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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伯爵夫人直冲进房间,她坐在床上,握住伯爵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伯爵有些口齿不清的安慰着她。

    “医生,兰利伯爵为什么还是不好”伯爵夫人转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简躬了躬身“夫人,伯爵这次病情很凶险,能保住性命已经很不错了,他需要时间慢慢恢复,短则十几天长则几十天,在此期间最好还是不要移动他。”

    伯爵夫人听到这话打量了一下房间“有些简陋,需要重新布置一下。医生,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在哪里落脚”

    “约翰,夫人。”简低头回答,“请不用担心,我就住在镇上的旅店,在伯爵恢复之前我会每天来复诊的。”

    伯爵夫人来到简面前“约翰,你获得了兰利家族的友谊,我们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的。”

    “还请夫人帮忙隐瞒我治好伯爵的事。”简想到了卡莱尔,他的身份注定不能高调行事。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出名,但我以兰利家族的名义承诺这点。你可以放心。”伯爵夫人点头。

    简和卡莱尔离开那家民居,漫步在街道上,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路面一处凹陷,简不小心踩到,身体一晃,卡莱尔稳稳地揽住她的肩膀,避免了她摔倒的命运。简抬头看着卡莱尔,阳光的余晖与他金色的瞳仁相映成趣,里面好像金沙在熠熠发光。简嘴角勾了勾,轻声说道“你的眼睛真美。”

    她的手按住卡莱尔的后腰,使劲儿站直身体,看向远处天空的晚霞,简笑了“听说前面餐馆的烤肉做的不错,我们去尝试一下吧。”

    “看来今天你不想继续做个吝啬鬼了,”卡莱尔揶揄道,“容我提醒你一下,长期在旅馆住宿的价钱可不便宜。”

    “哦,卡莱尔,钱财方面你不用担心,伯爵夫人不会让我失望的。”简对着他眨眨眼,“再说,我还有你呢,赚钱能力超强的卡莱尔,你忍心让我挨冻受饿吗”

    看着她搞怪的表情,卡莱尔无奈地笑了,简得意的带着他冲向烤肉。

    这家店的烤肉意外的好吃,说实话,简都想把厨子绑在身上随身携带了,她吃完饭强烈要求见厨子一面,发懵的厨子在接收到简对他厨艺源源不断不重样的赞美后脸色通红,经过一番询问,简才得知厨子的手艺是家传,他的祖先是个商人,曾经去过遥远的东方贸易,在那个古老的国度学会的烤肉技术。

    “东方啊”天已经黑了下来,吃饱的简和卡莱尔在街上慢慢溜达,不断叹息,她又想起了故国吃不完的美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看。

    “东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卡莱尔有些好奇,简很少露出这样低落的样子。

    “东方啊,那里有一个古老美好又强大的国家。”简顿了顿,没有再多说,“咱们回旅馆吧,早点休息,伯爵的病情还不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叫我们。”

    第二天很快到来,吃完早饭简和卡莱尔就去给伯爵检查病情。

    伯爵还是有些口齿不清,伸舌左偏,值得庆幸的是,咽反射正常,中风病人口齿不清往往伴随吞咽呛咳,继而引发吸入性肺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肺炎就是绝症。

    他的左侧肢体活动自如,肌力检查基本都恢复5级,但是右侧肢体差了一些,差不多有4级,简叮嘱伯爵每天多喝煮沸过的水,开始帮助伯爵制订康复治疗计划。她把康复的手法和步骤教给仆人,盯着仆人对伯爵进行锻炼,确定他们学会才离开。

    “为什么脑中风会出现两侧肢体恢复速度不一致呢”卡莱尔的问题很值得探讨。

    简觉得卡莱尔这样的学生在21世纪一定很受老师喜欢,她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图,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解释“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涉及到堵塞血管的部位和堵塞的时间,一般来说堵塞的部位越复杂,堵塞的时间越长,脑损伤就越大,越不容易恢复,还有堵塞的部位周围侧支循环开放的越早,恢复就越快。“

    “比如,这次伯爵就是右侧颈内动脉闭塞引起的右半个大脑缺血,同时左侧几根大血管交接区产生的多处堵塞引起了左半个大脑缺血,像左半球的堵塞往往源于缺水、血管近心端的严重狭窄等原因导致,起病隐匿,估计已经堵塞很长时间,只是今天厉害了才发现,所以我才会让他多喝水,”简给卡莱尔讲起课来比较专注,冷不防卡莱尔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简口中的话一下子卡住,她莫名的感觉嗓子有些发干。

