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肉全部都被熏制好,熊皮也被鞣制的柔软,将这些献给大白狼,成为大白狼最信任的小弟,得到了够他吃上一整月的食物,以后也不必再奔波流浪
小孩乐醒了,迷蒙中火光照在脸上,暖暖的,仿佛梦境的延续。
细小的抽泣声隐隐响起,小孩茫然的睁开眼,惊的几乎从地上弹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
青年侧身站在火堆旁,手里提着一坨黑白团子。
毛绒绒的脑袋和圆滚滚的身体都是纯白的,四肢肩膀是纯黑的,黑圆耳微微颤动,连眼周的黑眼圈都可爱的恰到好处。
皮毛蓬松干净,没有丝毫狼狈,可见被照顾的很好。
黑白团子乖得很,被青年拎着后颈掰开嘴查看牙齿也没有挣扎乱叫,只是瑟瑟发抖,想哭又不敢,可怜巴巴的用爪垫抹着眼里滚落的泪珠,打湿了“黑眼圈”,压抑着抽泣。
一只小熊。
小孩被可爱外表迷惑了一瞬,但生存是他的本能,突然出现的黑白小熊和火堆另一边躺着的人影都让他感到不安。
看身形是成年男性,靠着洞穴眉目紧闭,嘴唇干裂,苍白肌肤的非常不正常,身上穿着白色衣物,黑色的裤子,质感看起来不是麻布也不是兽皮。
小孩还在洞穴石壁上看到了一丝血迹,他可以保证,这不是自己处理猎物留下的血水。
所以,是这人受伤了。
宁枫察觉到小孩醒来,对了个视线,就反手拎着黑白团子转身走入洞穴深处,蹲下身在树枝丛里挑挑拣拣。
最终,他翻出一个嫩黄的果子塞到黑白小熊怀里,大小足够抱着啃了。
这是宁枫能找到的最软的果子,虽然还有些脆。
鞣洗干净的兽皮被木架支着晾在火堆边,还有些湿濡,小孩简单的用草木灰糊住左手的伤口,继续干活。
余光意外看到大白狼将食物分给了黑白小熊,小孩先是一愣,又马上低头遮掩,麻利的给火堆添柴,刨灰,实际心慌的手都在发抖。
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孩碰了碰别在腰间的叶子包,里面包着冷掉的两片烤肉,只要一天吃一半,还能吃四天。
他真的只用吃很少很少的一点,就可以干很多很多活。
捡回来的男人还在昏睡,黑白小熊被放在男人颈侧小声啃着果子,宁枫坐在火堆旁等石碗煮果汤,小孩一言不发的小口小口啃着冷掉的肉块。
气氛温馨又尴尬。
雨滴砸在洞穴岩石的噼啪声响与洞穴口溪流奔涌的水声纠缠混合,甚至隐约可以听到树干承受不住风雨击打而断裂坠落的声响,还不止一处。
这种天气,一点意外都足以让弱小的生物丧命。
小孩吃着难得的肉食,愈加感念大白狼的收留,努力压下心慌,坚定了表现自己的念头。
只是他刚调整好心态,一抬头,大白狼不知何时变回兽形,正甩动着烘烤蓬松的皮毛,往雨幕中走。
小孩呆住“”
“您、您要去捕猎吗食物是充足的,我吃的很少很少的”小孩猛然站起,说完就涨红了脸,羞愧于自己的私心,因为他无论怎么劝说自己,心里还是害怕大白狼会厌倦了累赘,独自离开。
大白狼闻声回头,绿眸映着火光。
小孩有些畏惧宁枫的兽形,转念又想起被摸头时的轻柔触感,鼓起勇气抖着声线道“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
白狼沉默着,目光再次看向小孩重新包扎过的手掌,反身走了回来,踱步间变成青年模样,简言意骇道,“你认得,药草吗”
小孩愣了一下,睁圆了眼。
找药草为了救治洞穴里那个人不是要走。
得亏小孩肤色暗沉,涨红了脸皮也不明显,他为自己没立场的猜疑羞愧极了,又忍不住心生雀跃,黑眸亮的惊人。
“我只知道,几个是受伤可以用。”
小孩绞尽脑汁描述那种草药有什么显眼特点,沾灰发黑小手努力从一片叶子上捏出形状。
“大概,长这样子。”
宁枫屈膝蹲下,发现某一种在他之前满山闲逛的时候似乎见过,但还得见到实物再看。
记忆告诉宁枫,兽人身体强健恢复力极强,男子的伤口只要别发炎感染,就不算太大的问题。
