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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刺
    “什么他终于要出宫了”

    “是的,娘娘,陛下大概明日午时就会出宫祭祖,他特地交代了,这段时间要我们照顾好您。”来通报的小宫女低着头,身后还跟着数十人,看样子就是程煜珩叫来照顾他的。

    “辛苦你们也难为陛下了,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

    “陛下说如果您不让我们照看,就随他一起去武鸣山祭祖,他亲自保护您。”

    “你们行李在哪儿”闻渊一屁股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我来替你们搬。”

    阴雨绵绵,马蹄沾水,宫里旧墙苔藓疯长,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人身上,分外凄寒,不过倒也符合悲凉的氛围,是个祭祖先人的好天气。

    程煜珩带着车马去往武鸣山的时候,闻渊作为妃嫔也不情不愿地跟出来送他。

    程煜珩从城墙出去,隔着阴云密布,细雨蒙蒙,他仰头,无端望进了一双如画的桃花眼,闻渊的眉眼清淡,此时他立在城楼之上,身姿英挺,腰肢劲痩,青衣黑发,红唇墨瞳,程煜珩望着他,直到雨水晕染,模糊,最终消融了那张面容。

    那是闻渊,这世间独他一个。

    程煜珩薄唇微抿,放下了车帘。

    细雨微风,他闭上眼睛,想起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厌弃自己,兄弟亲眷疏远他

    他想起为了成为父皇口中合格的皇子,他亲手捏死了一只小鹿的脖颈,他怕得要命,转身却看见母后捂住弟弟的眼睛,骂他是个怪物

    他想起天象预言他克父克母,且活不过二十四岁

    他想起年幼时他不小心跌进宫里的枯井里,三天三夜都没有人发觉,最终他自己抓着井壁爬了上来,十指指甲断的断,碎的碎,疼得钻心

    他想起他每一次无人在意的生病和受伤

    太多了,多得他甚至不愿去回想。

    后来,他的身边却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那人心口不一,不成体统,还总是在心里诅咒埋怨于他,只是

    [统子你看,反派手上的伤口一看就不像是处理过的样子,那得多疼啊,他都不知道去找太医看看吗]

    [我好心帮他解药他居然还咬我,真是恩将仇报嗯他好像有点发烧了欸,我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算了,给他敷个热毛巾吧]

    [他居然吃不了辣就这样还天天中午往我宫里赶,怪不得没见他吃我做的麻辣火锅呢,害得我还以为是我的厨艺出了问题,算了算了,明天中午做顿清水饭吧,整天让人饿着肚子也不是个事儿]

    程煜珩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车窗外阴雨依旧,只是这次送他出宫,等他回来的人多了一个。

    [他别回来就最好了]三天后,闻渊抱着一袋葵花籽,啃着黄瓜瘫在床上,取暖的炉火上烤着几块地瓜,滋滋作响,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魏国地处北方,与同处北方的宋国还不同,因为气候常年寒冷,物产也并不富饶,放在以畜牧业为主的宋国遍地都是的牛羊猪,在魏国就是罕见得不能再罕见的东西,瓜果蔬菜也大多都制成了更易保存的蜜饯,腌菜,和各种各样的干,闻渊吃得想吐。

    秋棠搓着手,靠在火炉边烤火,“诶,按着时间,陛下应该是明天早上回来,你赶紧调整一下你的状态啊。”

    “时间过得真快”闻渊看着窗外的阳光感叹道。

    “那是因为你这些天太过放纵。”秋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把烤熟的地瓜挑了出来,递给闻渊,“放纵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闻渊只拿了一个,“你把这些烤地瓜都分给其他人一起吃吧,我叫他们进来烤火他们死活不肯,吃个地瓜总不算失职吧。”

    秋棠一想也是,端着盘子便出去了。

    [他怎么就要回来了呢]闻渊整个人躺在床上,眼神中满是惋惜。

    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区别啊系统不解。

    [他回来我就得天天在他面前演戏,累啊]闻渊捂住眼睛,揉了揉。

    系统晃了晃身子可是我感觉宿主现在也不是一定要时刻在反派面前演戏的啊,他对你明显已经跟刚开始不一样了,你没必要

    你不懂]闻渊翻了个身,不愿再和系统讨论这些。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闻渊想,在完成逃离皇宫的目标之前,他一刻的松懈都不能有。

    相信曾经想要杀害和利用自己的人,是愚蠢

    是夜,深不见底的黑。合宫禁烛火,一丝明亮都没有,闻渊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朝着夜空伸出十指,再试图用眼睛去看到它们。

    对于闻渊来说,这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程煜珩回来前的最后一段宁静时光,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睡到自然醒。

    奈何天不遂人愿,总有人要贩剑。

    闻渊曾经诟病,电视剧里那些动不动就在窗外放迷烟,闯进卧室作恶的人,是怎么能够在滴水可闻的环境里行走自如,做到一点声响都不发出的呢。

    实践是真理的唯一途径

    事实证明,那都是假的。

    根本没有人能在宫里的夜晚走路不发出一丝声响。

    闻渊有些无语地坐起身来,捂紧口鼻悄咪咪来到走廊,果然躺倒了一大片被迷晕的可怜虫们。

    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他走到了一处角落,然后背贴着墙站在了那里。

    黑夜之中,狮子冷漠而阴沉的瞳孔融进了丛林,他的爪牙被藏匿起来,他自信而悠然,因为他知道,对面不过是一只只淌着口水的鬣狗,只会胆怯而侥幸地靠近,却不知道那腥臭的味道和显而易见的窥探,早已出卖了他们。