    “你的头发上落了一片树叶。”卡莱尔把手伸到简的面前让她看,简关注到那只手,光滑白皙如瓷器,比最珍贵的雕塑还要精致,有些发黄的细长叶子躺在手心,配着手一起好像艺术品。

    “哦,”简把视线移到那张她看了很多次仍然赞叹的脸上,“我还以为自己的头发很丑。”

    “为什么这么说”卡莱尔困惑地看着简的头发,“你的头发是棕色,温暖有光泽。”

    “因为”简同样棕色的眼中带着笑意避过卡莱尔的目光,“你宁肯用你美丽的手托起树叶,也不愿意把它放在我的头发上。”

    卡莱尔突然缩回手,那片树叶被他无意识地碾碎,他低下头,两侧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没人看到里面翻滚着多么浓郁的情意。

    从小被教导要克制律已的他,自认为已经习惯了简的直白表达,但她的话还是时不时让他受到惊吓和心悸。

    “卡莱尔,你需要练习查体。这需要在真实的人体上实践学习。”简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她刚刚没有往卡莱尔平静的心湖里扔了一块巨石。

    卡莱尔心中有些莫名的委屈,但他很快克制住自己突如而来的情绪,声调跟平时一样“好,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之前,我们先要制作一个小工具,叩诊锤。”简在地面画了长约15厘米,一头是锤子形状,一头尖尖的奇怪东西。

    在铁匠铺子下好订单,约定了半天后去取。

    等把叩诊锤拿到手,已经是下午了。旅馆的窗户采光还可以,充足的阳光倾斜到室内。简躺在床上,给卡莱尔开始授课。

    “面部的查体我给你讲了,你在我的脸上做一遍,记得不要把蜡油滴进我的眼睛。”简闭上了眼睛,“现在想象我是一个病人。”

    卡莱尔认真注视着那张白净俊秀的脸,淡色的唇略有些干燥。她的眼皮很薄,可以看出眼球的形状。卡莱尔定了定神,一手小心拨开简的眼睛,另一手伸出食指竖在她的眼前;“简,现在眼睛盯着我的食指,随着我的食指运动而转动。”

    简听话的遵从他的指令,眼睛牢牢地追随着卡莱尔的食指,卡莱尔突然有种自己成了简全世界的错觉,他的食指轻颤了一下,平稳的声调有些干巴巴的,他放下手“眼球运动正常。”

    他转身点燃蜡烛,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卡莱尔的身体挡住了窗户的光,他弯下腰,不用衣服遮挡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黑暗环境。眼皮被拨开,蜡烛凑近,棕色眼睛中心的黑色瞳孔突然缩小,仿佛是有魔力的漩涡,卡莱尔的心脏跳动起来。

    简的眼睛再次合拢,就好像睡着一样,卡莱尔把蜡烛吹灭,借着把蜡烛放回桌子的机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已经尽力小心,蜡烛上还是留下两枚清晰的指痕。

    他垂下眼睛“简,现在往上抬一抬眉毛,呲牙,同时把嘴角向两边裂开,好,额纹对称,鼻唇沟对称,口角对称。”

    这个检查动作有点像是做鬼脸,简在他面前从来表露出这种样子,卡莱尔思绪有些溢散,口中话没有停下来“现在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粉红色的舌头微微伸出,有些颤抖,配合着洁白的牙齿,有些可爱。

    “伸舌居中,下颌无偏斜。”

    简收回舌头,温暖的棕色眼睛看着卡莱尔“我刚才的做法是错误的,舌头往外伸的幅度太小了,这样对于一些轻症的病人,无法检查出来,同样舌头往外伸的幅度也不能太大,那样正常情况下也会出现舌头歪斜。”

    卡莱尔一动不动,简还以为他有些挫败,安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们慢慢学习。”

    “我想再尝试一遍。”卡莱尔神色低沉。

    简当然配合,在听到卡莱尔指令的时候,先是按照错误的方法做,冷不防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她下意识想闭住嘴,下颌却被牢牢控制。

    “把舌头往外再伸一些。”

    简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但卡莱尔的声音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这又让她责怪自己想的太多,平复了一下情绪,她遵从着卡莱尔的指令。

    “好了。”冰凉的手指毫不留恋的离开简的下巴,她连忙闭上嘴,有些心虚的迅速地瞟了一眼卡莱尔,从床上爬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