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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黎忘这番认真的自我介绍,让江景时愣了又愣,好几天过去了都还时不时会惦记起来。没能做到在记忆里一飘而过,这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吊尾班是一贯的喧闹。

    江景时面无表情费了好大劲,才从一位完全不熟的同学手里抢回自己的数学练习册,他摊开没做完的那页,戴上了蓝牙耳机。

    这款蓝牙耳机隔音效果不错,戴上感觉跟聋了一样,江景时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先前是见商池戴着睡觉挺好使,后来他也跟着买了回来隔噪音用。

    题没做几道,一声吆喝声把江景时喊出了班门口。

    “时哥,虎二喊你去一趟”

    虎二是这班的班主任,一教数学的小光头,成日里都是胳膊肘夹着本数学书走来走去,一副乐呵呵的菩萨样儿,学生怎么闹腾他也生不起气,自然是管不定这群问题学生的。

    唯一欣慰的是,虎二手里有个成绩好得出奇的好学生。

    教这样的学生,虎二当然是高兴的,不用反复讲基础,学生脑子够灵光,轻轻点一下就能懂个大概,留更多的时间去练难题。

    但虎二高兴里又带着不少复杂心情,他清楚,这个班的师资水平不是最好的,这样的学生配得上更优质的师资,而不是在吊尾班里原地踏步。

    还是得多问问学生意见,把学生送回文重班才是。

    江景时走进了办公室,站定在虎二面前“老师。”

    虎二手里拿着份月考排名表,上面用红笔在江景时的排名、分数那儿打了个星号。

    虎二推了推呆瓜镜框,和蔼地揽了一把学生“景时你看,咱这次总分排到了全级第七,是个不错的成绩啊。”

    江景时看了眼排名表,没有太意外,这是他正常发挥的水平“嗯,昨天看到了。”

    虎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江景时就已了然打断“我不会换班的,老师不必劝了,现在这样学着就挺好。”

    “这孩子怎么就拗不过来呢”虎二被噎住了话,他好脾气地挠了几下头,继续动嘴皮子给江景时做思想工作,这是上层主任的意思。

    江景时挡不住班主任这番出于好心的劳心费神,只得站定步子听他唠叨,左耳听着右耳出就是了。

    听着听着,江景时眼睛就盯向了办公室的一个角落“”

    虎二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很快就发现自己学生心不在焉、不在状态了。学生直直望向办公室角落的饮水机,恐怕是口渴了。

    虎二眼镜一扶,就想站起身去给学生接杯水“喝水吗,老师给你接杯水再接着聊哈。”

    这像什么话。

    江景时连忙抬手按住了正要动身的虎二,视线却挪都不带挪一下,紧紧盯着角落处“老师,我去倒杯水。”

    虎二乐呵呵地重新坐好,诶了一声,由着学生把自己的陶瓷杯捎走。

    江景时站在饮水机前摸了一只塑料杯来,先给陶瓷杯接了杯温水,再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猫在饮水机旁边的某只邪祟好奇地来回观望着江景时手上装水的动作。

    黎忘咽了咽口水,“江景时,我也想喝水。”

    被喊到名字的人表情没大变动,他侧了侧身,扫视了一圈教室办公室的三两人群,一半都是资深老教师,是经不起吓唬的年纪了。

    黎忘要是在这飘来飘去,又时不时蹦一下跳一下,再不小心碰倒些零碎东西,准会给老人家们添不少麻烦。

    江景时接完了水,斜着眼低声制止道“别闹。”

    黎忘慢吞吞地啊了一声,表情失落落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虎二那头唤着江景时过来,他身边站着另一位头发花白的教师,是江景时的地理老师,说要瞧瞧他卷面的失分点。

    江景时抬起声音应了句来了,朝黎忘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便捧起两杯水先走一步了。

    正低头忙碌着拆装饮水机大工程的黎忘恰好没接收到江景时的眼神示意。他抬起头来时只瞧见了江景时渐行渐远的背影。

    刚拆卸下来一只水龙头的黎忘端着手里那只塑料水龙头,眼巴巴看着人走开了“”

    黎忘的失落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以饱满的兴趣投入到了拆装饮水机的大工程上他老老实实又把刚刚掰下来的水龙头给安回原位。

