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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满是灰尘的地砖上,华丽的裙摆耷拉在此处,高跟鞋散落在角落,白色的大剑也被丢在阴影里,月光透过琉璃窗户落在大殿的正中央,像舞台聚光灯一样照着那正在跳舞的两个人。

    不远处的宫殿里歌舞升平,绚烂的烟花几乎将整个王城照耀的像白日一样。

    他们在为王庭的公主庆祝十八岁生日。

    哪怕他们庆祝的主角不在现场。

    在偏僻的宫殿中,公主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凌乱地落在肩上,白皙的面庞脸颊高高肿起,她却怡然自得地教自己的小护卫跳舞。

    没有音乐,没有鼓点,只有春的链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灰尘随着他们的动作扬起,在月光如轻纱笼罩在她们身上,脚步和裙摆在此处留下了一幅凌乱的画。

    公主指责道春崽,你又不专心了。

    白色兜帽遮掩了公主舞伴的面庞,她长得不高,只到公主的胸口,更像一个被公主抱着的大玩具。

    她一只手正准备叩在胸前,公主就问之前怎么说的,没人的时候要叫我什么

    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打了几个手势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安,总觉得要做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非要你去做啊。公主不满地嘟起嘴,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你现在就是被诺斯教卖给我的小苦力,只用陪我就行。

    春无奈地叹气,继续打手势不是卖,也不是苦力,我是来保护你的。

    今夜不会有污染物出现,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为了今夜调动四个兵团的力量,甚至还和教皇冕下借了舍恩教团的重甲骑士。公主对王庭的情况了如指掌,她握着春的手,命令道你今晚不用想那么多,好好陪我就是你的任务,听到了吗

    春仰头看着公主碧绿色的眸子,不知为何却想到那双眼眸缓缓闭上的模样。

    她应该答应的。

    公主会在这个夜晚教她跳舞,被踩了好几脚也不会生气。等皇帝陛下的宴会结束后,他又会来找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鞭子会抽打到她的身上,然而公主从不认输,一夜过去之后,她会变得伤痕累累。

    春只能看着,因为圣庭不可插手王庭的事情。

    这违背了她的本心,但她只能忍耐。

    无数次她的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之上,她总能看到公主那双美丽又清醒的眼睛看着她,对她摇头。

    忍耐,春。世界并非纯粹的白与黑,你要接受世界与你所想的不一样,这注定你在困顿中成长。

    忍耐,这是你此生必修的修行。

    教皇冕下的手落在她的头上,在来到王庭之前,他曾如此叮嘱过。

    春看到兵团的骑士长闯入了这里,礼貌又强硬地带走了施暴的暴君,从而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折磨。

    晨光熹微,她用披风轻轻地盖在公主身上。

    往事如同过眼云烟飘散,公主已经用手在掐她的脸了。

    你听到了吗

    是梦吗还是圣灵的指示

    她的内心想停留在此刻,但总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她醒来。

    不是这个春挣脱她的手,不是这个。

    公主随意坐在地上,杵着下巴,看着她在大殿内焦虑地走来走去,碧色的眼里满是笑意。

    春崽。

    春看向她,表情疑惑。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春吗

    公主用逗小猫的姿势朝她勾了勾手,春靠了过去。

    春不知道。

    她是圣庭的战场孤儿院出身,自幼就在里面接受训练,后来成为秘密隐士会的苦修者。

    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

    这于她而言就是一个让她区别于其他人的代号。

    因为春天就是生机勃勃,肆意生长。

    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你在冬天的第一场雪时出生,但风雪绝不会阻拦你的脚步。

    公主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推。

    春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兜帽扬起,露出一双碧绿如春日嫩芽的眼睛。

    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去吧,我的春天。

    意识仿佛脱离了这个时空,她听到圣歌在吟诵,夜空雷电落下,落叶洋洋洒洒,烟花绽放在眼前,大雪飘逸纷飞,篝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书页缓缓翻开。

    她短暂的一生仿佛就这样度过。

    司珀茵猛得睁开眼。

    她和一双蓝眼对视上,对方在揪着她的脸蛋。

    杰森收回手,拍了拍她的头,“终于醒了,看看你的杰作。”

