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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南泗之境二
    少年说话间的气息喷涂在云念的脸颊,明明是温凉的风,吹过来之时她的脸好像更加烫了,那股酒劲自肺腑间沿着经脉上涌,原先便有些混沌的大脑愈发不清醒。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尖叫着什么,云念听不清,只觉得它分外聒噪,反手便将它关了进去。

    世界终于一片清净。

    “师姐,我醉了。”

    少年的尾音上扬,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说话间薄唇翕动,声音太过好听。

    她便也跟着呢喃“你醉了吗,为什么会醉呢”

    云念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糊涂,肺腑间涌上的酒意让她思考的速度都慢了。

    她伸出手下意识想要去碰他说话的唇。

    手指还未落在薄唇上,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指尖微蜷便要收回手。

    冰凉的掌攥住了她的手。

    “师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这张脸”

    他凑近了些,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掌,说话间像是要亲上她。

    那股酒劲越发醇厚,梨花酿的度数高,酒劲也有些后知后觉,她又喝了小半瓶,此时一上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风越吹,酒劲越大。

    云念迷迷糊糊还在想,梨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后劲太大了,她不该喝那么多的。

    她靠在少年的肩上,没回答他的话。

    谢卿礼又问了遍:“师姐,我好看吗”

    少年的墨发高束成马尾,面容清透如玉,眉目如画,眼尾微挑,弧度锋利的轮廓精雕细琢,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的都是她。

    “好看。”云念缩在他怀中,捧住他的脸,眼神越发迷离,带着醉意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只给师姐看好吗”他握着她的手,唇瓣翕动间热气喷涂在指腹,“师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以攀附我,拥有我,亲吻我。”

    “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别人可以吗”

    “别人不可以,只有师姐可以。”

    他握着她的手,沿着他的眉峰一路下滑,越过卷曲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停留在薄唇。

    “只有师姐可以碰,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云念的酒劲终于爆发,大脑一片空白,风一吹浑身燥热。

    这下是真的醉了。

    她的脸颊滚烫,下意识去蹭他的颈窝,冰凉驱散了些酒后带来的热意,少年分明突起的喉结微微滚动。

    云念喝醉了意识不清,嘟嘟囔囔有些委屈“那你要我给钱吗我听说男模都好贵的,你这种姿色的要好多好多钱。”

    谢卿礼忽然笑了,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能猜出来。

    他贴着她的耳根,压低声线道“不要钱,我们以物换物,师姐对我怎样,我便对师姐怎样。”

    “你亲我一口,我

    还你一口;你摸我一下,那我也还你一下;你若是要对我做些旁的事情”

    眼前的白嫩的耳根红成一团,挠的他的心痒,少年轻轻啄了口。

    “请君随意。”

    云念的大脑彻底宕机。

    纤细的身影完全被少年笼罩,身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雁平川,身后是他的胸膛,夜风卷起少年少女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两人的气息交织分不出彼此。

    云念问他“师弟我好像也醉了,我怎么反应不过来了,我是不是要变蠢了。”

    少年轻声回“不会的,师姐很聪明。”

    “我不管,我就是醉了,我们醉鬼是没有理智的所以你能不能让我亲一口,我长这么大了都没亲过帅哥。”

    她的脸色红的不像话,绯意自耳骨红到耳垂,双目泛着水光,懵懂的眼神让他的喉口跟着干哑哽塞。

    少女可怜兮兮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下,我给你钱”

    她垂下头在乾坤袋中翻找着,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我的灵石呢,我那么多的钱呢”

    下颌被人捏住,她的头被抬起。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清冽的声音似乎是在喟叹。

    “我不要钱。”

    红唇被人覆住,冷冷清清的竹香密不透风包裹成网,一颗心仿佛也被裹在其中染上他的气息。

    柔软与柔软相贴,一面是冰凉,一面是温热,压抑已久的妄念在此刻爆发,隐忍与克制崩裂坍塌。

    他将她抵在身后的竹栏上,少年并未闭眼,睁着眼看她的眸光越来越扩散,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辗转反侧轻咬厮磨,却并未深入,从小未曾有人教过他这些,毫无经验的人不得章法,只下意识随心而动。

