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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兰利伯爵的病情基本恢复正常。简也如愿以偿得到了伯爵夫人承诺的报酬,一大笔钱财,如果她省着用,可以用上几十年,再加上她平时还会继续赚钱,依照这个时候人们的寿命,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游历的脚步。

    “我终于财务自由啦”简在路上大喊大叫,幸好她和卡莱尔所处的是条乡间小路,如果被别人看到,还以为她患了疯癫病。卡莱尔看着简开心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梦想吗,赚够一辈子花的钱”

    “当然不止这些,”简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我将来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去盖很多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医院,里面会根据疾病和治疗方式的不同,更为精细的分为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还有急诊室,药剂室,手术室,住院病房,要培养自己的学徒,招收护理住院病人的女工,然后创办自己的医学院,我要让自己的学生遍布各地,在医学史上刻下光辉的一页,即使时光流逝,也抹不去我的功绩。”

    她说起自己的理想时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神情绚烂而虔诚,卡莱尔都被感染到,不由想象着那种情景,心中也涌起了几分豪情。

    乡间小路的两边是长得郁郁葱葱的草地,两匹无人看管的奶牛悠闲地嚼着青草,天空是蔚蓝色,白云像一团团棉絮飘在其中,一切都让人感觉到放松和愉悦。

    眼前出现一座错落有致的小镇,卡莱尔的手臂挡住了简“先停下,有些不对劲儿。”

    简立马止住脚步,关切地问“怎么了,卡莱尔”

    “太安静了,”卡莱尔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这个时间,这么大个镇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奶牛并不便宜,怎么没人看管让它们到处走呢”

    简相信了卡莱尔的判断,吸血鬼的五感突出,对危险的判断及时准确。

    “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走,我到镇里打探一下。”简目送卡莱尔走远,心中突然涌上不详的预感,强盗杀人吸血鬼还是瘟疫她的心中乱糟糟的。

    小腿有些发痒,简一开始没在意,草地中有一些小虫子咬人再正常不过了。渐渐的,痒意越来越严重,简还是弯下腰,把裤腿挽了起来,一个黑点蹦进草丛,简根本没看清虫子的外表,小腿外侧已经起了红色的丘疹,随着简的抓挠红成一片。

    卡莱尔来到镇子上,入目所见触目惊心,皮肤发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伏在地上,有些都腐烂变臭,肥硕的老鼠大摇大摆的在路上爬来爬去,路边的房屋有的房门紧闭,有的门窗敞开,门窗敞开的家中空无一人,房门紧闭的人家卡莱尔爬墙进去,基本都有尸体存在,他们有的死状惊恐,有的是一家人安详的依偎在一起,共同点都是肤色变黑,没有明显外伤。卡莱尔没敢靠近任何尸体,把镇上所有房子检查一遍后,他快速离开。

    简听着他的描述,脸色变得苍白“黑死病。”

    卡莱尔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听说过这种可怕的瘟疫,但他切切实实没有亲身经历过瘟疫的大流行。

    “我们需要避开这附近的区域了,先在没有人的地方呆一呆吧。”简喃喃道,黑死病就是鼠疫,学过医的都知道,哪怕到了可以治愈鼠疫的21世纪,鼠疫和霍乱都被评为甲级传染病,尤其是鼠疫,一旦听说哪里发生一例,各个地区都要紧张起来。

    现代人们通过考古,从5000多年前的古埃及尸体中就提取出了鼠疫杆菌,证明了这种古老可怕的疾病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鼠疫在人类历史记载有三次大流行,17世纪正处于鼠疫在欧洲第二次大流行的时期,这次流行从14世纪一直持续到18世纪后期才停止。大概之前的生活过得太顺利了,简懊恼自己竟然刚刚才想起这些。

    在离这里足够远的树林里,简和卡莱尔安顿下来。之前为了住宿方便,简和卡莱尔在资金充足后订制了两个便携式帐篷,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折叠起来放在大箱子里,用的时候就撑开,因为布料的限制,不能防雨,挡风功能也有限,但在现在这个季节还是够用的。

    这片树林有危险的野兽都已经被卡莱尔吸干,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型食草动物。吸血鬼的速度很快,简却适应不了长时间的快速移动,她留在原地驻扎,卡莱尔向远方探索,查看这次瘟疫的波及范围,好找到下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两天过去了,卡莱尔还是没有回来,看来这次瘟疫波及的范围比想象中要大,简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存活下来的人类生命力真是顽强。天黑了,简就着水壶啃了几口干面包,早早钻进帐篷。