    都说了他是一只品质优良的邪祟,不干作恶多端的缺德事。

    一个不留神儿间,他那几根乱动的手指头就无意挨上了开水的控制开关的按钮。

    哗啦

    滚烫冒热气的开水溅到了黎忘的手背上,他连忙抽回手,整只鬼都蹿了起来,连蹦带飘地远离了这台饮水机。

    黎忘的表情有点不可置信,他绕着饮水机飘来飘去,想不明白为什么饮水机会突然开烫水烫到他,他整个左手手背现在都是被热水烫伤后的刺锐疼痛。

    这时候他倒是突然想起,刚刚江景时好像已经开口制止过他,让他别去闹腾。

    黎忘感觉自己鬼生从没遭过这般火辣辣的刺痛。

    他右手捂住左手背,慢慢弯下了身,靠在书柜前蜷缩成一团,没人教他也自学成才地对着伤口吹吹冷风,以此来缓解一下痛感。

    其实也没有多疼啊呼呼。

    都是因为自己多手多脚才会被烫到呼呼呼。

    黎忘忙着低头吹伤口,没留意到办公室另一头本来在修改卷子的江景时听到这边鸡飞狗跳的死动静后,搁下红笔飞快迈步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江景时皱着眉,伸手拍了拍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黎忘肩膀。

    黎忘清楚是自己瞎折腾惹了麻烦在先,所以没好意思把手背的伤口露出来给江景时看。

    再说,他还记仇着刚才江景时没搭理自己就走了,作为朋友也没给他装水这件事呢。黎忘想着想着,就把左手背到身后去,他撇过头,也跟着赌气不搭理江景时。

    其实已经把全程看得七七八八的江景时眉心直跳,转身就走。

    黎忘眼见着江景时作势就要走,一下子把头转了回来,他目瞪口呆道“你这就走啦”

    “嗯。”江景时言简意赅。

    黎忘把痛也忘了,他紧跟着人站起身,结结巴巴追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有你这样呀,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关心一下我”

    “所以你就跟我走啊。”迈出了教师办公室,面朝着医务室方的江景时无奈地回了回头。

    黎忘伸出来的左手背上通红一片,手背肿起来了,连带着淤紫色的血丝凝滞在伤口处。

    江景时眉头皱得更紧,抬起他的手看了看后,欲言又止扫了一眼黎忘,转身去问校医要来了消毒酒精和几款常见的烫伤药膏。

    黎忘坐在一旁冷冰冰的不锈钢铁椅上,无精打采地呆坐着。

    江景时见人不便动手,帮着顺手打开了这些药盒子,拿出药膏递给黎忘“你看着自己擦一下伤。”

    黎忘接过了酒精和药膏,捻在手里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你是三岁小孩吗,我爸妈都比你懂事。”江景时冷声道,开始翻旧账。

    他早料到邪祟这活蹦乱跳的性格,挨上饮水机准没好事,跟黎忘说了别闹,黎忘倒好,转头拆装起了饮水机。

    江景时其实每天都差不多这副鸟样儿,没什么大情绪浮动于脸上,但今天着实是有点生气了,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估摸是在气黎忘自己瞎折腾把自己给烫伤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黎忘怎么总觉得江景时这话说得怪怪的呢。

    黎忘晃了晃脑袋,也没再往哪儿是不是有点奇怪去思考,他瞟了一眼江景时,见江景时确实在一本正经跟他生气,自己没法插科打诨过关后,他拧开了药膏的盖子,开始给伤口涂药。

    黎忘嘴巴倔倔地往下敛着,用能动的那只手沾了点儿膏药,往烫伤的手背上抹匀开。

    不料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涂药涂得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委屈得更明显了。

    江景时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他,无动于衷没有动作。

    安静的半分钟过去了。

    某人一声不吭夺回了药膏,蹲下了身将两人的距离逼近,他瞧了瞧黎忘涂药膏涂得乱七八糟的手背,到底还是帮着把药膏给黎忘上了。

    黎忘靠在不锈钢铁椅上,整只鬼都被椅子的冷冻温度冻住了,他蔫蔫地歪着脑袋,缩了缩肩膀,心跟身体一样冷。

    “你没把我当朋友。”这话今天黎忘已经嘀咕念叨了不下三遍了。

    江景时低着头给他上药,修长的手指裹住黎忘受伤的手背,将药膏轻轻抹上又轻轻匀开,动作仔细而认真。

    江景时听到邪祟这重复了好几次的委屈控诉,闻声撩起了眼帘,静静盯着小邪祟垂头丧气的表情。

    黎忘回视着他,没有躲闪开视线。

    江景时很轻地叹了口气,将黎忘的双手搁在自己膝上,感受到黎忘冰冰凉凉的手心体温后,他挑了挑眉道“唉,别不讲道理”

    “我怎么就不把你当朋友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