    怀中的人挣扎了下。

    她完全醉糊涂了,茫然推开他。

    他下意识要追上前继续方才的事情,她推着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他压着声音哄她“师姐,让我再亲亲。”

    少女的嘴一瘪,瞧着有些委屈。

    一颗泪珠自眼眶坠落。

    他在那一刻以为她清醒后悔了,那些欲念迅速消退,一颗心随着她的泪水也仿佛被揪紧,满心的慌乱吓得他喘不过气,急忙去给她擦眼泪哄着她。

    “别哭,是我不好,我糊涂”

    “呜呜你不会亲还咬我我的钱白花了我本来就没钱呜呜”

    她的眼泪一颗颗坠落,好像真的很委屈一样。

    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手上,烫的他的心尖在颤。

    醉鬼还在哭“你知道挣钱多不容易吗我还得给我师弟花呢我要找我师弟告状,你骗我钱”

    “我师弟是渡劫,我让他打死你个骗子”

    醉鬼开始嚎啕大哭。

    谢卿礼愣了一瞬,绯红自脖颈往上蔓延,无措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

    别哭。”他磕磕绊绊“那师姐教我好吗,我学学

    醉鬼止住泪水你给学费吗

    冤大头认真点头给,要多少都给。”

    醉鬼伸出手“五颗上品灵石好吗”

    冤大头将乾坤袋递给她“我给五百颗。”

    醉鬼打开乾坤袋,眸底一亮。

    发财了,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她乖巧扬起小脸“要亲亲”

    谢卿礼别过头轻笑。

    “快点,云老师小课堂开始授课了”

    少年一颗心软成一滩。

    怎么能那么乖呢

    “好。”

    他弯腰又覆上来,怀里的人乖巧将双臂揽上他的脖颈,有什么东西悄悄启开了紧闭的齿关,少年温顺松劲任由她动作。

    直到某一刻的柔软相互触碰,灵魂被重击,谢卿礼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浓郁的暗色翻腾汹涌。

    她却在此刻收手,脸颊滚烫红润。

    她怯生生问“你懂了吗,亲亲是这样亲亲的,不是咬人的。”

    懂了。

    现在懂了。

    她教的很好。

    他几乎是扑上去,那点子温柔早就烟消云散,恶狠狠将她抵在竹栏前,一贯强势的人在此刻毫不收敛,不容置喙撬开齿关步步紧逼。

    清甜混着酒香,苦涩又后调十足,两人的鼻息间交叠着彼此的气息。

    谢卿礼将她紧紧扣在怀中,恨不得将其揉进骨里。

    想要嚼碎她,他们血混着血,骨融着骨,如此便再也不能分离,生死都在一起,一切都属于对方,只有他们两人。

    一旁的梨花酿倒地,酒水顺着洒了一地,苦涩辛辣的酒味弥散开来。

    醉鬼无助揪紧他的衣领,脖颈仰的时间太长越发疲乏,少年又食髓乏味寸寸掠夺。

    像是溺了水,肺腑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在即将窒息之前,云念终于回过神,别过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少年不知靥足又凑上前来。

    她呜呜咽咽开始哭“我不要亲了,我的嘴都没知觉了”

    他轻柔替她揉着下颌“我看看,师姐别哭了,不哭不哭,乖。”

    她仰着头任由他帮忙揉着唇瓣,抽噎的模样让他也跟着软了态度。

    凛冽的风吹过,有些微冷的夜风吹散了些两人的燥热。

    少女未染口脂,可唇色却艳色浓郁,晶莹的水光在月光下越发明显,脑后的两朵绒花随风摇曳的越发欢快。

    谢卿礼将她抱在怀中,她乖巧窝在他的披风里,眼皮半阖俨然是醉到快没意识了。

    “师姐,你醒来会记得吗”

    怀里的人没应声。

    他又笑了笑“我盼着你能记得,又盼着你不记得。”