    他挪开身体,露出如被狗拆家的一片狼藉。司珀茵看到掉在地上碎成碎片的茶壶,被咖啡染渍的格子桌布和地毯,被撞翻的沙发,东倒西歪的书架,散了一地的书。

    司珀茵如遭雷击这是我干的

    杰森沉痛地点了点头。

    夜翼离开后,司珀茵团子就陷入被梦魇住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状态。

    在家里横冲直撞,尾巴也甩来甩去,盆大的司珀茵焦虑起来威力不下于一只哈士奇。

    倒不是他不想阻止,而是他问过的人都让他不要忽然叫醒梦游的人狗。

    他甚至在哥谭城市论坛的宠物板块中发帖询问,现在论坛的老常客都知道有个小动物做噩梦梦游把家拆了。

    我会赔的。司珀茵小声说,团子脸上竟然出现近似愧疚的表情。

    杰森看着他乱糟糟的安全屋,抓了抓头发,解释道“倒不是赔不赔的问题,也没什么,我收拾一下就好。”

    东西倒都不贵,只是布置的时候费了点心思而已。

    白团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两只小爪搅在一起,更加局促不安起来,像闯了祸的小狗一样。

    有点想养。

    我会补偿你的,你有什么愿望吗

    杰森艰难地拒绝道“真的不用。”

    这里应该费了你很多心思吧。

    这些东西在市场上随处可见,但被带回家之后,就会被赋予另一层特殊的意义。

    这种意义是独一无二的。

    司珀茵没有家,但是她见过许多“家”被毁的人在那瞬间爆发出的怒气。

    就像圣城被炸时,那是她最生气的时候,临死都要给那个罪魁祸首来一刀。

    杰森没有和她生气,不代表她不愧疚,她从不会因对方是个好人就无所忌惮的亏欠别人。

    她卷了卷自己的尾巴,主动蹭了蹭他的手掌,不触犯法律,不违背我的原则,都可以的。

    白色的团子一边蹭着,嗓子里还发出细细的咕噜声。

    她真的精通人类的弱点。

    但就如同司珀茵曾帮助杰森不求回报一样,杰森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图谋。

    他很难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从不相交的平行线在某日忽然有了一个交点,这个交点并非是刻意谋求而发生的,只是他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产生了一个相遇。

    他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司珀茵也是。

    只是他总会回头看看那个交点,而司珀茵也是。

    他们还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却不约而同回忆着那次机缘巧合的相遇。

    她或许不关心他,但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他的身上,让他被这混蛋世界拳打脚踢的时候拉他一把,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现在,他们又再次相遇。

    他把无处可归的司珀茵带回了自己的安全屋,横冲直撞的白团子因为梦魇砸了他的窝

    杰森深呼吸一口气,抓着她的尾巴捏了两下,问道“你的原则是什呢”

    白色团子陷入了沉思,诺斯教的原则就是她的原则。

    而诺斯教对于没被污染的灵魂极为宽容,几乎什么都可以。

    只要征求所在教区的修士和邻居同意,参与者是自愿的,当街开繁衍派对都行。

    你先说

    杰森脱口而出“帮我看家”

    司珀茵

    有点离奇,但也就是多一个分身的事情,她答应道好。

    杰森下意识说“这是我的安全屋,我在哥谭还挺受反派的欢迎,就怕他们忽然给我抄个家你答应了”

    白团子眨了下粉眼睛,我刚才没说好吗

    说了,只是这是个让杰森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的要求,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他对上那双澄澈的粉眼,变成团子后的司珀茵就连眼睛都变得圆滚滚的,眼睛下面是一条细线,对应着嘴的位置,细线两端翘起一个弧度,像在微笑一样。

    杰森从不相信魔法生物,毕竟这种生物大部分时间都捉摸不透,性情难定。

    但这可是司珀茵哎

    人形漂亮的出奇,谁能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尤其是这姑娘勇敢又善良。

    团子形态可爱得要命,做梦都要给你治疗伤口,她还会撒娇,像小狗一样蹭你,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杰森清了清嗓子,“那以后我就是你的雇主兼房东了。”

    他在团子的两眼之上落下一个额头吻。

    “我可不是老头子那个吝啬鬼,这是佣金。”

    司珀茵的眼睛慢慢瞪大。

    这个世界给佣金都这么给吗怎么和她了解的不太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