    她感觉身体有些乏力和怕冷,大概是感冒了,简昏昏沉沉的想着,还是赶紧睡觉吧。

    半夜,简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模模糊糊想着“发热,寒战,需要退热。”

    “简,你怎么了”帐篷挤进一个人,凉气从帐篷缝隙中灌入,简抖得更厉害了。

    他把缝隙盖好,点亮蜡烛,简努力把眼睛睁开“卡莱尔,我在发热,把柳树皮粉末给我。”

    卡莱尔连忙把药和水递到简的面前,简竭力抬起自己的手,却又无力地垂下,她露出一个苦笑。见状卡莱尔把简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简就着他的手吃下了药。就像照顾一个孩子,他把简包的严严实实,重新让她躺好。

    “抱歉,我的身上太冷了,没有办法给你温暖。”卡莱尔悲伤地说着。

    简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她还是缓慢地安慰他“告诉你一个知识,人的体温在短时间内快速上升就会出现全身发抖,这是因为骨骼肌痉挛在产生热量,所以需要保暖,当体温升高后就不会再发抖,这时会感到热,需要冰凉的物体降温,你就像不会融化的天然冰块,是最好的降温材料。”

    卡莱尔短促地笑了一声“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女士。”

    简也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接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脖子”持续性的剧烈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爆发的毫无征兆,卡莱尔拨开她的衣领,在颈部摸到了两个肿块。

    “双侧颈部,各有一个肿块,大小约”卡莱尔给她拿手比量了一下大小。

    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沉入了深渊。

    她的异常态度引起了卡莱尔的恐慌“告诉我,你到底患了什么病”

    过了好一会儿,简低沉的声音才传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黑死病。”

    “不可能,”卡莱尔语无伦次的反驳,“你根本没有接触到那些病患,难道是我,是我带来的”

    “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简咳嗽了一声,“在那个小镇外,我被跳蚤咬了,就这样被传上的。”

    “黑死病是通过老鼠、兔子等生物身上的跳蚤来传播的。致病的是一种特别微小的物体,即使吸血鬼的眼睛也看不见。但致死率不是百分之百。”简安慰着他。

    很明显卡莱尔并没有被安慰到,这两天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一座座的村镇变成了空寂的墓地,死前的痛苦印刻在那些无人收敛的尸体上,就如同地狱的魔鬼来到了人间,肆无忌惮地收割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痛苦几乎要撕裂他“简,我停不下来,一旦我尝到人血就停不下来,我无法转变你。”

    “我知道,”简顿了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下面的承诺,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我会活下去的。”

    病痛的折磨很快消磨了她的精力,简又陷入了沉睡,卡莱尔就像雕像一样坐在简的旁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望着简,痛苦一刻不停歇地折磨着他,他不由思索这是不是就是主对他自甘堕落变成吸血鬼的惩罚,凡是他所爱都要夺走。如果撒旦能救活他的爱人,他宁愿背弃自己的信仰,投入魔鬼的怀抱。

    简的体温一直没有降下去,她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但她眼中的求生欲就像火苗,一直执着地燃烧着。她拼尽全力地吃下更多的食物,喝下更多的水。

    “黑死病又名鼠疫,分为好几种,腺鼠疫,肺鼠疫,败血症鼠疫,有些人只得一种,有些人好几种都会得,我的颈部肿块是肿大的淋巴结,淋巴结是这是腺鼠疫的典型表现肺鼠疫的表现败血症鼠疫的表现”简拿自己当病例,断断续续给卡莱尔讲解着,有的时候她讲着讲着就会睡过去,当她醒过来,又会接着讲,卡莱尔并没有阻止她,因为这是她的意愿,他把这些知识牢牢地记在心里。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丑”简说句话都要费力地喘息几下,缺氧和皮下瘀血让她的脸肿胀发青,拳头大小的颈部肿块让她看起来像个畸形怪物。

    “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孩,”卡莱尔微笑着看着她,眼神痛苦又温柔,“就连太阳和月亮都无法掩住你美貌的光辉。”

    “我喜欢你的甜言蜜语。”简笑了笑,爆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

    卡莱尔扶着她侧卧,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助她顺气。

    帐篷里光线昏暗,简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简缓过气来。

    “晚上,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

    “我想看看月亮。”

    卡莱尔给简裹好衣服,把她抱出去,来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简的头靠在卡莱尔的肩膀上注视着天空。

    漆黑的天幕上挂着银盘般的月亮,皎洁的光好像薄纱散落下来,简感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