    希望她能记得,记得两人今晚的旖旎,记得两人第一次郑重又珍视的亲吻。

    又害

    怕她记得,她在顾忌什么东西,不敢去面对他的情感,因此他也收起利爪等她主动走进他的猎网,今夜他太过冲动,以她的性子在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前一定会想办法拉开与他的距离。

    “师姐,你在顾忌什么呢”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几分。

    她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喜欢我吗,我也不知道。”他的神态很平和“你从一开始便对我很好,你可以满足我任何需求,为何知晓我的心意又不面对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她动了动,微微仰头看他。

    那大半瓶梨花酿足以让她醉上大半天,此时眼前的人在她的眼中是一团模糊的虚影。

    她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

    “师弟”

    “嗯。”他蹭了蹭她的额头,“我在。”

    云念懒散靠在他怀中,小声问他“你能不能做个好人啊你是剑道魁首欸,我还指望看你称霸修真界干爆戴兜帽的那个傻逼呢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黑化”

    “在十年后不要灭世,不要被心魔控制,不要放弃大道”

    “我是为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改变你的结局,就算我以后要走,你也得做个好人”

    揽着她双臂的手陡然间收紧。

    她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谢卿礼的喉口好似梗了什么东西,他张了张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师姐为什么说是为了我来的”

    云念点头“就是我要帮你成为剑道魁首,然后帮你干爆那个大傻逼,看你过的很好后就”

    “就怎么样”

    “嗯局里给的计划是假死,然后我就要跑路回去换地图接着打工啦。”

    “回哪里去”

    “回局里啊”

    她费力仰头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在联盟的成绩是第一,是以最高成绩进入局里的”

    她的声音很骄傲“我比第二名高了十几分呢之前实习时候跟着前辈们去其他的世界,我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云念拍着胸脯认真保证,微扬的下颌像个傲娇的小猫。

    谢卿礼敛去眸底的暗色,将她被风吹的凌乱的乌发别到脑后。

    “嗯,师姐很棒。”他不动声色问“师姐,在这之外有多少个世界”

    云念掰着手指“一个两个三个嗯,太多了有上万个呢今天这个世界崩,明天那个世界崩,唉,工作好忙啊。”

    她放下手一脸丧气地靠在他怀中“人为什么吃了学习的苦后还要吃生活的苦呢,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毕业后成为真正的牛马吗,怎么我就不能莫名其妙发大财啊。”

    “师姐以前也去过别的世界吗”

    “当然啊,不过我那是跟着前辈实习,都是小炮灰角色。”她笑着捏了捏谢卿礼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做任务,只有我自己哦,我可是专门为你来的,所以为了你我提前五年拜入了踏雪峰等你呦。”

    谢卿礼彻底收起了笑意。

    少女捏着他的脸,红唇依旧绯红,方才的缠绵痕迹尚未消退。

    可他好似坠入冰窖,浑身冷的刺骨。

    他听到自己问:“师姐,你会离开我吗”

    云念瘪了瘪嘴“估计得几年后吧,局里会来接我的。”

    她放下手慵懒靠在他怀中,挣扎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不要跟我说话啦,云小姐困了,要睡觉啦。”

    她真的是醉懵了,随着酒劲过去一股疲倦席卷全身,眼皮好似要打架一般。

    少年抱紧她“嗯,睡吧。”

    规律的呼吸声很快响起。

    谢卿礼茫然望着脚下的雁平川。

    街道两侧依旧熙熙攘攘,雁平川宵禁很晚,即使已经深夜,但外面的商贩依旧未曾收摊,街上到处都是人。

    来往的行人有老有壮也有少,有刚收工回家的男人,有挎着篮子出来买菜的妇女,有嬉笑奔跑的稚童,烟火气息浓郁。

    三人自远处走来,女子挽着男子的手臂,高大的男子脖子上坐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孩童。

