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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连珩其实听见了,很简洁、很清晰、很明白。

    他只是不敢置信,万分诧异,下意识地反问。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余景的回复。

    余景像是喝醉了,目光直直地盯着杯沿。

    他只喝了几倍果酒,又或许是不想再重复相同的话。

    这种心态不适合在外面慢悠悠地吃晚饭,连珩把余景带回了家,趁着他一头栽床上睡觉时,自己去厨房煮了锅大骨汤。

    骨头是连妈妈早上刚买回来的棒子骨,下午才塞到连珩的冰箱里,准备过几天给他煲汤。

    连珩在高一时曾点名道姓要喝大骨汤,连珩妈妈就几天一顿的煲给他。

    肉块炖得软烂,中午泡米饭,晚上下面条。

    余景经常会被分到一些,印象里也是喜欢吃的。

    他晚上没有吃饭,酒醒肯定会饿。

    连珩也会做饭,并且做得还行。

    在警队的这些年已经把曾经懵懂的少年磋磨成了十项全能的打工人,平时不仅要照顾自己,近几年还要照顾新人。

    骨棒焯水,准备配料。

    半个手掌大的生姜被一分为二,横过刀背“啪”的一声,拍了个扁。

    厨房的门关着,吵不着人,连珩又把洗净了的葱打上结,一股脑扔进高压锅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舌尖顶了下上颚,短暂的停顿后恢复到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高兴得好像有点明显,这不道德。

    嗯,做人不能不道德。

    找到自己该有的情绪,连珩把厨房收拾好,再端了温水去卧室。

    余景睡觉很轻,门锁错落时的响声就能把他吵醒。

    门缝里挤进来客厅的灯光,细溜溜的一道,一半洒在床上,一半落在地下。

    余景紧拧着眉,手肘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连珩把水杯放在床头,顺势俯身捞了一下他的手臂。

    隔着单薄的衣料,触及到几分温暖的体温。

    指尖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很快放开。

    “几点了”余景哑着声问。

    连珩看了眼手机“十点多。”

    “唔”余景闭着眼,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像是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说道,“我得回去了。”

    连珩表情微变。

    “很晚了,还回去吗”

    余景静静地坐了会儿。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夜灯,灯光昏黄,混杂着阴影,落日似的拢在余景的身上。

    他难得没有挺直脊背,而是微微佝偻着坐在那儿,像一棵被雪压弯了的松柏,累得直不起腰。

    连珩把那杯温水递到他的手边。

    余景接过水杯,抬眸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男人,微微提了提唇角“怎么又跑你这了”

    “看我比较闲吧,”连珩打趣说,“能给你递杯水。”

    余景抿了口水,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不喝酒了。”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锁屏提醒有两条未读信息。

    没有避讳连珩,直接点开来看。

    祁炎问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屏幕亮得有些刺眼,连珩一垂眸就能看到信息。

    他并不是有意窥屏偷看,只是这太方便了,几乎下意识地瞟过去一眼,怪不得他。

    余景并没有回复,只是重新关掉了手机。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余景看到信息后冷淡的反应几乎证实了酒吧那句呓语的真实性。

    “祁炎出轨”四个大字猝不及防出现在连珩的脑中,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表情失控,但又努力压住唇角,狠狠皱起了眉头。

    余景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他的双手交叠,拢着那个尚有余温的水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表情。

    “余景,”连珩声音发沉,“你之前说”

    “小珩。”余景突然打断他。

    “嗯”

    “我喝醉了,”余景小声说,“说了什么醉话,别当真。”

    当晚,余景还是回了家。

    连珩打车把人送过去,车后座坐着他俩。

    余景歪着身子,额角抵住车窗。

    目光直直地投向窗外,红白车灯一晃而过。

    一路沉默。

    到小区门口时,祁炎已经等在路边了。

    余景还有点醉,下车时没站稳。

    车内的连珩本来想扶上一把,祁炎却先一步握住余景肩头,把人整个揽进怀里。

    他很喜欢这样从后方扣住余景,视线却越过对方肩膀,停在连珩脸上。

    连珩难得多看祁炎几眼,表情复杂。

    “别下车了,天冷,直接回吧。”

    祁炎微微躬身,下巴压在余景肩上,手掌下移,握住他的侧腰。

    不仅如此,还用脸贴了下怀里人发烫的耳朵,责备中带着关心“又喝酒”

    余景皱着眉,把头偏向一边“别碰。”

    连珩移开视线。

    出租车司机催促着问他要不要离开,连珩只好又重新关上车门。

    “谢了哈”祁炎冲他挥挥手,“下次我俩喝。”

    连珩扯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再说。”

    到家后,余景推开祁炎,脚步凌乱地回了房间。

    脱了上衣,有些渴,想起连珩之前给他倒的那杯温水。

    祁炎跟进来。

    “你又去喝酒。”

    余景皱了皱眉,按着床沿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水。

    冷水壶里还有半瓶,水有些凉了。

    “早上说我不回你信息,你回我了吗我前几天是在工作,你呢和别人鬼混。”

    冷水划过喉咙,冷意散进四肢。

    余景放下杯子“鬼混”

    祁炎走到他身边,微垂着目光“不是吗”

    “那是小珩,”余景不可思议,“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祁炎比余景高一些,此刻微微俯身,死死盯着那双微红的眼睛,“我的人喝得不省人事,被另一个男人送回家来,我只说了一句,我发疯”

    “我没有不省人事,”余景坦然地接住这道目光,回望过去,“而且,连珩是我弟弟。”

    弟弟,又是弟弟。

    祁炎后槽牙一挫,单手扣住余景的后颈,咬住那双淬毒一般微凉的唇。

    余景唇上一痛,猛地推开祁炎。

    “别碰我”

    祁炎扣住他的手腕锁在身前,将余景压在桌边,不由分说地靠近“老子的人,我想碰就碰”

    杂乱的呼吸,粗劣的动作。

    混乱间,余景挣开一条手臂,抓住祁炎后脑勺的长发往下一扯。

    祁炎吃痛放手,余景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桌上的杯子被打翻,冷水顺着桌面流到边缘,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余景头晕目眩,反手按在一片潮湿之上。

    祁炎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此刻缓缓转回来。

    剑眉压着的眸中略带狠戾,盯着余景,像暗夜里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两人僵持不下。

    “我不想。”余景也盯着他。

    只是相比于之前,没那么强势。

    两人刚在一起那几年,初尝情事,食髓知味。

    一个不知节制,一个放纵宠溺。

    直到余景高烧住院,祁炎才发觉对方一直都在勉强。

    所以后来祁炎向余景承诺,只要他不想,自己就不碰他。

    然而这么多年,余景从未说过一句“不想”。

    今天听见,祁炎惊愕,也诧异。

    “你从没说过不想。”

    不提还好,一提余景也有些愣怔。

    他短暂地发了会儿呆,似乎在思考为什么。

    而思考之后,也的确找出了原因。

    “你从没强迫过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