找些草药只是防患于未然,反正目前的雨水对宁枫也没有太大影响,他窝在洞穴里闲着没事做,总觉得浪费了来之不易的自由。
见青年垂眸沉思着不说话,小孩也觉得自己描述的太过抽象,一颗心不由得跌到谷底。
他低下头喏喏开口道“对不起,我只知道这几个。”
或许这点信息都不值得大白狼冒雨去寻找
“很厉害。”宁枫打断了他的丧气话,拍了拍小孩的头,淡定站起身,仿佛心中自有章法。
“藤蔓捆住了他,等我回来,不害怕。”
黑压压的云层悬在巨树之上,翻滚的雷霆如神罚俯瞰万物,宁枫亲眼看见远方山头上一道点亮天际的雷光笔直落下,将一棵粗壮巨树从中劈断。
狼本身具有超常耐力,长时间的高强度奔跑使体温上升,白狼在晦暗雨幕中飞驰,身上隐约蒸腾出一层雾气,脖颈斜挂的藤筐巅动着,未影响他分毫。
宁枫想着小孩描述的叶片特点,努力在雨幕中辨认周边草植,却迟迟没有找到相似的植株。
看来要再走远一些了。
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两个兽人拖拽着拉走,方辰恨极了自己没有警惕心,郁结于胸,几乎要咳出血来,听到了女儿的哭声猛然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黄白坚硬的岩石,橘黄光影跳动着,大雨噼啪声仿佛蒙了层纱,颈间温热。
方辰咳了两声,极度虚弱的身体没有力气,杂乱发丝凌散的贴在汗湿的额头,黑白小熊呆呆着仰起头,后知后觉是爸爸醒了,呜呜哭着扑在男子未受伤的肩头。
“糯糯不哭,爸爸在这。”简单的几个字磨得方辰喉咙生疼,头昏脑涨,记忆回笼。
方辰带着糯糯逃亡穿过平原,一路躲躲藏藏,意外遇到了两个“好心”的兽人。
他们自身也很狼狈,但不仅给他指了路,还主动给出一块掺着土渣食物,方辰本想将背包里的工具赠予对方做报答,哪知那两个兽人拒绝后,竟是打算趁夜里将糯糯掳走。
得亏方辰食不下咽,没吃那些食物,夜里也忧心将来无法安心入睡,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便醒了。
以一对二,方辰自然落入下风,但他变成熊猫不比那两人矮多少,爪子锋利也豁出了命,才让那两个兽人打消念头离去。
惊慌之下,他担忧那二人折返,也不敢走他们之前指出的路,便带着女儿一头扎入浓密的巨树林中。
方辰自责的回想过,能顺利脱身并不是自己多强大,而是环境极度危险,那两个兽人的兽形也只是不大的猴子,他们明显惧怕受伤。
那是方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并由衷庆幸自己的兽形是旧世纪有食铁兽之称的大熊猫。
哪怕后来找水时看到溪边青年,他也没敢再上前搭话,对方样貌出众的让人惊叹倒是其次,主要是,青年过于悠然自得的状态,实在是太反常了。
“嘤、嘤嘤”
爸爸醒了,糯糯高悬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从怀里宝贝的掏出半个有些氧化暗黄果子,用毛绒绒的爪子捧着递到方辰嘴边,小声嘤嘤叫着。
方辰听不懂兽形的女儿在说什么,但他也能猜到,暗沉的眸光变得温软,偏过头哑着嗓子道“爸爸不饿,糯糯吃。”
黑白小熊失落的低下头,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
方辰忍着伤痛起身,想要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猛然发现手脚无法移动他被人捆起来了
压下心底惊诧,混沌的大脑飞速分析,自己没事,糯糯也没事还有东西吃,奴隶和猎物不会有这个待遇。
“咳”
再明显不过的故意咳嗽。
寻声看去,差不多十一二岁大的小孩子站在火堆的另一边,干瘦黝黑,灰头土脸,只要腰间围了一圈羽毛裙,比糯糯大不了多少。