    一路来笑笑闹闹,眼底的幸福让他有些嫉妒。

    呼吸间冷的刺骨,他垂首看向怀里熟睡的人。

    披风将她完全包起,她只露出个头,长睫盖在眼睑上,红唇微启露出莹白的齿,再往里是他方才死死纠缠的地方。

    醉意醇厚,她的脸颊越来越红,气息好似都夹杂了些酒意。

    这世间总有些超乎他认知的事情存在,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或许井底之蛙便是他。

    为什么她对他从一开始就这般好

    为什么她总是说一些他们都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在听霜剑境中她看到他灭世之时没有丝毫的惊讶

    因为她知道未来,她知道他的结局,知道十年后他会被心魔吞噬。

    因为她为他而来,为了改变他的结局。

    因为她不是这里的人。

    她会走。

    所以这便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吗

    可他这半生如履薄冰,一路都在失去。

    只有她了。

    少年俯身印上她的唇,辗转细细密密吻着她,而怀里的人下意识回应,启开齿关方便他攻占,酒香越发浓郁,已经分不清是谁喝的酒。

    在她越发困倦忍不住推他时,他也顺从起身给她呼吸的余地。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像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脊背,亲了下她的额头。

    “师姐,你原谅我这一次。”

    灵力化为尖锐的冰锥,他一手握着冰锥毫不犹豫刺入自己的心口,嫣红的血大片涌出。

    一滴血珠被托起飘向少女的额头,强大的威压迸发,血珠隐入少女的识海中。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并未动用灵力止血,而是拂开怀中之人的衣领。

    在锁骨下靠近心口的地方,一颗红痣跃于其上。

    他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任凭心口的伤口往外渗血。

    “师姐,我只骗你一次,以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就像久居黑暗的人跌跌撞撞行走,陡然间见到一束光亮指引他前行,最初的戒备化为惊喜,他越来越依赖这束光。

    他愿意永远跟着它走,可也逐渐不能满足。

    他想将无形的光紧握在拳中。

    因此他愿意做一切错事,用尽一切手段,即使为世人不齿,即使这会困死他自己。

    可渴望光明这件事,谁又能说是错呢

    “师姐啊,你爱我吧”

    云念是被热醒的。

    身上压着什么东西令她喘不过气,又热又闷让她终于睡不下去。

    她睁开眼,费力往自己身上看。

    薄被上还压了一层薄被。

    云念气笑了。

    虽然晚上气温骤降,但白天很热啊

    她揭开被子横躺在榻,以手为扇为自己扇着风。

    头有点阵痛,云念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倒没有什么酒味,应当是谢卿礼帮她清理过。

    以往总是在她一醒来便来吵她的机械音今天格外安分,云念喊了它几声“系统统哥”

    嗯

    她好像把它关进去了。

    卡壳的大脑总算回应过来,云念连忙将系统放出来。

    你又关我你知道你昨天干什么了你喝醉了靠在谢卿礼怀里你们有没有干什么

    系统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云念一愣。

    她仔细想着昨天到底干了些啥。

    云念的酒量不算差,但酒品不怎么滴,喝醉了会满嘴胡话,有一次喝醉了骂江昭被他追了半座山。

    梨花酿度数高,后劲有些大,她一时上头喝了小半瓶,后来确实逐渐糊涂。

    她记得自己靠在谢卿礼怀里,记得谢卿礼问她他好看吗

    她说了什么

    她好像说好看

    然后谢卿礼又说了什么

    记不清他的话了,但好像大概也许她说了些放浪的话。

    云念一脸麻木。

    “我好像说我要点男模。”

    “然后我问谢卿礼能不能给我亲一口,长这么大还没亲过帅哥。”

    “然后我好像仰着头问他要亲亲,还说要教他亲亲。”

    你的狗胆怎么那么肥啊

    云念拉过被子盖住全身,崩溃大喊“我喝醉了啊我们醉鬼是没有理智的啊”

    你亲了吗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不知道那画

    面是不是我的梦”

    又有什么画面啊

    “就是好像是亲了我不知道啊,我好像说了一句他不会亲”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吊死了。

