰一样。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起身把那个首饰盒拿过来,递给林清尧。
她没接:“又不是我的生日,你送我礼物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今天不光是我的生日。”
“还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去年的今天,是你嫁给我的时间。”
她真忘了。
“谢谢。”
态度仍旧不冷不热。
傅程收回了那句已经到喉咙口的打开看看。
林清尧躺回被子里:“我睡了,晚安。”
傅程微垂眼睫,不动声色的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即使早就想过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即使知道她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可仍旧还带着一丝期待。
或许她记得呢。
他哑声轻笑,似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换上睡袍后把灯关上。
床头灯发出微弱的荧光。
他知道她还没睡,哪怕是一丁点灯光,都很难让她入睡。
他把窗帘拉上,cbd大楼的灯光也被隔绝。
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他甚至只能听见自己和林清尧的呼吸声。
一个慌乱急促,一个平稳沉静。
他躺在沙发上,找了张薄毯盖上。
去别的房间睡显然是行不通的,傅遇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向他表达自己想抱孙子的心情。
他次次都以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为由打发过去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和林清尧分房睡。
又会扯出一大堆麻烦来。
薄毯不御寒,他的手脚都是冷的。
黑暗中,林清尧翻了一个身。
“又做噩梦了?”
傅程沉声问道。
他之前特意问过顾阅,林清尧一直做同一个噩梦的事。
顾阅告诉他,有的人在童年时遭受的阴影会折射进她的梦里。
不过一般都持续不了多久。
像她这种好几年都做同一个噩梦的,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阴影。
他一直想问她,可又知道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没有。”
“我一直没睡着。”
傅程干脆掀开薄毯坐了起来:“失眠了?”
她半晌不语。
突然开口问他:
“傅程,你冷不冷?”
黑暗中漂浮着一股莫名的暖意,随着她的声音一起擦过他的胸口,进入他的心脏。
是暖的。
很暖。
冰凉的手脚似回春一般,恢复了些许热意。
脱口而出的却是:“冷。”
“很冷。”
“睡吧。”
她将身子往边缘又挪了挪,示意他上来。
傅程手指微勾,一股奇特的情绪自心底攀爬,心脏突然跳动的很快。
他掀开被子躺上去。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清楚四周大致的轮廓。
他看着天花板,几何形状的吊灯有些抽象,像是男女交合时的姿势,带着一丝色气。
这是陆临洲设计的,并且还强制的让工人给他换上。
他很少在这里住,所以也没有去管。
气氛突然变的有些暧昧。
一想到自己和林清尧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还盖着同一床被子,他突然觉得还不如缩在沙发上对付一夜。
他在床头柜上随意摩挲了一会,手中扣着烟盒,想抽根烟压一压突然涌上的燥热,可是想到林清尧还睡在他的身侧,他止住了烟瘾。
握着烟盒的手却收紧,棱角扎进掌心,疼痛取代了其他的想法。
他沉声叹息。
人果然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物种。
从一开始的想和她在一起,到后来的想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最后到现在的……
想知道她的唇是什么味道,她的下巴是什么味道,她的脖颈是什么味道,她的锁骨是什么味道,她的……
她的一切都想知道。
他阖上眼。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这里远离市中心,入夜便是一片寂静。
窗外,雪洋洋洒洒的下的很大。
窸窣声传来。
傅程愣了半晌,瞳孔放大。
怀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温暖的物体。
又暖又软。
香味萦绕鼻息。
他久久没做回应,似是僵住了一般。
林清尧身上烫的难受,她又往上蹭了蹭。
喉间发出一阵舒服的低喃。
傅程伸手回抱住她。
她贴的太紧,傅程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时,胸口的起伏。
一下一下,像是在敲击他的心脏一样。
他低声叹息,今天夜晚怕是真的得失眠了。
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评论都说文很慢热,其实大纲节奏就是这样的。
感情线也在一点点的推动。
后面会很甜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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