方辰昏昏沉沉的大脑反应慢了一拍,浑浊目光扫过洞穴,也没看到那个救过自己的白狼青年。
难道他被别人救了吗
有了先前被兽人坑的经历,方辰每次寻找食物都会先将糯糯藏起来,可这次他差点变成野棕熊的猎物,以为必死无疑时却又被兽人救了。
还正是在溪边远远瞧见一眼的,那个精怪模样的青年。
白狼青年只是一次援手,对他来说却是最后能相信的人了。
因为方辰从未经历过如此暴雨,庇护所很快坍塌,无处藏身的他只能护着女儿,循着方向靠近溪边,这是他走投无路的最后挣扎。
他费尽心力逃出来,还不想死在这里。
方辰舔了舔干涩的口腔,斟酌着措辞,准备在道谢时试探是谁救了自己,可一眨眼,小孩就已经沉着脸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手掌大的烤熟后冷掉的厚实肉片。
竟然是,肉
冷掉的油脂味道其实不那么好闻,但对于流浪时连虫子都能挖出来吃的方辰而言,口中分泌的唾液就代表了一切。
方辰羞耻的脸热,好在他本就高热不退,倒不明显,就是声音更加嘶哑,“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吗”
看着这对狼狈凄惨的父女,羽心情复杂的板着小脸,稚嫩的声音故作严肃道“白狼老大为了救你,冒雨去找药草了。”
小孩递过肉片,另一手自然的背在身后,因此父女俩都没看到,他正紧紧捏着那把被打磨到锐利反光的贝壳刀。
“你们,吃些东西吧。”
林木交映,落叶堆积。
前方是一道十几米宽的沟壑,雨水自然的汇聚于此,倾斜而倒的巨大枯木被植被覆盖,横跨其上,如同一座天然桥梁。
尽管雨幕幽暗,这种距离白狼也本可以轻松跃过,但枯树被植被覆盖,他想仔细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草。
每踏一步,中空的枯木树干都会发出脆弱的吱呀声,但白狼走的极稳,时不时用前爪拨弄着杂乱的草木,寻找可能需要的药草。
忽然,白狼停下动作,笔挺狼耳竖立,直直看向前方,加快脚步三两下越过沟壑,落地瞬间变为青年模样,藤筐晃悠悠的斜挂在肩头。
青年白皙的胸膛,湿漉漉的纯白兽皮简单的绕在胯间,赤足站于落叶堆积的湿濡地面,暗银发丝湿濡沾在额头,被五指随意抓拢。
宁枫放下藤筐,半蹲着拨弄起泥水残叶,理清被风雨掀翻的一处草木丛,耐心的徒手挖开泥地,将一株巴掌高的植株连根拔起。
借着穿过层层枝叶落在的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确认叶片模样与小孩描述的相似,便放入一旁的藤筐。
雨势未曾减弱,狂风呼啸,叶片簌簌,宁枫继续在那片地面寻找着什么。
他随手将指间泥水抹去,两指捏住石块,掂了掂。
下一瞬,青年猛然挥臂转身,石块脱手而去,如离弦之箭穿破横生的枝叶,噗的一声击中了十数步开外足有五六米高的巨树树杈。
“吱”的一声愕然惊叫,有什么从那坠落。
青年飞奔靠近,且攀着手边粗糙的树皮与枝干借力,柔韧的躯体线条紧绷,腾空跃起,伸手一捞。
抓住了。
青年自空中转身,落地时正巧踩断了一节向上刺出的枯枝,微微踉跄,枯枝被他踩到碎裂,踝骨处只留下细微的红痕,连痛都算不上。
对此宁枫豪不在意,只是眉头微挑,兴味的打量着被自己提在手里的小东西。
一只双眼紧闭,浑身僵硬的,松鼠。
耳朵与四肢毛发赤红,身体与大尾巴却是雪白一捧,整体被雨水打湿了一些,有些凌乱,却也足见颜色好看。
估摸着不算尾巴,站直,能有宁枫小臂那么高,而且
白狼青年似是有感而发,眸光幽亮,扬唇低语,“还挺肥。”
装死的小松鼠猛地蹬腿,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正对上了青年微弯的绿眸,夺目的青绿色泽暗含深意。
毕竟宁枫非常清楚,自己击中的只是树干而已。</p>