    你真行。系统竖起大拇指而你,我亲爱的朋友云念,你才是我真正的姐。

    云念恨不得穿回昨天给自己一巴掌。

    在美色面前能不能保持清醒

    她像只毛毛虫一样在薄被中滚来滚去,努力回想着自己昨天究竟干了什么放肆的事情,不会霸王硬上弓了吧

    云念连忙掀开被子看自己的衣裳。

    她的穿着完整,少年只帮她去了外衫,其余一切都安好。

    还好还好,不然她真的会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青葱的手无意识抚上唇瓣,她的大脑一片懵。

    到底是不是梦啊,如果是梦的话证明她真的是荒唐过头了,她会恶狠狠鄙视自己。

    要不是梦的话

    那更荒唐啊

    她会想捶死自己的

    云念跪在床上,双手捂脸贴在床榻。

    “我以后都不喝酒了系统,怎么办啊”

    系统冷漠脸你自己看着办呗,又不是我跟他亲的。

    “我现在心里好难受,我感觉我不快乐了。”

    为什么不快乐,是生性就不快乐吗

    “我很慌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敷衍我一下”

    我不已经在敷衍你了吗

    云念微笑,生无可恋躺在床上。

    她越是慌张便越是想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越想不清便越是慌张。

    要去找谢卿礼问问吗

    可这种事情怎么问的出口啊

    云念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脸,恨不得在床上打段八段锦。

    紧闭的屋门却被人轻叩了下,少年的声音自外括来。

    “师姐,醒了吗”

    云念下意识捂住嘴想逃避。

    少年又道“我听见有点动静,想着你应该是醒了。”

    这下是躲也躲不成了。

    云念苦笑着穿上外衫,小声应了句“醒了。”

    她拉开门,少年长身玉立站在门外。

    他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白衣高马尾,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瞧见云念后他的唇角勾出柔和的笑意“师姐,头还疼吗”

    云念尴尬一笑“没事,早都缓过去了。”

    “那便好。”

    他笑着应下。

    这一句落下,两人之间又是诡异的沉默。

    云念浑身刺挠,迎着他的目光头一次有种不适感。

    或许是两人之间的沉默让他也有些不适应,少年率先打破了寂静“师姐,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来了来了,断头刀终于要来了。

    云念扯出

    勉强的笑意“记不太清我好像是说了一些糊涂话,我没有做什么吗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谢卿礼便知晓她有一点印象,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因此急迫想找他确定。

    要怎么回答呢

    他私心是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那个亲吻是彼此的,不应该只有他一人记得。

    可迎上她慌张的眼,余光瞥见她揪紧的手

    谢卿礼沉了眸色,问她“师姐是害怕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她怕吗

    她的心里是很慌,那股慌乱究竟来自何处又是因为什么,云念自己也不知晓。

    她还没说话,少年先开了口“没有,师姐只说了些闲话,随后便睡着了,我便抱着师姐回来了。”

    “我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比如一些亲密的举动”

    “嗯师姐抱了我。”

    只是拥抱。

    云念松了口气“抱歉啊,我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可能会说些不该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醉鬼的话不能信的”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谢卿礼。

    他也弯了弯眼“我知晓,师姐没有说什么。”

    只是说了她的身份。

    只是说出了一些她永远不可能告诉他的秘密。

    而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些。

    他也庆幸因为昨天那场醉酒让她说出了真相。

    否则

    或许他真的没有机会抓住她。

    少年的目光不动声色下移,落在她的心口处。

    云念也随着他看,“我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谢卿礼回过神来摇头“没有,师姐的衣服很漂亮。”

    云念脸颊一红尴尬挠头。

    谢卿礼收起笑“师姐,师父传我们去看大师兄,太子也醒了。”

    谈及正事云念也正经了许多。

    望月台下面的那阵法还没研究透,徐从霄这几天时不时发狂,沈之砚已经昏迷了许多天,他们一直都驻留在琴溪山庄。

    “好,我梳洗一下,你先等我一会儿。”

    “嗯。”