    第一个闯进房间的人被闻渊一把捏住脖子,只几秒就没了呼吸,下一个人在下一秒紧跟着倒下。

    手中持刀的蒙面黑衣人听到同伴纷纷倒地的声音,被惊起一身冷汗,他慌张地拿着刀四处挥舞,却无限等同于像雄狮展露爪牙,垂死挣扎的鬣狗。

    “是谁派你们来的。”那声音轻得可怕,从不可揣测的黑暗中袭来,却如潮水般汹涌。

    杀手是沉得住气的杀手,他们人手足够,却敌明我暗,不敢轻举妄动。

    黑暗中,闻渊的注视无声而杀气暗藏,如同垂挂在屋顶角落的蛛丝,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会落下。

    “最后一遍”闻渊的声音更轻,却更近了,他几乎已经来到了这些人的眼前,“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要干什么。”

    “不说”

    鲜血从喉咙涌出的声音显得有些迟钝,却与骨头被捏爆的声音搭配完美,清脆与闷响融合在了一起完美地盖过了刀刃刺进血肉的声响。

    闻渊顶着手臂的刺痛,生生捏碎了对方的喉管。

    人的表象总是可以伪装,但是像闻渊这样疯癫到可怕的人,他骨子里的本性却是遮掩不住的

    结束一条条生命的时候,闻渊的嘴角一直露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他不是个合格的暗杀对象。

    也同样不是个完美的杀手。

    杀手讲究隐蔽不见血,他却不是。

    “今天晚上风有些大啊,”闻渊抡着手里的长刀,啐了一口吐沫,他直挺挺立在那里,宛如一尊煞神,缓缓笑道,“可惜乱葬岗可没有棺材板给你们挡风。”

    “记住我的名字”

    “闻渊”一阵叫喊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闻渊残忍的狩猎行径。

    [谁这么不看场合]

    意识模糊不清,脑袋里只剩下一片血光,纸糊的窗户外,是一袭同样鲜红的火光,一切都泯灭在红色之中,唯有这声音听着熟悉

    是程煜珩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闻渊大脑飞速转动,只见他一个反手,直接把一个目瞪口呆的杀手推出了几米开外,自己则是立即哆哆嗦嗦地抱头缩在了墙角。

    上一秒刚打算逃跑的杀手你给我整不会了。

    前方是恶鬼一般的闻渊,后面是程煜珩带着大把护卫把持,进退维谷的人竟一时成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虽然不知道闻渊此刻又在发什么神经,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妄动。

    因此程煜珩举着火把冲进闻渊卧房的时候,一下映入眼帘的便是缩在墙角楚楚可怜的闻渊,以及几个黑衣装扮,手持尖刀,显然心存不轨的杀手。

    这幅立场鲜明的场面,你说不是绑架刺杀都没人信。

    “唔嘤,救命”这声响突兀地从墙角传来,程煜珩顿时变了脸色。

    刺客们也是。

    一群平日无恶不作的杀手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被冤枉的感觉。

    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最终一致认为碰上闻渊这种历代级变态,跑是唯一的出路。

    为首的人凭借着这些年的经验,很快地确定了逃跑的最佳途径。

    他跟身后的人斜了斜眼睛,凭借着对黑暗的熟悉,他瞄准了被狂风吹破,露出月牙缝隙的窗户。

    门外不知守着多少守卫,然而程煜珩身后仅贴身跟着两名侍卫,即便反应再迅速,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抓到他们。

    分秒的落差是他们活着长到这么大的关键。

    眼神交换间,就在一个无人察觉的瞬间

    “撤”

    黑色的身影霎时从众人眼前一擦而过,一名刺客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窗沿

    “砰”

    风声响过,便是一阵凄厉的叫声。

    杀手的身体从窗台上重重地滚落了下来。

    闻渊见状,默默收回了即将脱手的飞刀。

    他望向程煜珩

    却换得对方一个关切而紧张的眼神。

    程煜珩瞥了一眼身后,那两个还未反应过来的侍卫便立即冲上去,将那名气息奄奄的杀手抬了出去。

    “你没事吧”程煜珩走疾步走到墙角,喘着粗气蹲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挽起闻渊额前的碎发,眼前的面容却那样憔悴破碎,他握了握拳,“是朕疏忽了。”

    “嗯,臣妾没事,多谢陛下。”闻渊愣了愣。

    “朕还是来晚了”

    [不,你来早了]

    闻渊捂着淌血的伤处,满不在乎地想,程煜珩要是哪怕晚十分钟进来,他至少能把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人性都给扭曲了。

    他却不知道,他此刻双目通红,唇角打颤,鲜血还顺着胳膊不断地淌下,他自己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落在程煜珩眼里,却是活生生一副可怜恐慌、我见犹怜的模样。

    程煜珩眸色深沉,他突然很想抱抱闻渊。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程煜珩的身上带着些从室外沾染的寒气,想来是风尘仆仆,连夜赶回来的,有种雨水时青苔和寺庙里焚香的味道。

    他的骨架不比闻渊大,却将他抱了个严严实实。烛火,寒风,并不温暖的拥抱,和刺鼻的血腥味

    那是一具硬邦邦的身体,很凉,苍白,瘦削得只剩下骨节,即便隔着层层衣物,还是有些硌得慌。

    不喜与人接触的闻渊任由这人将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下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分明整具身体僵硬而颤抖,却还在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了”

    闻渊最终并没有推开他。

    他知道,此时此刻真正需要这个拥抱的人,不是自己。

    黑夜之中,陷入休眠的系统的提示灯亮了亮

    叮检测到甚至厌世值3,当前厌世值9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