    云念关门进屋来到铜镜前,本来是想用玉簪松松挽一个发髻,可目光却在无意间触及倒桌案上放置的两朵绒花。

    她那时候还有些意识,知道这绒花是谢卿礼送的。

    也不知道谢卿礼是何时去打的,这绒花与她之前丢的那对一模一样,他也是有心,还记住了模样。

    云念弯了弯唇,利落盘成以往最喜欢的发髻,将两朵绒花夹在其上。

    手方要放下来,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画面。

    少年泛着妄念的眼,粗重低沉的呼吸,强势压迫的怀抱,沙哑诱哄的话语。

    “只有师姐可以碰,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捂住头,狠狠皱了皱眉。

    “师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

    以攀附我,拥有我,亲吻我。”

    云念惊恐瞪大双眼。

    “师姐,好了吗”

    屋门又被轻敲了两下。

    云念连忙抬头“好了,我马上出来。”

    “好。”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五官清丽,一双杏眼此刻满是无措,红唇未染口脂却依旧嫣红。

    是梦吗

    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

    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云念痛恨自己喝酒断片的习惯,她总是第二天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只要她不记得她就不尴尬。

    但最离谱的是,她会在某一天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想起来自己耍的酒疯。

    然后会自闭好几天。

    方才闪过的画面

    如果不是梦的话,为什么谢卿礼不承认呢,如果不是梦的话,除了这些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果是梦的话

    那她可真是单身久了,脑子都带了颜色。

    云念扼腕叹息,后悔自己昨天将系统关了进去,否则现在还有个它能告诉她昨晚的真相。

    系统:哼哼。

    云念脱去身上的外袍,取出新的衣裳,正要换上之时

    她的眉心微拧,扒开单薄的中衣露出莹白的肌肤,凑近铜镜仔细去看。

    心口上出现了一颗红痣。

    云念搓了搓,可那颗红痣依旧安静待在肌肤上。

    “什么时候长的痣啊”

    你之前没有吗

    “没有啊”

    她记得自己的心口是没有痣的,难不成什么时候突然长的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云念虽然想不明白,但注意力也并未在上面久留。

    不过一颗痣罢了,也没人看得到。

    她快速收拾好打开房门。

    谢卿礼转身看她“师姐,走吧。”

    云念轻咳两声别开与谢卿礼对视的眼,率先走在他前面,步履匆匆好似在逃跑一样。

    在没想起来之前她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少年跟在她的身后,身高腿长的人轻松追上她。

    他望着前方脚步匆忙的少女,不动声色敛去眼底的晦暗。

    她果然会躲,这还是他已经否认了的情况下。

    他不敢告知她真相,也怕刺激她让她想起来昨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秘密。

    她有太多的未知,在没确保能牢牢抓住她之前,每一步都要谨慎小心地走。

    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她会离开。

    云念和谢卿礼推门进来,屋内只站了三人。

    扶潭真人坐在榻边,江昭坐在椅中,苏楹站在江昭身旁。

    云念先看向了江昭,他伤的很重,扶潭真人带来的丹药几乎全

    给他用了才吊住他的命。

    毕竟身子骨强健,加上苏楹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照顾,如今瞧着倒是好上了许多。

    本作者山野行月提醒您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江昭握紧苏楹的手:“别这么盯着我看,我有未婚妻的。”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不跟她顶嘴这一天都会过的不舒坦一样。

    云念白了江昭一眼。

    虽然是在跟她拌嘴,但他这般模样也让云念松了气。

    起码状态看着还好。

    她和谢卿礼来到扶潭真人身边。

    床上躺着的人被缚灵绳紧紧捆着,身上那件破旧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新的衣衫,褪去脏污凌乱,瞧着倒好看许多。

    扶潭真人收回搭在他腕间的手“从霄的识海完全碎了,我这几日日日耗费灵力也只帮他重塑了几十根神丝。”

    云念看着躺在榻上的徐从霄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个济世救民的剑修被活生生碾碎识海,活着的每一天都痛苦万分,却没有机会自裁,只能看着自己被人控制成为杀戮机器,替仇人卖命,或许这些年手上亡魂无数。

    屋内一时很安静,几人的气压低沉,尤其是扶潭真人。

    作为师父,瞧见自己的弟子落得个这种下场自是悲愤交加。

    他看向谢卿礼“阿礼,师父知道你身子刚好,但师父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师父”

    谢卿礼恭敬点头应下“师父客气了,是弟子应该的。”

    他是渡劫修士,一个渡劫顶十个大乘,扶潭真人做不到的事情谢卿礼未必做不到。

    强悍的灵力一鼓作气涌入徐从霄识海中,屋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屏息凝气看着谢卿礼。

    这世间若有人可以救徐从霄的话,只会是谢卿礼。

    仅有的三个渡劫,一个害了徐从霄,一个不知道被困在哪里。

    谢卿礼是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少年的脸色渐渐雪白,额上浮现细密的汗水。

    扶潭真人慌忙道“若坚持不住可缓缓。”

    谢卿礼摇头,声音依旧平淡“不能缓,重塑神丝需要一鼓作气。”

    人的识海中有数千根神丝相互交错却又互不打扰,而徐从霄的识海被碾碎,那些神丝全都断裂成一团,你一摊我一摊谁也分不清。

    要想帮他恢复神智,便需要重塑他的识海,帮他重塑断裂的神丝。

    几人安静坐在屋内,久到挂在虚空正中的圆日在缓缓西斜。

    过去三个时辰了。

    谢卿礼收回手,几乎是在刚起身的刹那,少年狼狈地捂住嘴吐出大口鲜血,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溅落在地。

    “阿礼”

    “师弟”

    “谢卿礼”

    “谢师弟”

    扶潭真人、云念、江昭和苏楹齐刷刷冲上前。

    云念跪坐在地抱住少年,他捂嘴低声咳嗽着,随着他的动作大股的鲜血溢出。

    扶潭真人连忙运转灵力为他疗伤。

    灵力探入他的经脉,一贯沉稳的人也忍不住生了气“你怎么生生将自己的丹田耗至将近枯竭”

    扶潭真人又急又怒,更多还是心疼,虽然嘴上责备着,灵力却一点不吝啬地往少年经脉中涌去。

    谢卿礼捂嘴的手被拿开,柔软的帕子小心替他擦着唇角的血。

    云念没说话,安静替他清理着周身的狼狈。

    谢卿礼艰难开口“师姐,我没事。”

    她收回手,看向他的目光情绪交杂。

    云念心底五味杂陈,清楚知道谢卿礼为徐从霄耗尽灵力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大师兄。

    毕竟没见过面,哪有那般深厚的感情。

    他只是想要真相而已。

    少年望向榻上躺着的人,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谢卿礼推开扶潭真人为他疗伤的手“师父,我没事。”

    在云念和苏楹的搀扶下他站起了身,步伐缓慢却坚定地朝榻边走去。

    他居高临下站着,与躺在榻上被捆绑着的人对望。

    “大师兄。”

    徐从霄茫然睁着眼,目光依旧无神,可眼底不再暗淡,而是比之前多了些光亮。

    他眨了眨眼。

    扶潭真人和云念几人一起涌到榻边,目光如炬看着他。

    徐从霄的瞳孔扩散又收缩,瞳仁转动着,机械地扭动脖子转过来,在几人地注视下眨了眨眼。

    他动了动唇。

    没有声音。

    除了谢卿礼外,其余几人都弯下腰身凑近他。

    他又张了张嘴。

    “柴行知,雀翎”

    柴行知

    雀翎

    云念惊骇望着他。

    扶潭真人呢喃道“柴行知是两千年前柴家第三任门主,雀翎是那只躲在南泗城的千年玄龟,当年你师兄便是为了去抓她才去了南泗城”

    云念脑海里的系统已经炸了。

    那兜帽人难不成是柴行知不可能啊,柴行知两千年前就活着了,就算是渡劫,尚未飞升也只有一千五百岁的寿命,若真是柴行知,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那千年玄龟你师兄喊了她的名字,难不成她与柴行知有关系

    云念也不知晓。

    不过一个原书中提了一嘴的龟妖,为何会与几千年前的柴家门主有关系

    柴家灭门究竟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关系

    磕磕绊绊的声音又开口“不不要去南泗城”

    云念连忙问“为何不能去”

    “生死境。”

    生死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